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總覺得,這樣不對,具體不對在哪,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我不想讓私人領域被人侵犯,或許我不適應別人的生活方式。


    所以有天我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碰到他,決定嚴肅地和他說說這事:“你能搬出去嗎?”


    他從我麵前拿走牙刷杯,動作自然和諧,好像著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


    他說:“你家就是我家,我為什麽要搬出去?”他這套無賴言論。


    我:“我家是我家,還不能讓你搬出去了?”我也無賴言論。


    陳深刷完牙漱了漱口,他把刷牙杯放在洗手台上,像一個吊兒郎當的少年,雙手按在我的身側,把我圍在洗手台上,眼神深邃。


    我:“你做什麽呢?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你什麽時候見我在你麵前是君子了?”


    我:“流氓也得搬走,等一下我就給你收拾東西,我們婚禮後再見。”


    他:“你這是逼我我動手。”


    我:“我不會屈打成招的。”


    他突然笑了笑,伸手從我的背後的睡衣滑進去,剛洗過的手帶著冰涼的水珠,皮膚上突然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我忍不住抖了抖,然後急忙握住他作亂的手,說:“你別亂來。”


    他說:“你吃定我愛你,所以總是那麽不聽話。”


    我別過臉去:“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放你住在我家。”


    “所以,”他按著我的腰,把我推向他,“我得叫你吃一點苦頭。”


    作者有話要說:  留評喲 今天紅包掉落 什麽時候我也能像別的大大一樣粗大長呀


    ☆、卡爾雪山


    不聽不聽烏龜念經第五十一章


    我們的蜜月去了一座叫做卡爾的雪山, 在很遠的國外小鎮, 我們在那拍婚紗照, 那邊氣溫極低,冰雪不消融, 剛駛進小鎮就能看到遠處屋頂上五顏六色飄揚的旗幟和覆蓋著白雪聳入雲端的卡爾雪山, 路上沒什麽行人, 但我貼著冰冷的車窗看得起勁,陳深的車子拐了幾個彎, 就停在一家登山用品店門前。


    陳深下車之前對我說:“爬雪山很危險。”


    我不耐煩地推推他, 覺得他此刻就像一個嘮叨的老婆子, 催促地說道:“知道啦!你快去買吧。”


    來雪山小鎮不爬雪山還有什麽樂趣呢?


    他瞪了我一眼, 然後開門下車,一頭紮進賣登山用品的店鋪裏去。


    隱隱看見他與大胡子的白人交談了一會兒, 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兩個又厚又重的大登山包, 從後麵開後備箱,把包扔了進去。


    自由的因子隱隱在我腦海裏泛濫, 我馬上看到雪山之巔揮舞著手臂的自己,臉凍得又紅又紫,帶著大耳罩,便興奮得不能自已, 陳深開車門進來, 帶進來一股冷氣———外麵又在降溫了。


    這裏的氣溫變化得很快,剛剛還豔陽高照,現在就下起大雪, 天色灰灰茫茫,雪花像鵝毛一樣搖搖晃晃地落到車窗上,有的融化了,有的堆起來,讓我這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大飽眼福。


    陳深係好安全帶,滑開手機查天氣預報,我們隻在這呆一周,卻一整周都有小雪,我們互視一眼,陳深肯定看到我眼睛裏的期望,他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他的情緒,不過我就是知道他不太高興罷了。


    我覺得他現在肯定有些懶得理我,繼續發動汽車,朝我們所租住的小住宿地飛快地駛去。


    我們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怎麽講話,蜜月一開始就拉開一場冷戰,我一邊烘著壁爐,一邊敷麵膜,一邊想著一個既有麵子又自然的台階下。


    第二天一早,他終於回心轉意,將還在睡夢中的我拉起來,將一個裝得鼓鼓的一個登山塞進我的懷裏,外加一個鈦合金保溫杯,裏麵灌滿了熱水,還有厚厚的保暖內衣,從杭州帶來的相機、大耳罩和防水手套,我接過來,沉甸甸的,他臉色依舊不好,說:“十五分鍾之後要是你還沒有準備好,我們就取消雪山的行程。”


    我飛快地奔進衛生間換保暖內衣,看見鏡子裏的人紅紅的臉頰像兩個大蘋果,嘴巴咧到臉頰,誒!這該死的男人!


