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暑假,程家一家回到了程家村避暑,程素心開義診。


    程落霞被送到夏征那邊。


    夏家已經不在鋼鐵廠家屬院住了,他們提前做生意,又有蘇祁林幫助掙了不少錢,在慶豐縣集資蓋房時出錢有了一套大的三居室。


    每次程落霞去夏家,夏家的人都非常熱情,除了夏征和夏征還不怎麽懂事的兒子,其餘人都有點浮誇。


    程落霞知道,這都是沾了家裏的光,慶豐縣誰不知道程家的厲害。


    程落霞去到那裏,看望了夏征,和夏征的兒子說了幾句話,便跟夏征說了一聲,去鋼鐵廠家屬院了。


    家屬院距離夏征那邊很近,路上都是人。


    鋼鐵廠家屬院的老房子裏,鍾嶸一家還在,隻是鍾嶸的奶奶已經去世了,媽媽改嫁了,爸爸因為鋼鐵產設備老化墜落被砸到受了傷,腿斷了一條,從鋼鐵廠退了下來,開了個修鞋鋪子。


    鍾嶸本來可以接爸爸的班去鋼鐵廠上班的,不過鋼鐵廠倒閉了。


    從小被人羨慕的鍾嶸,成了被人笑話的人,班級裏最窮最落魄的一個。


    程落霞記不清楚她多久沒見過鍾嶸了。


    鍾嶸的情況都是夏征對她說的。


    她要去國外上大學了,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她想看看鍾嶸,過的怎麽樣。


    被時間腐蝕的磚樓牆,斑駁陸離,早就不是記憶裏的樣子。


    穿著一身淺色長連衣裙的女孩子,新鮮,幹淨,和這個環境形成明顯反差。


    “鍾叔好。”在家屬院門口那條街道上,程落霞見到了擺攤修鞋的鍾嶸爸爸。


    “是甜甜啊,差點沒認出來。你看我這,也沒辦法招待你。”鍾嶸爸爸正在縫鞋子,看到程落霞露出驚喜。


    “鍾叔,不用的。我就是來看看,等下就走,這是我買的一點東西,吃了對身體好。”程落霞將自己帶的一袋東西放在了鍾嶸爸爸身邊,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就是一些提高免疫力增強抵抗力的保健品,近些年來鍾嶸爸爸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好孩子,每次來都帶東西,叔咋好意思收,可別帶了。”鍾嶸爸爸說。


    “鍾叔,您是長輩都是應該的。鍾嶸呢?他去哪裏了?”程落霞說,問起了鍾嶸。


    “這臭小子,不知道去哪裏打架去了。你不用操心他。他吃過虧就知道了!”鍾嶸爸爸說。


    程落霞默然,鍾嶸自從家裏不太好後就不上學了,也沒有工作,靠著販賣一些東西掙點錢,經常和人打架。


    程落霞有些傷心。


    她認識的那個小孩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做點什麽,可是什麽也做不了,她連他的人影子都見不到。


    程落霞和鍾嶸爸爸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她漫無目的的在周圍轉了轉,算是留些念想。


    在路過一段街道時,程落霞在巷子口看到了一個人。


    瘦長的身形,眼神無神,稍長的頭發淩亂,背佝僂著,露出的手臂和腿都是擦傷淤青,走路一瘸一拐的。


    程落霞看的一顫,雖然很久未見,她還是認出來了,是鍾嶸。


    “鍾嶸!”程落霞走近叫了聲。


    鍾嶸定睛看到了程落霞愣了下,轉身就跑,一瘸一拐的躥進了巷子裏。


    程落霞皺眉快步走了過去,看到鍾嶸扶著牆壁艱難的想要逃走。


    第98章 番外七:程落霞(中)


    “鍾嶸, 你往哪裏跑?”程落霞快走幾步攔在了鍾嶸身前。


    “你管我!追我幹嘛?”鍾嶸頓了下抬頭看著程落霞, 挺直了身體, 手也沒再扶牆,看著程落霞帶著不耐煩說。


    鍾嶸的衣服有些髒,身上散發著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手臂上是擦傷, 有的地方結痂, 有的地方是新傷, 腿部有一大片青紫, 關節處紅腫,這也是他沒跑掉的原因。


