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哥哥你起來了啊?”阮萌萌道。


    何意陽懶洋洋的站在院子裏刷牙,見她進來便朝她招手示意過去。


    阮萌萌過去後,何意陽麵無表情的把另一隻手塞進她的胳肢窩,取暖。


    “噗。”阮萌萌好笑的瞥他一眼。


    何意陽有點低血糖,起太早會發脾氣的,剛剛何爺爺肯定是吃憋了才喊她過來。


    現在天還是黑的,院裏一盞舊式燈罩被北風吹得晃晃悠悠。


    兩家人弄好後,阮大海開車,何振華坐在副駕,阮萌萌和何意陽坐在後麵,路上沒過多久,兩小隻就頭挨頭的蹭在一起睡著了。


    何振華給他們蓋上毯子,看見自家孫子睡夢中也護著阮萌萌的雙手,朝阮大海安利道,“賢侄啊,你就同意吧,我家意陽絕對是最佳女婿。”


    阮大海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哼道:“叔,您這話太早了,未來誰知道啊。”


    沒給大孫子做通嶽父工作,何振華悻悻歎氣,雙手一抄靠在椅背上,“我這把老骨頭也經不起折騰了,哎,還想將來能看到重孫子一天。大海啊,你受累,一路開到南嶽去吧,啊?”


    何振華是阮大海的同村長輩,阮大海年輕打拚的時候,何振華也處處提攜,幫了不少忙,是以兩家關係聯係得緊密。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這放在兩家人的關係上是再適當不過了。


    可對於兒女親家這回事,阮大海在何振華幾次暗示下都沒鬆口。


    他頓了頓,誠懇道:“叔,您睡,到地方了,我叫您。”


    衡山,佛教、道教名山,供奉火神祝融,傳說故事很多,香火旺盛。


    阮大海一行人到山腳的時候,不到六點,天依舊是黑的,人群已絡繹不絕,兩邊街道燈火通明。


    阮萌萌剛下車,一兜冷風襲來,瞬間打了個激靈。何意陽看見了,幫她把羽絨服的帽子扣上,還拍了拍頭頂,眼神示意她不許摘。


    “先吃點熱乎乎的早飯,再爬山。”何振華招呼大家。


    阮萌萌點了一碗餛飩,細碎的嫩綠香菜葉飄在上頭,一隻隻圓滾滾冒熱氣的白胖餛飩,再放上一勺紅豔豔的剁辣椒和黃津津的醬蘿卜。


    so美味~~


    肉肉的腮幫子一鼓一動,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享受得不得了。何振華和阮大海也被感染,胃口大開,除了旁邊冷麵神一樣端坐的何意陽。


    早餐店老板經過,瞧見何意陽動也未動的早餐,心塞得不行。再看一眼旁邊吃得臉蛋紅撲撲的姑娘,心情舒暢。


    阮萌萌快吃完了,眼神掃向何意陽,發現他沒動筷,“哥哥,你怎麽不吃啊?牛肉粉都快放涼了。”


    “不是豬腳湯,”何意陽理所當然道,“肯定沒你做的好,不吃了。”


    阮萌萌:“……”


    家裏的能和外麵比嗎?真材實料、環境衛生和心意,哪一樣都差遠了好不好。


    何意陽大概是誇她,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吃外頭的早飯啊?


    阮萌萌無力的看向何意陽,帶著點哄的語氣,“你多少吃點啊,現在天氣冷,等會還要爬山,身體要消耗熱量的。”


    何意陽依舊沒動。


    阮萌萌放下手裏的勺子,商量道:“你先吃一點,等回去後我再給你做一次豬腳米粉。”


    “餛飩怎麽樣?”何意陽問,眼神落在她麵前的餛飩碗。


    “好吃啊!我給你叫碗餛飩?”阮萌萌道。


    “不用了。”何意陽端過阮萌萌的碗,又從她手中拿下湯匙,把剩下的兩隻餛飩吃了,略嫌棄道,“很一般。”


    阮萌萌眼睛都瞪大了,他不是潔癖嗎,他不是嫌棄街邊店麵不衛生嗎?


    幹嘛搶她的餛飩,再下一碗不好?真是無語。


    何意陽站在門口結賬,對裏麵的阮萌萌道,“傻坐著幹嘛,走啊。”


    衡山海拔一千三百多米,一行人從山腳下的南嶽大廟開始,慢慢往上步行爬山,直到頭頂的日光漸漸放亮,看清山道兩旁鬆樹的鬆針上掛著冷寒剔透的霧凇,才堪堪到半山腰。


    “爸,何爺爺,你們還好嗎?”阮萌萌撐著半山亭的欄杆問,“要不要喊轎夫抬你們算了,就抬到祝融峰下麵。”


    阮大海兩手撐著自己膝蓋,呼哧呼哧喘氣。這些年缺乏鍛煉,每天開車出去應酬,再開車回家睡覺,下車走的路都能數得清。


    “叔,喊轎夫吧,這天寒地凍的,他們也不容易,就和他們做筆生意吧。”阮大海對何振華道。


    “不行啊,要走上去,顯得心誠。”何振華擺手,一陣山風吹來,咳得腰都彎了。


    阮萌萌見了,連忙把保溫杯遞過去,“何爺爺,快喝點水。”


    何意陽目光從兩位大人麵上掃過,直接招手喊了兩組轎夫過來。


    “爺爺,海叔,您兩坐上去吧,心誠則靈。今天氣溫零下三度,天氣預報說下午還有暴雪,我們最好在山上不要耽擱太久。”


