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的心,說變就變。


    上一秒還在為你感動,下一秒又因為欺騙了她的事而賭氣。


    得知易言的腿傷是假的後,盛微語差點當場找來一把錘子把他的石膏腿敲折。


    自然,易言也不是真的傻到把所有原因都往自己身上攬。


    麵對盛微語的憤怒,他從容地帶著盛微語重新過了一遍昨晚的對話,的的確確,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承認自己是真的折了腿,反而一直都在強調他沒受什麽大傷。


    這頓辯解可以說是相當有理有據了,盛微語又好氣又好笑,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傷勢是假的,請的假自然也要銷掉了,於是兩天後,易言又回到了b大。


    這對b大學子們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這種感覺,就如同嚴厲的老父親才說要出一段時間的遠門,正堪堪看到解放自由遊戲機美麗的曙光之時,老父親第二天就回家了,美麗的曙光強行被塞回海平麵以下。


    所以當易言出現在階梯教室門口的時候,教室裏已經傳出了一片不可置信的哀嚎。


    與此同時,盛微語也收到了自家表妹充斥著不甘和憤怒的短信。


    【許幼白:為什麽?!為什麽易教授才休假兩天就回來了?!不是說好要請假兩個月嗎為什麽縮水成了兩天?!易教授究竟是什麽神仙身體為什麽這麽快就康複?!為什麽你沒有榨幹易教授?!為什麽!!!】


    “……”


    盛微語止不住抽動嘴角,甚至想發消息給易言,讓他多“關照關照”這位愛問十萬個為什麽的許同學。


    “盛微語,你是不是沒在聽我講話?”


    冷硬的男聲忽然插入,打斷了盛微語的思緒。


    盛微語下意識否認,“沒有。”


    周霖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明顯是不相信她的鬼話。


    盛微語心虛地咳嗽了一聲,回想起剛剛他反複提了一個關鍵詞,假裝很認真地聽了之後虛心提問的模樣,問:“所以那條項鏈你打算怎麽辦?”


    關鍵詞+怎麽辦,這幾乎是個萬能問句。


    周霖霖這才相信她還是聽了的,緩和了臉色,不過他這副麵癱模樣也看不出多少差別。


    他毫不猶豫地說:“重新買回來。”


    對他來說,那條項鏈的意義大於價值,原本隻是單純地覺得,那是周家的東西,落在外人手裏,他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


    然而當他知道那條項鏈,好巧不巧是被那個女人買了的時候,他心裏何止是不舒服,簡直不平坦得可以開過山車了!


    周霖霖繼續說:“我已經和買主取得了聯係,要買回項鏈,出價三百萬。”


    “三、三百萬?”


    盛微語震驚,她當初也才賣了三十萬!


    “你已經把項鏈買回來了?”


    “……沒有。”


    盛微語鬆了一口氣,“還好,”她安慰道:“要不就算了吧,已經虧了兩百多萬,別再搭錢進去了。”


    “不行,”周霖霖毅然決然,十分嚴肅道:“我一定要買回來。”


    “……為什麽?”


    周霖霖義正言辭:“不然心裏不舒服。”


    盛微語:“……”


    所以花三百萬就是圖個心裏舒服?


    如果不是她先敗了兩百七十萬的話,這麽敗家的行為,她真想好好教育周大少爺一頓。


    默默念了幾句自己敗的那兩百七十萬,盛微語好聲好氣勸說道:“你想想,心情就去旅遊散散心,給自己買輛跑車,花三百萬重新買項鏈,多不值啊。”


    腦子裏是有多大的坑啊。


    盛微語默默在心裏補了一句。


    周霖霖看了她一眼,顯然沒將她的話聽進去,“現在的問題是,那個人不賣。”


    盛微語訝然,“三百萬也不賣?”


    她忽然覺得那個人腦子也有點坑。


    盛微語又覺得不對勁,“為什麽?”


    像是想到什麽,周霖霖的表情竟然有那麽一點憋屈,“我和那女人有仇。”


    盛微語還是頭一次見周霖霖露出這種表情,覺得甚是奇妙,她盯著周霖霖好一會兒,注意到他對項鏈買家的稱呼,她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長長地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加油。”


    周霖霖不解她突然意味深長的含義。


    盛微語又繼續故作誇張地開口:“以後在感情方麵有什麽困惑盡管來問我,姐姐也算是過來人。”


    周霖霖:“……滾。”


    *


    同周霖霖“友好”交流完後,盛微語晃蕩著去了b大,她現在是無業遊民,也不急著找新工作,總之清閑得很。


    晃蕩到b大的時候,離易言下課還有一段時間,百無聊賴,她買了杯奶茶,一手捧著奶茶,一手握著手機,倚在階梯教室外邊聽歌邊玩手機。


    自從上次牧星同她的花邊緋聞之後,牧星似乎受了什麽刺激一樣,總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隔三差五上一次熱搜。


    這次是忽然po出一張剃成寸頭的圖片,剛到不行的新形象與以前大相徑庭,粉絲們一邊懷疑圖是p的一邊舔顏時,牧星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參加了國內某著名導演新電影的開機儀式,即將和某影帝同台飆戲,沒有一點預兆,眾人猝不及防。


    據某影帝透露,當時牧星碰巧在公司,去洗手間的時候碰巧路過試鏡地點,當評審人的影帝碰巧剛從洗手間回來,兩人碰巧遇見,影帝碰巧看過牧星上個電影裏演一個名不經傳小角色的表現,拉他進來試了試,又碰巧成了。


    低頭看著網上對影帝和牧星的調侃,盛微語忍不住想笑,正給牧星新發出來的寸頭照點了個讚,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低沉男聲。


    “什麽時候來的?”


