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低著的頭猛得抬起,空洞無物的白眸湧動著潮水般的悲傷。


    悲傷鋪天蓋地般將周琅淹沒,周琅被壓的喘不過氣。


    有位哲學家曾說:“悲傷這種東西避無可避,悲傷的英雄終將所向無敵。”


    放學的鍾聲忽然響起,卻被周琅震響的心跳聲死死蓋住。


    “咚咚咚”


    玲瓏心如同震雷一般,周遭的空氣被震得形成一浪一浪的波紋。


    那兩隻怪物被周琅散發出的恐怖氣場震懾的不敢動彈,緊緊地貼在地上。


    四肢彎曲,頭部低垂,利爪深深陷入水泥地中,仿佛臣子在朝拜皇帝。


    聽到了嗎?


    玲瓏心的震響!


    所有我愛者皆得重生,所有我恨者皆當死去。


    “吼吼吼”


    匍匐在地的兩隻怪物身體劇烈抖動起來,身上劇烈燃燒的火焰逐漸熄滅。


    火焰徹底消失時,這兩隻怪物也灰飛煙滅。


    它們本就由火焰組成,它們的血肉並不與生俱來,而是吞食了活人而成。


    波動的空氣如潮水般激蕩開來,被拂過的一切都活了過來,除了那些由火焰而生的怪物。


    它們仿佛遇到水一般,哀嚎著,漸漸熄滅消失。


    相反的,早已死去的男孩女孩和老師們全身抽搐起來。


    他們早已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動,被利刃洞穿的傷口慢慢複原。


    他們從地上爬起,睜開空洞的雙眼,尋找自己失去的肢體。


    周琅沒有被周圍詭異的場景所吸引,甚至他都沒有發現周圍的一切。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柳欣姣好的臉龐上,她細長的眉毛,高聳的鼻子,她的一切對現在的周琅來說,都是如此新奇親切。


    他要記住關於她的一切。


    在周琅目不轉睛盯著柳欣的時候,柳欣的眼球在眼皮下轉動了起來,周琅滿臉欣喜,即使死而複生是如此荒謬的一件事。


    在周琅的注視下,柳欣睜開了雙眼,原本歡喜的周琅又一次跌入穀底。


    這雙眼睛可以是疑惑,可以是欣喜,但不能是空洞。


    可惜的是她睜開的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空洞無物,周琅甚至不能從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還是回來晚了,已經失去了的就不能再次獲得,再得到的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周琅用手閉上了她的眼睛,無聲低吼。


    在你生命中出現的每個人都會教會你什麽,柳欣,你教會了我怎麽麵對孤獨,教會了我如何活下去,再見,柳欣。


    【死神永生】玲瓏心並不能讓人死而複生,亦不能使人祛除百病。或許死後可以,凡人無法竊取到死神的權柄,唯有死神才可永生。


    “咳咳咳咳咳……周琅,妮妮的屍體在哪裏?”張韋從南教學樓側邊爬出。


    張韋被啃得麵目全非,渾身血淋淋的,都這樣了他居然還沒有死掉……


    “這些人怎麽又活了過來了?妮妮她是不是也活過來了?我要去找她。”


    “吳妮在去樹林的那條路上,對不起我騙了你。”


    “或許早點麵對真相反而是一種解脫,他們已經死了,對不起。”


    “但是他們真的死了,沒有人能從地獄裏爬出來,即使他們的肉體活了過來,但靈魂還在地獄煎熬。”


    “抱歉,如果真的想為他們做些什麽的話,站起來,和我一起把那些混蛋殺光。”


    周琅仿佛變了個人,殺意凜然。


    …………


    “我的禍鬥死光了,這怎麽可能?在幾個呼吸間停止我的【煉獄】,就是判官大人都做不到。”解恩滿臉震驚。


    “咚咚咚”


    這是玲瓏心的震響,比從軒轅騰體內傳出的響百倍千倍。


    玲瓏心的震響響徹整個校園。


    “這怎麽可能!?”


    解恩目光呆滯,望向玲瓏心跳動的方向。


    “普通人怎麽可能駕馭的了玲瓏心?難道這個學校有血脈極高的奇種?!”


    …………


    “軒轅白馬,今日之仇我元鬼來日必報。”


    身著黑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惡狠狠地咒罵著對麵一襲白衣的男子,他的一襲黑衣被砍得支離破碎,鮮血從黑衣中不斷湧出。


    在二人不遠處,有十幾個同樣穿著黑衣的人圍攻三個身著白衣的少年。


    但縱使黑衣的人數占優,仍然被那三個白衣少年壓製著。


    “黃泉的判官也不怎麽樣嘛”


    軒轅白馬揮揮衣袖神情自若。


    “我們撤!”


    元鬼轉身就走,軒轅白馬也不阻攔任由元鬼和眾多黑衣人逃脫。


    白衣少年中的一位看著黑衣眾人遠去的身影恭敬地問:“上師,我們不追嗎?”


    “追他們做甚?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那承載著四字奇術,軒轅家的至寶——玲瓏心。這群小人物是死是活又有何所謂。”


    “弟子明白了!”三個白衣少年齊聲道。


    “天磊,用【淩】吧,希望我們還來得及。”


    “是!”先前提問的少年高聲回應。下一刻,四人漂浮至百米高空。


    “弘文,用【蔽】吧,被普通人看到的話,禮部又有得忙了。”


    “是!”三個白衣少年中最稚嫩的那個低聲回應。


    …………


    “站起來,站起來!”周琅高聲道,威嚴無比。


    張韋感覺自己仿佛要燃燒起來,渾身似乎在被火灼燒。


    好難受,但是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大出血的內髒正在重新恢複機能,被啃得破爛不堪的皮肉正在不斷蠕動。


    “跟著我,我感受到了,操場有一股灼熱的氣息。”


    “什麽?!”


