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安苦不堪言,身上的衣衫被雪淋濕了,身子卻熱得難受,翻得慢,他怕自己忍不住血脈噴張暈倒過去。


    然而,謝池墨心思複雜難辨,他不敢挑戰謝池墨的權威,翻頁的速度慢了下來,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圖冊上天雷勾地火的男女,深吸口氣,默默誦經轉移自己的注意。


    謝池墨真的是瘋了不成?


    翻完三本,他已口幹舌燥汗流浹背,一邊掏帕子拭汗一邊忐忑的看向謝池墨,小聲道,“看完了。”


    “果真是凡夫俗子。”謝池墨嘴裏哼了聲,盡顯鄙夷。


    “......”韋安熱汗不止,雙手合十擋在自己下腹處,難不成,謝池墨扔三本圖冊給他就隻為了考驗他是不是凡夫俗子?


    不待他想清楚,謝池墨揚手吩咐他退下,“下去吧,將宅子收拾好了,買幾個信得過的丫鬟婆子。”


    “......”謝池墨真的就為了看他出糗?


    若是這樣,隻能說,謝池墨做到了。


    等他走了,謝池墨湊到霧寧跟前,捋了捋她發髻上鬆鬆垮垮的簪子,道,“過幾日你搬去城裏住,軍營裏都是男子,不方便。”


    霧寧不樂意,“那你呢?”


    “我和你一起,不過我白天要處理公務,晚上才能回來。”接下來,軍營會有場是非,謝池墨不想她卷進來,再者,楚闐來邊溪,待多久不可知,他忙起來顧不上她,她住在宅子是對的,目光緩緩落在她握著書頁的手上,手上的傷好了,可其中兩道口子有些深,留下了淺淺的疤痕,正好連接掌紋,細看的話,還是看得出來。


    初次見麵,她便為他們掃墳,想來是種緣分,她住進去,他們會保佑她的。


    他翻起她手掌,摩挲著上邊的疤痕道,“那日去宅子,你怎麽想起拔草的?”


    那處宅子,從裏邊的人出事後他就維持原來的樣子沒有動過,一朝不報仇雪恨,他便沒臉動裏邊的任何物件,一百多人外加整軍將士的性命,他沒有忘記要給他們個說法。


    霧寧不假思索道,“死者為大,那麽多墳看上去卻孤零零的,忽然就冒出了這個年頭,這點疤痕過兩年就消了,真的很難看?”


    她記得謝池墨說過她手上的疤痕很難看的話,且不止一回。


    “有點,過幾天你住進去,如果想掃墳,讓丫鬟動手就好。”他已知道官銀被劫和越西國有關,越西國在邊城和溪城設了銀官局,專門針對的元周國的,搶劫元周國的官銀運往溪城,將官銀融後添加其他東西重製,同樣的官銀,分量相同,但參了假,一旦這類銀子在元周國流通,元周國遭受的衝擊可想而知。


    首當其衝的就是買賣,元周國的百姓勤勤懇懇一文一文攢出來的錢才能買到的東西,到越西國看來,輕而易舉就能成為元周國的富人,流通的銀子數額大了,物價上漲就成了必然的趨勢,一旦物價和銀子超出朝廷的控製,不需要打仗,整個元周國就已毀了。


    “你繼續撕,我找劉輝說點事兒。” 當年,越西國皇帝為了讓邊城和溪城的百姓歸順,說兩地的風俗維持以往不變,貨幣依著元周國的來,如今來看,越西國的皇帝乃另有打算,知道元周國不會和兩地的百姓過意不去,邊城溪城是元周國領土,百姓是元周國的百姓,朝廷怎會為難百姓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的無奈上位者看在眼裏,何況皇上有意收複領土,和越西國開戰乃早晚之事,到時殃及最深的仍是兩地百姓,本著仁義道德,邊城和溪城與元周國百姓往來,朝廷是歡迎的,甚至希望兩地的百姓能念在情義,在兩軍交戰時盡一份綿薄之力。


    故而,兩地流通的貨幣都是從邊溪城傳過去的,誰能想到,越西國竟然算計到貨幣上去。


    此時軍營人心惶惶,和何三有關的人全被抓起來了,人人自顧不暇,劉輝聽說震驚不已,要知道,避火圖是從韋安手裏傳出來的,而劉賢平日和韋安走得近,若霧寧真的是那種身份,劉賢隻怕早就知道了。


    聯想到劉賢在國公府的所作所為,他臉色大變,劉賢,是知道霧寧的身份的,謝池墨被瞞在鼓裏。


    否則的話,劉賢不會想方設法幫霧寧遮掩。


    想到霧寧就是他口中的那種女子,他不由得有些失神,因而謝池墨和他說話的時候他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耳朵邊忽然安靜下來他才驚覺不對勁,對上謝池墨晦暗不明的神情,他訕訕道,“屬下知道了。”想


