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讓戈樾琇陷入沉思,思想恍恍惚惚,有一天,她獨自在花園想這個問題,潔潔忽然出現,潔潔說菲奧娜你剛剛在花園時的樣子,用你們中國人的說法,是少女懷春。


    給了潔潔一個白眼。


    她早已過了少女的年紀,所以,潔潔的話不正確。


    她才沒懷春。


    少女懷春在戈樾琇的概念裏,那應該是女孩到了想戀愛的年紀,她很確定,她一點也不想戀愛。


    不去理會潔潔,眼睛往一個地方瞧。


    過了一陣子,戈樾琇才弄清楚自己在瞧什麽。


    分明,她在瞧宋猷烈的房間,即使知道這個時間點他不在房間裏,但她還是忍不住盼著他在,然後打開那扇窗,他站在窗前,她站在他窗外的繁花當中,什麽話也沒說,就這樣看著彼此。


    可惜,那扇窗一直沒打開過。


    還有四個小時,她就可以出現在那個房間裏了。


    離開花園,她忙碌了起來,有氧運動,插花課程,拿著攝影機給阿布拍成長記錄。


    阿布是戈樾琇住在度假屋期間撿到的一隻鴕鳥,潔潔說它一定是被一個很沒有耐心的家夥從動物園偷回,偷回後養幾天就丟掉了。


    撿到它時,它瘦得像雞,現在它名字有了,也長胖長壯了。


    一邊給阿布錄影一邊頻頻交代潔潔,記得三點提醒她去上課。


    “潔潔,三點記得提醒我。”再一次說。


    無回應,一看,潔潔不見了,協助她拍攝的傭人說能理解潔潔。


    “為什麽?”


    傭人說她那句話起碼已說了不下一百遍,現在還不到一點半時間,按照這個頻率下去,再聽個一百遍沒問題。


    現在才還不到一點半?戈樾琇忽然間覺得無趣。


    時間過得太慢了。


    三點,一顆心砰砰跳著,敲響宋猷烈房間門。


    打開門。


    第一眼,第一時間,看著宋猷烈的臉。


    “他是不是被她迷住了。”這個問題又在戈樾琇腦子裏如陀螺般旋轉著。


    為什麽會執著這樣一個問題,其實戈樾琇也不大清楚。


    外婆媽媽死得早,在她感覺裏,她也會像外婆媽媽那樣,早早離開這個世界。


    外婆死了有外公記掛著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記掛著;媽媽死了有一個戈樾琇記掛著,媽媽的影像被她小心翼翼放在心裏一角,一直存在著,從十二歲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個春夏秋冬。


    那麽,她死了,會有一個人把她放在心裏角落保存著?以那樣的方式證明戈樾琇曾經造訪過這個世界。


    戈鴻煊?別傻了。


    想來想去,就隻有她的甜莓最有可能當日後懷念她的那個人。


    假如,她的甜莓被她迷住了,那麽,她死了就有人記掛她了。


    這不吃虧啊,她不是同樣也被他迷住了嗎?


    有好幾次——


    “宋猷烈,你有沒有被我迷住?”這話就要脫口而出。


    但,萬一不是呢?


    戈樾琇上網查了,按照她之前對他的所作所為,他會被她迷住的可能性很小,不僅不會被迷住而且還會被討厭。


    那……以後好好表現就是了。


    現在沒被迷住,要是她表現好的話,幾天後他應該就被她迷住,想了想,幾天時間有點短,那就改成一個禮拜後吧,最多一個月她應該就能把他迷住。


    溫柔,在他麵前一定要溫柔,戈樾琇一再提醒自己。


    一個小時下來,效果不錯,在她和他說再見時,他吻她了。


    正經八百完成課程,要是平常時間一結束她肯定會找出諸多借口賴在他房間不走,這次,一個小時走完,沒耽擱一分鍾,穿上鞋,很溫柔和他說再見。


    “戈樾琇。”


    “嗯。”


    接下來,他把她本來想說的討喜話都如數堵住,用柔軟的雙唇,直把她兩邊臉頰吻出兩朵紅雲,把她吻得氣喘籲籲的。


    她的腿還在抖著,觸著她垂落在肩膀上的頭發,他輕聲問她今天怎麽這麽快就走?


