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子剛才顧及室友在午睡,連宿舍大燈都沒開,隻把自己的小台燈,開了最低亮度。


    她本來就心情差,吵吵鬧鬧更讓人心煩, 夏桑子沒忍住,走過去,拍周巧夕的肩膀,但語氣還算客氣:“夕夕,她們在睡覺呢。”


    周巧夕忙著找自己的新口紅,沒把夏桑子的話聽進去,敷衍地應了句:“我又沒讓她們不睡。”


    “啊,我找到了,你們來看,這個顏色可好看了,擦上去特別顯氣色。”


    “還有這個,超級少女的,斷貨款,我托我表姐,在法國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我一直好想要這個,夕夕你能托你表妹幫我買一支嗎?“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要!”


    “夕夕你試個色,你這口紅也太多了吧,好羨慕啊。”


    ……


    夏桑子看著他們吵鬧,好像突然間明白了,鍾穗之前說過的話。


    “環境造就人,我不能說,這個學校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可每個人都有在收斂自己的惡意。”


    但她不明白,平時都很收斂得恰到好處的惡意,怎麽一到沒有紀律約束的空間,全都膨脹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跟孟行舟混在一起的時間太多,夏桑子也沾染上幾分他的暴脾氣。還是說,她本就心情糟糕得像火/藥桶,隻是剛好來了一根火柴,把她點燃而已。


    身體先於理智反應,夏桑子強行擠進,這群口紅姐妹之間,站在周巧夕身邊,俯視她,言語不耐:“周巧夕你聽不懂人話啊?有人還在睡覺,你們逼逼個沒完了是不是?”


    夏桑子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就是好脾氣好說話,臉上永遠帶笑,非常親切。


    而往往這樣的人,發起火來,比一般人,更加可怕。


    周巧夕和幾個女生都被震懾住,幾秒後,周巧夕回過神來,大概覺得被室友這樣凶,還當著同班同學的麵,很掉份,嗆嗆兩句:“你這麽凶幹嘛,我們又沒聾……”


    “原來沒聾啊。”夏桑子輕笑一聲,“那我誤會你們了,不好意思。”


    這麽一鬧,其他女生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識趣地走人。


    周巧夕對著自己桌上的口紅,越想越生氣,眼眶紅起來,站起來對夏桑子吼:“剛剛我那麽多同學在,你故意的是吧?夏桑子,你好過分啊!”


    夏桑子不想跟她吵,理都沒理,往自己位置上走。


    剛走兩步,周巧夕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抓住夏桑子的手腕,地磚容易打滑,夏桑子沒站穩,被她力道一扯,摔在地上,一聲悶響。


    夏桑子的手肘撞到床角,頓時青了一大塊,給她痛出眼淚來。


    這麽一折騰,趙冉冉和鍾穗都醒過來。


    鍾穗拉開床簾,看見夏桑子摔在地上,拖鞋都被踢到了陽台門口,好不狼狽,什麽瞌睡都沒有了,她連忙從床上爬下來。


    周巧夕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要上去扶夏桑子,鍾穗比她動作更快,看見她的手伸過來,甚至一改往常軟糯性子,一把將她拍開,瞪她:“你別碰她。”


    鍾穗把夏桑子扶起來,小心翼翼看她的手,問道:“桑子你沒事吧?摔哪裏了?”


    夏桑子擺手表示不要緊,她靠在椅子上,等緩過勁來,才說:“沒事,剛剛站著打滑了一下。”


    趙冉冉下床,看了周巧夕一眼,表情有點無語。


    周巧夕臉上尷尬,走過去跟夏桑子道歉:“我剛剛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會摔的,我隻是……”


    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個隻是來。


    難道要說,隻是想跟你好好吵一架嗎?


    夏桑子試著活動自己的手,除了撞青那塊有點痛,其他沒什麽感覺。


    周巧夕在旁邊不安:“桑子你要不要緊,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夏桑子看了眼鬧鍾,馬上一點五十。


    下午體測,之前通知的是,兩點直接在國防大操場集合,點到清人。


    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她是班委,還要提前幾分鍾到。


    夏桑子沒空也沒心思去管這些雞毛蒜皮,她站起來,淡淡說:“沒事,算了。”


    不等周巧夕說什麽,夏桑子繞過她,從衣櫃裏拿出自己的作訓服,去衛生間換。


    門一關,宿舍陷入長久沉默,一直到夏桑子和鍾穗離開,也沒人說過話。


    鍾穗和夏桑子出了宿舍大樓,往校門口走。


    平時兩個人走在路上,總是夏桑子說話更多,鍾穗大多時候都在聽。


    今天角色顛倒過來,鍾穗感覺到夏桑子心情很糟糕,一直努力找話題,想逗她開心。


    可能是她,確實沒什麽幽默細胞,夏桑子的心情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路過校園超市時,鍾穗眼睛一亮,開口:“桑子,你等我兩分鍾,我去買個東西。”