    嘴上說著,心頭卻不太明白謝池墨的意思,他滿腦子都是霧寧的身份,根本沒細聽謝池墨說了什麽。


    謝池墨慧眼如炬,哪會看不出他的走神,“我看你是最近清閑了腦子不好使。”


    “屬下不敢。”


    劉誌在邊上聽得一清二楚,他為劉輝說話道,“屬下願意和小輝子一同前往。”


    謝池墨斜眉掃了他一眼,淡淡應了聲,估摸著日子,劉彥該回來了,劉誌和劉輝一起去沒什麽,“也好,省得他死在外邊我還要托人打聽找他的屍體。”


    說完這句話,謝池墨轉身走了。


    留下臉色不太好看的劉輝愣在原地,他望著謝池墨離去的背影,問劉誌道,“世子爺是懷疑我能力不足,完成不了任務?”


    謝池墨連為他收屍的人都找好了,憑什麽謝池墨認為死在外邊的不是劉誌,就因為他走神?


    劉誌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世子爺也是怕你無聲無息從這世上消失了,想開點,世子爺看小黑子這麽久沒回來,心裏擔心罷了。”


    想想也是,劉輝這才臉色好看不少,想起他走神的原因,他湊到劉誌耳朵邊,壓低聲音道,“關於世子夫人的傳言你怎麽看?”


    劉誌一頓,盡管營帳裏沒人,他仍四周看了看,半晌才道,“世子爺的事兒咱別管,他喜歡就好了。”


    老夫人什麽性子,怎會看不出霧寧真身,她既然同意,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又沒反對,說不定容貌相似罷了,不然的話,國公府可要淪落為京城上下的笑柄了。


    劉輝不太滿意他的說法,提醒他道,“我記得,京城男女成親,翌日會有嬤嬤檢查新婦的圓帕......”


    “你忘記驛站的事兒了?”驛站裏,謝池墨就和霧寧成了事兒,老夫人再派人檢查圓帕不是打謝池墨的臉嗎?有的事兒,自己一家人不在意,他們跟著瞎操什麽心?


    劉輝恍然,不再多言,問起其他事,“世子爺交代下來的任務是什麽?”


    “待會邊走邊說,說不準還會遇到小賢子和小詢子,不知怎麽了,這麽久沒聽到小詢子嘰嘰喳喳,總不得勁。”劉誌轉身開始收拾包袱,謝池墨交代的任務比劉賢他們的難多了,要他和劉輝找到邊城和溪城的銀官局並且摧毀,這件事,不是一般的棘手。


    他們在溪城假死回來後,劉輝在邊溪城設了埋伏,但凡溪城的官員派人來邊溪城打探他們的事情就會自投羅網,如今他們離開在即,估計等不到消息了。


    另一邊,溫光中順著何三這條線抽絲剝繭,處置了一大批人,整軍上下沒有不害怕的,人人懸著心,不敢再提霧寧的事兒,更是將手裏積攢的避火圖給燒毀了,比起兒女情長,還是小命重要,要知道,溫光中手起刀落,軍營死了二三十人了,不知何時才是個頭呢。


    入冬後下了場雪,接下來幾日大雪斷斷續續的不見停,邊溪冬日雪多,但不會封山,霧寧循規蹈矩的坐在謝池墨身側,麵如傅粉,懷裏抱著個天青色的包袱,昨晚謝池墨要了她兩回,這會精神不錯,她掀開簾子,望著漫天飛雪,眼裏流露出些許不舍,比起住在宅子,她更喜歡住在軍營,有謝池墨在,心裏踏實。


    “住進宅子,往後我是不是不能來這找你了?”


    謝池墨見她情緒不高,低沉道,“天寒地凍的,你別出門,我讓羅成羅功住進宅子,真遇著事情了聲,讓羅成來軍營找我。”


    這幾日軍營上下安分不少,敵國的奸細被揪出來斬首,人心惶惶,但謝池墨心裏清楚,還有敵國的奸細在他身邊,且有一定的官職,不然的話,那些細作進不了軍營,等劉賢劉詢完事,哪怕錯殺一百,他也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將霧寧推到人前,敗壞霧寧名聲,擾亂軍心,這個人藏得還真是深。


    馬車緩緩行駛,一路上遇著不少巡邏的士兵,和早先蜂擁而至的打量她不同,所有人皆低著頭,走路的步伐都輕了許多,她心裏覺得怪異,不過很快被謝池墨的話題岔開了心思,謝池墨叮囑在宅子裏別出門,邊溪不比京城,街上不太平,偶有越西國越東國的人出現。


    霧寧點著頭,邊將車簾放下,生怕被人看見了似的。


    宅子門前的石獅子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朱紅色的大門在風吹日曬中早已褪色,大門兩側站著四個侍衛,顯得格格不入,霧寧認出羅成羅功在其中,覺得不太真實,向謝池墨確認道,“往後我們就住在這了?”


