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地點在花園飲茶廳。


    新管家是四十出頭的德國女人,德國人告知她,宋猷烈八點半出的門,賀煙出門稍晚一些,宋猷烈去了公司,賀煙去赴飯局。


    這三人中就數她是遊手好閑之徒。


    德國人還稍微提了一下,現在這幢住宅的人員結構,廚師傭人司機門衛林林總總二十幾人,比她離開時還少了一半,看來她的小姨持家有道。


    這撥人唯一沒發生改變的是司機人數,之前三名司機現在也是三名司機,不過現在的三名司機其中一名處於長期掛職中,那是戈鴻煊的司機。


    戈鴻煊?目光落在戈鴻煊的房間方向。


    相信很快,賀煙就會告知她,戈鴻煊現在怎麽了,是生是死還是鋃鐺入獄。


    這位在南非洲赫赫有名的“礦產之王”已有三年多時間沒在公共場合露麵,即使sn能源官方一再堅稱戈先生目前身體抱恙,但坊間關於戈鴻煊的傳聞被默認為兩個走向:要麽死了,要麽鋃鐺入獄。


    這是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戈樾琇盤坐在地毯上,麵前放著被她冷落許久的手機。


    手機電源滿格。


    要不要開機?這問題讓戈樾琇糾結了近半個鍾頭。


    是開機還是不開機呢。


    手按在開機鍵上。


    一咬牙。


    幾乎是一打開手機,郵箱提示聲,訊息提示聲留言信箱提示聲一股腦響起,除去卡羅娜和潔潔之外,其餘的都來自於顧瀾生。


    顧瀾生。


    額頭都快要點到地毯上去了。


    硬著頭皮,打開郵箱訊息留言箱。


    最開始都是顧瀾生式的自言自語,最好聽的是“戈樾琇,今年聖誕節我給你做酸菜包子。”最難聽的是“戈樾琇,我今天看到的那隻河馬長得很像你。”


    河馬,有著肉嘟嘟鼻子的家夥。


    觸了觸自己鼻尖,她的鼻子哪裏肉嘟嘟了?


    好吧,好吧,就順顧瀾生的意,她是有肉嘟嘟鼻子的河馬。


    顧瀾生式的自言自語後,是很簡短的“戈樾琇,打一通電話給我。”這句被重複到了十次以上。


    心裏唉聲歎氣,顧瀾生那麽多的酸菜包子看來都白喂了戈樾琇那隻白眼狼。


    那要給顧瀾生打電話嗎?


    要,當然要。


    呼出一口氣。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戈樾琇嚇了一跳,看了一下來電用戶,顧醫生這是連給她表現的機會都扼殺了。


    是顧瀾生的來電。


    再深深呼出一口氣。


    接起電話,沒給顧瀾生說話機會,老老實實交代:“是我,顧瀾生,戈樾琇沒被綁架沒被拐到土著人部落給土著人生一大堆孩子,這階段,戈樾琇不僅沒遇到那些糟糕事,用你的說法,戈樾琇的日子還過得相當滋潤,甚至於還……還胖了三磅。”


    確切說是胖了三點四磅,按照四舍五入法,那零點四磅可以直接減去,也許三點四磅會讓顧醫生更加生氣。要知道,以前他總是嘮叨要把她喂胖,但事實上,顧瀾生把戈樾琇喂胖次數少得可憐,就隻有兩次,一次就隻有零點五,一次勉勉強強才算一磅。


    他不在,她一下子胖了三點四磅這也許會讓顧醫生深受打擊。


    這打擊……是不是有點大?


    電話彼端遲遲沒傳來聲音。


    心驚膽戰,緊握手機,恨不得把臉湊到電話另外一端。


    冷不防——


    “戈樾琇。”陰惻惻的一聲。


    直接從地毯上跳起。


    “顧瀾生,你把我嚇了一跳,顧瀾生,你把我嚇得直接站起來了!”大聲叱喝。


    “我把你嚇得從地上直接站了起來?”


    猛點頭。


    又是陰惻惻的一聲:“戈樾琇。”


    又……嚇她嚇上癮了不成。


    “做什麽?做什麽?”頓腳。


    “你說你剛剛被嚇到了?”顧瀾生問。


    “我拿這個騙你做什麽?”


