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遊戲廳出來時,已經下午四點了。


    易言要送趙希光回家。


    今天是趙希光爸媽的結婚紀念日,把趙希光扔給易言待半天,兩人甜甜蜜蜜約會去了。


    盛微語從趙希光這聽了緣由,得出結論,確定是親爸媽。


    盛微語準備直接回家,和他們不順路。


    走出主題餐廳的時候,外麵風雲突變,烏雲壓壓。


    暴雨的前奏。


    盛微語正想說自己先打車走,易言什麽都沒說,把趙希光丟給她,去車庫開車過來。


    明顯是要送她。


    盛微語也沒推脫,隻是有些意外對方的貼心,與平時待她的冷漠態度不相符合。


    趙希光坐在後座,奶聲奶氣地哼著歌。


    小姑娘心情一好,就喜歡唱歌。


    易言覺得吵,皺了下眉,“趙希光,安靜。”


    趙希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卻還是聽話地閉上了嘴,專注地玩著從主題餐廳帶出來的贈品玩具,愛不釋手。


    盛微語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路邊景色後退,百無聊賴。


    餘光瞥見易言認真開車的側臉,她索性偏過頭,明目張膽地欣賞。


    男人的皮膚很白,側臉的線條硬朗,眉眼細長,鼻梁高挺,薄唇習慣性地微抿,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可越是這樣,就越誘惑人去挖掘出他不一樣的一麵。


    他越冷淡,就越想把他變得熱情,他越克製,就越想讓他脫軌失控。


    女人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流連,易言瞥了一眼副駕上的人,聲音冷淡,“看什麽?”


    “看你長得真好看。”


    被當事人抓包,盛微語一點也不心虛,反倒直言不諱,笑吟吟,“言言,你可真好看啊。”


    “……”


    易言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繼續專注開車。


    盛微語想,他適應能力一定很強,所以現在就對她的“愛稱”產生了免疫力,竟然一點反應都不給。


    等紅燈時,車外忽下暴雨,雨點砸在車窗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外麵一聲雷鳴,震耳欲聾。


    後座的趙希光驚奇地叫了一聲,“呀,打雷啦!”


    易言把雨刷打開,從內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提醒,“好好坐著。”


    餘光無意間瞥見旁邊的盛微語,目光一頓。


    女人臉色不是很好,後背緊緊貼在身後的椅背上,手無意識的抓住安全帶。


    貝齒把櫻唇咬得發白,唇瓣微微發抖,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情緒。


    後麵傳來鳴笛的聲音,提醒綠燈已經亮了,催促他們趕緊走。


    易言收回目光,打開車內的音響,繼續開車。


    車內大提琴曲悠揚,卻壓不住外麵厚重的雨聲。


    “趙希光,”易言忽然開口,“給阿姨唱首歌。”


    **


    盛微語回到公寓的時候,外麵還在下暴雨。


    暴風雨的聲音被隔斷在房子外麵,她得以稍微安心一點。


    自從經曆了那件事後,她就變得特別抗拒暴風雨和黑暗,甚至是畏懼。


    這兩者,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能打開她最想隱藏起來的潘多拉魔盒。


    她自己是學心理學的,知道這是個什麽毛病,卻不願意多想。


    醫者不自醫。


    淩希發來消息,說有朋友今天過生日,會晚些回來,讓她不用等,鎖好門。


    盛微語回了個信,準備泡個熱水澡就戴著耳機睡覺。


    外麵風雨呼嘯,讓盛微語心情沒來由的煩躁,即使邊泡澡邊放歌都安撫不了她心神不寧的情緒。


    像是第六感一般,總有種即將麵臨著山崩地裂的不安。


    泡了半個小時的泡泡浴,她才從浴缸裏站起來,手剛摸到浴巾,就聽到“啪”的一聲,家裏的燈全滅了。


    視野裏漆黑一片。


    “不是吧……”