    宅子大,住著冷冷清清的,霧寧喜歡軍營。


    謝池墨知道霧寧住不慣,軍營離得近,但比不過軍營隻隔了營帳的距離,霧寧本又十分依賴他,不習慣是必然的,他隻得轉移她的心思,“圖冊我讓羅成全搬來這邊了,就在書房裏堆著,你挨著挨著看看,發現了什麽讓羅成和我說。”


    幾箱子圖冊,一頁一頁檢查得費些日子,霧寧找著事情做該不會顯得冷清。


    門前淒涼,門內也好不到哪兒去,謝池墨帶著霧寧徑直去了主院,鵝卵石鋪成的甬道兩側種滿了膝蓋高的常青樹,被修剪得整整齊齊,一路走來,也就主院舒服些,春香去內室整理行禮,謝池墨帶著霧寧四處閑逛,宅子大,謝池墨將周圍院子鎖了,隻留了兩三處院落,包括其中的墳場。


    到了半圓形拱門邊,謝池墨言簡意賅指了指裏邊,沒有入內,霧寧來過一回,看著高大竹子已知裏邊是何地方,“相公不想進去瞧瞧?”


    謝池墨將目光投去裏邊,大雪覆蓋,墳成了白色的山丘,從這瞧去,比上回來的時候整潔許多,他沉默了會兒才道,“不去了,這幾日雪大,明年清明再好好為他們掃墳吧。”


    荒蕪多年,明年,他或許會來祭拜。


    “好。”


    幾處門上落了新鎖,霧寧倒沒多問,逛了一圈,臉上露出疲憊之態,繞過鏤空雕花的院牆時,青石磚小路上匆匆行來一人,霧寧挽著謝池墨,隻顧著往前走,走了兩步拉不動謝池墨才回過神來,順著謝池墨的視線瞧去,便看一身黑衣錦服的男子疾步而來,她眼力好,一眼認出是謝池墨身邊的劉彥,因為他常穿黑衣,劉詢他們便舍了他的名字,直接喚他黑衣。


    好些時日,霧寧沒見到他的身影了。


    “黑衣去哪兒了,風塵仆仆的樣子。”


    謝池墨抽回自己的手,溫聲道,“你先回屋休息會兒,我和黑衣說幾句話。”


    劉彥打探絡腮男等人的身份,此番回來,估計是有消息了。


    霧寧不敢耽擱謝池墨的正事,自己慢慢回去了,走到拐角了忍不住回頭看,黑衣站在謝池墨跟前,抬頭說話時露出臉上的一道疤,嚇了她一跳,忙背過身,心突突跳了兩下,快步走了。


    劉彥說的是絡腮男等人的身份,“官銀被劫一案屬下查清楚了,中間多虧了國公爺派人鼎力相助。”


    謝池墨察覺他呼吸不對,顯然受了傷,臉一瞬就冷了下來,打斷他的話道,“誰做的。”


    劉彥一愣,手摸了摸臉上剛結疤的傷,心頭一熱,“主子不必為屬下擔心......”


    “我問你誰做的。”


    “通州同知馬文才。”官銀被劫,他懷疑是建州馬知府監守自盜後分贓不均被人滅了口,他查絡腮男的身份前,謝池墨暗示他通州同知馬文才有問題,他順著往通州去,真查到了蛛絲馬跡,他記得鏢局的提到過出事前去鏢局托鏢的人長了顆痣,而馬文才也有痣,馬文才傷勢好得差不多了,沒有被問責,反而調往南州,南州離京城近,雖說調職,可南州同知比通州同知有地位多了,馬文才這叫明調暗升。


    謝池墨朝書房走,黑衣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要不是秦家出手,屬下隻怕凶多吉少,秦源說國公爺讓轉告您,官銀被劫之事牽扯甚廣,讓你小心行事,楚闐來邊溪明麵上是為了查丟失的官銀,實則是衝著您來的。”


    謝池墨冷笑,“我殺人的時候他楚闐還在書院背書呢,楚家要培養接班人,竟想踩著我謝家往上爬,他楚國舅親自出門我也不放在眼裏。”


    這句話黑衣相信,謝池墨翻起臉六親不認,楚家仗著皇後當靠山,哪比得上謝家。


    “父親知道官銀被劫的真相了?”


