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梓楓到醫院是下午,做完檢查,柳豆豆說要輸液,她的司機和保鏢還在等著她,如果輸液的話,一定會被陸景佑知道,可柳豆豆把她壓在了單獨的病房裏,沒輸液完不許她走出一步。


    嚴梓楓隻好打電話司機和保鏢說她已經做柳豆豆的車離開了,讓司機和保鏢先回去。


    放下電話沒過一分鍾,嚴梓楓的手機就響了,亮起的屏幕上是陸景佑的號碼,他的號碼,她從不記在手機裏,隻記在心上。


    嚴梓楓接起手機沒說話,隻聽到耳邊冰冷的聲音問:“你在哪裏?”


    “司機和保鏢都是為了監視我的嗎?”嚴梓楓顧左右而眼其他。


    “嚴梓楓,你別跟我岔開話題,你在哪裏?”


    “我和柳豆豆一起去海邊住一晚,她剛好放假休息。”嚴梓楓咬唇,她現在越來越多對景佑撒謊了。


    陸景佑沒再說什麽,掛了電話,嚴梓楓終於安心了些,可幾分鍾之後,陸景佑再次打了電話過來。


    “嚴梓楓,柳豆豆在醫院當值,你最好現在跟我說實話!”


    陸景佑的聲音冷到了極點,嚴梓楓隻覺脊背一涼,望著手邊的吊水無可奈何,真想把它拔了。


    柳豆豆剛好走進來,看到嚴梓楓拿著手機一臉愁苦,就明白了這通電話是睡打的。


    “你不說,胡晗會找醫院院長了解。”


    “不,不用,”嚴梓楓生怕陸景佑真的去找院長,不然她的病情肯定敗露,“我感冒了,在醫院吊水。”


    那邊沉默了幾秒,掛斷了電話,嚴梓楓拿著手機望向柳豆豆。


    “景佑好像要去找你們院長,怎麽辦?”


    “別怕,我和常燁有研究項目,你檢查的數據資料都是他存著的,沒有導入醫院的診療係統,除了常規的抗生藥,其他的治療藥是常燁自己申請的,目前你的病還隻有我和常燁知道,這次我登記的是感冒住院,我想陸景佑查不到。”


    “謝謝你,豆子,還有常燁。”嚴梓楓感動得鼻子又酸了。


    “幸好你這次感冒不嚴重,知道叫我過去看,再拖下去,真的瞞不住,梓楓,你到什麽時候才能接受治療?”柳豆豆給嚴梓楓換了一瓶輸液。


    “應該會很快吧。”嚴梓楓失落地說,現在她和陸景佑沒有感情牽絆,那麽隻要嚴氏建築收到全部資金後,她就可以提出離婚,她像他也不會反對,本想在他身邊盡量就一些,可兩個人都不幸福,她不願讓自己最後的生命如此沒有意義。


    入夜後嚴梓楓開始低燒,藥物作用讓她很想睡覺,但因為發熱,睡得迷迷糊糊。她做夢了,夢裏有媽媽和哥哥,他們在石榴樹下,巴利也在一旁歡快的跑來跑去,她欣喜地奔過去,他們就如玻璃一樣支離破碎了。


    “媽媽……哥哥……”嚴梓楓呼喚著,望著石榴樹枯萎了,巴利不見了,媽媽和哥哥一起遠去,她追過去,他們就消失了,她哭得暈倒在地上。


    後來陸景佑來了,她迷迷糊糊看到陸景佑走過來,為她拭去眼淚,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她覺得熱,他拿了降溫袋敷在她的額頭上。


    她伸手抓住他,喚他的名字,求他不要走,他低著頭捧著她的臉,一直輕聲安慰:“好了,梓楓,我在,我不會走,乖乖睡覺,明天就好了,梓楓,我在……”