    “哎,好吧。”何振華敲了敲老寒腿,妥協道。


    阮大海其實早想坐了,就是何振華還沒開口,他不好意思。等他坐上轎子,轎夫試了試,額頭上的青筋暴了起來。


    轎夫看向何意陽,“小哥,得加錢。”


    不等何意陽說,阮萌萌在旁邊捂嘴笑道,“加,是得加。麻煩師傅把我爸抬穩些哈。”


    轎夫看了看阮萌萌,臉盤圓潤白裏透紅,善意的笑了笑,“妹子,好福態。”


    “哈哈哈,那是的。”阮大海笑著接話,本來轎夫間接說他胖還不滿來著,現在也沒脾氣了。


    半山腰越往上走,路麵結冰越滑溜。阮萌萌穿的登山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也好幾次差點摔倒。


    路麵向上拐彎的時候最危險,前方一聲驚叫,接連摔倒三個人,抱坐一團。


    阮萌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屁股,這平地一摔,肉不多的瘦子肯定疼醉了。


    後背忽然貼過來一隻手,阮萌萌側頭看去,是何意陽。


    “我一直跟在你後麵,放心,不會讓你摔的。”何意陽道,墨黑的眼眸自信而強大。


    阮萌萌一愣,她就想何意陽一雙大長腿怎麽會落在自己身後,原來是在默默保護。


    她抬頭把下巴露出圍巾,甜甜的回應,“恩。”


    紅潤的唇角微揚,彎彎的杏核眼澄澈如明鏡,一瞬間,阮萌萌笑得仿若春花盛開,山間水墨般的風雪刹那都有了顏色。


    何意陽恍惚的看著,心髒不受控製的激烈跳動。


    阮萌萌的一顰一笑,在他眼裏就像緩慢盛開的嬌黃月季,花瓣舒展間,綻放在心底最柔軟的位置,靜靜吐芳。


    下山時,山頂雲海翻滾,能見度不足兩米,何意陽阮萌萌和大人分散了。


    何意陽掏出手機打電話,兩位大人都沒接,一扭頭,左手牽的某隻小胖子正踮著腳抬手觸摸冰棱棱的霧凇,手機瞬間跟過去。


    “萌萌。”


    “恩?”阮萌萌回頭,維持著踮腳抬手的姿勢。


    何意陽滿意的看著抓拍照片,“都沒接,我們坐索道下山,按之前說的在停車坪集合。”


    “好啊,”阮萌萌想去何意陽兜裏拿手機,被他避過去了,“給我看看啊。”


    何意陽不讓,“看什麽,我又沒拍你。”


    不是我?“那你拍的什麽?”阮萌萌問。


    “霧凇。”


    阮萌萌嘟了嘟嘴,“哦。”


    天氣預報果然很準,何意陽和阮萌萌剛坐上纜車,山間就飄起了雪花。


    一路滑下去,衡山的雲海波瀾壯闊,屹立天地的黑色山石肅穆莊嚴。


    小小的纜車從中穿過,有種被吞噬的心驚敬畏,也有種浮遊天地間的洶湧豪情。


    何意陽把阮萌萌抱在懷裏,下巴擱在她頭頂問:“冷不冷?”


    阮萌萌搖了搖頭,感受到背後獨屬何意陽的暖意和氣息,不知道想起什麽皺起了眉頭。


    她雙眼眨了眨側頭問,“哥哥,我有個事想弄明白。”


    “恩。”何意陽簡單的應答。


    抱著喜歡的人看風景,他現在隻有一個字形容——爽。


    “我現在還能叫你哥哥嗎?”阮萌萌很苦惱,“你都親我兩回了,叫哥哥是不是,唔,怪怪的啊?”


    何意陽的爽好像倒翻的漏鬥,他低頭瞅著某隻傻子,真能敗興。


    又想起她還沒開口說過喜歡自己,臉色瞬間不好了,威脅道:“阮萌萌,你喜不喜歡我?”


    阮萌萌頓了一下,眼睛疑惑得睜得老大。


    腰間的手一緊,她“恩”的一聲難耐溢出喉間,惹得何意陽低下頭,咬住她的下嘴唇,惡狠狠道:“說。”


    阮萌萌臉色通紅,對於他兩的關係,講真還是定位不清楚。但每次何意陽親她或者用那種熱乎乎的視線看她的時候,心跳都好快。


    她想,大概不需要很清楚吧?何意陽不管是哥哥,還是男朋友,於她都是喜歡的啊。


    這一刻,阮萌萌忽然好想笑,也就笑出聲了。


    何意陽驚訝,“你?”


    阮萌萌轉過身,雙手摟上何意陽的脖子,主動碰了碰何意陽的唇,“喜歡的,喜歡你。”


    “……”何意陽吞了吞口水,真是要命了。


    “唔……”


    甜絲絲的聲音在衡山香火繚繞、人山人海的求財信徒中,悄摸摸幻化出一縷鮮豔的因緣紅線。


    作者有話要說:  求求求求收藏~~~


    ☆、傳家玉鐲


    一中的寒假補課, 高二比高一要提前一天,初六就開始上課了。


    早晨, 阮萌萌放棄睡懶覺,依言給何意陽下了碗豬腳米粉,給‘吃醋’的阮大海下了碗排骨米線, 這才哄好兩個對自己十分重要的男人。


    電梯門口,何意陽摸摸阮萌萌的頭,“在家乖一點,每個小時……”


    阮大海一個箭步, 胖胖的身軀矯健敏捷, 截斷何意陽的話頭,擋在何意陽身前, “先給爸爸發微信,爸爸才是最愛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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