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盛微語自嘲地笑了一下,“在你心裏,這些事都是瑣事而已。可是……”


    她看著易言,“我很介意,易言,你覺得沒必要糾結的事,我都很在意。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會為我的身世自卑,也會因為吃別的女人的醋,和牧星鬧出緋聞,我也會很愧疚。”


    “這些事情,不是沒必要的,我們需要一個磨合的過程,而不是被你獨自安排得妥妥當當,卻又不讓我知道你心裏的真正想法。”


    她真的很憂慮,甚至害怕,一心一意去信任一個人實在太難了。


    就像十年前,她堅信易言會和他所承諾的一樣,有什麽事,一定會告訴她,可是最後,連個口信都不給她,就忽然離開,從此杳無音訊。


    現如今,他依舊是把什麽事都藏在心裏,連情緒都能被他完好的藏起來。這讓她感到和十年前一樣的恐慌,她害怕會突然有一天,他藏匿起來的事情和情緒,會讓他一朝爆發,再次一聲不吭地離開她,讓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盛微語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我很害怕,易言,你什麽都不和我說。”


    易言靜靜地看著她,聽著她將積壓出來的不滿抱怨出來,看著她的情緒從激動到漸漸平靜。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口,聲音發澀,“我不知道你會這麽想。”


    盛微語側過頭,擦去因為太激動而氤氳出來的眼淚。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二人的呼吸聲。


    正當這時,客廳裏傳來動靜。


    “盛微語?”


    是周霖霖來了,在客廳喊她,“人呢?”


    盛微語連忙整理好情緒,應了一聲,又對易言道:“周霖霖來幫我了,不用麻煩你了。”


    說著,就要搬起他麵前的塑料箱,卻被易言按住手。


    易言垂眼看著她,“我是你男朋友,我幫你做事,不叫麻煩。”


    盛微語抿了抿唇,放開了手,卻沒有說話。


    三個忙活比一個人快多了,很快,盛微語的東西基本上都收拾好了,搬到了車上。


    三個人,兩個本來就話少的,一個心裏有心事的,搬東西全程都沒說話。


    一直到離開的時候,易言站在車邊,看著盛微語,“微語,你還有東西留在我家。”


    “改天我再來拿。”


    盛微語聽出了易言想把她留下來的言外之意,卻鬼使神差地,拒絕了。或許她潛意識裏,也一直在逃避麵對問題。


    易言望著她,什麽話也沒再說,卻不知怎麽,給她一種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落寞的感覺。


    盛微語忽然有點後悔拒絕了,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易言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易言看了眼手機,便皺起了眉,接下電話,“馨月。”


    盛微語一聽他念出的名字,便抿平了唇,丟下一句“我先走了”,就上了車,同周霖霖一道離開。


    第49章 第四十九課


    易言趕到醫院的時候, 秦馨月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一點, 沒有電話裏的那麽歇斯底裏。


    穿著病號服的女生坐在病床上,皮膚是病態的蒼白, 臉色憔悴。她左手手腕處, 綁著一圈繃帶,手指無力地垂著。那頭粉色卷發, 沒有一點光澤, 病懨懨地耷拉在肩上。


    聽到門口開門的動靜,她抬起頭看過來,見到易言,又開始坐在床上哭, “言言哥哥, 你去哪了?”


    易言走過去, 將路上來時買的一塊牛奶慕斯放在旁邊的櫃子上,“給你買蛋糕。”


    秦馨月總算露出一抹笑,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她仰著頭望著他,“言言哥哥, 以後離開,先和我說一聲好嗎?”


    易言神色淡淡,“我平時有課, 要上班。”


    “可是我醒過來看不見你害怕, ”秦馨月抓住他的手,眼淚說來就來,“你是不是想去找盛微語?你不準去!”


    易言輕輕拿開她的手, “馨月,不要任性。”


    “我沒任性!我沒!”


    “馨月,又怎麽啦!”


    易意在這時候進了病房,看到床上又開始發作的秦馨月,連忙走過去安撫她,“是不是易言又欺負你了?別哭,姑姑幫你教訓他!”


    秦馨月抽抽噎噎地哭訴,“姑姑,言言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易意摸了摸她的頭,“怎麽會呢,你乖一點,易言就會要你了。”說著,她看向易言,朝他暗示。


    易言卻沒有應答。


    易意瞪了他一眼,又趕忙先安撫住秦馨月的情緒,給她解釋,“馨月,易言這幾天都是滿課,學校醫院兩頭跑,累得很,你也要體諒體諒他,讓他回家休息休息。”


    秦馨月看向易言,確實見他眉眼裏都透出幾分疲態,勉強點了點頭。


    “這才乖嘛。”易意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瞥見旁邊的牛奶慕斯,又說:“這是易言剛剛給你買的吧?來,姑姑幫你打開。”


    她幫秦馨月搭起病床上的桌子,在秦馨月吃蛋糕的時候,衝易言道:“易言,姑姑有件事和你說。”


    說著便離開了病房。


    易言跟了上去。


    易意一直帶著易言走到了離秦馨月病房很遠的樓道口,苦口婆心道:“易言,你今天怎麽回事啊,不是和你說了馨月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你能順著她就順著她嗎?”


