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走路,我抱你好不好?”


    孟行悠搖頭,捧著芝士奶蓋,沉默不說話。


    “在想什麽,跟我說說,嗯?”


    遲硯捏捏孟行悠的臉,自己都一臉疲憊,頂著黑眼圈,胡子也沒刮,還耐心地在哄人。


    在夏桑子的印象裏,他一直是個還算精致的人,這麽狼狽還是頭一回見。


    兩個人估計有悄悄話要說,夏桑子歎了一口氣,說先去拿藥,起身還沒走一步,孟行悠突然爆發,撲到遲硯身上,又捶又咬,眼眶紅紅:“抽血好痛你賠我的血,渣男!!!!不行我太生氣了,你也去抽一次,你的血肯定是黑的,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怪你上次要追求真實,餓狼生撲不戴……唔……”


    在孟行悠說出更限製級的話之前,遲硯捂住了她嘴,扛起人就走,臉色鐵青。


    夏桑子扶額輕歎,前後腳跟上去。


    折騰大半天,遲硯把孟行悠接到外麵去住,夏桑子回到家裏,感覺比上了好幾個夜班還累。


    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動關了機,夏桑子回臥室充上電,拿著睡衣去浴室洗澡。


    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聽見手機在響,她走過去看,號碼是陌生的,歸屬地也沒顯示。


    夏桑子心裏一喜,趕緊接起來,不等那邊說話,笑著說:“三歲,演練結束了嗎?”


    孟行舟愣了一秒,所有疲憊在聽見她這一刻,好像全部都消散了。


    “你這麽肯定是我?”


    “直覺。”


    孟行舟注意到有豬隊友在偷聽,抬腿把門“砰”地一聲關上,才繼續問:“你下午在幹嘛,電話都關機了,上班很忙?”


    夏桑子被喜悅衝昏頭腦,話沒過腦子直接就說出去了:“在醫院做檢查。”


    說完暗叫不好,趕緊挽回:“不是,我不是——”


    孟行舟聲音高了一個度:“你生病了嗎?做什麽檢查?”


    你差點就要當舅舅了。


    夏桑子閉眼,真想這樣說,結果嘴瓢,借口也沒圓好,話到嘴邊直接變成一句:“你差點就要當爹了,不過檢查給查沒了。”


    孟行舟:“……”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全場最佳:孟行悠神經質病毒。


    ☆、六十五個泡泡


    嘴瓢一時爽, 解釋火葬場。


    夏桑子深知孟行舟看著冷,實則是一個妹控到骨子裏的人, 若是現在這種情況, 給他說實話,她不知道,遲硯會不會因此折壽十年。


    不說實話吧,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來圓,說不說都是一個慘案,夏桑子折中之下,為了孟行悠的終生幸福, 還是咬牙選擇犧牲自己的腦細胞。


    夏桑子連騙帶撒嬌, 總算把孟行舟給糊弄過去,讓他相信自己隻是工作太累, 內分泌失調今天去照了個一個b超而已, 至於剛剛的嘴瓢,不過是疲憊之後, 腦子短路說的胡話。


    不知道孟行舟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反正夏桑子覺得自己演技超群, 她自己都快當真。


    孟行舟是用臨時基地的電話給她打過來的,時間有限,夏桑子聽見他那邊有人在催,把話頭收起來,撿重點的問:“三歲,你還有幾天回來啊?”


    “不確定, 我……”


    信號有點差,雜音大得夏桑子沒聽清他後麵說的話,提高音量問:“你剛剛說什麽呢?”


    孟行舟又重複了一遍,這回總算聽清:“不確定,我手上還有別的任務,你照顧好自己。”


    一般涉及軍事機密的事情,夏桑子不會多問,跟往常一樣,她應下,叮囑道:“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好。”


    不知道是信號太差,還是孟行舟真的在沉默,過了約莫半分鍾,夏桑子才聽見他開口:“桑桑,等我回來,就給你想要的。”


    夏桑子聽得雲裏霧裏:“什麽?”


    “沒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孟行舟輕笑了一下,夏桑子聽見他那邊不斷有人在催促,說完再見,主動掛了電話。


    遲硯和孟行悠第二天回了元城,夏桑子送他們去機場,趁遲硯取登機牌的空檔,孟行悠拉著她到一邊說悄悄話。


    “桑甜甜,我哥又去執行任務了嗎?”


    夏桑子點頭:“好像是演練,我也不太清楚。”


    “要是我哥調回元城軍區那邊,你也會跟著回來吧?”孟行悠頓了頓,看夏桑子臉上沒什麽情緒,斟酌兩下,繼續往下說,“我前幾天回大院,聽爺爺他們在聊這件事,你倆這樣長期異地也不是個事兒啊,後年你博士就讀完了,考慮考慮?”


    夏桑子聽明白她的意思,孟行悠今天來問她,怕是家裏人的意思。


    都是一家人,夏桑子沒有避諱,有一說一:“我在哪裏都行,畢業反正就是進醫院,瀾市也好,元城也罷,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不過你哥他從入伍都在瀾市軍區,如果要變動,怕是不能待在獵鷹了。”


    孟行悠一怔,垂眸輕聲說:“獵鷹這麽危險,你不希望他換一個環境嗎?”