    額頭的涼意緩緩流過全身,嚴梓楓慢慢的冷靜了下來,陷入了沉睡之中。


    清晨,嚴梓楓有片刻的意識醒來,她的眼轉了一圈,望向窗戶,一個人背對著病床站在窗邊,外頭的天空灰白,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同那年聖誕節倫敦街頭救她的身影重疊,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可意識又模糊了,她再次疲憊地睡去。


    一整晚,陸景佑隻在病房的沙發上閉眼睡了一個小時不到,天亮了,他起身到床邊,手覆在嚴梓楓的額頭,燒退了,他才放心。


    嚴梓楓醒來時已是上午十點,昨晚她睡得不安分,到清晨醒來一次之後再睡,就很安穩了,所以醒來得晚。


    柳豆豆正在給她換輸液,看到她眼中一絲異樣的目光,她慢慢起來,才發現陸景佑在病床對麵的沙發上坐著,拿著電腦在處理工作。


    嚴梓楓疑惑地望向柳豆豆。


    柳豆豆聳肩無奈地說:“他突然到我辦公室問你在哪裏,一看就是不告訴他要掀了整個醫院的樣子,我哪裏還敢藏你。”


    嚴梓楓低頭沒有說話,剛起來,頭還有點暈,昨晚燒了一場,去了她全身的力氣一樣。


    陸景佑坐到床邊問:“想吃什麽?”


    嚴梓楓搖頭,回憶昨晚,那個安慰她的溫柔的陸景佑到底是真實的,還是隻是夢。


    陸景佑氣惱,可她又病著,不好發作,真是還不如不醒來,昨晚沒醒時還拉著他撒嬌哭訴,一醒來又變成一副淡漠的樣子。


    “胡晗,”陸景佑悶著氣高聲喊,胡晗開了門進來,陸景佑吩咐道,“九記的早餐一樣買一份來。”


    嚴梓楓詫異,連忙阻止:“粥就好了,一份香菇青菜粥就好了。”


    她說話本來就沙啞,嘴巴泛白,更顯得聲音有氣無力的。


    胡晗看向大boss等他決定,隻見他點了下頭,才收到命令一樣,關上房門離開了。


    “陸景佑,梓楓汗濕了,要洗漱擦身子,你來還是我來?”柳豆豆掛好輸液袋突然問道。


    嚴梓楓瞪向柳豆豆,陸景佑望著她,她的臉突然紅了,總歸看上去有了些血色,昨晚她蒼白得他心都糾成了一團,恨不得她身上的病痛都能傳給他。


    知道嚴梓楓不願意,她還在病中,他懶得跟她計較,拿了煙盒和電腦,出了病房。


    “嚴梓楓,陸景佑昨晚守了你一晚上,隻怕是沒休息,你都不知道,我看他那個照顧你的溫柔,心疼你的樣子,完全收獲了我的心,根本就不是之前欺負你的那個陸景佑好嗎?他是不是披著陸景佑軀殼的絕版好男人!”


    嚴梓楓低頭沉默,清晨窗邊那個身影就是陸景佑吧,當年倫敦街頭的那個身影是陸景佑嗎?


    住院了一天,嚴梓楓低燒之後感冒差不多好了,可能是知道自己以後會住院,所以現在不太想住院吧,趁陸景佑回公司的時候,嚴梓楓終於求得柳豆豆批準她回家休息。


    陸景佑這兩天很忙,加上嚴梓楓因藥物一直犯困,所以幾乎她醒的時候陸景佑都不在家裏,兩人基本沒打照麵。


    陸夫人來電話的時候是上午,陸景佑不在家,常阿姨接了電話,送到畫室門口,嚴梓楓的畫室不許別人進,連打掃都是自己親自做的,所以常阿姨在畫室門口敲了門,登了下嚴梓楓才開門。


