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意識斷線,隻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人把她抱起來帶了出去。


    她潛意識裏沒覺得不妥,畢竟自己一個暈倒的病人,就算是普通工作人員抱她,那也是情急之舉,總不能為了避嫌而把病人放在地上拖著走吧。


    看了照片她才知道那時候抱她的是鄭遙。


    這能說明什麽?袁鹿茴有點生氣。


    但接下來的第二組照片,讓她深深抽了一口氣。


    那正是幾個小時前,自己前往酒吧跟方時珩見麵的情形!


    照片裏很清楚地看到,鄭遙和袁鹿茴從一個地方出來,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車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鄭遙親自開車,袁鹿茴坐副駕駛,行駛一段時間後,車開進了某小區。


    小區是不讓沒有通行證的外人進入的,袁鹿茴當時出示了酒吧老板提供的通行證,跟拍的狗仔很顯然被攔在了外麵,因此狗仔並沒有撞破她其實是和方時珩約會這個真實的事實。


    但是編纂的無中生有的事實讓人更加怒火攻心——文章中暗示道,以前袁鹿茴拍攝綜藝節目的時候,有提過公司給他們安排的員工宿舍所在的小區,而當晚她跟鄭遙進入的很顯然不是宿舍,所以可以合理懷疑,這裏是他們的幽會地點,甚至可能就是鄭遙的家。


    袁鹿茴怒不可遏——既然如此,他們一定也拍到了進去僅僅十分鍾後,鄭遙就獨自驅車離開的場景,卻故意隱瞞這段事實!


    事情還沒完。


    如果說第二組照片讓袁鹿茴為媒體的捕風捉影感到氣憤不已,那麽第三組照片,就讓她瞬間如墜冰窟,汗毛倒豎了。


    那是公司年末舞會上的照片。


    穿著日式女子高中生製服,一隻眼睛上還帶著單邊眼罩的袁鹿茴,那時候正在說服鄭遙過來跟他們一起喝酒。


    鄭遙磨磨蹭蹭地不願意,出於鬧著好玩的心態,袁鹿茴故意半蹲下身子,一副要跪下請安的樣子。


    照片捕捉的正好是她身體蹲下去,鄭遙急忙去拉她的場景。


    照片選取的時機和角度都十分微妙,看上去就像兩個人在玩什麽製服主仆y之類的東西,加上年會現場其實是沒有開頂燈的,昏暗曖昧的背景下在場的其他人身影都看得不甚清晰,唯有他們二人的動作清晰可見。


    結合著三組照片,文章采用循序漸進的推論式,一步一步引導著讀者的思維,把結論導向了標題所指的微妙境地。


    受到了極大的汙蔑,袁鹿茴捏著雜誌邊緣的手指泛白。


    胡說八道、捕風捉影,全篇都是臆測,這種玩意兒作為媒體人怎麽有臉寫出來!


    “看完了?”總監不鹹不淡地說,“有什麽需要說明的嗎?”


    袁鹿茴把雜誌“啪”地一聲摔到桌上:“我沒什麽可說的,我不覺得這種胡說八道的東西需要我解釋什麽。”


    “鹿茴。”鄭遙在一旁不讚同地小聲提醒她注意語氣。


    公關部經理好脾氣地打著圓場:“我們也知道這些都是瞎編的,總監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現在就來原原本本把事情梳理清楚,這樣也好做出有理有據的反擊呀。”


    “要我怎麽解釋呢?”袁鹿茴極盡克製,卻怎麽努力也無法壓下語氣中的一點怒火,“我後台暈倒,是要等著別人用擔架來抬還是讓人直接拉著在地上拖行?進同一個小區,鄭遙哥十分鍾後就自己出來回家去了,他們怎麽不說?”


    她越說語氣越重:“還有年會,年會根本沒有外人參與,這照片隻能是公司自己的人曝出去的,明明大家都是在鬧著玩,有些人別有用心特地找好角度拍這麽一張意義不明的照片,不把這種心懷鬼胎的人揪出來,反而要我解釋,我能解釋些什麽?”