    我們開車去山腳,也發現幾個零零散散的人,他們和我們一樣,也背著大大的登山包,是一小個團的驢友,在小小的風雪中前行,我跳下車,迫不及待地去拿登上包,他一直走我後麵。


    卡爾雪山是入門級的雪山,所以安全係數高,特別適合我們這樣沒怎麽攀過雪山的菜鳥。


    一上去雪就漸漸地停了,太陽從雲後鑽出來,剛上去比較平坦,所以也不吃力,隻是覺得慢慢地走冷風又些刮臉,我從包裏拿出頭盔戴上,厚重得像隻海綿寶寶,左右兩隻登山杖一下一下地戳在雪地裏,許多“驢友”的速度都比我快很多,不一會兒他們就馬上都走到前麵去了。


    我想了想,然後停下腳步,防滑的高山靴在雪上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往後麵看,陳深就在我身後幾米遠的地方,他沒帶頭盔,隻有一個大大的耳罩,他穿得看起來比我輕便許多,我也不知道他這樣是冷還是不冷,但臉色也有些紅,黑黑的眼睛也看著我。


    我就瞅了一眼,又加快腳步,登山杖被我甩得飛快,好像一隻輕便的兔子一樣竄上去。


    又回頭一看,他又在我幾米遠的地方,好像飛快得走也甩不掉他的腳步。


    我索性停下來,隔著頭盔對他說:“你走得比我快,先上前去吧。”我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清楚,反正他就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他一直走我後麵,我又覺得他一直在看我,看得我怪不自在的。


    他:“我爬不動。”


    這是什麽爛借口啊,你的體能比我還這麽多,這才剛開始爬呢,你就爬不不動了?


    我:“那我走慢點。”劃拉著登山杖走他後邊去。


    他有皺著眉不高興了:“你走這麽慢你看看後麵還有人嗎?”


    我便馬上回擊他:“你今天心情這麽不好,我勸你馬上回去吧,省得你等一會兒氣得肝疼。”


    他:“誰說我生氣了。”


    我又繞回去:“那你怎麽不走前麵去呢?”這兩者沒啥必然聯係,女人伶牙俐嘴的時候,一般都沒什麽邏輯。


    他這時候不與我爭論,提起長腿三兩步就跨到前麵去,淺顯的陽光照在他的後背上,即使穿著醜醜的衝鋒衣,也還是好看得要命。


    我們吵架了,但不知道吵了哪門子的架。


    雪上的坡度越來越高,到了後麵便走得有些吃力,我時常停下來從登山包裏摸出水壺淺淺地小酌上兩口,溫暖的熱水遇到凍得打顫的牙齒,簡直就是上帝的恩賜,比烈酒還美味。


    陳深穿的是藍色的衝鋒衣,始終走我前麵那幾米,我的甚至懷疑他總是偷偷回過頭來看我的位置,不然怎麽總是與我相差那麽一點點距離。


    這時候我們已經趕到半山腰,巨大的雪山蜿蜒而上,山體聳立,能隱隱看見遠處的屋脊和隨風飄揚的彩色旗幟,霧氣繚繞。


    可惜現在我已經有些吃不消,一跨步雪就基本沒掉了小半個膝蓋,再抬起來特別吃力,走幾步就得喘一下,雙腿像灌了鉛,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一個不小心,登山杖沒握穩,我失去了平衡,腿重重地磕在一邊裸露的黑色岩石上,幸虧隔了厚厚的抓絨褲和保暖內褲和衝鋒褲,才免於被磕出傷口,隻覺得受傷的地方有種鈍痛,我直接一屁股坐在雪地裏,捂著腿有半分鍾動彈不了。


    陳深看到我,又飛也似的衝過來,我鮮少見到他這樣緊張的樣子,鼻子被風吹得有些紅,發型也沒了,剛剛的高冷好像被雪山的雪給消蝕了。


    他抬起我的臉,一邊查看我的腿,:“磕到哪了?還能動嗎?”估計是嫌我回答得慢,便朝我吼道:“快說話!”


    我的臉皺得像個包子,其實也確實很痛,不過沒啥大礙,歇一會兒就成,但我其實挺想看他著急的樣子,遂又將臉埋進手裏,裝作痛得直不起腰的樣子,含糊地說:“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行。”


    他根本不聽我的話,馬上背著我半蹲著:“上來,我送你去看醫生。”


    我在後麵繃不住了,笑得東倒西歪,幹脆倒下去躺在雪地上,後麵零星的幾個驢友走過,眼神異樣地看著我們。


    他臉色有些難看,發作道:“謝凡!”


