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在夜風中漸漸僵住了,大人好像真的忘卻了他也是個正常的人,也是需要睡覺吃飯的。


    如影默了默,還是果斷應下了。


    保護大人的安全,與保護大人的英明,這都是同樣的重要。


    “是,大人!屬下一定盯緊了楚二公子!”


    “……”梁時剛邁出幾步遠的雙足一滯,但好像如影的話又尋不出任何錯誤出來,遂又邁步離開。


    盯緊了楚遠……也沒錯!


    *


    眼看著就要入冬了,離著大婚的日子還有兩月之餘。


    梁時這次隆重娶妻,倒也與尋常人家的三禮六聘不太一樣,他都給自己夫人重新找了一個位高權重的娘家,他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朝中不少大臣懷疑梁時為了提高梁家門第,也是煞費苦心了。


    愣是將自己的冥配妻子變成了楚家的義女!


    這今後國公爺就是梁時的老丈人了,炎帝按著輩份,還得喚他一聲姨夫。


    太老奸巨猾了!


    梁閣老離開了朝堂兩載,回來之後還是老樣子,甚至於比以往更勝!


    梁時很快就找了欽天監挑了一個大好的日子,讓楚翹得以換一個身份重新認祖歸宗。


    他做這一切無非是為了讓楚翹能夠安心的待在他身邊。


    即便今時今日她已經是顏如玉了,她依舊可以當楚家的女兒。


    這一天風和日麗,的確是上好的日子,楚梁兩家都大辦了酒宴,但並非是婚宴,而是梁夫人認了國公爺當義父一事。


    梁時恨不能讓全天下皆知,提前幾日就給朝中同僚發了帖子。


    梁夫人認國公爺為義父,這等事情,按理說楚梁兩家自己熱鬧熱鬧也就算了。


    但梁時大張旗鼓的宣告天下,朝中大臣也隻能攜重禮登門吃酒。


    要知道,梁夫人如今是國公爺的義女,她與已故的皇太後也能沾親帶故了,那也就是炎帝的姨母了啊!


    身份自是不可言喻!


    楚翹拜過祠堂之後,就一直呆在楚夫人身邊,一口一聲“母親”,喊得無比親切。


    楚四姑娘楚蓮雖來楚府兩年多了,但一直不敢直接喚“母親”,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不過是楚遠弄過來給楚夫人的解悶的,半點不敢僭越。


    今日見楚翹如此直接,楚蓮心中自是不快,她也感覺到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了。


    即便隻是義女,她也曾是楚家獨一無二的義女,現在又多了一個,怎能叫她心頭痛快?!


    楚遠著一身寶藍色杭綢錦袍從前院而來,他今日格外捯飭了一番,本是清俊風流的容貌如今更顯絕代風華,他一手提著沉重的鳥籠,一手搖著江山水墨畫的紙扇,款步走來,一路招搖肆意。


    楚翹打小就喜歡看話本子,以至於她的幻想力極為豐富,而且十分喜歡觀察人,她此前就察覺到楚蓮似乎對二哥紅鸞心動,今日就特意留意了一下。


    就見楚蓮巧目盼兮的看了一眼楚遠,之後又瞬間移開了視線,而且白皙的麵容上浮現了一層比胭脂水粉還要姣好的紅暈。


    果然啊……二哥害人不淺。自家的義妹也不放過!


    楚遠人未至聲先到,“五妹妹怎的不喊人?沒看見你二哥來了麽?”


    五妹妹?楚翹撇了撇嘴,她比楚蓮要大一點,怎麽排行老五了?


    二哥也太不厚道了,再怎麽說他也曾經調戲過身為梁夫人的自己!


    楚夫人臉色一怔,“老二!如玉哪裏像你臉皮子這般厚,以後休要欺負她!”


    楚夫人非常護著義女,楚翹鼻頭微酸,一是因著母親對她的愛護,二來……她可能吃自己的醋了。


    母親是不是將翹翹給忘記了?連一個義女都這般疼惜?


    楚翹是個掩蓋不住情緒的人,她的所有表情一應落入了楚遠眼中。


    楚遠是看著楚翹長大的,他當即眼神微眯,又提了八哥靠近了幾步,轉頭對八哥道:“小八,還不喊你五姐!”


    楚翹:“……”她才不想跟一隻胖鳥稱兄道弟。


    楚翹此刻有些慌張,八哥已經不止一次看見她就反應大變,今日怎麽沒什麽動靜?


    楚遠也急了,八哥明明每次看見眼前這小婦人都會撲騰翅膀喊太後娘娘千千歲,今日怎的慫的像隻小肥鵝?!


    楚遠一直很疼愛八哥,這番卻用了折扇堅硬的扇骨戳它,“讓你喊五姐,你聽見了麽?”


    可憐的小八爺可能是眼皮子太重,根本無法抬眼,翅膀也撲騰不起來,回想當年他也是隻英俊的八哥,每次在禦花園裏曬太陽,還有雌性鳥兒頻頻向它張望。


    可如今……它自己都快瞧不上自己了。


    八哥一籌莫展,腦殼脹痛,眼前一片渺茫,什麽也瞧不見,隻覺有人戳了它幾下,但這也無法影響了它的好覺。


    這廂,楚遠八哥又睡下了,隻好暫且作罷。


    楚翹大大鬆了口氣。


    楚遠卻道:“五妹,你方才好像很緊張?”


