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語望著易言,想起自己在高中的時候,笑他說話結巴,他經曆了那種事情才患上口吃,她每一次喊小結巴,不就是在他痛處踩一腳嗎?


    盛微語忽然濕了眼眶,“對不起。”


    她垂著頭,肩膀一抽一抽,“你因為那件事這麽痛苦,可我以前還總是喊你小結巴……”


    盡管沒有惡意,可確確實實每一聲稱呼,都在迫使他回憶痛苦。


    “都過去了。”


    對於這個稱呼,易言並沒有像她這麽敏感。


    盛微語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要不你罵我一次吧?”


    易言抬手替她擦去眼淚,“真的?”


    “嗯!我一定受著!”


    “狗剩。”


    “……你耍賴!”


    意識到自己中了他的套路,盛微語破涕為笑,揚手要去打他。


    易言也不閃躲,理直氣壯看著她,“狗剩,說話要算數。”


    盛微語憋屈地扁了扁嘴,“知道了。”


    “狗剩。”


    “……哎。”


    “聲音太小了,狗剩。”


    “哎!”


    易言輕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狗剩乖。”


    男人溫熱的手掌搭在她頭上,動作緩慢輕柔。


    盛微語一時間有點發愣,呆呆地望著他。


    男人垂著眼,目光綣繾,他嘴角的弧度很淺,細長的眉眼裏卻帶著笑。


    盛微語聽見了自己亂了節奏的心跳。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初遇他的場麵。


    陽光下,少年蹲在草叢邊喂貓,眉眼溫柔,畫麵美好。


    她忽然覺得,那個時候的她,或許誤解了胸腔裏湧起的衝動,那不是叛逆,是年少無知的她,對一見鍾情的誤解。


    **


    與此同時。


    b市機場。


    穿著駝色風衣的女人拖著黑色行李箱,停在大廳一處,她閉著眼,深吸了口氣,“祖國老母親的空氣,還是那麽地充滿化學氣息,倍感親切啊!”


    “姑姑,等等我呀!”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女人轉過身看起,很是無奈,“怎麽走著走著你又落後麵去了?”


    拉著粉色行李箱的女生幾乎是小跑過來,她生得嬌小,一頭粉紅色的卷發十分惹眼,卻因為她那張精致的臉蛋,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女生小喘著氣,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可愛。她吐了吐舌頭,“還不是姑姑你腿太長。”


    被她稱作姑姑的女人捏了捏她的臉,“就你嘴甜,走吧,這次跟上了。”


    “我們去哪?”


    “去易家,帶你去找你的言言哥哥。”


    第40章 第四十課


    不得不說, 周霖霖真是消息靈通, 這番盛微語把盛強送進了公安局,和易言一起去做完筆錄, 第二天一大早, 周霖霖就找上門,問盛微語是怎麽回事。


    “小周總, 你都不用去公司嗎?”


    盛微語一大早被周霖霖敲門敲醒, 看著正坐在沙發上臭著臉生悶氣的周大少爺,頗為無奈。


    周霖霖生了一張娃娃臉,明明少年氣十足,卻偏偏是個麵癱, 臭著臉生氣也就是個臉色很黑的麵癱。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盛微語, “你不打算解釋點什麽嗎?”


    盛微語下意識想和他打哈哈過去, 但想到易言昨晚說的話,她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走到周霖霖麵前,說:“我之前覺得能靠自己解決, 不想麻煩你們,讓你們擔心,所以一直瞞著你們, 但是昨晚之後, 我知道,我這樣的做法,才更讓你們擔心, 更給你們惹麻煩,所以……”


    她忽然彎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邊拖著長長的音說:“對——不——起——”


    說完又直起腰,腆著笑一臉討好地看著周霖霖,“霖霖啊,你就別生氣了。”


    周霖霖似乎對她這麽輕易就承認錯誤的態度有點意外,皺著眉,一言不發。


    他的沉默在盛微語這裏就成了默認,“不說話就當你不生氣了啊。”


    然而周霖霖這時偏偏很不給麵子,“誰說我不生氣了?”


    意思是盛微語這口頭道歉不夠。


    盛微語被他絲毫不給麵子的話噎了一下,卻完全沒有再去哄他的意思,冷漠地哦了一聲,“那你繼續氣著吧。”


    說完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周霖霖的臉色黑了一個度。


    盛微語去冰箱裏拿了瓶奶,琢磨著琢磨著又覺得不對勁,“不對啊,你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我和盛強的事?”


    周霖霖坐在沙發上,輕哼了一聲,“盛強出獄後,我托關係找人在警局監視他的檔案記錄,隻要他一再有什麽犯罪舉動就會有人通知我。”


    其實,得知盛強出獄後,他一直派人監視他,知道他出獄沒多久就染上了毒.癮。


    毒.品這東西,吸得越多,時間越長,越難戒掉,也越能摧殘人,他故意沒去揭發,放任他去吸.毒。隻是那時候一直有個疑惑,盛強才出獄沒多久,怎麽有這麽多錢去買毒.品?