    “談不上希望不希望,他覺得好的事情,想堅持的事情,我都支持。”


    夏桑子握住孟行悠的手,捏了捏,像是安撫:“這事兒不著急,讓爺爺他們也別著急,留給孟行舟自己做決定,反正我跟著他走。”


    孟行悠倏地鼻酸,她上前抱住夏桑子,難得正經。


    “夏桑姐。”


    夏桑子失笑,拍拍她的背:“你幹嘛?好久沒聽見你這麽叫我了。”


    “謝謝你。”孟行悠埋頭,在她肩頭蹭蹭,“我以前跟我哥說,‘你們這種有夢想的人都是神經病’,現在我也這麽覺得。不過幸好有你陪他發神經。”


    孟行悠不是一個喜歡煽情的人,她鬆開夏桑子,退後兩步,把眼淚擦掉,笑著說:“以後還有好多好多年,我哥就拜托你了。”


    夏桑子笑了:“等我找個機會,也跟遲硯說說這句話,讓他以後多擔待。”


    “我又不是神經病,一直以來是我擔待他才對。”


    “你擔待誰?”遲硯走過來,順勢摟住孟行悠,低頭問,“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孟行悠戳戳他的手,賊兮兮的笑:“我不是我哪有別胡說啊。”


    遲硯差點就相信了:“嗯,畢竟你是個正經人。”


    “……”


    夏桑子打斷兩人的打情罵俏,揮手再見:“行了,你們快回去吧,在這你儂我儂刺激誰呢。”


    孟行悠捂嘴笑,走前不忘提醒:“六月份我們畢業,你和我哥要回來啊,我們好好聚聚,玩通宵!”


    夏桑子點頭:“肯定回。”


    送完兩人,夏桑子打車回家,還有大半天的休息,她把家裏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然後去超市買菜,跟自己燉了一過骨頭湯,可以說非常勤勞養生了。


    這幾年在外地讀書,她的廚藝也算練出來了,連孟行舟都說她做的菜更好吃。


    可夏桑子今天嚐著,總覺得差點味道,還沒有大一的時候,孟行舟在河邊弄的那個狗不理魚湯好吃。


    大概是一個人吃飯,沒滋沒味,再好的廚藝,再好的食材,夏桑子嚐著也有點食之無味。


    隻有這種時候,夏桑子才會嫌棄時間過得慢。


    不管過去多久,等孟行舟回來的這件事,她隻會習慣,但不會覺得輕鬆。


    她也是個普通人啊,隻是會說豁達的話罷了。


    ——


    半個月過去,除開那天短暫的通話,孟行舟再也沒聯係過她。


    然後又過了一周,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夏桑子打電話到部隊,那邊給的回複也還是一樣,軍事機密,不可泄露。


    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最長的一次,孟行舟沒頭沒尾,整整失聯了一個月。


    夏桑子那次整夜整夜失眠睡不著,可沒有做過噩夢,這次卻不一樣。


    她沒有失眠,但每天都被噩夢驚醒。


    夢裏的孟行舟,倒在血泊裏,她拚命的加他喊他,他也一動不動,她努力奔向他想去摸摸他,可不管她怎麽用力跑,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沒有任何改變。


    這種感覺太糟糕,夏桑子一邊告訴自己夢是反的,不要被夢裏的情緒左右,一邊還是控製不住,對著每一次的“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產生許多不吉利的念頭。


    她如同一個抓住一根浮木,在海麵漂流的孤獨者,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什麽能停下,心裏沒有安心之處,在哪都是流浪。


    孟行舟沒有消息的第二十三天,夏桑子輪白班,下午查完房,她去休息室換完衣服,沒什麽事按點下班。


    整日被噩夢包圍,夏桑子全身上下都無法安寧,她決定跑一趟部隊,看能不能問到什麽情況。


    人還沒走到電梯口,夏桑子包裏的電話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嗓子一緊,接起來的一瞬間,突然不敢說話。


    那邊的人卻不是孟行舟,而是金城文。


    不同於上次的半吊子不正經,金城文開口就帶著著急,語速很快:“嫂子,孟哥出事了,我們在去附屬醫院的路上,你在哪?”


    四周都安靜下來,夏桑子全身冰涼,現實與夢重合,她分不清哪裏是真實,哪裏是幻象。


    夏桑子的手在抖,聲音輕得像一根羽毛:“他怎麽了?”


    “受了槍傷,昏迷中,你快趕過去吧,我們馬上就到!”


    夏桑子掛斷電話,往電梯口跑,電梯恰好在這層樓停下,但已經滿員,她一上去電梯就開始報警,提醒超載,周圍抱怨聲不斷,夏桑子來不及說什麽,從電梯退出來,往安全通道跑。


    她腦中一片空白,樓梯、人群、消毒水味道、醫生護士,在她身邊一一晃過,她跑到急診大廳門口,看見有一輛軍用車在外麵停下,跟著接病人的病人護士一起跑過去。


    然後她看見了孟行舟。


    他躺在推床上,身下的白色床單被染成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身上的迷彩服全是泥土,灰綠色裏透著紅,很淡,卻觸目驚心,因為他胸口那一片都是那種紅。


    溫信然接到電話下來會診,跟著急診科的醫生一起把孟行舟挪到推車床上,一群人從夏桑子身邊跑過,她的腿發軟,踉蹌兩步,幾乎要跌坐到地上的時候,金城文扶住了她。


    “嫂子,你沒事吧?”


    夏桑子擺手,甩開金城文的手,她沒哭,表情呆滯,往急診室裏麵走,急診科的同事認出她,上來攔著:“桑子,你別進去。”


    “讓我進去。”夏桑子說。


    “溫醫生他們在會診,你在這裏等著。”


    夏桑子還沒說什麽,就聽見裏麵,溫信然在說:“通知胸外科的徐醫生去一號手術室,另外,讓血庫備a型血,馬上送手術室!”


    大家忙成一團,夏桑子跌坐在地,她聽不清身邊的人在跟他說什麽,也記不清是怎麽在手術同意書上麵簽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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