    我咧著嘴對他笑:“嘻嘻。”


    我摘下頭盔,生冷的風雪立馬拍到我的臉上,就像一粒粒冰錐子割著臉,但此刻有些開心,舉起雙手做喇叭狀,對著巨形的山體一個字一個字大喊:“陳深,你這個小氣鬼。”喊完之後,又粗喘幾口大氣,笑得停不下來。


    此時的天空,好像一碧如洗的湖麵,澄澈透明,十分好看。


    幸福的味道啊,原來是這樣。


    ☆、雪崩


    不聽不聽烏龜念經第五十二章


    走了一段, 我甩甩被陳深握住的手, 覺得十分不舒服, 便問他:“你不覺得這樣走很累嗎。”


    他回頭,又握緊一點兒, “總比你摔死強吧。”


    他的聲音隔著頭盔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誒, 就你這嘴巴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這麽毒。


    他聳聳肩, 說:“我一般不對別人說這樣的話。”


    我找不出話來反駁他,心裏想這裏還比較平坦, 隻有雪踩起來比較吃力, 等到了真正陡峭的地方, 他自然自顧不暇了。


    風漸漸地小下來, 衣服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到一些雪的痕跡,我抖了抖, 雪簌簌地落下來, 雖然風小了,但天色好像倏的一下變了, 卷而烏黑的雲翻滾起來,快速地移動著,積聚成一塊塊形狀不一的鉛鐵,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來一場來一場不小的暴風雨。


    不遠處的前麵有幾個老外一直用英語快速地交流著, 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而可怕。


    如果天氣驟變甚至下大雪, 暴雪的話,我們需要馬上就地搭帳篷,惡劣的天氣更容易雪崩。


    我艱難地走了幾步, 被陳深握住的、穿著防潮手套的手裏便迅速地冒出一些細細的汗,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隻是單純的熱。


    不一會兒,前麵的老外便轉過頭,紅色的衝鋒衣袖子在擺動,他們舉起登山杖,喊著濃重的鼻音朝我們喊道:


    “去安全區,天氣驟變,我們得改變行進計劃!”


    所謂的安全區原來還在很遠的半山腰上,我們還沒行進一半,我開始為自己所做的決定後悔。


    所有人奮力前行,詭異的氣氛一直蔓延在所有人的身邊,我和陳深不約而同地沒說話。


    行進大概十分鍾後,黑雲漸漸地散開,隱約的陽光照在茫茫的白雪上,雪地看久了,容易造成雪盲,剛開始我沒戴,正當我蹲下從登山包裏摸索太陽鏡的時候,我感覺身邊的忽然有一種隱隱的震動,摸出的太陽鏡瞬間掉進了雪地裏,尖叫聲和呼喊聲不約而同的傳進耳朵,但比這些聲音更大的是——滔天的雪浪滾滾襲來的聲音。


    此刻的雪山就像人間煉獄,石坡外,大約幾十米的雪層,飛快地朝我們所有人滾來!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往山坡一邊推,陳深衝我大喊:“往那邊跑!”


    我愚鈍的腦筋在此刻飛速地轉起來,山坡兩端容易逃過雪浪,往山下反而更可能會被衝走,更重要的是找一些堅硬的東西比如突出的堅石或者枯木,但一眼望去,兩端沒有可攀附的東西...


    大概僅僅過了幾秒,雪浪席卷了我們所有人經過的地方,冰冷而堅硬的滔天雪粒砸到人的身上,我像條魚一樣被雪裹挾進去,不停地翻滾,蹂|躪,幾乎五髒六腑都被掏空,我一下子失去了知覺,沉入無盡的黑暗中。


    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來的,我睜開眼的時候,周圍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得令人心底打顫。


    我感覺的臉上、手臂上、腳上到處覆蓋著厚重的雪層,微弱的呼吸在鼻尖頂開一個雪洞,腹部隱隱作痛,我慢慢地用冷得發硬的手去摸臉上的雪,慶幸的是雪不厚,稍微一撥就撥開了臉上的雪層,窺見了外麵發灰的天色,接著是腳和身體,隻有腳埋得比較深,耗費了一些時間,我拚命刨開雪,最後站起來的時候腦袋裏一陣眩暈,此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找不到陳深。


    ☆、雪崩二


    不聽不聽烏龜念經第五十三章


    風停止後, 我慢慢地從雪地裏爬起來, 身上的器官似乎與雪地融為一體, 五髒六腑被□□碾碎,再重新組合, 踉踉蹌蹌, 整座山上彌漫著死亡般的寂靜。


    沒有一個人呼救, 沒有一個人掙紮,似乎每個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崩卷走了。


    我花了一點時間站穩, 然後把腦袋上費力的頭盔摘下來扔在一旁, 腦門上早已沾滿了汗水, 我感覺發絲一根根地粘在額前, 心跳史無前例地猛跳。


    登山包不知道被卷去了哪兒,毫無蹤跡。


    我的牙根凍得打顫, 雙頰如同兩塊咬合的廢鐵, 眼睛不斷傳來刺痛的感覺————白茫茫的雪色刺得我睜不開眼睛,眼淚時不時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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