趙恒卻是對身邊的文臣武將們說,隻要遼兵撤走便好,沒必要對人家趕盡殺絕的。


    劉娥卻是勸說,隻有拚死一戰,真正把契丹人打疼了,他們才會知道厲害,才能夠保證百年不敢南侵。


    趙恒發覺,一個女人尚且有如此膽魄,便答應去往黃河北岸。


    當趙恒出現在北城樓時,宋軍高呼萬歲,數十裏都能夠聽得到,此時的遼軍,已經被宋軍包圍,猶如困獸。


    宋軍士氣高漲,從四麵八方開始對遼軍進行最後的強攻。


    遼軍孤軍深入,本以為可以一舉突破澶州,直逼宋都,哪曾想,在澶州城外被牢牢地鎖死。


    蕭太後和遼聖宗看到情勢危急,便向大宋朝提出議和。


    趙恒聽到對方主動願意議和,從當上皇帝那一天起,他就一門心思地想著,不要打仗,哪怕花再多的錢,隻要別人不來打,那可就萬事大吉了。


    當初,他派出人去求蕭太後議和,人家都不搭理他,現在,人家主動求和,那豈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麽。


    寇準堅決反對議和。


    “陛下,如今形勢有利於我大宋,咱們為何不趁此機會,北進幽雲之地,一舉打下十六州?”


    偏偏此次趙恒親征,除了身邊跟隨著勇武忠烈的戰將,更有些極具智謀的文臣。


    有主戰的,自然就有力主議和的。


    “陛下,微臣覺得,應該見好就收。當初,遼國兵臨澶州城下,已經威逼京師之地。那個時候,我們深恐遼軍會突破澶州,直入我汴京。”


    “是啊,陛下,咱得意不可忘形。此番遼國南侵,已經嚐到了苦頭,人家願意議和,咱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也可免生靈塗炭啊。”


    “陛下,若是咱們繼續北伐,勝,自然是好,若是像以前太祖時,先帝時,北伐皆失利,那個時候,咱們隻怕是連求和的機會也沒有了。”


    寇準和畢士安,聽到那些軟骨頭們的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如今,大宋王師,已經將那孤助無援的遼軍主力,鎖定在了澶州附近。


    若北伐,自然是先剪除這遼軍的主力,別說那幽州之地,隻怕是連遼國的都城,都一時難以找到可以禦敵之兵。


    當年石敬瑭把幽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其實,平時在那十六州,遼國並沒有派多少兵馬長期駐紮。


    畢竟契丹擅長騎射,兵馬多是騎兵,與宋邊境掠奪戰,多是流動式的襲擾為主。


    他們即便是大規模地出戰,也不需要帶多少糧草,在他們看來,隻要打下了一處漢人的州郡,補給裝備自然便有了。


    可想而知,這澶州之戰,契丹的主力被圍困,退路切斷,別說和宋軍打持久戰,宋軍就是圍而不打,時間一長,他們也是吃不消。


    隨趙恒親征的文武百官,特別是那些長期養尊處優之人,哪裏經得起這樣的行軍打仗之苦。


    他們力勸趙恒,必須借著遼國主動求和之機,盡快地達成和議,把那些被圍困的遼軍,早一點放回去,免得曆久生變。


    寇準,畢士安,甚至連劉娥,都主張既然已經把大家都聚集起來。


    此時,宋軍為國效命,光複北方失地的信心與決心已經調動起來,要打,就得給遼國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再也不敢入關。


    然而,此時的趙恒已經滿足現狀,但凡能夠偏安南方,他又何必去爭什麽幽雲十六州之地了呢。


    趙恒直接派出曹利用為議和欽差大臣,前往遼國商議和談事宜。


    寇準在黃河以北督戰,聽說趙恒居然派出使者去北遼談和,氣得連夜跑回到趙恒的行營。


    “陛下,如今遼軍已經如強弩之末,而我軍正好氣盛,正好一鼓作氣,殲滅來犯之敵。”


    “寇相,你力諫要朕親自赴險,朕已經親往澶州,如今,澶州已經解圍,北遼無力再威脅我汴京。我大宋向來以德治國,從不窮兵黷武,雙方能夠議和,此乃我大宋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啊。”


    “陛下難道忘了,陛下初登皇位,便命人前往遼國求和,遼國若真心向和,為啥不順應天命人心,與我大宋言和?如今,他北遼大軍被我大宋圍困,他想要議和了。”


    “陛下,懇請不要婦人之仁,若是將遼軍放回,那勢必會放虎歸山。他日再卷土重來,又必添我宋遼之禍啊。”


    寇準慷慨陳詞,趙恒被駁斥得啞口無言,幸而並無旁人,不然,一個皇帝被大臣逼成那樣,還有何威儀。


    正相持不下之際,外麵有人來報,說是邊將楊延昭百裏加急。


    趙恒命人將楊延昭的書信呈上來。


    “陛下,當此之時,北遼各深入我內地之軍,已經人困馬乏,內無糧草,外無援軍,士氣低落,我大宋王師,當精心排布,扼守各處要塞,不可使遼軍逃回。等剪除各入侵遼軍之後,再派兵攻打幽雲十六州,可一舉收複失地。”


    趙恒長歎一聲,“這便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將?這簡直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啊。寇相,你來看看,這楊延昭,盡想美事,他身處邊關,哪裏知道,這十幾萬的遼軍,還在我澶州城下!真要把人家逼急了,那狗急跳牆,真要打到我汴京去了,可就不是議和,而亡國,亡國知道嗎?”


    趙恒的臉上,顯現出有些倉皇失措的樣子。


    他其實是在指桑罵槐,表麵上數落楊延昭在邊關不知內情,那麽,我寇準親眼看到,澶州城附近,雖有幾十萬的宋軍,可同樣也屯積著十數萬的遼軍啊。


    在趙恒的腦子裏,甚至出現了當年他父皇趙炅,打下了太原之後,借著疲憊之師,突入幽雲十六州,原本以為,可以憑得勝之師,順手就取回幽雲十六州。


    然而,宋遼對戰,趙炅所率大軍遭到了耶律休哥,耶律斜軫的圍攻,父皇本人,隻有趁著天黑,駕一驢車逃回到汴京。


    如果不是身邊像寇準那樣的直諫大臣,趙恒隻怕是早就像他爹那樣,悄然地就逃回到汴京去。


    其實,趙恒真是他爹生的,雖然看著澶州解圍,似乎可以安穩地鎮守在澶州。


    他卻是格外擔心,現在是替他留守汴京的王旦,本來,趙恒親征時,讓趙元份留守汴京的,萬萬沒有想到,他才出發不久,趙元份就暴斃。


    他與王旦約好,此次親征,十日為限,若十日還沒有回到京城,就立太子。


    這一邊牽掛著澶州戰局,一麵還得擔心著汴京朝廷,趙恒這一心掛兩腸,早就巴不得快一些簽下城下之盟,早點回到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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