    “戈樾琇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


    “什麽?”


    “沒做虧心事怎麽會被嚇到?”不容駁斥的語氣。


    好像……的確是。


    清了清嗓音,說:“不是胖了三點四磅嗎?”


    “三點四?”聲音分貝驟然提高,“不是三磅嗎?”


    啊?


    “四舍……四舍五入法。”支支吾吾說出。


    彼端又陷入沉默,房間空氣似是驟然密集了起來,戈樾琇打開陽台門,靠在陽台欄上,等待著。


    那聲歎息穿過電波來到她耳畔:“戈樾琇。”


    “嗯。”


    “你現在在哪裏?”


    回:“我現在回到家裏,洛杉磯的家裏。”


    “回家了?”


    也不知道怎麽的,戈樾琇從那聲“回家了”聽到了如釋重負,搖頭,這是她做賊心虛所導致的錯覺。


    “嗯。”應答到。


    “現在家裏都有哪些人?”


    “我小姨,還有……還有我表弟。”頓了頓,繼續補充,“這次我是和他一起從約翰內斯堡回的洛杉磯。”


    “他?”那邊也頓了頓,“你表弟?宋猷烈?”


    “嗯。”


    “這麽說來!”陰惻惻的語氣又開始了,“你那胖了的三點四磅是在宋……你表弟眼皮底下發生的?”


    心裏一突,提高聲音:“顧瀾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幸好是你表弟,”顧瀾生淺淺笑開,“不是在某個野男人麵前胖得那三點四磅。”


    垂下眼眸。


    顧瀾生,是表弟,也是野男人。


    “顧瀾生,你現在在哪裏?”把話題扯開。


    那通電話延續了近半個鍾頭才結束。


    顧瀾生和他的哥哥結伴來到舊金山,陪其哥哥目前在舊金山念中學的孩子過聖誕新年。


    洛杉磯距離舊金山不遠。


    在電話裏,戈樾琇答應顧瀾生不能關機,也答應了會找一個時間去看他。


    是得找一個時間去看顧瀾生。


    最好,這一天要豔陽高照。


    看著那方豔陽天,和顧瀾生坦白她和宋猷烈之間的事情。


    從陽台探出頭。


    南加州天藍雲白,這座天使之城似乎總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兩名穿傭人製服的年輕姑娘從陽台下經過,走走停停話題都圍繞著今天早餐,那應該是管家口中新到不久的墨西哥女傭,負責餐廳和接待事務。


    兩名女孩說到興起索性停下腳步,這個說“他喝我倒的水時讓我感覺到幸福感。”那個說“他和我說謝謝,這讓我都要留下激動的淚水。”


    自然,戈樾琇知道那二位口中的“他”是誰。


    接下來,兩名女孩達成共識,就是他眼睫毛很長。


    “我認識的亞洲人眼睫毛都不長。”其中一位如是說。


    三步做兩步下樓梯,把樓梯踩得砰砰響,兩名墨西哥女孩似乎被忽然出現的人嚇到了,呆站在那裏。


    洗遊泳池是一項力氣活。


    兩個女孩垂頭喪氣朝洗遊泳池方向走去。


    宋猷烈兩點回來,和他回來的還有幾名電視台工作人員,現在宋猷烈正在接受采訪,這是戈樾琇從兩名墨西哥女孩談話中得到的訊息。


    以前,戈鴻煊也會邀請電視台到這裏來做節目,為了突出個人品味,他還專門弄了一個采訪室。


    這裏到采訪室步行也就五分多鍾,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麽事情。


    從前因為無聊戈樾琇偶爾會圍觀戈鴻煊的采訪,采訪室圓形樓梯最上麵台階可以滿足不被發現又能清清楚楚看到聽到采訪內容。


    像年少時期,躡手躡腳站在最上麵階梯上,采訪室一覽無餘。


    采訪室三分之一向陽空間以綠色草坪代替地板,自然采光結合滿目綠意,把穿白襯衫的青年襯托得明亮典雅。


    麵對鏡頭,青年侃侃而談。


    出神看著。


    回過神,戈樾琇才意識到宋猷烈坐的位置是戈鴻煊昔日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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