    “你受傷了, 先去醫院。”程落霞看著鍾嶸身上的傷撇開了目光看著他的臉說。


    十七歲的鍾嶸, 比程落霞高了一個頭, 身體瘦很, 隔著衣服都能看到肋骨的形狀,一雙狹長的單眼皮眼睛帶著少年的桀驁,下巴揚起時, 喉結明顯。


    “這點傷就去醫院,你以為我是你這樣的嬌小姐嗎?不想見到你, 走開。”鍾嶸皺眉擺手,並不看程落霞。


    “鍾嶸,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你這樣?為什麽不去上學,非要打架?你知道鍾叔叔有多傷心嗎?學費不是問題,隻要你去上學, 我幫你想辦法。”程落霞說。


    “朋友?我沒有朋友。就算是是朋友也沒資格管我!我告訴你,隻有我女人才能管我。你要是做我女人我就聽你的話。”鍾嶸看著程落霞清冷的眼眸眼神凝了下嘴角斜翹,迫近了程落霞,用有著一層汗和黑汙的手捏住了程落霞的下巴。


    “你是不是送上門來倒貼的?不走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鍾嶸靠近了程落霞越來越近像是要吻她一樣,口裏說著,眼睛帶著肆無忌憚看著程落霞,另外一隻手按在了程落霞的後腦勺。


    少女的皮膚細膩光滑沒有一絲雜質,黑眸晶亮透徹映著他的樣子,一股好聞的清新氣息撲麵而來,鍾嶸的喉結滾動了下,額頭的一滴汗低落在淺色的裙子上形成一片深色的水暈。


    “鍾嶸,我不會走,你跟我去醫院。我姐姐在醫院,會幫你安排醫生治療。”程落霞看著近在眼前的鍾嶸,臉上沒有畏懼,一雙清冷的眼仿佛看透了鍾嶸。


    “我說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多管閑事,八婆!滾!”鍾嶸到底沒吻下去,神色變的狠厲,推了一把程落霞,轉身往前走,依舊是一瘸一拐的,往家屬院那邊走了。


    程落霞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看著鍾嶸的背影,手按在被捏的有些痛的下巴揉了揉,往前走去。


    出了巷子口,程落霞看到鍾嶸,跟著鍾嶸走了一段,看著他進了家屬院上了樓,沒有跟過去了。


    鍾嶸不接受她的任何東西,任何幫助,想要用那樣的方式趕走她。


    程家在慶豐縣,沒人不想交好。有很多人巴結著想盡辦法要討好幾個小孩,以得到一點幫助。


    偏偏鍾嶸卻這樣,恨不得和她沒有一絲關係,這樣的排斥。


    那是他的自尊心,他不接受還不起的東西。


    程落霞記得小時候,每每她給了他什麽,他若是有東西就還她,若是沒有就會做一件事還她,按照他的價值衡量。


    雖然兩人已經不是小時候了,可有些事情不變的還是不會變。


    鍾嶸不是一個壞人,他打架也一定有什麽原因。


    現在他這樣,那腿可能骨折了,否則不會那麽痛,腳都不敢挨地。


    睡一覺能好才怪。


    程落霞想了下,坐了一班公交車到了貿易市場那邊的小吃一條街。


    “姐,我在這裏,快來,這裏的章魚小丸子好好吃,新開的,焦糖珍珠奶茶也超棒!”程落霞到小吃一條街那邊剛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和她長相一模一樣身材偏胖的女孩子朝著她興奮的招手,在那個女孩子旁邊站著一個男子幫她拿了好幾盒吃的。


    這兩人正是小七程落英和顧安平。


    “這都是高熱量的食物,你不是說要為了舞台效果減脂嗎?”程落霞看了眼程落英吃的東西搖頭說。


    程落英喜歡聽好聽的聲音,跟柳瑞芳他們去國外時,偶爾聽到了鋼琴聲,特別喜歡,蘇祁林給她買了一台鋼琴請人在家裏教她到現在一直在彈,時不時會參加一些比賽演出。


    “小哥請的,店也是他開的,讓我隨便吃,幫忙試吃給意見。唉,舞台效果先緩緩吧。你快嚐嚐,這個芝士蛋糕真的好好吃,吃一口會哭的那種。”程落英說著繼續給程落霞推薦。


    “我不吃,你邊哭邊吃吧。”程落霞無語。


    “六妹,你不是在夏叔那裏嗎?”顧安平看著程落英笑了笑轉頭問程落霞。


    “是去了那裏。碰到一個朋友,他受傷了,還不去醫院,我想找哥幫個忙,送他去醫院。”程落霞說。


    “姐,你在縣城有朋友?!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程落英問。


    “是小時候的鄰居。”程落霞說。她和程落英最為熟悉,不過鍾嶸的事,她沒告訴過誰。


    “行,小事,我打個電話叫人,你帶路。”顧安平點了點頭說,從隨身攜帶的包裏取了一個磚頭一樣的黑色大哥大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一輛麵包車開了過來,下來四個人問顧安平要做什麽。


