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著時光穿梭機,她和他回到1941年12月7號的那個清晨。


    她和他一起沉入海底。


    藍天白雲之下,那片陰影投遞在她臉上。


    眼簾緩緩地……


    即將磕上,奮力一掀,以手遮擋。


    海風吹來,思緒逐漸清晰。


    “宋……宋猷烈,不……不可以,你……你也知道,為……為什麽不可以的。”聲音斷斷續續從指縫一縷一縷滲出。


    緊張兮兮看著他,腳已經做好逃跑準備。


    “不可以吻麽?”語氣還算平緩。


    重重點頭。


    “不可以吻,”頓了頓,“那牽手應該可以吧。”


    這一路上不是都牽著她的手嗎?不過是他主動牽她手的,這會兒他問起,心裏有點惱,不問直接牽就可以了,為什麽要問她。


    “人很多,萬一走散了呢?”


    對啊,人很多,萬一走散了呢,有了這個說法,舒心了,主動把遞給他。


    他們來到工藝品市場。


    手編帽選好太陽眼鏡也選好了,就差付錢了。


    嗯,是情侶款,之前在日內瓦說情侶吊墜幼稚的人因為想省下五美元聽從店家的建議。


    “戈樾琇,五美元可以買一杯現榨果汁。”宋猷烈是這麽說的。


    收銀台花瓶插著白色夏威夷花,看起來很漂亮,戈樾琇說要是店家肯送她一朵夏威夷花他們就付錢。


    眉開眼笑,接過白色夏威夷花。


    她之前偷宋猷烈的夏威夷花一下飛機就丟了,機場觀光海報,長發女孩戴著白色夏威夷花很養眼來著。


    店家還貼心給了她可以固定花的發夾,戴好,目觸到宋猷烈微斂的眉頭。


    “戈樾琇,我建議你把那玩意拿下,很醜。”正午時分,街道十分安靜,宋猷烈的話惹來幾名遊客的側目。


    這是公然指責她醜。


    氣急敗壞間,戈樾琇逮住街上一名年輕小夥。


    擋在年輕小夥麵前,甜甜笑,問:“先生,你能告訴我是花漂亮,還是人漂亮。”


    看了她一眼,年輕小夥說:“花漂亮,人也漂亮。”


    這才是正確的說法。


    宋猷烈正朝著她走來。


    “謝謝。”給了年輕小夥一個媚眼,“但先生,這是一道單選題。”


    年輕小夥再看了她一眼:“人……人比花更漂亮。”


    這答案配得上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


    八顆牙齒還沒完全露出,身體就被強行拽離,真是粗魯野蠻的家夥,掙紮,一邊衝年輕小夥做出飛吻狀。


    “戈樾琇!”那聲叱喝讓戈樾琇腿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她怕他做什麽,即將送出的飛吻在他那句“戈樾琇,不要忘了,你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頓住。


    的確,她是兩手空空來到夏威夷。


    直到年輕小夥消失不見,宋猷烈這才放開她。


    心裏還是很不甘心來著。


    整理好頭發,讓自己一張臉麵向他,衝衝問真的很醜嗎?


    無回應,就隻是看著她。


    調整儀態。


    “很醜嗎?”再問。


    看著她,搖頭。


    她就知道,格陵蘭島來的孩子那是因她不讓他吻,有情緒了。


    眉開眼笑間,他的手來到她戴著白色夏威夷花鬢角處,低聲說著:“滿大街都是戴夏威夷花的女人,就隻有那叫戈樾琇的女人最為楚楚動人,這得招來多少男人放肆的目光。”


    “這世界為什麽就沒有一項律法,能約束那些男人們的目光,戈樾琇那女人有什麽好看的,也不對,戈樾琇那女人連凶巴巴的樣子也是可愛至極的,但隻能屬於宋猷烈。”


    格陵蘭島來的孩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


    不,也許,沒有變得會說話,但從他口中說出的特別能討到戈樾琇的歡心,明明很野蠻來著,明明沒什麽道理可講的。


    可是呢……可是呢……


    夏威夷花從鬢角換成拿在手上。


    這樣不楚楚可憐了吧,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眼角處堆上淡淡笑意,把太陽眼鏡遞給她。


    接過,戴上,再之後是草編帽。


    幾名年輕女孩從他們身邊經過,顯然,女孩們被宋猷烈漂亮臉蛋吸引住了,腳步放得極慢,目光大肆圍繞著他,從臉到腳再到腹肌,索性,停下腳步竊竊私語。


    女孩們當她是空氣來著。


    太陽鏡戴上宋猷烈的臉,草編帽更是把他一張臉遮擋得隻露出下巴,挽住他臂膀,她得看著他。


    走了幾步,笑。


    開始是好笑,繼而是自嘲,最後是苦澀。


    出工藝品區,海風迎麵而來,她的燈籠褲又鼓起,像兩截大胖蘿卜,看一眼燈籠褲再看一眼他,這一刻是抿嘴氣呼呼的,下一秒又抑製不住揚起嘴角,她到底要生氣還是要不生氣?


