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睡會,可秦晚現在是一點也睡不著。剛才與鬼童作戰,在超度終末,四隻鬼童的意識與秦晚連接,告訴了他一樁不為人知的罪行。


    這所宅子,建立在更古老的一座建築的基址上,是名貴族的別業,那個時期了不得的貴族。


    殺生人殉。


    臨其淵,戰戰兢兢,秦晚眼前浮現出四名孩童被仆人帶到坑穴前的樣子。飾以古怪黑色紋路的人圍成一圈,其中形貌高大華貴的男子站了出來,念誦著他曾經見過的經文。


    “聖教煌煌,唯德唯祥,崇真貫道,理徹玄黃......”,當經文念畢,尖利匕首同時抹向四名孩童喉頭,喑啞的氣音隨著鮮血噴出,被土地吸收殆盡。屍體墮入基座,仇恨、痛苦、掙紮和無休無止的怨念,讓它們沒有得到解脫的魂魄,最終在數百年後成為了怨靈。


    “陰母教啊”,秦晚帶著寒意,說出了這個教派的名字。從水宮中獲得的那張紙,上麵曾經也書寫過同樣的經文,這個世人所不知的教派,原來千年前已經侵入了俗界,甚至連武朝的大貴族也是其中一員。


    這樣說起來,當時武朝那麽的瘋狂,背後或許有這個教派的影子,這個朝代的瓦解,也是作惡多端活該運數終結。秦晚回憶起自己所看的史書,並沒有關於陰母教的任何消息,“是隨著新朝建立而消亡了麽?”


    心裏總是放不下,秦晚決定回到京城後,要去國內最大的書館查閱舊籍,說不定有些散秩的文檔會記載關於這個邪異教派的隻言片語。這一方麵出自他的憤慨,另外也有對曆史的追求欲望。


    正想著這件事,秦晚寒毛直豎猛然跳起,眨眼間門外再度出現一人,正無聲無息凝望著他。來人靜靜佇立沒有出聲,秦晚急忙垂眼先瞧對方腳下,見腳下有影,鬆了口大氣。今晚真是夠夠的了,先是鬼,再來人,不給人喘息呀。


    “怎麽,本宮來了,你好像並不懼怕的樣子。”門口之人突然間散發出強烈至極的氣勢,呯呯呯,強甲符、小火盾符、冰盾符,秦晚護身靈符同一時間全部爆裂,如同一隻赤裸的羔羊,在猛虎麵前毫無抵抗能力。


    靈壓維持著再強些就能取秦晚性命的力度,“她來了”,秦晚知道,這人正是他冒犯龍顏時鎖定自己的那位。他咬牙止住上下頜交擊,沉聲道:“謝前輩昨日不殺之恩,不知深夜來訪,有什麽事情呢?”


    對麵哼了一聲,殺氣收斂靈壓消失。秦晚這句話說得極聰明,先是點出對方身份,還隱約提醒了來人皇帝昨天已赦自己無罪。皇國貴妃冷冷地道:“牙尖嘴利,你叫秦晚?”“正是在下。”秦晚身子一鬆,老老實實站著回話。


    “我叫武丹儀,你可以稱我武妃娘娘。”


    秦晚心說這女人也不知如何找到自己的,剛剛才警覺有人來,她已經殺到身前,若是敵人,自己早死了十次。她既稱本宮,皇帝又未曾多娶,難道說這是嶽母大人?


    “跪下!”


    頭天見皇帝,秦晚著實禮數有缺,武丹儀有心壓製秦晚氣焰,喝令他下跪行禮,心想著若這小子抵抗,就讓他吃個大苦頭,誰知秦晚立馬雙膝跪地,“是,參見武妃娘娘。”這個禮倒是行得流暢,令她失了算計。


    武丹儀哪想到秦晚已經將她當未來丈母娘來看,這一跪根本不覺得吃虧,他打定主意,對這人要逆來順受,絕不會因這點小事觸怒對方,叩完頭後秦晚沒有起身,那副乖寶寶的樣子倒令她動不了發威的心思。


    歎了口氣,武丹儀道:“罷了,起來說話。”秦晚這才站起身,人剛剛起身,剛才消失的威壓又至,武丹儀森然道:“接下來我要問你話,務必如實回答,若有半句虛言,要你的命。”秦晚低著頭心中窩火,這段時間他是被各種人盤問,烈焰子問完柳煙遙問,柳煙遙問完文思聖問,文思聖問完皇帝問,皇帝問完輪到武貴妃問,個個答不好都麻煩,滋味的確難受。


    好在多番盤問也練就了他撒謊不眨眼的功力,現在的秦晚,有自信即使對方再刁難,自己神識也不帶起一毫波瀾,他勉強笑道:“前輩神通廣大,小子豈敢虛言欺瞞,您但問無妨,不過話說在先,涉及小子家人師承這些隱私,還請前輩饒過一二,在下保證都不涉及大小宗門。”


    武丹儀聽他居然還敢提條件,正要發作,想想自己目的也不在此,便忍著怒氣道:“好,我隻問我感興趣的事。我問你,昨日你為何對陛下無禮,要他不要幹涉青鸞那妮子的事?”


    “果然來了。”秦晚心說自己猜測沒錯,對方仍是放不下心才追上來,但從此人口風,說到青鸞毫無親切感,難道不是嶽母大人?


    他不敢怠慢,答道:“我與青鸞姑娘,這些天來日夜相處,並肩奮戰,早已超越賓主關係,恕晚輩僭越,我們是相當親密的夥伴。再進一步,雖說是為了掩人耳目,但青鸞姑娘已是我傭兵團一員,作為團長,我也有看護好她的義務。”


    武丹儀嘿嘿冷笑道:“難道就沒有別的,一個傭兵團長,有什麽資格來管我家的人,你當是孩童過家家麽?你維護她,明明是有想法。”


    秦晚聽完更疑惑了。她沒有說是陛下的女兒,而是我家的人,真的是青鸞母親麽?他趕緊答道:“青鸞姑娘和我清清白白,從未有過越禮之事。”


    “這些文思聖告訴我了,我沒問你和她有沒有男女之事,我是問你有沒有男女之情!”武丹儀根本沒被秦晚帶偏,直指要害。秦晚心想,如果完全撇清有違常理,模糊一點最好,便說:“青鸞姑娘心裏怎麽看在下不知,在下覺得她美麗善良,不過既然貴為公主,我一介散修是不敢高攀的。”


    “唔。也就是說你對這丫頭還是有想法,不過尚算有自知之明。”見武妃麵色變從容,秦晚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以退為進,等於是放了個把柄給武妃,對方若是有心,最好借此來利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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