    “先上車,六妹你指路。”顧安平說。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鋼鐵廠家屬院那邊。


    程落霞一般不想麻煩人的,隻是鍾嶸受傷看起來很重,不治療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正在房間蒙著被子試圖用睡覺壓製疼痛的鍾嶸聽到開門聲沒理會,以為是自己父親回來了,卻沒想到聽到了好多腳步聲,等他掀開被子看去,他房間裏進來了四個身強力壯的男子。


    “你們是什麽人?要幹嘛?”鍾嶸驚訝。


    “六老板說,他左腿傷了,注意一點,其他地方隨意,弄出來塞車裏就行。開始吧活計們!”一個男子說道,和其他男子不由分說的將床上的鍾嶸拖了下來,鍾嶸倒是想掙紮的,沒掙紮動,四肢都被固定了,也就嘴巴自由。


    劉老板?什麽人?和他有仇嗎?他不認識劉老板啊!


    “還有沒有王法!大白天你們想要幹嘛!放開我!”鍾嶸說道,試圖吸引院子裏認識的人,好歹報個警啊!


    鍾嶸被幾個人抬著下樓,塞到了一輛麵包車裏,兩邊各一個人壓著他,鍾嶸正想著對策,麵包車後排座位上有聲音發出,他轉頭一看眼睛瞪大,程落霞在後座,身邊還坐著一個加大號的她,這是什麽情況?


    “朋友,你既然是我姐姐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要不要吃東西?”正在肯炸雞翅的程落英好奇的看著鍾嶸說,還要分享吃的給他。


    “我說過,要你去醫院的,你不去,我隻能找人帶你去了。”程落霞麵無表情的說。


    “我也說過別多管閑事!你是聾子嗎?”鍾嶸臉上的青筋鼓了起來發狠的說道。


    “說誰你聾子呢!打,往傷口上打!”程落英身邊的顧安平皺眉說道。


    顧安平最討厭別人說聾子這兩個字。


    而且路上他已經知道了一點,程落霞很少對外人這麽好的,程家人發愁她沒朋友,隻和家裏人玩兒,交際太少。


    好不容易有一個還這德行,不識好歹,就要讓他多懂些道理。


    壓住鍾嶸的兩個男子服從命令打了幾次,打的鍾嶸疼的直冒冷汗,悶聲呻-吟不發出聲音,暗地裏罵艸,也顧得說什麽話。


    到了醫院,鍾嶸被幾個人壓進了急診室那邊,有程素心在,找了醫生提前給他安排了。


    拍了片子出來,左腿骨折,身上擦傷好幾處,被強行按住安裝了石膏打了吊瓶,連鎮靜劑都用上了。


    “程落霞,等我有力氣,我讓你好看。我不是會感恩的人!”鍾嶸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看著程落霞說。


    “鍾嶸,我剛才打聽過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求了姐姐,幫鍾叔叔安排了手術,姐姐聯係了省城的醫生,這星期內會給鍾叔叔做手術,腫瘤切除,不再擴散還是有救的。”程落霞看著還瞪著眼的鍾嶸說。


    鍾嶸聽著程落霞說的話,麵上的桀驁被打碎。


    “我知道你不想欠我的。我偏想讓你欠我的!”程落霞繼續說了句不理會鍾嶸了轉身出去。


    在慶豐縣,程家就是地頭蛇,若真想知道什麽事兒,沒有打聽不到的。


    程落霞找了顧安平幫忙打聽,看看鍾嶸是不是真的去打架了,為了什麽原因,竟然下這麽大的狠手打斷了腿。


    這麽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鍾嶸根本就沒去打架,他隻是在縣城東邊的工地幹活,那邊正在修建大樓,他從去年輟學就開始到處打工,是為了掙錢,腿是在工地從腳手架掉下來摔傷的,弄了一身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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