    夏桑子點頭,走到一棵樹蔭下等她。


    鍾穗動作很快,手上不知道踹了什麽東西,跑著回來。


    離得近了,夏桑子才看清,那是一包水果硬糖,圓滾滾一個,是童年的味道。


    鍾穗拆開包裝,從裏麵拿出一個橘子味的,放在夏桑子的手心:“桑子,你吃糖,以前我不開心,我爸就用糖哄我,我吃完心情就好多啦。”


    夏桑子看著自己手心,這顆橘子糖,愣了幾秒,突然笑出聲。


    不是敷衍,她連眼角都彎了起來。


    “穗穗,你太可愛了吧。”


    鍾穗不好意思摸摸自己腦袋,給自己也拆了一個橘子味的,扔進嘴裏,甜到心坎裏。


    “我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好,而且好像不是因為周巧夕。”


    夏桑子吃著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鍾穗。


    家裏的事情,她對孟行舟都沒有仔細說過,她很少提起,一方麵不想讓人可憐,一方麵也是想要自己,盡快遺忘。


    鍾穗看她為難,不想開口,也不勉強,隻是說:“都會過去的,因為悲喜交替,沒有終點。”


    夏桑子淡笑,主動挽住鍾穗的手,嘴裏的糖不止是甜,還帶著暖。


    “謝謝你的糖。”


    “客氣什麽,想吃這裏還有一袋呢。”


    夏桑子笑出聲,不為別的,隻為鍾穗這顆溫柔心。


    ——


    夏桑子跟體委一起清點完人數,國防大負責他們班體測的老師,也跟著過來。


    體測項目說多不多,為了節省時間,長跑改成了短跑。


    老師先組織他們熱身,接著學號,分為六個組,對應六個項目,每個測完一個項目,換一個組。


    夏桑子體能一向好,光是短跑這一項,就刷新了去年運動會,女生的短跑記錄,引得幾位老師高度讚賞。


    這邊體測進行得如火如荼,王學海開完會,回辦公室的路上,路過操場,正好看見夏桑子以箭一般的速度,衝向終點。


    常年在部隊落下的職業病,王學海看見體能好的學生,就走不動道。


    他在這邊看得專注,餘光裏,突然有個熟悉身影,拿著一瓶水跑過去。


    王學海留神看了兩眼,發現是孟行舟,眉毛一橫,出聲叫住他:“孟行舟,過來!”


    孟行舟走到半路被叫住,有點不爽,臉色特別臭,回頭看見是王學海,脾氣收斂一點,跑到他麵前,敬禮:“教導員,什麽事?”


    王學海張嘴就罵:“老子沒事就不能叫住你?”


    孟行舟:“……能。”


    王學海看他這樣子就來氣:“你拿著水,又要對誰獻殷情呢,老子怎麽每次看見你,都是為了女人的事兒?”


    孟行舟看夏桑子都快測完了,馬上要回軍醫大,心裏著急,懶得跟王學海繼續扯屁,回答:“軍校都是戰友,互相關愛不可少,你教的。”


    “少給老子放屁,怎麽沒見關愛別人?”


    “我的關愛有限,隻夠一個人使。”


    “……”


    王學海看他是沒救了,懶得再管,既然說到這,他順嘴一問:“你那個相好的,體能好像很不錯,有沒有興趣往部隊發展一下?”


    “沒有,不考慮,沒想法。”


    孟行舟拒絕三連,毫不留餘地,卻忘了否認,他們並不是相好的。


    孟行舟了解王學海的德行,看見體能好,就想拉去貢獻部隊。


    可是夏桑子不行。


    王學海不相信,繼續說:“老子沒問你,你把她叫過來,我親口問問她。”


    孟行舟麵色不改,寧死不屈:“她要做外科醫生,不會進部隊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王學海踢他一腳,被孟行舟輕巧躲過,還順便跑遠。


    “回見,教導員。”


    孟行舟跑過去時,體測已經結束,夏桑子他們班正在往校門口走,準備回軍醫大。


    孟行舟追上去,把水拿給夏桑子:“要回去了?”


    夏桑子下意識要用力擰瓶蓋,手握上去才發現不需要,瓶子是被擰過的。


    她仰頭喝了兩口,回答:“要,不過沒課了,回去整理一下成績交給教導員,就能出來。”


    孟行舟對了然點頭:“那我在校門口等你。”


    “行,晚上吃什麽?我聽同學說市區開了家新火鍋,去嚐嚐?”


    “都行。”


    ……


    兩人跟搭夥過日子似的,聊晚上吃什麽,一路聊到校門口。


    夏桑子看綠燈亮了,跟孟行舟說拜拜,轉身要走。


    這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人,沒等夏桑子看清是誰,已經被她衝來,抱在懷裏。


    “我的桑甜甜,想死你悠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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