    “那你想讓我留下來嗎?”溫柔問她。


    他沒回應。


    臉紅紅瞅著他。


    “晚上在你房間等我。”他低聲和她說。


    這話讓她一顆心砰砰跳著。


    這還是宋猷烈第一次和她說出這樣的話。


    傻傻瞅著她。


    “你現在可以走了。”他說。


    點頭,腳步匆匆忙忙。


    回房間路上,戈樾琇後知後覺,宋猷烈剛剛和她說你現在可以走了時語氣非常冷淡,不僅這樣,觸她頭發的手,看她時的眼睛和以往不一樣。


    至於不一樣在什麽地方,她也說不出所以然。


    但,這個念頭很快泯滅於他說的“晚上在房間等我”中。


    這晚,戈樾琇早早打發了潔潔,一邊看《開心一刻》一邊等宋猷烈。


    八點,不見宋猷烈出現,八點半,九點,戈樾琇開始不耐煩了起來,繼而又想宋猷烈沒說過幾點來找她,她好像不應該生他的氣,再有,宋猷烈很忙的,格陵蘭來的孩子一天中幾乎無屬於他的時間。


    十點,宋猷烈依然沒出現。


    十點二十分,這個時間點,宋猷烈應該在做睡前準備。


    戈樾琇撥打了宋猷烈手機。


    手機遲遲才被接起。


    “不是讓我在房間等你嗎?”冷冷問。


    電話彼端,輕描淡寫的一聲“我忘了。”


    我忘了?


    讓她花好幾個小時去等待的事情他居然說忘了?更有,這語氣就來自格蘭陵島來的孩子,明明白白,確確實實。


    格陵蘭島來的孩子是誰?


    那是她偷偷養在後花園的紅莓,她對它有著為所欲為的權限。


    宋猷烈,你給我等著!


    腳步在房間快速兜著圈,她在想要用什麽辦法教訓他,對了,她有槍,一把裝有消音筒的槍。


    十一點,睡袍下擺在走廊地毯上拖行著,扇形的衣袖把她雙手遮擋得牢牢實實,左手拳頭緊握,右手拿著裝了消音筒的槍。


    她要用這把槍打開宋猷烈的房間門,再用槍口指著宋猷烈的太陽穴。


    當然,她是不會打爆他的頭。


    她隻是想格陵蘭島來的孩子深刻感覺到槍鏜裏的硫磺味。


    槍口如願以償對準房間鎖眼。


    但,最後關頭卻沒扣動扳機。


    為什麽沒扣動扳機戈樾琇也不清楚,也許她是想給宋猷烈的書房窗戶開一槍?然後勒令不讓修窗戶。


    這樣一來,以後宋猷烈學習時,那個槍洞就會提醒他,他都幹了些什麽。


    來到後花園處,槍口指向宋猷烈書房窗戶,可最終還是沒扣動扳機,甚至於怕被發現,不敢多留。


    這讓戈樾琇氣壞了,回房間路上一直在生氣著。


    當那抹身影出現在她房間陽台樓梯口時,三步做兩步跑到他麵前,問你怎麽來了?


    花園十分安靜,她的聲音很清楚。


    細聽,可以窺見那縷聲音帶著幾絲欣喜,不應該是生氣嗎?


    他沒回答,目光聚焦在一個方向,順著他的目光,戈樾琇看到自己手裏的槍,慌忙把槍藏在背後。


    低著頭,上了樓梯台階。


    宋猷烈站在第六節台階上,戈樾琇站在第四節台階上,低著頭,問:“你怎麽來了?”


    這次,他回答了。


    “我來看你有沒有被氣壞了。”


    呃……


    “沒。”聲音低得就像蚊子般的。


    “確信沒被氣壞?”


    “沒。”


    他伸手觸了觸她頭頂,那種感覺有點像她在安撫發脾氣的阿布。


    阿布最近總是很容易發脾氣,獸醫說那是季節性導致,季節性再加上孤獨感,所以脾氣會比較壞,獸醫還建議她讓阿布生孩子。


    可,她又不是阿布,摸一下頭頂就好了。


    拉住想離開的宋猷烈。


    “還說不生氣?”他語氣輕飄飄的。


    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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