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浣雲軒,便是另一景色,軒中各色花草,山梅花,梔子,夾竹桃,羅漢鬆。


    如今季節,山梅花與梔子已經無花了,夾竹桃與羅漢鬆粉綠相應。


    可算是芳姿勁節本來同,綠蔭紅妝一樣濃。


    “靈兒姐姐來啦。”


    三小姐羅姝身邊的芳兒從屋外出來,正巧就見到了靈兒,朝著靈兒迎了過來。


    “哎。正好,我有事交代你。”


    靈兒朝著芳兒招手道。


    “什麽事兒?”


    “大奶奶今兒得了些墨菊,說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卻有些意思,叫送來給老太太幾位夫人和小姐送去。因是奶奶吩咐的,我才必得走這一趟。”


    “我這還有二房剩下的幾位小姐,和三房老爺太太哪兒沒有送去。本是要去給三小姐請安的,怕是不得空了,你替我拿了去給小姐吧。”


    “哎,姐姐隻管去忙,我自去回了小姐去。”芳兒平日裏本就喜歡靈兒溫柔能幹,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靈兒見芳兒答應痛快,笑笑便去了。


    出了浣雲軒,傍水走著,一段時間便到了梧竹幽居,這是采薇的住所。


    隻見裏麵小道兩旁種著紫丁香,壽星竹,碧桃和丹桂。幾簇竹葉在沙沙擺動,遠處丹桂與竹香摻雜其中,帶著一股清雅的香味。


    小丫鬟早一步的進了屋去通報,靈兒進了屋子時,已經見采薇放下了手中的書本。


    清瘦的身子卻還倚在竹椅上。隻見她一身青色的襖裙,上披了一層輕薄的小毯。


    頭上隻用了一根鵝黃色的絲帶鬆散的綁著。


    冰肌自是生來瘦,若能得她娥眉輕展,那一雙多情的雙眼,便能鉤去你多少的閑愁。從今不複夢承恩,且自簪花,坐賞鏡中人。


    靈兒看著羅采薇,即便她是女子,也不免有些看的癡了。


    靈兒跟著大奶奶,因而常常有見到羅采薇的時候,隻是平日裏粗略一眼,隻覺得美,卻是不能見她十分之一的風采,今日細細觀賞,才曉得,這美人該是處處都美,無時不美才對。


    靈兒心裏暗道,怪道這二老爺對著五小姐百般的寵愛,甚至有超過嫡女的架勢。


    她平日都覺這二房的三姑娘已經是個標誌的美人,但相比起來這五小姐才是美的灼眼啊。


    “給五小姐請安了。”


    “倒是稀客了,你今兒來,是大嫂子又有什麽好東西送我了?”


    采薇從椅子上坐起,黑發乖順的垂到她的背上。


    “五小姐聰慧,大奶奶剛得了些墨菊,叫拿來給小姐賞玩呢。”


    “鐵骨不教秋色淡,滿身香汗立東籬。雖不貴重,卻實在有趣。想來這不隻是送了我一個人的,你且休息休息,吃碗茶再去吧。”采薇看了看靈兒,淡笑了一下,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去查了,紫菊生長並不難,但不知道那時候來說貴重不貴重,在小說裏是紫菊雖然貴重,但對伯府來說還是一般的。


    古代送人菊花是可以的,就是不能送白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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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璧月瓊枝空夜夜


    靈兒離了浣雲軒,又到了羅蔓的曲溪樓。


    春日紫藤花與垂絲海棠,秋末至初春又有如火如荼的山茶開放,如今雖還未綻放卻也已能料想到若是綻放該是何等風景。


    秋日丹桂飄香,黑鬆鬱鬱蔥蔥,看著朦朦朧朧,與這院內山石相應,竟有些如夢似幻。


    靈兒素日是待在蕭薔身邊的,念夏之前也是二房太太手下的人,因此兩人熟稔。


    小丫鬟剛進屋稟報了羅蔓,念夏便出來相迎,兩人自說著話進了裏屋。


    午膳未到,羅蔓回了屋就拿了書本坐到了窗前翻看,一來打發時間,二來增長見識。


    念夏掀開了綠色紗。


    靈兒抬眼望去,隻見少女長發及腰,閑坐在一張獨板屏榻上,彩碧畫丁香,背垂裙帶長,外麵丹桂飄香,紅楓三三兩兩的飄落,點綴著窗外的風景。


    似乎聽到了動靜,羅蔓才緩緩轉過身來,靈兒抬眼望向羅蔓,那一眼,真真是秀□□流不斷、眼波融。


    靈兒內心一驚: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單叫這美人施舍她這一眼,都夠折煞了她半世的壽命。


    又想起今日蕭薔在屋裏所說的一番話,靈兒雖想細細琢磨一番眼前的美人。但見她星眸轉動,櫻唇上揚。


    她一時不敢造次,霎時停下了打量,將來意說明了一番。


    “替我謝謝嫂子了。”羅蔓笑著說道。


    靈兒也奇怪今日的羅蔓,看著竟比往日大氣不少,說話聲音又動聽,語氣雖然清緩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感覺。