    “陸老夫人的電話。”常阿姨拿著電話給嚴梓楓。


    “喂,阿姨。”嚴梓楓接了電話,自從婚禮之後再沒見過陸阿姨,她還沒改口。


    “怎麽這麽長時間才接電話?”鄭萃雲不賴煩等了很久。


    “抱歉,阿姨。”嚴梓楓也不好解釋說她在畫室裏沒聽到。


    “還阿姨啊,該改口了!”鄭萃雲挑剔道。


    自從八年前那場事故之後,媽媽這個詞一直是嚴梓楓心裏的痛,她從來沒叫過江靜媽媽,這下突然間改口,竟有些困難。


    “媽……媽媽……”嚴梓楓喉嚨在顫抖。


    “行了,像我逼你一樣,”鄭萃雲說,“今天我的生日,你和景佑沒忘記吧。”


    嚴梓楓啞口,陸景佑沒跟她說過。


    “景佑忙,你又沒工作,也忙啊?也不來家裏幫著招呼下客人!”鄭萃雲責備。


    “媽,我這就去。”嚴梓楓拿著電話向更衣房走去,準備換身衣服出門。


    “算了,你沒那個心思我不強求,隻是別忘了晚上的家宴。”鄭萃雲說完掛了電話。


    常阿姨看嚴梓楓一臉迷茫,接過她手裏的電話說:“婆婆都希望媳婦恭維著點,梓楓,你之前不是從家裏拿了很多禮物要送過去嗎?”


    嚴梓楓想起來江靜給她準備的禮物,讓常阿姨去拿出來,她還是換了衣服先去陸家比較好。


    鄭萃雲在富太圈裏還算是說得上話的,畢竟陸慎行雖然在外麵有女人,但正規陸太太名號還是鄭萃雲的,陸家是江東首富,自然巴結的人就多了,她的生日,來陸家祝賀的人幾乎囊括整個江東有名望家庭的太太。


    裝修古樸的陸家客廳,被這些富太太映得珠光寶氣,其中不乏和嚴梓楓同齡的人,一件毛衣加牛仔褲的嚴梓楓瞬間成了眾人眼裏的異類,站在門口有些尷尬。


    “梓楓啊,快進來,怎麽景佑沒跟你來。”江靜看了一眼鄭萃雲不滿的臉色,過去把嚴梓楓拉進了客廳,坐到鄭萃雲身邊。


    江靜戳了下嚴梓楓的手,示意她把禮物給鄭萃雲送過去。


    嚴梓楓拿著之前江靜準備的燕窩和花膠給鄭萃雲:“媽,祝您永遠年輕漂亮。”


    “喲,新媳婦就是有心啊!”陳太太立馬奉承說。


    鄭萃雲接過禮物給了一旁的李阿姨,笑著握住嚴梓楓的手:“梓楓呀,最孝順了,我從小看她長大,知道她的。”


    嚴梓楓有些詫異鄭萃雲的親和,和方才電話裏不是一個態度,她除了微笑不知道做什麽反應。


    “聽說是有名的畫家,果然搞藝術的人就是不一樣,穿得也樸素。”陳太太身邊的吳太太笑說,言語中有些諷刺的意味,她身邊坐的是她的女兒,當初她極力想讓女兒嫁進陸家,沒想被嚴家截胡了,心裏很是不爽。


    “對,梓楓畫作都能賣很高的價格了,好早就沒要家裏養著。”江靜反諷過去,瞄了一眼穿著名牌的吳家小女兒。


    吳太太白了一眼江靜,挨著鄭萃雲在不好發作,陳太太出來打圓場:“畫家呀,嚴家陸家真服氣,我們這麽些家庭都砸了重金培養女兒,可連個帶家字的沒培養出來。”


    孫太太見鄭萃雲得意了些,立馬附和:“要不就讓梓楓現場給陸太太畫一幅肖像。”


