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菲爾德望著他:“很冷,非常冷。”


    遲朗耷拉著腦袋, 還是說:“那好吧, 冷也沒關係。”


    “但玫瑰園裏是溫暖的, 所以——我會用所有的方法來溫暖你。”謝菲爾德的吐字很模糊,聲音也小, 聽起來含糊不清,顯得有些曖昧。


    遲朗看著謝菲爾德的眼睛,忽然偏頭往旁邊看去:“你能不能,腦海裏不要那麽色情?”


    謝菲爾德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 笑聲持續了好一會,他的呼氣不間斷地拂到遲朗的臉上。


    他在遲朗耳邊說:“我是說, 我可以一直為你用火係的魔法……倒是你,想到什麽方麵了?”


    謝菲爾德握住遲朗的手,笑著說:“說一說唄,想到了什麽?”


    好吧。


    好吧。


    原來隻是那麽單純的意思哦。


    遲朗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每次他想得少一些,謝菲爾德就看起來想法很多, 他稍微聯想一下, 謝菲爾德的想法就很簡單。


    他拍著謝菲爾德的肩, 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約定一下,以後你要是有那方麵的聯想, 麻煩你明說,不要含含糊糊, 我也猜不到,要是你沒有明說,我就用字麵意思來理解你的話了。”


    謝菲爾德拉著遲朗的手,讓遲朗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他又笑了笑:“那方麵的聯想?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以後肖想你的時候……也要告訴你嗎?”


    “比如我想……”


    遲朗無地自容了,他低著頭,拉著謝菲爾德的衣服,小聲地說:“閉嘴,別說了。”


    謝菲爾德沒有為難他,隻是又笑了笑:“好的,你抬頭吧,我不會想,也不會說了。”


    遲朗將頭埋得更低了,他幾乎是立馬接上了謝菲爾德的話茬:“不行……想還是要想的。”


    *


    “兩位朋友,可以稍微分開一下嗎?”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遲朗抬頭看時,黛娜站在離他們隔著一個書架的位置,正在敲著書架。


    “我是不是不該打擾到你們了?如果你們還有情話要說,我可以過會再來。”黛娜雙手抱胸,斜靠在書架旁。


    “是啊,”謝菲爾德的聲音有些低沉,“所以,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可以以後來找你。”


    遲朗想了一下利弊,對黛娜說:“黛娜,你有什麽事嗎?還是……現在說吧,基本上都要說情話,你很難遇到不說的時候的。”


    黛娜將兩封請柬遞給了他們:“我盡快說完吧,這是瑪格麗特的聚會,差不多澤弗納爾城的魔法師都會去,霍華德家族也會有人去。這次考核得全優的學生都收到了邀請函……”


    提到霍華德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謝菲爾德。


    “去不去隨你們吧,我隻是來送一下請柬……”黛娜的口吻帶著點揶揄,“行了,我走了,你們想幹什麽幹什麽吧。


    黛娜做事簡直幹脆利落,說完就轉身走了。


    遲朗接過了請柬,他沒有急著打開看,看著黛娜的背影,好奇地問:“話說,黛娜知道你的身份的吧,你們是在深淵認識的嗎?”


    “不是,她曾經是騎士團的,”謝菲爾德停頓了一下,“也曾經是我的未婚妻,在我沒有離開霍華德的時候。”


    遲朗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未婚妻?”


    啊,他有點難過。


    “但是我還沒有去深淵的時候,她已經想退婚了,隻是沒有成功。”


    “後來她也來深淵討伐我,不幸死在了那裏,於是我用了點死靈魔法,讓她以亡靈的身份活了下來。”


    “想退婚?遲朗心裏的不爽一下就消除了,他竟然還很不恰當地,有一點點同情謝菲爾德:“哎,看來你那個時候魅力不是很大嘛,居然還被退婚。”


    謝菲爾德挑起眉,笑道:“你在聽到‘未婚妻’的時候,是吃醋了對吧?”


    “那不叫吃醋,”遲朗盡力地解釋著,“是誰都會有點不爽吧,我們交換一下,你也會不爽的。”


    謝菲爾德點著頭,問遲朗:“所以你也說一下,你和你那位神官朋友原本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


    大概就是“我們都覺得自己很菜但是稱呼對方為大佬”的商業互吹關係,以及有著岌岌可危的表麵父子情誼,


    遲朗覺得很對不起宋西南,他要暫時敗壞一下宋西南的名聲了。


    “其實,我們也曾婚約在身……”


    謝菲爾德笑了笑:“你也太不會說謊了……不過你說對了,的確是有點不爽。”


    他吻了吻遲朗的嘴唇,再沿著脖頸一直往下親,停在了鎖骨上方。


    遲朗心跳得很快,然後他很敏銳地察覺了謝菲爾德的動作,搶先握住了謝菲爾德的手:“說了不能動手的……這裏可是圖書館!”


