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是她是秦嵐雲的人,為了避免麻煩才挑中她,沒想到,意外一場。


    “發生了什麽我不太清楚,陸春把我從床上拎起來就走,說讓我趕緊離開。”


    謝池墨盯著霧寧的眉眼,確認她沒有說謊,她是他們故意放在他身邊的棋子還是隻是機緣巧合,他會去查。


    霧寧有問必答,兩人說了許久的話,謝池墨心頭疑團越來越大。


    太陽西沉,整個院子籠罩在夕陽的餘光中,謝池墨問霧寧,“你為什麽要回來?”


    皇上命他徹查越西國奸細之事,她一回來,恐怕就走不了了。


    霧寧嗓子啞了,看了眼謝池墨,沉默了許久,聲音低若蚊吟,“回來看看你。”


    謝池墨陡然目光一沉,這話,怪怪的,這兒明明是她的家啊,回來看看他,接下來她要去哪兒?


    注意到他眼神漸漸犀利清冷,霧寧有些不知所措,回想她話裏的意思,漸漸有些明白了,她的身份,哪配回來看他,隻會給他增加困惱和麻煩罷了,她低下頭,盯著腳上的鞋發呆,昨晚走了一夜的泥濘路,鞋子髒得不能看,如今腳上的鞋卻幹淨整潔,是她以前在國公府穿過的。


    以為他都派人扔了,沒想到還在。


    謝池墨心頭煩躁,她還想離開,回到宅子去過以前的生活?


    成親時,他說過會護著她,想來她以為自己是隨口說說,他心裏還有件很重要的事兒沒問霧寧,他問不出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如今都是他的人。


    對了,是他的人。


    他抬起頭,目光幽幽盯著她,長臂一揮,將她按入自己懷裏。


    悸動,心跳,通通是陌生的,卻又是他所熟悉的。


    霧寧睜著眼,好看的眸子裏漾著淺淺水花,她嗯了聲,鼻尖泛著紅暈。


    快哭的模樣。


    “霧寧......你是我的人。”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份再不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他捧起她的臉,重重吻了下去。


    血腥蔓延,霧寧疼得嚶嚀了聲,謝池墨渾然不覺,粗魯的撕開她的衣衫,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身子一沉,擠了進去。


    霧寧抱著他,哭了出來,謝池墨身形一僵,坐著沒動,任由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律動,再不堪入目的避火圖他都看過,她的一顰一笑勾勒在圖冊上栩栩如生,聽著她的哭聲才察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圖冊上的她多是笑著的,笑容恰到好處引人情動。


    然而,和他一起,她哭的時候更多,“霧寧。”


    他聲音沙啞,摟著她站起身往床榻上走,一深一淺的步伐讓霧寧身子後仰,又哭了起來。


    “霧寧,你不喜歡陸琛的吧。”終於,抵不過心底的嫉妒,他還是問了出來,怕霧寧不懂,他問道,“你想和陸琛在一起還是和我在一起?”


    陸琛對她好,超過他太多。


    同意娶她,一則是為了阻止京中閑言碎語,二則她長得不賴,能勾起他的情動,知道她和陸琛的相處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淡漠,他們一起,從來都是她順著他,凡事以他的心思來,而她和陸琛,都是陸琛在付出。


    霧寧聲音斷斷續續的,“想和你白頭到老,但是不能。”


    她不想他們的孩子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做人。


    謝池墨抱著她,愈發用力,“有第一句就夠了。”


    第二句,他當沒聽見。


    兩人許久沒有親熱,謝池墨發了狠,事畢,霧寧汗流浹背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閉著眼,謝池墨靠著靠枕,望著頭頂的簾帳想事,霧寧翻了個身,輕輕喊了聲相公,謝池墨答了句,旁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


    謝池墨見她麵色倉皇,心沉了沉。


    張了張嘴,沒有多問。


    夜幕低垂,微風夾雜著淡淡的熱氣,謝池墨在雅築院待了一整天的事兒在府裏傳開,用不著大家刻意打聽,隻看守在院子門口的侍衛就知道了。


    近三個月,謝池墨第一回在家超過兩個時辰,常嬤嬤是老夫人跟前的紅人,能打聽到的事兒多些,自然知道謝池墨把丁家人抓了,二房三房唯恐天下不亂,到處造謠生事,被謝池墨收拾一通後安靜多了,但蕭氏死性不改,這不,又在老夫人跟前煽風點火了。


    常嬤嬤進屋服侍老夫人休息,斜了眼邊上假裝掖眼角的蕭氏,蕭氏不以為然,繼續道,“母親,兒媳也是沒辦法啊,當初池墨成親,我當嬸嬸的打心底為他開心,見著侄媳婦,兒媳還稱讚池墨好運氣,娶了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沒想到,結果成了這樣子。”