    思索間,草編帽被摘走。


    還能有誰會幹這種無聊事,太曬了。


    “還給我!”伸手。


    不僅不還,還仗著身高優勢把草編帽舉到頭頂上。


    舉著帽子,腳步不緊不慢沿著海濱街道,於是呢,她每走十幾步就得為被摘走的帽子發起衝擊,孜孜不倦,終於,她奪回她的帽子。


    氣喘籲籲,拿著帽子,得意忘形,笑聲一串一串被海風帶走,他站椰樹下,也在笑,笑得很安靜。


    淡淡的苦澀泛上心頭,戴好帽子,挽住他臂膀。


    “不許再搶我的帽子!”警告。


    “要是再搶呢?”他問。


    “要是再搶,我就不理你。”


    警告很有用,起碼,他沒再搶她帽子,但!這一次,遭殃是她的太陽鏡。


    誰怕誰,他搶她東西,她理所當然也可以搶他東西,兩人在街尾扭作一團,難舍難分間,他說出“戈樾琇,我碰到你胸部了,很軟”,一呆,回神,像一頭公牛,奮力一撲,把宋猷烈直接頂到沙灘上,宋猷烈往沙灘栽時拉了她一把,兩人雙雙朝沙灘滾落。


    天可真藍。


    讓身體呈現出大字形狀,眯起眼睛。


    現在,她和他算是一起玩了吧,隨心所欲,不需要去顧及他人目光。


    一起玩了,接下來就是一起吃東西。


    他們找了一家麵向海的海鮮館。


    海鮮館為半露天設置,一把太陽傘一把桌子幾把椅子,就算一個餐位。


    餐位幾乎座無虛席,穿沙灘褲的男人們翹著腿喝著啤酒眼睛忙碌尋找熱辣的泳裝女郎,而花枝招展的女人們在美味的海鮮麵前也不顧及形象了,手麻利剝著皮皮蝦,眼睛已經喵向剛剛呈上的生蠔。


    很快,戈樾琇成為海鮮館不顧及形象的女人們的一員,把生蠔倒進口中,瞥了宋猷烈一眼,心裏不樂意了。


    格陵蘭島來的孩子和那些翹腿的男人們如此的格格不入,喝啤酒時像在拍廣告,精致漂亮,吃個生蠔像是禮儀示範,一點醋再加一點檸檬汁,提到小勺上才入口,再來小口蘇打水。


    這樣的宋猷烈把她狼吞虎咽的樣子襯得很是粗魯。


    戈樾琇想了一下,她很久不幹破壞的事情了。


    目光溜了一圈,鎖定在翹二郎腿穿花襯衫的男子身上,說:“宋猷烈,那位先生的坐姿很帥氣,我覺得你像他那樣坐的話,會更好看。”


    被無視之。


    “你要是像那位先生那樣的話,說不定能討到我的歡心。”


    這次,回給她一個“得了吧”的表情。


    她今天非得讓格陵蘭島來的孩子也翹一回二郎腿不可。


    身體往前傾。


    說:“宋猷烈,你要是像那位先生一樣坐著,我就讓你吻我。”


    話一說出口,瞬間呆住。


    她怎麽就說出這種話來了,要知道,她是知道那個秘密的,但宋猷烈不知道。


    拋去顧瀾生不談,她怎麽也不能說出這句話來。


    為時已晚。


    宋猷烈當真翹起腿,手像沙灘蟹的觸角以爬行狀撐在膝蓋上,咋看,滑稽又可愛來著,像天才射手在最有把握的得風點投了一個三不沾。


    得意忘形的臭毛病又犯了,大放厥詞。


    “宋猷烈,你還得像那位穿紅色沙灘褲的先生一樣。”


    穿紅色沙灘褲的先生腿抖得歡。


    “抖腿給摸不?”天才射手不知廉恥挑逗。


    心裏已打定主意,她是一名精神病患者,精神病患者加憤怒調節障礙,她可不能為難自己。這是讓格陵蘭島來的孩子上當出糗的好機會。


    假惺惺麵露為難之色,最後下定決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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