    盛微語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心跳如雷。


    她顫顫巍巍地出聲,“淩希,是你回來了嗎……”


    “你別關燈啊……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她努力讓自己去認為,這是來自室友的一個玩笑,下一秒就能重新亮起燈光,可她發顫的尾音和隱隱的哭腔,泄露了她自欺欺人卻欺不了人的心思。


    她在害怕。


    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囂著恐懼,汗毛豎立,血液都好似不再流動,渾身的皮膚都開始發冷。


    仿佛有隻冰涼的手,在貪婪地撫摸她的後背。


    涼意徹骨,直逼心髒。


    黑暗之中,外麵的呼嘯聲和雷鳴聲更加強烈。


    手機的呼吸燈一閃一閃,散發出黑暗之中唯一的微弱光亮。


    盛微語死咬著唇,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努力讓發軟的手臂去使出力氣,摸索著圍上浴巾,去摸到手機。


    借著手機手電筒的光,她艱難地抬起發軟的雙腿,邁開步子,走出浴室。


    浴室外的世界也完全陷入在黑暗裏。


    整個小區都停電了。


    盛微語強忍著情緒,想打電話給淩希,電光忽然在這時閃進客廳,幾秒之後,外麵轟然一聲,雷鳴貫耳。


    拿著手機的女人整個人都驚跳了一下,手機從手裏彈出,垂直砸到地上,碎成三瓣。


    室內唯一的光亮瞬間熄滅,留了一室黑暗。


    外麵雷聲陣陣,風雨在怒吼。


    那晚的記憶如山洪崩塌般,朝她湧來,席卷了僅剩的所有理智。


    她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冰涼的眼淚從指縫間滾落,喉間逸出壓抑的悲吟。


    女人孤身陷在黑暗裏,仿佛一隻陷入沼澤的困獸,對未知和死亡感到極端恐懼,卻無力自救。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沉悶而急促。


    盛微語從黑暗中抬起頭,好似泥潭中的人終於等來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淩希……”


    欣喜之中帶著哭腔叫了一聲,她抹了一把淚,扶著旁邊的椅子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就摸著黑,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


    一路上磕磕碰碰,她也沒管身上被磕到的鈍痛,幾乎是跌到門口,又爬起來,笨拙而吃力地打開門鎖,她使出最後一股勁,用力打開門,就再站不穩腳往地上倒。


    門外的人長臂一伸,及時將她接住,替她承受了跌在地上的緩衝力。


    男人的懷抱寬闊,意外的溫暖。


    胸腔的心跳,急促如擂鼓,好像進行了什麽劇烈運動。


    一口氣跑下八樓,易言的氣息有些許紊亂。


    懷裏的女人伏在他胸口嗚咽,如同困獸,渾身發抖。


    他微微使力,將她摟得緊一點。


    “盛微語,振作點。”


    作者有話要說:


    易教授一臉高冷地讓小侄女唱首歌。


    小侄女:說閉嘴就閉嘴,說唱就唱,我不要麵子的呀?


    恭喜易教授解鎖新姿勢——擁抱(咦新姿勢這個詞好像有哪裏不對)


    第9章 第九課


    深夜十點。


    外麵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衝刷著這片土地。


    漆黑的小區樓裏,一間一間錯落地亮起了燈,點綴了這片黑暗。


    來電了。


    盛微語伏在男人溫暖的懷裏,臉上淚痕未幹,顫抖的身體漸漸恢複平靜。


    易言低聲詢問,“能站起來了嗎?”


    說完,他試圖鬆開手,對方卻忽然更緊地圈住他,將他後背的襯衫揪得發皺。


    似乎隻要一鬆手,他就會立馬消失,讓她再次孤身陷入冰冷的黑暗之中。


    盛微語埋在他懷裏,悶聲開口:“再讓我抱一會兒。”


    嗓音低軟,還帶著些鼻音,“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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