    蕭氏隔三差五就要來福壽園哭,說謝池墨拖累了二房三房兒女說親。


    反反複複那些話,都是老生常談的話了。


    “二夫人,時辰不早了,老夫人明日還要早起誦經呢。”蕭氏抱著什麽目的她和老夫人都有數,蕭氏是怕受拖累想要分家,但又怕外邊人戳她脊梁骨,拐彎抹角哭訴自己心裏的苦,希望老夫人自己提。


    蕭氏訕訕瞅了眼邊上的沙漏,唉聲歎氣道,“母親,是兒媳糊塗了,不打擾您休息,這就回去了。”


    常嬤嬤送蕭氏走了才折身回來和老夫人說話,“丁冠中在雅築院跪了一整天了,世子爺沒吭聲,丁小姐和丁夫人被關在柴房,聽說,世子爺身邊的黑衣動了手。”


    黑衣最擅長審問,丁婉柔和霍氏估計吃了不少苦頭。


    老夫人皺眉,“什麽原因?”


    “老奴不知,丁小姐和丁夫人出門,出門沒多久遇著位暈倒的姑娘,正好世子爺回府,把她們攔下了。”常嬤嬤以為是謝池墨在外查到了丁家什麽事才把人攔下的,沒有想到和暈倒的霧寧有關。


    老夫人想了片刻,狐疑道,“池墨做事有分寸,丁婉柔再不合他意他都沒對丁冠中下手,難道霧寧那孩子失蹤是丁家人做的?”


    常嬤嬤打水替老夫人洗腳,聞言,思忖道,“不會吧,丁家的手再長不可能伸到邊溪,還在劉賢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了。”


    老夫人想想也是,但如果不是霧寧的事兒,謝池墨為什麽要對付丁家。


    “我看二房是沉不住氣了,國公爺說二房三房想分家就分出去,家和萬事興,二房三房如今翅膀硬了,知道暗中使絆子了,留在國公府隻會是累贅,分出去各過各的也好,以後落魄也好,繁榮也罷,都和他們沒有關係。”老夫人搓著腳,和常嬤嬤說起分家的事情來。


    她今天數落了通謝正均不假,真正想和謝正均說的是分家的事兒,要不是老國公死前托付,她才懶得過問二房三房的事情呢。


    “二房三房做的事太過讓人寒心了,不怕老夫人說我,外人越是嘲笑世子夫人,老奴就越喜歡她,世子夫人性子溫柔,為人處事毫無心計,那些自詡為百年世家的小姐,不見得比世子夫人強。”可能是年紀大了,常嬤嬤於心不忍。


    老夫人派人查探過霧寧的事兒,霧寧從小養尊處優,沒有經曆過人心險惡,許多事都不懂。


    單純善良的小姑娘,更能勾起人的保護欲,這是一位老媽子說的話,形容的卻是霧寧那類人。


    老夫人歎了口氣,“霧寧啊,是個可憐的,我啊就盼著她別回來了。”


    她一回來,整個國公府又會被推向風口浪尖,尤其,霧寧牽扯進越西國的奸細一事,處理不好,會讓謝家和皇家生出隔閡,更甚至,皇上會以為謝家通敵賣國,那樣的話,謝家就真的完了。


    這樣一比較,什麽名聲,權勢,都是虛的。


    繁華富貴,都比不過活命重要。


    霧寧睡著後,謝池墨出了門,丁婉柔和霍氏隻剩下半條命,他到的時候,黑衣正從裏邊出來,躬身稟告道,“全說了,丁小姐昨日摘桃遇著世子夫人,一時沒認出來,今早回過神,準備去小鎮斬草除根,碰到夫人暈倒在路邊,她沒認出來,是丁夫人對著圖冊認出來的。”


    “至於圖冊,是丁小姐從王夫人手裏買來的。”


    王家已經被查封了,丁婉柔是之前買的。


    謝池墨頓足,“把她們送回丁家,丁冠中這些年中飽私囊,該吐些出來,你和我出門一趟。”


    身後的柴房,傳來丁婉柔聲嘶力竭的哭喊,“謝池墨,她就是個妓.女,一輩子服侍男人,你看見了吧,車夫抱過她,小廝摸過她的手,劉賢摟過她的腰,你就是犯賤......”