    其他人立馬感興趣了,鄭萃雲看到大家都稀罕似的,也高興了,立馬讓人去買畫具。


    嚴梓楓感冒沒全好,上午已經畫了很久了,再畫估計握畫筆手都會抖,可鄭萃雲看著很想向大家展示,她便沒反對。


    外頭隨意買回來的畫具和顏料都不是嚴梓楓常用了,但估計她自己去選,一天的時間就過了,嚴梓楓隻好將就了。


    “你看我要擺個什麽姿勢好?”鄭萃雲也挺感興趣的,頭一遭有人給她畫肖像。


    “您隨意就好,我在一旁觀察,不用您固定姿勢。”嚴梓楓拿起畫筆。


    眾人開始是好奇的,嚴梓楓拿畫筆,勾勒輪廓,在畫板上描繪,她們都聚精會神的望著,可看久了就覺得枯燥,總不至於一直盯著一個人畫畫吧,隨後茶點之類的上來了,她們的注意力也就轉移到茶點和聊天上去了。


    嚴梓楓這才鬆了緊繃的神經,方才大家看著她,她幾乎窘迫得手都是僵硬的。


    陸景佑進來的時候客廳裏一幫太太們圍著他媽在聊天,嚴梓楓在一旁的窗邊畫畫,隻身單影。


    “太太,景佑回來了。”李阿姨開了門,歡喜地接過陸景佑提著的盒子。


    鄭萃雲臉上笑容更甚了,眾人都想門口望去,有欣賞,有羨慕,有愛慕。


    陸景佑長身玉立,五官深刻俊朗,因多年商場沉浮多了一份穩重,如今身家在江東公子之中是為首的,且不像其他富家子弟自顧玩樂,他雖同紀蘇有緋聞,但長期就這一人,潔身自好,又有能力,多年都是江東太太們心中最中意女婿人選,也是多名富家女兒想嫁的對象。


    “媽。”陸景佑在客廳中央圍成四方的沙發前跟鄭萃雲打了聲招呼,就徑直走向了嚴梓楓。


    鄭萃雲掛在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分,兒子回來給自己祝賀生辰的,怎麽一來就顧自己媳婦去了。


    “這小兩口還真是恩愛。”


    陳太太說著望向鄭萃雲,鄭萃雲臉上笑容恢複了,點頭道:“不是有句古話新婚燕爾嘛。”


    嚴梓楓正在調色,買過來的排筆有些尾毛不齊,她上了下色,很不均勻,皺著眉毛很不滿意。


    “在給媽畫像?”陸景佑問。


    嚴梓楓換了根筆,有些不耐煩地點了頭,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底圖她都繪好了。


    陸景佑氣悶,聽到司機匯報,她來了陸家,他就擔心今天家裏太多客人,她不適應,手上的事都交給了胡晗,自己趕過來,她還一副不待見的樣子。


    “中午吃藥了嗎?”陸景佑問。


    嚴梓楓出來得急,午飯都沒吃哪裏吃藥了,在加之沒打算在這邊住下,就根本沒帶藥來。


    見嚴梓楓沒回應,陸景佑抓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嚴梓楓手裏的調色板掉落到地上,客廳裏的人都被聲音吸引了過來。


    “媽,梓楓最近感冒,精神不太好,等她病好了再給您畫。”陸景佑說完抽出嚴梓楓手裏的筆,扔進了筆筒。


    “梓楓怎麽病了?”江靜還想要追問,陸景佑拉著嚴梓楓已經上樓了。


    自己媳婦病了不知道,兒子還一副心疼媳婦不顧媽的模樣,將她擺到一邊,鄭萃雲麵子上掛不過去,瞪了江靜一眼,轉而又笑了說:“估計是小病,最近天變得快,年輕人不顧冷熱的,感冒了吧。”


    江靜也不好說什麽,點頭應和了幾句是。正好門鈴響了,李阿姨說是老爺回來了。


    陸慎行喜安靜,不太見來拜訪的太太們,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而且隻要陸慎行回來,陸太太一定在他左右安排,哪裏還有時間跟她們聊天,所以太太們就都識相地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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