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還在滴落個不停,從發末袖擺裙擺、也從眼角。


    手在扯宋猷烈的睡衣,說宋猷烈快起來,宋猷烈快點起來。


    宋猷烈睜開眼睛,她的模樣儼然把他嚇住了。


    但——


    她沒有告知他,她爸爸和他媽媽的秘密。


    她吻了他。


    唇貼在他唇上,說宋猷烈我要死了。


    他推她。


    “宋猷烈,信不信,我下一秒就死了。”


    推她的手力道變小了。


    於是她成功再次把唇貼在他唇上。


    他再推開她,他說戈樾琇你知道你是誰嗎?


    她怎麽會不知道她是誰,她是戈樾琇。


    他說啊。


    說:“戈樾琇,你是我的表姐。”


    這話她愛聽。


    是的,戈樾琇是宋猷烈的表姐,但那又怎麽樣?你媽媽都可以不顧及身份和我爸爸搞在一起,我為什麽就不能和你搞在一起?


    戈鴻煊和賀煙背著她搞在一起了,那麽她就要背著他們和宋猷烈搞在一起。


    這是她想到的絕佳方式,這個想法一產生,她內心就亢奮不已。


    是的,她要那樣做。


    一定要!


    打開他房間窗戶,爬上窗框,這是三樓,樓下是硬地。


    “戈樾琇,你不要亂來。”他追了上來。


    “你不相信,我會死麽?”側身看著他。


    更多的雨打在她身上,大大小小的閃電讓夜空像龜裂的旱田,雷聲轟隆隆。


    唯一把她和窗台聯係在一起地是踮起的腳尖,墊著腳尖在有限的空間艱難來回著,那種狀態有點像在走鋼絲的藝人,而她樂此不疲。


    “下來。”他抬頭看著她。


    搖頭,說宋猷烈我有點煩,煩每隔一段時間就得住進那個地方,煩被一些人問你念哪個學校了?一旦我告訴那些人我不上學的,那些人就以怪物般的眼神看著我,不上學很奇怪嗎?


    “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少年難得以哄人的語氣和她說著話。


    笑,一不留神,腳尖差點踩空。


    “戈樾琇!”急急叫出。


    幾個搖晃,才穩住身體,看來她的表弟還是很擔心她的安危,那是當然了,假如她真的掉下去,誰都會猜到她是在宋猷烈的房間出的事。


    衝著宋猷烈笑。


    “下來。”他把手伸到她麵前,輕聲說著。


    “我不。”


    “那麽,不下來就坐下來,可以嗎?”他問。


    明明才十二歲,可聲音語氣一點都不像十二歲,此時站在窗前的他像一名高年級生,在溫柔規勸受到挫折的低年級生。


    著魔般,她坐在窗框。


    雨聲,雷聲。


    曲卷著雙膝,下顎枕在膝蓋上,問宋猷烈我不好看嗎?


    他沒應答。


    “看來我是不好看。”作勢要站起。


    “不,你很好看。”他說。


    隻是嘴裏說著,眼睛卻是看著窗外。


    “你都沒看我。”喃喃說著。


    於是呢,落在窗外的眼睛變成落在她臉上。


    “我想聽關於我好看的話。”她和他說。


    “穿波點裙時很好看。”他低聲說著。


    波點裙,想起來了,那件波點裙她現在還留著呢。


    “還有呢?”


    他沒再應答,隻是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關於她好看的話。


    她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睫毛顫了幾下。


    低頭,唇貼在他唇上。


    顫抖的雙唇在說著“宋猷烈,你再推開我的話,我就掉下去了。”


    想推開她的手收回。


    就這樣,她坐在窗台上,他站著。


    四片唇片淺淺貼著,都有雨水的味道。


    這一刻,於戈樾琇的意義為:小姨,我和你的心肝寶貝搞在一起了。


    問戈樾琇第一次吻宋猷烈有什麽感覺。


    一個十六歲很少和外界接觸的姑娘去吻一個十二歲的男孩會有什麽感覺,就那樣,唇很柔軟,涼涼的,很奇怪。


    那個姿勢大約維持半秒鍾,她就從窗台下來了。


    這個夜晚過後,接下來半個月,戈樾琇高燒不斷,數次醒來,都看到小姨紅著眼眶坐在她床前。


    隻是,小姨,現在你紅著眼眶的模樣很醜。


    醜死了。


    等戈樾琇身體完全康複時,已是中秋時分。


    中秋,晚秋,初冬。


    初冬的一個雨天,戈樾琇讓管家去叫宋猷烈。


    直到黃昏,宋猷烈才出現在她房間裏。


    把《卡門》遞給宋猷烈,書是新買的,用挪威語譯釋。


    翻開第一頁:“念”


    幾天前,宋猷烈剛過完十三歲生日。


    全本《卡門》用挪威語念完,已經是次年初春,故事結局是年輕的軍官殺死了煙廠女工,因為她愛上了一名鬥牛士。


    挪威語言很美,死時煙廠女工還穿著初次出場時的紅色摩洛哥鞋,戴著舞娘麵紗,倒在破舊的地毯上,鮮血和她的摩洛哥鞋色彩一樣豔麗,次日,人們才發現煙廠女工的屍體,像凋零的紙花。


    煙廠女工的屍體被帶走時,戈樾琇正在看窗外,窗外,是葡萄園。


    這片葡萄園和比弗利山莊怎麽看都格格不入,她看著葡萄園發了一會神。


    爸爸和小姨又不在家了,爸爸是去出差,小姨是去紐約看望朋友。


    起身,從宋猷烈手上接過書。


    踮起腳尖,吻住宋猷烈。


    唇剛貼上,她和書一起跌倒在地上,少年的力氣大得很。


    但不管怎麽樣,她都吻到他的唇了。


    這是她第二次吻她。


    這時的戈樾琇十七歲。


    宋猷烈依然會在每個周末落日之後來到她房間,給她朗誦《卡門》,隻不過挪威語改成了法語,宋猷烈去年開始學習的法語,據說法文老師對他讚不絕口。


    第三次,她吻他時發生在深夜。


    半夜,戈樾琇從噩夢中醒來。


    額頭汗水還沒完全幹透,她就打開宋猷烈的房間。


    帶著滿腔憤怒,唇緊緊貼上,學習從影像看到的,從他上唇瓣輾轉到下唇瓣,幾個回合,他醒了。


    睜著眼睛,任憑著她。


    憤怒。


    回瞪著他。


    繼續在他唇瓣上輾轉,直到她雙唇發麻。


    “戈樾琇,你是個瘋子。”他安靜看著她,安靜說出。


    洛杉磯隨處可見蔚藍海岸線。


    這個下午,戈樾琇把車開到海裏。


    醒來時。


    小姨哭哭啼啼,戈鴻煊一臉憤怒,宋猷烈站在窗前,外公也來了。


    這個春天,戈樾琇被勒令住進一個有著四四方方白色圍牆的房子裏。


    房子是典型的美式鄉村度假屋,遠離郊區,被森林湖泊覆蓋,戈鴻煊不久前從一名當地人手中買下這片土地,據說是為了她而買。


    讓她到鄉下調養身體說得好聽,但實際上是戈鴻煊聽從醫生的建議,對她進行強製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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