    若是放到以前,即便是在自己屋子裏,羅蔓說話的聲音也都如蒼蠅似的大,今日形象確實令人改觀。


    說實話,二房的太太平日雖說不怎麽管他們,對庶女們卻不嚴苛,可往日的羅蔓,看著總讓人覺著好像伯府苛待了她什麽似的。


    好好的一個小姐,看上去倒像是寄人籬下一般。也正因為這樣,往常女眷們的宴會,夫人太太都不太情願帶她。


    羅蔓與靈兒又閑說了幾句,知道靈兒還有事情要辦,並不留她,自讓往日與她要好的念夏去送她。


    “小姐,這盆墨菊,要放到哪裏?”杏雨端著那墨菊,問道。


    “菊是花中君子,有些文氣,你放到香案附近就好。”羅蔓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哎。”


    杏雨應著,掀開了簾子,穿過了繡著花開富貴的花鳥屏風,將那盆墨菊放到了大香案附近的架子上。


    杏雨剛轉身要回去,卻見絲竹繞過了屏風走了進來。


    “來做什麽?”雖說現在絲竹是一等的丫鬟,杏雨仍舊是二等的,兩人卻向來要好,因著並不拘束。


    “方才你剛走,小姐就有了寫字的興致。說要我來幫著弄好文房四寶。”絲竹說道。


    “小姐身前誰伺候著?”


    “有拂冬呢,方才念夏出去,現在也該回來了。”


    杏雨婷了,這才點點頭“小丫頭們不小心,伺候小姐,身邊還是得有個大的照應才對。”


    “隻你知道不成?”絲竹聽了笑道。


    杏雨平日裏看著機靈,隻是有時會有些嘮叨,平日莫說念叨起小丫頭,就連絲竹也是知道她的厲害。


    杏雨聽了絲竹的回答,這才滿意的笑笑。她是家生子,雖說不是大丫頭,但她與絲竹還有小姐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小姐也當她們像姐妹一般,所以她對羅蔓很是盡心,絲竹得了一等丫頭的錢,她並不嫉妒,因為她知道,她的好小姐都是看在眼裏的。


    “絲竹你說小姐近日是不是變了?”


    “是變了,愛讀書了,人也沉穩了。”


    “你覺不覺得小姐最近,有點像一個人?”杏雨略微有些猶豫的看看絲竹,說道。


    “像一個人?你幹脆就說像這個好了。”


    絲竹看著杏雨的樣子,有些好笑,伸手碧了一個五的數字,說道。


    “怎麽,難不成我說的有錯?的確是像了啊。”


    “像是像了,不過卻也不像。”絲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


    “先是像了,後麵又說不像,你這個人,究竟是像還是不像?”


    杏雨倒了些水在硯台上,本來細細磨著,聽了絲竹的話就將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問道。


    “說麽,我是說不出的。隻是你單說讀書寫字性子變沉穩,就是小姐學著五小姐了。


    這也不盡然啊,凡是家中愛讀書性子沉的,也不隻她一個。三小姐不也是這樣的麽?”


    絲竹在氈子上鋪好了紙,才說道。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什麽學不學,本來好學就不是壞事。


    隻是小姐本不是這樣的性子,我隻怕她逼著自己做不喜歡的事罷了。況且,突然的就這樣了,我也有些不習慣。”


    杏雨歎了一聲說道。


    兩人正在閑說,卻聽到屏風外麵傳來聲響。


    “你們兩個小丫頭,這麽久不做好事情,可是在這裏偷懶呢?”


    兩人抬頭一看,那人身穿鵝黃色長裙,一雙精致的臉龐看向他們時綻開一個嬌豔的笑容來。


    “小姐。”兩人見是羅蔓,才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羅蔓見兩人已經將墨菊和文房四寶準備好,點了點頭才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隻留了拂冬與我研磨。”


    “是。”絲竹和杏雨這才退下。


    待人都退下,羅蔓才開始練字。


    曲溪樓外紅楓飄落到湖麵,水麵泛起層層的水紋。


    碧波倒映著天上的白雲,那雲兒悠閑地直從湖的那頭,飄到這頭來。


    半日就這樣過去,轉眼又到了中午。


    二太太到了吃飯的時辰都是要去伺候老太太,因此二太太吃飯時不需要兒女伺候。


    隻偶爾節日,或是老太太精神好的時候,才用他們這些小的去熱鬧熱鬧。


    所以各方小姐少爺們,都是在自己房裏用飯的,倒也清閑。


    羅蔓接過入畫遞過來的手帕,細細擦拭了一下才放下。


    “今日用飯有些晚了,怎麽回事?”


    杏雨向來是對羅蔓的事情入心,察覺到今日時間有些晚了,於是問道。


    “說來也氣,不如不說。”


    絲竹見杏雨問,先是看了一眼羅蔓,見她表情淡漠,沒什麽變化,這才悶聲說了一句。


    “怎麽回事兒?你不說,倒是吊著我們的胃口。勸你快別墨跡,從實招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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