    “我不能順著她一輩子。”易言聲音淡淡。


    易意也很無奈,“這我也知道,可你也看到了,她現在就像個炸彈一樣,一點就炸,你再刺激她,她保不準會自殺第二次第三次。”


    易意早知道秦馨月對易言的依賴程度,畢竟那次綁架事件中,是易言一直護著她,小姑娘產生依賴心理也是情有可原。她也知道,秦馨月對易言是有意的,但她這個小侄子,從小性子就淡,誰都看不出他的喜惡。


    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秦馨月即使被他拒絕了幾次,也沒有多傷心,因為在她心裏,易言就在這,誰也搶不走,即使她得不到,別人也一樣得不到。


    可這次回國,易言憑空出現的一個女友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


    易意本來對他們年輕人的愛恨糾葛不感興趣,看得透但不去點透,讓他們自己攪和,但他們誰都沒想到,秦馨月會像她父親一樣,這麽極端。


    這次被拒絕,她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黯然神傷幾天,又重新振作。


    易意早在兩周前就發現秦馨月的狀態不大對,事實證明,她這個前心理醫生的職業感覺沒出錯,秦馨月竟然跑去酒店鬧自殺,割腕!


    如果不是她總覺得不對勁,及時趕到的話……


    易意不忍再回想秦馨月昏迷在全是血水的浴缸中的場麵,她看向易言,“馨月現在這樣,肯定的心理狀態出現問題了,你先穩住她的情緒,等她出院,我馬上給她安排最好的心理醫生。”


    易言捏了捏眉心,“我盡量。”


    見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模樣,又想起秦馨月剛剛提到的名字,易意試探著問了句:“你和微語鬧矛盾了?因為這件事嗎?”


    “我沒告訴她。”


    易言說:“但確實在鬧矛盾。”他頓了一下,又說:“她在生我的氣。”


    前陣子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易意也知道,“女孩子生氣說明她很在意你,你得去哄。”


    “怎麽哄?”


    “這就是門技術活了,”易意拿著作為過來人的經驗侃侃而談,“首先你得先搞清楚她是因為什麽生氣,一個錯一個錯地去認,而且態度得正,兵不厭詐,苦肉計能用就用,像你這麽端著就不行,你得服軟。”


    “她說要冷靜,你千萬別天真地以為她是真的要冷靜,她越是和你冷戰,你就越要黏上去哄,千萬別跟她強,不要她不聯係你你就也不聯係她,真這樣,你們就百分百拜拜了。”


    易言認真地聽著,聽到最後,他忽然問:“有沒有具體時限?”


    易意傻了一下,“什麽?”


    “冷戰期最長時限。”


    易意終於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冷戰了多久會說拜拜,她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話,超過一周,默認分手。”


    說完她又問:“你和微語冷戰了?難怪最近沒看你抱著手機傻笑,你們冷戰多久了?”


    “兩周。”


    “……”


    易意沉默了幾秒,拍了拍自家倒黴侄子的肩,“節哀。”


    易言:“……”


    **


    另一邊,盛微語同周霖霖把東西運回家。


    周霖霖忽然問:“心情不好?”


    看見盛微語疑惑的表情,他又說:“你今天的臉色比我還臭。”


    “……你也知道你平常臉色臭啊,”盛微語咕噥了一句,坦白道:“我和易言吵架了。”


    “哦。”


    周霖霖冷漠地回了一聲。


    末了,又問:“分手了?”


    “……你就這麽盼著我們分手?”


    盛微語一臉怨氣地看著他,“一般人不都先問發生了什麽事,再好心安慰嗎?”


    周霖霖依舊麵無表情,“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


    盛微語碎碎念罵了他好幾句,說他冷血無情,碎碎念完,還是說了,“他和我談戀愛,就像是在走程序一樣,什麽他都提前安排好了,他不該把我想得那麽脆弱,什麽事都他一個人去麵對,就比如之前網上曝光我身世的事,他就一直瞞著我,這反而更讓我沒有安全感。”


    “就因為這個?”


    周霖霖似乎很是不能理解這些情情愛愛的糾結事。


    “就?”盛微語有些不滿,“難道你也覺得,我想的這些也是沒有必要的嗎?”


    周霖霖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說起另一件事,“網絡暴力那次,我原本是要在第一時間通知你的,讓你做個心理準備,但被易言攔住了。”


    易言阻止他的時候,他還挺生氣。


    然而那時,易言說:“你知道她當初為什麽寧願以身犯險也要阻止盛強把這件事曝光出來?不隻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身世敏感,更是因為,她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盛夏和周氏的前途。”


    “她就是這麽一個傻子,即使被傷害得那麽深,也甘願默不作聲地去維護拋棄過她的父母。這樣一個傻子,如果知道最終還是因為這件事,影響了盛夏和周氏,她會怎麽做?”


    說這話時,男人的目光都不覺柔和了幾分,又帶著幾分無奈。


    周霖霖那時候覺得,他在盛微語相處的這十年,遠不及易言同她在一起的這幾個月。有多在意一個人,用了多少的心思,才能把她的脾氣摸得這麽透徹,為她盡可能地避開傷害?


    周霖霖把易言當時的理由複述給盛微語聽,又說:“易言猜得沒錯,你果然用了個犧牲自己名聲的法子,把輿論扭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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