    謝菲爾德繼續著親吻的動作,遲朗覺得自己幾乎要失去脖頸上的觸覺了。他很不爭氣地,又意亂情迷了。


    然後他聽見謝菲爾德微微笑著說:“你不讓我動手的話……那你,能自己,脫一下,衣服嗎?”


    遲朗:……


    *


    即使是回到了寢室裏,遲朗的臉上還是很燙,他一想起那一幕就不自在。


    這個時候,謝菲爾德出門摘玫瑰花了,今天早上,謝菲爾德居然很罕見地忘記了去摘玫瑰,可見戀愛確實影響巨大。遲朗有點開心地想著。


    但下一刻,他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雖然當時他拒絕了謝菲爾德的請求,但是他覺得,如果不是在圖書館裏的話,他說不定,會答應的。


    不對,他一定會答應的。


    他會把自己獻給魔王。


    並且心甘情願。


    遲朗無意識地撫摸著手中的請柬,他將請柬打開,意外地發現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有一行字:


    我來找你,希望你開一下窗。


    落款是黛娜。


    遲朗有點奇怪是不是黛娜把請柬給錯了,這張紙條是給謝菲爾德的,而且,為什麽要開窗?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窗戶被叩響了兩聲。


    黛娜在窗外,敲著窗,示意他打開一下。


    遲朗立即把窗戶開了,伸出手,想拉黛娜一把:“你為什麽翻窗來?小心一點啊。”


    黛娜卻很靈巧地翻了進來,一點也不需要他的幫助。


    “我剛剛看到謝菲爾德去那邊了,所以趕緊來找一下你。”


    “找我?有什麽事嗎?”


    黛娜點了點頭:“你應該知道謝菲爾德的身份了吧,包括霍華德……”


    “是的。”


    “站在謝菲爾德朋友的角度,我覺得有件事很有必要告訴你,一件他大概不會告訴你的事情。”黛娜說得很認真。


    “請講。”


    “謝菲爾德是因為殺死上一任魔王,而成為魔王的,當時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代價。”


    “我知道的。”遲朗的聲音有些澀。


    “而且,雖然他成為魔王之後,他的魔法幾乎一夜之間強大了很多,但是,他失去了求知欲。”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他再也沒辦法研究禁咒以上的魔法了,他的魔法,將永遠被禁錮在禁咒之下。”


    “禁錮?”


    “他沒辦法思考那之上的魔法,也用不出來,但是那之下的魔法他很容易達到了精通。”


    “從那時起,他對魔法的熱愛就消減了,到最後魔法隻成為了他殺人的工具。”


    黛娜抿了抿嘴唇:“怎麽說呢,我曾經見過他讀書時的筆記本,在第一頁上寫著,‘我永遠認為魔法是美麗的’。”


    “我想,他曾經也是把魔法當作信仰的吧。”


    遲朗很難過。


    黛娜:“當時的帝都,天才們誕生的速度比消逝的速度還快,即使這樣,他也是佼佼者……等他從深淵出來之後,天才們隕落,魔法昌盛的時代落幕,曾經遠遠比不上他的人,也踏進了禁咒的領域。”


    過了好一會,遲朗才問:“所以這才是他回到深淵的原因嗎?”


    “不完全是,但這是令我覺得很悲傷的原因。”


    “他這次來澤弗納爾城,雖然嘴上說著是想報複一下教會之類的,但是隔了這麽久,仇恨都快記不清了,休伯特也已經死了,謝菲爾德他是想報複誰呢?”


    遲朗有了一個很不好的聯想。


    “他是渴望著死亡的。我可以勸說他,但我阻止不了他。”


    遲朗聽見自己開口:“……明白了。我……不會讓他死的,我會保護他的,我會和他去很多很多地方……”


    “很感謝您能告訴我這些。”


    “該說‘謝謝’的是我,”黛娜像放下了什麽事情一樣,“總算解決了一件憂心事。”


    她又想起了什麽,笑著說:“不用在意我曾經是他未婚妻那件事,我當時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想退婚的。”


    遲朗:“好的。”


    黛娜:“其實對於深淵裏的人來說,如果不是懷有仇恨的話,死亡是唯一的訴求。而我,其實不是很願意接受,這個附加在身上的亡靈魔法的。”


    “但我喜歡的人已經死去了,已經快沒有人記得他了。如果我也不在了,那沒有人能證明他曾經那麽耀眼地存在過了。所以就這樣活著,直到亡靈魔法永遠失效的那一刻吧。”


    黛娜最後向遲朗行了一個鞠躬禮:“所以,也請你好好保護自己。”


    *


    黛娜走後,遲朗在寢室裏等著謝菲爾德回來,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盯著花瓶裏的玫瑰。那枝玫瑰已經有些蔫了,花瓣向下垂。


    玫瑰遲暮而將凋謝的時候,看起來總是讓人不太舒服。


    謝菲爾德推門時,就看到的是遲朗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麽了?為什麽我一出去一會,你就看起來不高興了?”


    遲朗想起黛娜的話,悶悶地說:“是啊,現在你一離開我身邊,我好像連開心的時候,都不是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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