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放我下來!”


    “幫我擦頭發。”


    “幫你擦就幫你擦。”時典嘟著嘴說,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把我背緊,別摔死咯。”


    “嗯。”


    她騎在他的背上,把毛巾蓋到他的頭上,野蠻粗暴地亂擦一通。


    隨著她動作胡來,他的腦袋也跟著她往左偏一偏,往右歪一歪。


    時典湊到他發間聞了聞,說了句“好香”之後,動作也溫柔了許多。


    “要不要我幫你吹頭發?”她把手覆到他的額前,往下一移,遮住了他的眼睛。


    “好。”


    電吹風“呼呼呼”的響聲在房間裏響起,時典跪在床上給葉澄鐸吹頭發。


    他的頭發很蓬鬆,摸上去很柔軟,不止一次,她誇過:“鐸鐸,你發質好好啊!”


    她很喜歡給他吹頭發,也喜歡讓他吹。


    他每次幫她把頭發吹完,都要在她的發林子裏埋藏許久,聞著她發上的清香,時不時地親吻她的耳朵,對此樂此不疲,怎麽都嫌不夠。


    而以往,吹頭發的時候她總要嘰嘰喳喳喜鵲般地說話個不停,今天卻一句話都不講,像在留神靜想什麽重要的事情。


    頭發吹到半幹時,葉澄鐸突然握住她的手。


    時典把吹風機關掉,要聽他要說什麽話,隻見他仰起臉來,臉上掛著不自信的笑容,眼底隱著一絲憂愁:“你怎麽不說話?”


    “啊?”


    葉澄鐸把吹風機的插頭拔掉,回到床上和她促膝而坐。


    時典有些窘迫地撓撓耳朵,眼睛朝四下裏看,臉頰卻被他溫熱的雙手捧著。


    “怎麽了?”


    “剛剛那件褲子沒怎麽幹……”她指了指窗外。


    “嗯。”


    “我想給你拿出晾幹淨的時候,一團紙掉出來了。”


    葉澄鐸愣了一下,順著她指示的方向回頭。


    “是一封信。”時典把手臂放下,專注地望著他,要看他是怎樣的反應。


    他走到桌邊把信拿起來,掃了信封一眼,手頓時停滯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時典在床邊慢慢跪起,像被玻璃渣刺進掌心,眼裏的光忽然折了一下,疼痛脆弱地看著前方。


    “鐸鐸我想聽你講實話。”她說,深深地吸了口氣,腮幫子使勁鼓了鼓,一鼓作氣地,“是不是剛才那個女生?……你喜歡她嗎?”


    “不喜歡。”葉澄鐸的回答很堅決,他往前快走幾步,站到她麵前的時候,拳頭握得生緊,“是剛才那個女生。”


    “這是一封……什麽信啊?”


    “你要看嗎?”


    時典搖了搖頭,目光停留在又濕又軟的信封上,“葉澄鐸”三個字讓她感到瞬間的陌生。


    “是情書嗎?”


    “嗯。”


    “你為什麽這麽不安?”


    “不安?”葉澄鐸愣了一下。


    時典咬了咬唇,眼睛眨了一眨:“嗯。”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他嚐試著去牽她的手。握住了,牙關一緊,使了力氣握緊在掌心裏,“我跟她說我有女朋友了。”


    “可她剛剛還拍你肩膀啦。”時典想把手往回縮,眼簾半闔,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我都看到了。”


    “我知道。她好像就是那樣子的性格。對每個男生都那樣。”葉澄鐸著急地說,語速快了起來,聲音有些低啞。他看了一眼她有些抗爭的手,心裏像被刀割一般,忽然疼得厲害。


    “我怕你多想。”他把膝蓋放到床上,跪在她的麵前,握住她的那隻手握緊,空出來的那隻手擔憂地撫開她頰邊的頭發,“別生氣,我不會再收這種東西。她夾在書裏,我不知道。我不會和她來往,但在同一個學院偶爾還會碰麵,我會少和她見麵,你不要生我氣了。這封信給你,你……你別哭……”


    葉澄鐸的聲音低下來,難受地皺下眉頭。床沿的信落到地上,他彎著腰擦她的眼淚。


    時典搖了搖頭,手忙腳亂地把眼角的淚抹掉,垂著頭大口地呼吸著。


    想哭不敢哭出來。


    他的解釋讓她的心愈發地難受。


    葉澄鐸紅著眼望著她,雙手扶在空中,嗓子喑啞,用啼著血的聲音問道:“典典,你還讓我抱嗎?”


    時典捂著眼睛,重重地垂了兩下頭。


    葉澄鐸小心翼翼地把她放進懷抱裏,從來不知道,有這麽一刻擁抱到她,是如此地命懸一線。


    “對不起,”他咬著牙說,“不會再有別的人了。你相信我。你別不要我。”


    話一說完,他緊緊地把她摟在胸前,把玉匠摟著一件嘔心瀝血的玉器,美麗易碎。重要的是,匠人看為至寶。


    “我會害怕,鐸鐸。”時典埋在他的胸前,剛哭過的聲音顯得沙啞而低沉,“我相信你,可我一點也不自信。我沒得比人家好的,唯一好過她們的,就是我認為,你喜歡我。這是我的王牌。可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一張牌都沒有了。我隻有這張牌。”


    “我喜歡你。”葉澄鐸俯下身去,固執地把她的臉抬起來,好像要望著她的眼睛,確認了,他的心才能安靜下來,“我喜歡你。我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像那種千年老樹紮根到土壤裏,深埋在地底下了,怎麽都拔不起來了。”


    “那你是千年老樹嗎?”時典深吸口氣問。


    葉澄鐸抬手,接住掛在她眼角的淚珠,輕輕地:“嗯。”


    “那我是土壤嗎?”


    “你是我的土壤。”


    “你在我這兒吸收的養分夠不夠?”


    “夠。”


    “可大樹長大還需要陽光和雨露。”


    “土壤也需要陽光和雨露。”葉澄鐸說,仿佛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那是我們都需要的東西,不是我自己一個人。”


    “鐸鐸我愛你。”時典摟住他的肩膀,深深地吻了吻,“我希望我們的時間能曆經滄桑,最好像世紀老人那樣。”


    “會的。”


    “我舍友和她男朋友異地,開學沒幾天就分手了。她很難過,我看到她難過的時候,也會想到我們。我好心疼她。她的那些苦衷我都知道,可我唯一不懂的,就是被冷暴力的感受。我想,大概就是你回我消息回得慢的時候。”


    “冷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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