    第53章 兩情相悅


    楚翹驕縱慣了,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她方才的確是緊張的,不過好在八哥這次沒有認出她來。


    二哥大有咄咄逼人之勢,楚家人都生了一雙魅惑人心的桃花眼,二哥的眼睛深邃凝重,尤為攝人心魄,尋常都是泛著瀲灩的光澤,此刻卻又平添了幾分憤怒。


    楚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惹怒了他,一時間徹底失語。


    楚遠這就這般盯著麵前的小婦人看,除卻他家翹翹之外,他不可能對旁的女子那般上心。


    上回醉酒之後,他越想越覺之可疑。


    梁時對小婦人的態度轉變不也是十分明顯麽?還有蕭湛……這二人何曾因為美.色而輕易動搖過本心?


    在小婦人一臉警惕的注視之下,楚遠的唇角微微一揚,“梁夫人怎的不說話了?你如今也是我楚家的女兒,見了我不應該喊聲二哥?”


    好像梁時那家夥日後也得喊他二哥!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楚遠心頭有了一絲的快.感。


    楚翹打好了腹稿,她如今的日子越發好過了,萬不能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什麽幺蛾子。


    正當楚翹開口說話時,梁時從不遠處款步而來,因著他雙腿過長,幾步就上前,一貫清冷的臉上麵帶笑意。


    他看了一眼楚翹,這才對楚夫人微微一禮,“嶽母。”


    楚夫人身形一頓,緩了一緩才反應了過來,她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梁時和顏如玉,所以也沒當回事,心道:這兩口子是怎麽回事?嘴巴一個比一個甜?


    楚夫人笑了笑,也不拿梁時當外人,“哎呦,梁時,如玉啊,你們兩個這今後就是我的女兒和女婿了。哎……當初我與梁姐姐也想結親家來著。”


    楚夫人比梁老太太少了幾歲,兩人從前又是閨中好友,恰好嫁人之後又成了鄰裏,金蘭之誼更是不可言喻。


    思及往事,楚夫人難免又想起了她家翹翹,自是一番憂傷湧上心頭。


    梁時雖敬重楚夫人,但他不可能讓楚翹表露身份,他和楚翹之間的芥蒂還沒有徹底消除,他更是沒有查清楚楚翹的死因,這件事暫時隻能如此,待他日一切掌控在他手上,他自會讓楚翹了了心結。


    楚翹抓住了楚夫人的手,水眸隱隱的看著她,宛若千萬言語難以表露。


    楚遠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他突然想起了兩年前,這小婦人初嫁梁府,她與楚家根本就不熟悉,卻無端與母親走的很近。


    楚遠心頭猛然一顫,“……”


    他今日的試探並沒有得逞,這讓他愈發心頭不安。


    看著不遠處的小婦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盼著怎樣的結果了。


    理智告訴他,這世間不可能有轉世還魂這一說。


    楚遠對自己產生了無限的懷疑。


    他是真的心悅上小婦人了,以至於還幻想她就是翹翹?!


    一貫氣度絕佳的楚二公子提著鳥籠子,怒視了梁時一眼,轉身又離開了。


    楚夫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她時常斥責兒子,也沒見他這般在意過,今日也就說了一句,怎就生氣離開了?


    楚蓮一心一意念著楚遠,這廂楚遠突然失態,轉身就走,這還是頭一回。


    楚蓮不由得將此事嫉恨在了楚翹身上。


    如果沒有她,義母也不會到當眾斥責二哥!


    楚翹自然也看出了楚蓮對她的眼神不善,說實在的,楚翹自己也摸不清頭腦,不曉得二哥這是生哪門子的悶氣。


    花廳下的女眷皆尷尬著,一時間任誰也沒猜出頭緒。


    楚翹挽著楚夫人的胳膊,道:“母親,二哥這是鬧著玩呢,您別放在心上。二哥也該娶房嫂嫂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


    這話戳中了楚夫人的心頭了,難得有個人這麽懂她的心事,楚夫人也不妨直言,道:“你有所不知,你三姐走後,你二哥他一直解不開心結。再有一年,我是得逼著他成婚了。”


    楚翹突然失語,二哥至今不成婚,是因為她之故?


    她好像是個沒良心的,怎麽此前還在暗地裏說二哥他是個沾花惹草的孟浪兒呢!


    楚翹莞爾,不再答話。


    楚蓮卻是陷入憂神之中,她遲早要出閣,而楚遠肯定是要娶妻的,到時候她與楚遠之間當真是天地之別,再無機會了。


    梁時也不太方便一直呆在花廳,他對楚夫人又是一禮,道:“嶽母,小婿先去前院了。”


    楚夫人點了點頭,待梁時離開之後,她拉著楚翹的小手,說了幾句貼心話,反正在場的都是自家人,楚夫人並沒有避諱,“如玉,難得梁時真心待你。你這兩年也是吃了苦頭了,今後的日子得好好過。梁時身邊空窗了數年,也該有個孩子了。”


    楚翹的計劃是借著梁夫人和楚家義女的身份待在父親和母親身邊。


    給梁時生孩子?


    這完全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而且,梁時是斷袖,他如何能生孩子?可能此前與張氏生下的三胞胎已經是耗盡了他的心力了。


    楚翹麵上笑了笑,勉強應下,“母親,如玉明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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