    黑衣點頭,“收到您的消息,國公爺借別人的嘴將事情傳到刑部和大理寺,刑部和大理寺找馬家的人問話,但沒有將人收押,國公爺覺得事情不對,讓秦源暗查,屬下在通州遇著秦源了。”謝池墨推開椅子讓劉彥坐下說話,劉彥沒有拘謹,坐下後,繼續道,“世子爺可還記得來時經過的寺廟,蟲鳥都沒有,屬下就是在那兒被追殺的,寺廟暗藏機關,屬下脫身後,寺廟被燒毀了,讓秦家派人去查探過,寺廟雖然被燒毀,可暗道裏留了下來,在裏邊找到了些墨碇,完整的,裏邊沒有鑲嵌銀子。”


    他在通州被人識破身份他就準備離開,經過寺廟時,衝出來許多殺手,逼著他不得不去通州,秦家有親戚在通州,他去通州才能找到幫手,沒想到遇著秦源親自出馬了,也因此撿回條命,馬文才在通州隻手遮天,且對方像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似的早有準備,他差點就死在通州了。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此行算是明白了。


    他緩了緩,又道,“秦源抓了馬文才身邊的人,大家都說馬文才身邊沒有滿臉絡腮的人,秦家打聽過,和馬家往來的親戚中也沒絡腮胡子的人,絡腮男會不會是偽裝的。”


    謝池墨搖頭,“不會,劉詢何等眼力,真要是偽裝的不可能看不出來,你說馬文才知道你會去?”


    黑衣點頭,這件事他也覺得怪異,皇上將案子交給刑部大理寺和謝正均,馬文才如何知道謝池墨會插手此事?


    謝池墨身邊有奸細。


    “他倒是有幾分本事。”


    黑衣又說起另一件事來,“奴才拿著劉詢拿回來的墨碇問了許多人,他們皆確定墨碇出自通州李家,是李家的鎮店之寶,可秦家的人拿著墨碇上門,李家堅持不認是他們的墨碇。”


    “自家的孩子哪會不認識的,他們堅持不認肯定別有目的,還有什麽沒?”謝池墨敲著桌麵,劉彥這趟查回來不少事,絡腮男不是馬文才的人不足為奇,絡腮男的目的是將官銀運送出關,他很有可能是越西國的人。


    “對了,還有件事屬下覺得怪異,馬文才祖上世代為官,但身份不顯,近兩年納了房小妾後,官職平步青雲,馬文才認為是小妾帶來的福氣,甚是寵那名小妾,他妻子心懷不滿,鬧著要和離,馬文才對她沒多少感情,卻始終不肯和離將小妾扶正,要知道,他的小妾可是京城王家的庶女。”說完,黑衣抿了抿幹裂的唇,看謝池墨提著茶壺給他斟茶,他受寵若驚,“世子爺。”


    “有些關係不能明麵上用,你想想,馬文才和離將小妾扶正,他和王家成了什麽關係?”


    黑衣一怔,謝池墨見他明白過來,話鋒一轉,道,“回軍營找個大夫瞧瞧臉,傷哪兒不好傷到那種地方,說出去丟我的臉,你下去吧,其他的事我自有打算。”


    李家墨碇遠近聞名,他乃武將也聽過些,文人愛舞文弄墨,覺得文房四寶代表讀書人的地位,樣樣都要拚個高低,李家背後的人是馬家,馬家背後是王家,王長慶,二十幾年京城有名的紈絝,不學無術就算了,上了年紀竟做些通敵賣國之事,王家氣數已盡。


    黑衣滿目愕然,有種被嫌棄的感覺,從頭到尾,謝池墨關心他隻是擔心他傷到臉毀了容丟臉嗎?


    他站起身,問謝池墨還有沒有吩咐。


    “養好身體,過幾日送你份大禮。”


    不知為何,黑衣虎軀一震,猶記得上回謝池墨說送禮的時候是三年前,拿人血堆出來的河,淹死了好些人,這回,謝池墨準備送他什麽?


    ☆、第37章 037 活捉犯人


    黑衣走後, 謝池墨轉身去了書房, 吩咐人把韋安叫來,墨碇出自李家,運送墨碇和避火圖的幕後之人是李長福,他和通州李家脫不了關係,宅子失火後, 李長福蹤跡全無, 要麽藏匿在邊溪城伺機而動要麽回老巢去了, 李家世代為商, 不過靠著門手藝在讀書人之間有些名聲, 商人始終是商人, 牽扯進官場隻會落得家破人亡的結果, 李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基業, 沒想到已呈先頹敗之勢, 李家,過不久就要亡了。


    而他, 願意成為這個儈子手。


    韋安正帶著人巡城,有人懷疑他居心叵測,為證自己清白,他隻有親自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聽小廝說謝池墨有事找他, 韋安渾身繃了下,叮囑手底下的人繼續盤查可疑之人,他和小廝一道去了宅子, 拐過正街時,遇著從胡同出來的黑衣,他一身黑衣十分打眼,因著劉彥臉上受了傷,猛的韋安沒問出來,還是劉彥抬頭向他打招呼他才回過神,不禁問道,“黑衣,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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