    昨晚得知盛微語去會了盛強,他才知道,原來盛強一出獄就來找盛微語了,從盛微語這敲詐了二十萬。而他派人去監視盛強,是在盛強第一次找盛微語之後。之前有一次,他問盛微語,盛強有沒有找她,她說沒有,她應該是在說謊,而他也沒有懷疑,思路才被誤導。


    盛強很精,吸.毒之後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是在違法,更加謹慎敏感,去監視他的人被他發現過兩次之後,就被盛強甩掉了。這也才讓盛強有了接近盛微語的機會。


    說起盛強吸.毒的錢,周霖霖看向盛微語,故意嘲諷,“你平時小氣兮兮,房子都和別人合租,這兩次倒是大方,幾十萬說給就給。”


    “我也很肉疼啊,”盛微語心痛極了,“但我不先假裝被他威脅,他怎麽落套?”


    從第一次盛強來找她,她就開始籌劃,一直派人打聽他的近況,得知他染上了毒.癮,她就知道,盛強肯定會再來找她。


    吸.毒不會被關很久,但敲詐會,特別是敲詐到了一定數目,能讓他把牢底坐穿,所以她才假裝被他威脅,昨晚去見他之前,先報了警。怕打草驚蛇,她在警察趕到之前,自己去見他,拖延時間。


    看她那痛心疾首的模樣,周霖霖冷哼了一聲,“你給了他多少,我補給你。”


    知道盛微語一直把周家和她分得很清,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這不是在給你錢,隻是在彌補我的過失。”


    因為他沒能監視好盛強,才讓她以身犯險。


    盛微語連說不用,“我也就第一次給了他二十萬,昨晚那三十萬我提回去存著了,那三十萬本來也應該算是你的,就當你已經給我了。”


    “什麽叫‘本來應該算是我的’?”周霖霖疑惑。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盛微語心裏一驚,連忙改口,“沒什麽沒什麽。”


    周霖霖盯著她許久,似乎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你在做賊心虛?”


    明明是在問她,卻是十分肯定的語氣,完全不需要她回答。


    周霖霖這一句“做賊心虛”,鬼使神差地點醒了他,他掃了眼盛微語脖子,那裏果然空蕩蕩!


    周霖霖站起身,“你是不是把項鏈賣了?”


    盛微語下意識去捂住脖子,她這動作就是不打自招,隻能幹巴巴地老實交代,“啊……”


    周霖霖望天望地,深呼吸了兩三次都平息不了自己的怒氣,她那麽多首飾不賣,偏偏賣他送的項鏈!


    “賣多少錢了?”


    盛微語小心翼翼地比了個三。


    周霖霖總算平息了點怒火,賣了三百萬還不算太虧。


    然而下一秒,盛微語說出一個令人絕望的數字,“三十萬。”


    周霖霖:“……”


    **


    盛微語被大發雷霆的周霖霖轟炸了一通,慫得要死地跑去上班,卻被臨時通知節目暫停停錄兩天,她意外放了假。


    閑的沒事,她查了查易言的課程安排,得知他今天下午有一節課,於是又悶聲不響地跑去了b大。


    巧的是,易言今天下午的課,恰恰是教許幼白在的那個大班。


    許幼白見到她跟見到鬼一樣,“你怎麽來了?”


    盛微語故作無辜,“很久沒見了,表姐來看看你啊。”


    許幼白翻了個白眼,正想說什麽,餘光瞥見從門口進來的男人,立馬噤了聲,轉過身端正地坐好,邊悄聲告誡盛微語,“魔王來了,你別搗亂啊。”


    到時候又點她起來回答問題,那她真是要折壽了。


    教室在男人進來的一瞬間安靜下來,猶如高中時候教導主任突擊檢查。


    盛微語看向易言的方向,聽到許幼白對他的稱呼,“魔王?”


    許幼白小聲解釋,“我們給易教授的愛稱,你去學校論壇看看就知道了。”


    b大有個校園論壇,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沙雕帖子。盛微語本科畢業後,就基本給不去了。


    盛微語和許幼白擠在後排,易言沒有發現她,已經在開始講課了,她聽著關於物理的東西就開始打瞌睡,就去校園論壇裏逛了逛,裏麵一進去就有個飄紅的帖子,掛著易教授的魔王稱號。


    盛微語點進去,裏麵都是一水地吐槽易言上課慘無人道的點名規則,後麵幹脆是打卡蓋樓,記錄易言每次上課點了哪些人的名字。


    翻到後麵,忽然看到有一樓說易言那天上半節課溫和得反常,出去接了個電話,下半節課就重啟了大魔王模式。下麵又有一樓,說易言下課之後接了個電話,語氣特別溫柔,目測是他侄女的電話。


    這還不算,那個樓層的最後一句,還寫了句用代碼加粗了字體的話——請大魔王的侄女務必每天上課去打電話過來拯救世界。


    盛微語看得想笑,忽然被旁邊的許幼白用手肘撞了一下。


    許幼白壓低了聲音提醒她,“別看手機了,魔王看你了!”


    盛微語聞言望向講台,抬頭就撞見易言看向這邊的目光。


    啊,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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