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秋山卻是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如歡,不是你該問的事情不要多問,今晚就當你沒問過,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男人說的語氣比平時都輕,但是顏如歡知道他生氣了,氣她壞了規矩。


    “如歡知道了,是如歡的錯。”


    她的身子險些要軟下去,喏喏的應了一聲,心慌亂的跳著。


    自從馮琳出事之後,唐先生對她愈發的冷淡了。


    雖然說唐先生對她從來都是這樣。


    但是從出事到現在都過去多少天了,這還是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傳她到身邊來。


    她猜不透唐先生的心思,所以很多時候都隻能保持沉默。


    她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但是她的心裏卻想靠他近一些。


    唐秋山看著她擔驚受怕的樣子突然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很低很輕,和外麵湖裏的魚兒躍起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顏如歡卻是聽見了。


    隻是顏如歡不知道,唐秋山剛剛想到的卻是那人小的時候,那被他寵上天的人,從來就不會有擔驚受怕的表情。


    受了委屈就像是一隻炸毛的小狗一樣,逮誰就撲上去。


    他居然還巴望著她能聽話。


    差一點就忘了,她從來就不讓他省心。


    唐秋山原本的怒氣都消了,淺淺的燈光下人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顏如歡看著,心裏也不那麽怕了。


    唐秋山看在眼裏,忽然想到了什麽,淡著聲音說:


    “和創世影視的簽約我已經答應下來了。”


    “真的嗎?”


    顏如歡原本黯淡下來的目光頓時充滿了驚喜,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一塊蜜糖,甜蜜都爬上眼睛了。


    唐秋山看著她這樣,手也離開了她的眉眼,隔遠了一些看,然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嘴角噙著的笑怎麽都掩藏不住。


    這一刻,顏如歡將之前所有的猜測都否定了。


    唐先生,對她還是很好的。


    因為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雖然他對她的態度和其他人一樣,但是在關心的程度上,她還從未聽過,有誰能勝過她。


    她跪坐在他身邊,甜甜的笑著說:“謝謝唐先生。”


    之前她和顧辰風聊得很投機,她知道對方是商人,看重的是利潤。


    但是他的一些策略的確很吸引她,也讓她躍躍欲試。


    她的夢想可不僅限於國內的影視圈。


    可是她又一直擔心唐先生不會放她簽約到創世影視。


    自從知道顧辰風來找唐先生之後,她每天都寢食難安,但又不敢親自找唐先生說。


    好在,最終唐先生答應了。


    唐秋山看著她雀躍的模樣,順手拿過了矮桌上的藥碗。


    溫度剛剛好,一口飲盡。


    顏如歡看著唐秋山微微蹙起的眉頭,連忙將旁邊準備好的蜜餞遞了過去。


    這呼風喚雨的男人,卻是怕苦的。


    她不知道唐先生到底得了什麽病,自從她來到他身邊,就看見他必須天天喝藥,可是身子卻是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整個人看上去倒是有精神,可是帶在身上的病氣還是不容忽視。


    她不敢多問,尤其是這樣的事情。


    所有人都像是習以為常了一樣,她總是偷偷猜測,唐先生這病該是有些年頭了。


    唐秋山將藥碗遞了回去,對她擺了擺手,輕聲說:“起來,坐著吧。”


    他才剛說完,門外就傳來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進來的人是江由。


    他走過來附在唐秋山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那男人平平靜靜的眸子晃了一下。


    顏如歡隻看見他站了起來,徑直朝著門外走,卻是一句話也不留給她。


    她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身旁的躺椅上還有他留下的微涼的溫度,可是他就這麽走了,連一個眼神都不留給他。


    這麽匆匆忙忙離開,到底什麽事情?


    ……


    一個小時以前,唐晚在江由的陪同下吃了晚飯。


    實則江由隻站在一旁伺候著。


    唐家延續這麽多年下來還留著舊時的規矩,不能和主人家一同用餐。


    唐晚這幾年早就不如以前能吃,隻吃了半碗飯就飽了,江由勸著,她也隻是再喝了半碗湯。


    後麵實在吃不下,江由才打住。


    她坐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住,站起身子就要朝樓梯過去。


    江由卻將她攔了下來,為難道:


    “小姐,先生說了,你不能離開這裏。”


    來的時候這個屋子外麵隻守了兩個人,唐晚在落地窗前垂眸看了一眼,現在足足多了三倍。


    明擺著,唐秋山不放她走。


    這又是新一輪的軟禁嗎?


    唐晚冷笑:“他抱得美人歸,還想讓我留下觀看嗎?”


    “小姐,唐先生和顏小姐不是你想的……”


    “跟我沒關係。”


    唐晚打斷了他,坐在椅子上煩躁,起身將江由丟在身後,一個人進了房間。


    不知道這個度假山莊原本就是這種風格還是因為唐秋山來了才換成這樣。


    清清冷冷的色調,黑白灰,像極了他。


    在唐莊的時候,他的房間也是這樣的布置,夏天看著涼爽,可冬天卻是受不住。


    她小時候那會兒總纏著他睡,他的身子明明涼,可是大冬天她也願意抱著一個冰袋。


    天一亮,她就讓人抱著被子去曬,午後拉著他在剛曬好的被窩裏睡覺。


    那時候他多忙,嘴裏答應陪著她睡。可等她醒來的時候,他卻是坐在床頭一隻手抱著她,騰出另一隻手處理生意上的事情。


    她從午後兩點一直睡到日落西山,也不知道他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江由進來送文件都是小心翼翼,一個大男人,墊著腳尖進屋,偷偷摸摸,卻十分暖心。


    那些畫麵都有些模糊了,支離破碎的一片片拚接起來,沒頭沒尾。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顫抖的唇溢出濃稠的苦澀。也隻有唐秋山不在的時候,她才敢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慢慢的走到床邊坐下來。


    屋裏沒開燈,她就坐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撐在床上的手臂有些發麻了,她才回過神來。


    房間裏都是他用的東西,來度假,東西帶的不多,隻是他這個人生活講究,很多東西將就不得。


    突然,她像是被什麽吸引了過去,站起來,腳步紊亂的走到床邊開了燈。


    床頭上擺放著一個馬克杯,形狀有些怪異,看上去倒有幾分藝術感。


    是了,她當年就是這麽評價它的。


    她將杯子翻了過來,底部刻了幾個字——


    哥哥,長命百歲。


    那是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送給唐秋山的。


    唐秋山還笑話她,分明是她的生日,卻給他送禮物。


    她那時候就是傻丫頭一個。


    跑到葉城的老街道,專門找了師父學。


    她笨手笨腳,好在最後做成了一個可以勉強裝水的姑且算是杯子的東西。


    那人將杯子握在手裏端詳了好一會兒,問她,這是什麽?


    她急的臉都紅了,十八歲照樣被他當孩子一樣笑話。


    杯子還很新,沒有用過的痕跡,他卻隨身帶著。


    她看著那幾個字發呆,直到落了一滴淚水她才猛然驚醒,抬手迅速的擦掉眼底的淚花,轉身就將馬克杯放回床頭櫃上。


    因為雙手在顫抖,杯子差點掉了。


    她驚慌的後退了幾步。


    她不能……


    不能留在這裏!


    可是樓下那麽多人,她根本就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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