    張韋麵露驚恐,操場離這裏有足足千米距離。


    張韋感覺自己這個同學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恐怖的複仇者。


    仇恨會把人壓垮,但在殺死仇人之前,仇恨是最好的興奮劑。


    “癡七,有人過來了!”


    “帶我走,帶我走……”


    解恩在重壓之下崩潰了,痛哭出聲。


    解恩滿臉驚恐地望向教學樓的方向,仿佛洪水猛獸正從那裏奔襲而來。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發都在劇烈抖動。


    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壓垮了他。


    反倒是跪著的三個黑衣人更為鎮定,或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感受到波濤洶湧的殺氣。


    “屬下明白,【鹿屬】開!”


    一層看不見的光罩將他們四人籠罩其中。


    張韋惶恐地跟在周琅身後,沿途有不少黑衣人揮舞著武器,向他們衝來。


    但周琅僅僅抬了抬手,他們就倒地不起,沒了聲響。


    不多時,二人便站在了解恩的麵前。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軒轅騰追求一生的玲瓏心為什麽會被你輕易駕馭?!”解恩歇斯底裏。


    在【死神永生】麵前,不管他是賜名鬼還是貪嗔癡,都是一樣的脆弱。


    周琅沒有回應,而是緩緩抬起手猛地一揮,空氣波動起來,朝著解恩四人襲去。


    “砰“地一聲,解恩四人麵前的空氣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癡七的身子猛得一抖,“噗”得一聲吐出一口血。


    就在周琅再次揮手的一瞬,一把長刀以迅雷之勢從後方殺來。


    “小心!”張韋大吼一聲,擋在周琅背後。


    長刀從張韋的左肩而下貫穿整個上半身,周琅猛得回頭用手撐住將要倒地的張韋。


    那人一擊未得手,連忙跳開。


    深可見骨的傷口滋滋地冒著鮮血,張韋張大嘴巴呼氣。


    斷斷續續地說“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麽了……,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說完,張韋頭一歪。


    死了。


    【死神永生】也救不活他。


    他傷得太重了,幾乎被砍成了兩半。


    在周琅愣神之際,解恩倏地拔出插在草地上的傘,捅向周琅。


    執著長刀的人也沒有猶豫,又是猛得衝著周琅一劈。


    在解恩以為要得手之際,周琅猛地伸手硬生生握住了長刀和紅傘。


    周琅青筋暴起雙臂一甩,將執刀者和解恩狠狠地撞在一起。


    縱使掌心鮮血直流,周琅純白的眸子也沒有一點情感流露。


    周琅心中隻有一個信念,殺人償命!


    “不要和他糾纏了,天宮地級的軒轅白馬就在外麵,那些嗔、癡級的鬼拖延不了多少時間,我們走!”


    元鬼一把揪住解恩的領子,向後一退,帶著解恩快速撤離。


    周琅想要出手將他們攔下,癡七,癡八,癡九三人一齊提刀向前,劈向周琅。


    周琅一揮手,庇護著他們的光罩瞬間崩潰。


    周琅再一抬手,三人立即口吐鮮血,向前衝的動作倏地停下,轉而跪倒在地。


    周琅沒有絲毫停留,立即向著解恩二人逃跑的方向追去,才走出幾步,周琅便忽地停下。


    癡七緊緊抓著周琅的褲腿。


    周琅用腳踩住癡七抓著的手,慢慢用力。


    “你既然是來殺人的,就要做好被殺的覺悟。”周琅冷冷地說。


    純白的眸子,猙獰的麵孔,現在的周琅在癡七眼中簡直是惡鬼在世。


    “沒想到,我們為了殺一個叛徒,竟放出了一個魔鬼啊。”


    癡七低聲說完,便閉上了白色的眸子,他死了。


    周琅抬腿,甩開癡七緊緊攥著的手,想要繼續追,卻轟然倒地。


    體內無窮的力量忽然消失了,眼眸由詭異的純白逐漸變回了正常的顏色。


    玲瓏心慢慢停止了劇烈的跳動,重新歸於平靜。


    周琅仿佛被抽掉了發條的玩偶,在一瞬間喪失了全部力量,連站起來都無法做到。


    無窮無盡的疲倦將周琅淹沒,周琅不甘得閉上雙眼。


    明明就差一點,差一點就可以為他們報仇了,就差一點……


    黑,太黑了。


    周琅看到的隻有無盡的黑暗,整個世界是如此虛無,聽不見一點聲音,但周琅的意識卻又是如此清晰。


    周琅伸出手,觸摸到的依舊是黑暗,如果死亡是如此寂靜,似乎還不錯,隻是有一點孤獨。


    每一個人其實都是孤獨的,那些自詡樂天派的人,或許更加孤獨。


    他們時常偽裝合群,假裝隨意,說著低俗的笑話隻為博他人一笑,但偶爾他們又會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天空發呆,一看就是一整天。


    周琅就是這樣一個人,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懂事乖巧,和每一個人都相處的很好,成績也不錯。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他厭惡這樣的人生,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想要自己一個人呆在角落而不是衝每個人假笑,他想不被關注,不被討論。


    但是他不敢,因為他害怕這樣會被他人疏遠,會很孤獨。


    但他不知道其實他已經很孤獨了。


    周琅靜靜地躺在那裏,如果不是均勻的呼吸聲,他真像一具死屍。


    他太累了,不止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他失去了他高中生活的一切。


    同學,老師還有幾個活著?


    他累了,如果這是一個夢就好了,同學老師,她,都還在。


    那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事,都是假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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