    盛微語被驚了一下,抬頭便看見易言站在自己麵前。她有些驚訝,“就下課了?”


    她把音樂音量調得挺高,又一心看著手機,沒有注意到下課鈴聲。


    易言抬手,替她摘下耳機,“音量調太高損害聽力。”


    注意到她手上冒著水滴的大杯奶茶,易言微微皺眉,“又喝冰的?”


    每次例假都痛得快沒人樣了,每次點飲料還是雷打不動的加冰。


    盛微語知道他又要說自己了,連忙把奶茶舉到他嘴邊,邊說:“下次喝熱的。”


    她知道易言不喜歡甜的,對奶茶更是碰都不會碰,也不會同別人共用餐具,所以肆無忌憚地做個聽話的模樣。


    然而男人卻一點也沒如她的願,低頭咬住吸管,一口氣將冰奶茶喝光,看得盛微語目瞪口呆,又極其生氣。


    這個人,怎麽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意料之中地見到盛微語敢怒不敢言的憤憤模樣,易言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嘴角。


    然而下一秒,餘光掃到她手機屏幕上的牧星照片,易言嘴角弧度一頓,有意無意地瞥了盛微語一眼,意有所指道:“沉迷網絡不利於身心健康。”


    盛微語被他逗笑,知道他是醋意上來了,故意說:“其實你想說的是,沉迷男色不利於身心健康吧?”


    易言看了她一眼,“他這樣的,還算不上男色。”


    盛微語又故意問:“那什麽樣的算男色?”她湊到易言麵前,朝他眨了眨眼,“易教授這樣的算嗎?”


    易言輕咳了一聲,“還在學校,別鬧。”


    他一說,盛微語也注意到了周圍不斷投以目光的學生們,也發現了,這些學生看她的目光,好像充滿了狂熱的……敬佩?


    盛微語臉上一熱,趕緊挽上易言的手,幾乎半拽著易言離開。


    回到公寓,吃完飯遛完狗,做晚間運動時,易言忽然貼著盛微語耳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你覺得,我這樣的算嗎?”


    盛微語:“……”


    *


    折騰了大半夜的結果是,盛微語第二天早上又沒能及時起來。


    她醒來的時候,易言已經去了學校。


    打開手機想看眼時間,卻意外發現一條陌生短信。


    盛微語皺眉,因為短信最後的署名,是秦馨月。秦馨月約她見麵。


    對方直接報了時間和地點,似乎就算她不去,也會在那等著。


    盛微語思考再三,做個了結也好,決定赴約。


    然而當她看見秦馨月的時候,她忽然生出一個預感,今天來做了結的人,不隻是她。


    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一樣,女生坐在咖啡廳的窗邊,陽光下的她,身形單薄,臉色蒼白,恬靜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兒當初的跋扈。


    盛微語走過去,心裏暗暗為她這大轉變感到疑惑。


    秦馨月沒有同她打招呼,甚至在她坐下的時候,側過頭看向了窗外,又或許是盯著玻璃上的自己。


    “我從九歲,就開始喜歡易言了。”


    她出聲便是這一句,明明對當事人的女朋友算不上禮貌,但盛微語卻並沒有聽出她語氣裏有什麽挑釁或宣布主權的意思,因此盛微語也沒有出聲去打斷她,而是沉默地等著她的下一句。


    “九歲那年,我和易言被我生父綁架,我眼睜睜看著他被那個男人毆打。我對那三天的唯一記憶,是他無論被怎麽折磨,都始終捂住我的眼睛,把我護在懷裏。從那開始,我就知道,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我對他的心意,在國外的時候,他對所有女人態度冷漠,唯有對我,耐心縱容,所以我篤定,在他眼裏,我一定不一樣的,直到,我看見了你。”


    秦馨月轉回頭,看向盛微語,“看見你,我才知道,我所篤定的,都大錯特錯。他對我耐心縱容,卻始終留有明確的底線,對你,他沒有原則。”


    她淒慘地笑了,“我真的很羨慕你……”


    盛微語忽然出聲,“你錯了。”


    秦馨月一頓,迷茫地看著她。


    “你不是真的愛易言,你眼裏的他,永遠是沉穩的,讓你有安全感的,你喜歡的,隻是這樣的他。你對他的愛,還停留在他拚命保護你時的安心和依賴,而這種愛,也是我當初對他的感覺。”


    “可是,當他徹底從我生活中抽離,我再也依賴不了他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他,我脫離了對他的依賴感,卻一遍又一遍地在腦子裏重複演繹他對我冷淡、生氣還有出糗的各種畫麵,甚至在與他失聯的那十年裏,時不時想起他。即使我不能再依賴他,我也依舊愛他。”


    在沒有與易言重逢的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或許就這樣和別人終老,但當她再遇見易言的那一刻起,她終於篤定,除了易言,這輩子她再也接納不了別人了。


    那個給她帶來光的少年,從來沒有從她心裏出去過。


    盛微語把想說的都說了,會了結的自然了結,她準備離開,剛站起身,便聽秦馨月說:“我要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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