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我出去一趟,你照顧好你媽媽。”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軒轅沐沐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胡子拉碴,滿臉滄桑的男人。


    “爸爸?”軒轅沐沐試著開口。


    “怎麽啦?一覺睡醒連我都不認識了?”軒轅騰微笑著。


    軒轅沐沐一頭紮進他的懷中,:“你要去哪?可不可以不去。”


    軒轅騰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不可以哦,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我的心正在召喚著我哦。”


    軒轅沐沐眼含淚花:“你去了你會死的!”


    軒轅騰的動作一頓,“有些事情是一個男人必須去做的。”


    “你記住了,我們是軒轅家的人,軒轅家的人是不能輕易掉眼淚的。”


    軒轅沐沐抬起頭,淚眼婆娑,:“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軒轅騰無奈訕笑:“你去幹什麽?怎麽,你放心你媽媽一個人呆在家嘛。”


    “把媽媽也帶上,要死我們也要一起死!”軒轅沐沐毫不退讓。


    軒轅騰沉默,“啪”得一聲,一記手刀將軒轅沐沐打暈。


    軒轅騰看了一眼軒轅沐沐,最終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做了錯事,最終還是要償還回去的。我逃了十八年,渾渾噩噩了十八年,現在就讓我最後燃燒一次吧。


    宮主,你的計劃,我會用生命守護…………


    軒轅沐沐並沒有昏迷,在夢魘中,隻要她自己相信,就沒有人能傷害的了她。


    在她的夢中,她才是主宰。


    軒轅沐沐悄悄地跟著軒轅騰,時刻保持安全距離,既不會被發現,也不會跟丟。


    軒轅騰高高躍起,從房梁上取下一把刀,“噌”,刀被拔出,依舊鋒利。


    他將刀放好,走入一個房間,那是她媽媽所在的房間。


    軒轅騰安靜地坐在女人身旁,女人並不美麗。


    她青春的漣漪早已被歲月抹平,留下的隻有滿臉皺紋。


    女人還是被軒轅騰吵醒,雖然軒轅騰已經處處小心。


    “你是誰啊?”女人滿眼疑惑,“我又是誰啊?”


    “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騰哥。哎我記得還有一個人來著,我記得我們倆有個孩子,她叫什麽來著?”女人努力敲打自己的腦袋。


    軒轅騰滿臉笑容,:“秀秀,我要走了,你以後和沐沐好好的。”


    “你要去哪?你還要回來嗎?”女人有點焦急。


    “我不知道,可能不回來了,不過沒事,一會兒你就會忘記的。”軒轅騰滿眼愛意。


    女人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歪著頭問:“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


    軒轅騰苦笑著搖搖頭,:“我們不認識,再見。”


    軒轅騰站起身,打算離開。


    出門的前一刻,女人驚喜地說:“我記起來了,你是騰哥!”


    軒轅騰的腳步一頓,最後還是關上了門。


    門後,軒轅騰默默擦幹眼淚。


    軒轅家的男人是不能哭的。


    軒轅沐沐落寞地從陰影中走出,擦掉淚珠。


    父親說過軒轅家的人是不能哭的,無論男人女人。


    軒轅沐沐最恐懼的是失去,但剛剛她想明白了。


    失去了的記憶終究會有再次想起的那天,爸爸一直活在她的記憶裏,從未離去。


    我害怕失去,可我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那我還恐懼什麽呢?


    軒轅沐沐流出一行清淚,從【魘】中脫離。


    …………


    雲天明低頭愣愣地看著自己小小的手掌和短短的腿,有些疑惑。


    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到底是什麽?


    “明兒,功練好了嘛,就偷懶。”美麗的女人嗬斥。


    雲天明怔怔地看著她,忽然笑了。


    沒想到自己的恐懼不是猙獰的異獸,不是邪惡的畸種,而是這個女人。


    他的母親。


    “手伸出來!家法伺候!”女人拿著藤條。


    雲天明默不作聲,伸出手。


    “劈啪劈啪……”,雲天明的小手被打得血肉模糊,但他硬是一聲不吭。


    “天明,你是雲家未來的希望,你知道嗎?你要替你父親,替雲家把宮主的位置奪回來……”女人恨鐵不成鋼似的,重重打了幾下作為結尾。


    “你記住,隻要你現在好好練功,練出本事來,你未來一定會感激我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女人一邊給雲天明的手擦藥一邊念叨。


    “去,繼續練功。‘’


    每天練一百遍刀法,一百遍拳法,雷打不動。


    就算今天是他的生日也不例外。


    雲天明緊握著拳頭,他想告訴這個女人,:“我會帶領雲家重回榮耀,我會成為未來的天宮宮主,我會……”


    但他還沒有做到,他還什麽都沒有做到。


    他不敢告訴這個女人。


    …………


    她早就瘋了,在雲天明父親死後就已經開始瘋了,在雲家跌入低穀後幾乎徹底瘋了。


    在經曆那件事後,看似強大的雲家幾乎瞬間崩潰,分崩離析,堅守著留在天宮老宅的僅剩下幾十個老弱病殘。


    雲家在凡間的產業幾乎全部破產,僅憑那幾個老弱病殘怎麽能守得住雲家偌大的產業?


    他們隻得縮水,最後也隻保住了幾個邊角企業,每年的利潤僅夠他們維持正常生活。


    遙想曾經,雲家不像是組成天宮的家族,而是天宮像是雲家的一個機構。


    天宮所在的異域是雲家的族地,可想而知,雲家那時有多麽強大。


    為了再現雲家榮光,培養還在繈褓中的雲天明就成了她活著的唯一目標。


    雲天明是在她以及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長大的,稍長一些後,他便開始了長達數年的暗無天日的訓練。


    當他十五歲時,他便被她送到第九局曆練,不出兩年,便成為了第九局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隻是可惜,她已經完全瘋了。


    當雲天明結束曆練春風得意地趕回雲家老宅時,她正趴在地上學著狗走路。


    雲天明大怒,將服侍她的傭人全換了,但是沒有用,沒人管得了她。


    每次雲天明想要阻止她的奇特行為,她都會像個小孩一般撒潑打滾,大哭大鬧。


    …………


    小小的雲天明盯著女人,默默地流淚。


    女人用手抹掉他的淚珠,:“你是要撐起雲家未來的男人,不要哭。”


    說著說著,她自己也哽咽起來。


    這個要強的女人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脆弱的一麵。


    雲天明伸出小手擦拭掉她的淚珠。


    女人猛地抱著雲天明,痛哭起來起來。


    在嫁入雲家以前,她也隻是個不問世事的女孩,還沒享受幾年雲家主母的權力,就承擔起維係雲家的責任。


    雲天明忽然回到了十八歲的樣子,他用力地抱著女人,“母親,我會帶著雲家的未來,帶著你的期望,走下去的。”


    雲天明明白了,自己心底的恐懼並非是母親的嚴苛,而是恐懼自己辜負她的期望,如泰山般的巍峨的期望。


    他害怕成為一個懦夫,一個隻會逃避責任的懦夫。


    …………


    雲天明睜開眼,他已經突破了心底的恐懼。


    【魘】對他已經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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