    黑衣臉色沉了沉,看向謝池墨,謝池墨抿著唇,眼底閃過殺意,“不用留著了。”


    他的人,還輪不到她來評價。


    黑衣依言稱是,丁家不知足,如今是徹底完了。


    謝池墨依著霧寧的描述,找到了霧寧說的那處宅子,然而,隻剩下一片廢墟,問周圍的人打聽,說是去年夏天一場起了一場大火,裏邊的人沒有出來。


    黑衣進去搜尋一番,宅子被人清理過了,什麽都沒有留下,他看向沉思不語的謝池墨,問道,“世子爺,接下來怎麽辦?”


    “派人埋伏在小鎮,陸琛不知道霧寧回來了,估計會派人去小鎮接她。”


    霧寧將過去的事一五一十寫了下來,透過霧寧,他知道陸琛的性子。


    一個想方設法占盡便宜的人。


    黑衣應下,又聽謝池墨道,“去戶部查查這宅子是誰的,過去五十年的主人都查出來。”那場大火,不偏不倚剛好在霧寧離開的那晚,霧寧走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霧寧沒有提到的陸春去哪兒了?


    陸春,陸琛,陸深,以姓氏給奴才命名的,一般隻有百年世家。


    霧寧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第46章


    黑衣從戶部查到的信息不多, 宅子是一位張姓人家二十年前買的, 後來不知什麽原因, 張家人搬走了, 宅子一直空著,沒有主人。


    關於張家,有用的信息不多,隻知道是位商人, 周圍的鄰居說宅子裏甚少有人進出, 不過很多時候晚上閣樓會亮著燈,至於宅子裏住了哪些人,有哪些人經過, 他們不知道。


    事情和謝池墨預料的差不多, 幕後之人早就算計好了,怎麽可能留下線索, 他問黑衣,“小鎮那邊安排妥當了?”


    黑衣剛從外邊回來,身上滴著露水, 頷首道,“隻要陸琛出現, 一定會抓到人,隻是, 他會去嗎?”


    謝池墨沒有吭聲,陸琛一定會去的,除非, 他知道霧寧不在宅子裏。


    黑衣把小鎮的情況說了,“宅子空蕩蕩的,夫人口中的侍從花婆不見人影,倒是小鎮上的官吏說後邊山上發現了兩具屍體,屍體上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官吏不知怎麽辦呢,他問奴才出主意,奴才讓他不要聲張,把人埋了。”


    “那兩個人身份不明,死了就死了,你去查查京城可有柳姓的人家?”霧寧說抓她的人告訴守城士兵是柳家出逃的小妾,他問過那些士兵,確有其事,不過士兵說得更仔細,那些人穿著不俗,訓練有素,手裏沒有武器,和尋常喊打喊殺的人不太一樣,出手也大方。


    口音是京城本地人。


    隻得了一份名單不管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隻有攻打越西國,讓越西國俯首稱臣才管用。


    但不把京城越西國的奸細找出來,他便不敢貿然開戰,否則,一旦軍情泄露,他們沒有勝算,反而會賠進去許多人命,思忖片刻,他吩咐道,“讓劉賢去邊溪,告訴韋安他們按兵不動,京城動靜大,沒準越西國先忍不住了。”


    越西國野心勃勃,搶劫官銀的事兒都做得出來,劉賢說越西國國庫算不上充盈,竟妄圖引發戰爭,越西國的財力物力哪兒來的,他放下公文,沉聲道,“叫劉輝備馬,我要進宮一趟。”


    羊毛出在羊身上,越西國的奸細,或許在京城斂財送往越西國也說不準。


    更甚至,糧食也是從元周國買。


    拿元周國的銀子,糧食養自己的兵,反過來攻打元周國,越西國的皇帝說不定打的是這個主意。


    天氣漸漸熱了,樹上蟬鳴聒噪,謝池墨帶著霧寧一起出門,他沒讓霧寧上妝,素淨著臉,整個京城等著看他謝池墨的笑話,他讓他們看個痛快。


    他沒有騎馬,和霧寧一起坐馬車,四周車簾大敞著,街道兩側的人將馬車裏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霧寧挽著謝池墨手臂,緊張不安的看著外邊,眼裏滿是驚懼。


    謝池墨握著她的手,低聲安撫,“別怕。”


    越西國的事兒幹係重大,霧寧又牽扯進去,他帶霧寧進宮是想打消皇上的疑慮,證明她的清白。


    過去的事兒沒法改變,就由他去吧,他要她的現在和將來就夠了。


    他低聲道,“慢些,讓他們看個夠。”


    路上行人不多,看見謝家的馬車後俱都變了臉色,更別論看到謝池墨那張臉了,忙背過身,低頭捂住自己的容貌,生怕謝池墨心血來潮詢問。


    被謝池墨看中,就是滿門抄家的事兒,他們親眼所見。


    偏生馬好像沒力氣似的,走得特別慢,這可苦了眾人,暴曬在太陽下,一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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