    靜靜聽著的總監,突然直白而犀利地開口:“也許你可以解釋一下,讓鄭遙送你進那個小區,你獨自呆在裏麵是在做什麽。”


    袁鹿茴渾身一僵。


    如同兜頭澆下一盆冷水,而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冷靜了下來。


    一覺醒來突然遭遇變故,被無中生有編纂的黑料汙蔑,袁鹿茴一時急火攻心,而忘記了自己本身也算是有過錯的人。


    她瞞著公司與其他藝人談戀愛是事實。


    而從黑料報道發出的時間來看,昨晚的約會就是一個直接的導火索。


    正如她自己所說,後台暈倒被人抱起來送去救治,放在普通場景下是人之常情的應急反應,一般人都會表示理解。


    而年會照片,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單獨拿來解讀,可以解讀出很多含義,但是不會很站得住腳。


    可是深夜同進一個小區,就成為了串起一切的關鍵性證據,由這個證據,媒體做出了二人有染的推測,基於這個推測,才讓其他的動作被解讀出了不尋常的曖昧訊息。


    可以說,如果不是她昨晚去約會給狗仔提供了絕佳的機會,這篇曝光通稿也許根本不會被發布……


    袁鹿茴冷靜下來,愧疚與懊悔瞬間將她淹沒。


    剛才咄咄逼人的怒火被澆熄,她站起來,深深向在場所有人鞠了一躬:“對不起。”


    她做好了被追問的準備,也做好了把隱瞞已久的戀情全部坦白出來的準備。


    畢竟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確實辜負了公司的栽培和粉絲的信任。


    總監仍是那副沒什麽變化的表情,仿佛一切早就盡在他掌握,也仿佛他什麽都不以為意,靜靜地用那雙眼窩深陷的眼睛審視著袁鹿茴。


    在場眾人都屏息凝神,等候他的發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激動地把以前埋的線全部扯出來)


    ☆、知曉


    大家都在等候總監的發話。


    總監則淡定而犀利地直視著袁鹿茴:“所以, 你可以開始解釋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比起繼續隱瞞, 坦白才是最好的對策。


    袁鹿茴低著頭,一字一句地, 帶著愧疚和自責, 把她與方時珩的關係, 一點一滴地和盤托出。


    最初成為合作搭檔,在節目中相處得日漸融洽, 兩人互相之間鼓勵與理解, 到最後發展成一份無法自拔的愛意……


    等她全部說完, 會議室一時之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在場的兩位經理, 一個假裝在專心觀賞水杯,一個帶著好脾氣的公式化微笑端坐, 沒有誰來打破沉默的氣氛。


    袁鹿茴仍然深深地低著頭, 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總監喝了一口茶,又吭吭啊啊地咳嗽了老半天, 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之前也跟你們說過,年輕人想談個戀愛,我一向是不會反對的。誰規定當偶像就不能談戀愛了呢?有些公司把藝人都看得太緊了,一點緋聞怕得跟洪水猛獸一樣, 沒有那個必要。存天理滅人欲的事, 我是不高興做的。”


    “但是,”總監話鋒一轉,“我也說過, 有什麽大事小事,最好提前跟公司打好招呼,公司事先有準備,自然會幫忙把事情處理好。相反的,如果刻意隱瞞,偷偷去做什麽,那出了事情,就不要怪公司保不住人。你方便我們,我們也方便你,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袁鹿茴默不作聲地聽。


    總監敲打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你隱瞞在先,我很生氣。


    鄭遙也聽出了話外之音,忍不住出聲替她辯解:“但是這次被曝光的並不是戀愛的事,而是……”


    “我知道。”總監打斷了他,“所以這次,我就不計較私自戀愛隱瞞不報的事,但你自己最好小心一點,不要讓我看到真正被捅出來的那一天。”


    鄭遙鬆了口氣。袁鹿茴卻輕鬆不起來。


    “那麽,吳經理說一下你的處理意見吧。”總監敲敲桌子,轉向公關部經理。


    吳經理馬上把麵前的文件夾攤開,示意大家也將自己麵前事先準備好的複印件翻到相應的位置。


    這次八卦雜誌上的這篇報道,內容大多是主觀臆測與編纂事實,比起一些板上釘釘的實錘,這些不實的信息公關起來相對簡單,實在不行還可以走法律程序。


    因此給出的處理意見是,袁鹿茴本人不做任何回應,由公司方出麵發表官方聲明進行辟謠反擊,同時律師函警告。


    袁鹿茴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定按照公司的安排來。


    她也確實做不了更多事,三人成虎,光是已經擴散出去的謠言,所產生的惡意也足夠她獨自消化很久。


    -


    從會議室裏出來,袁鹿茴腦子裏既像是亂糟糟地擠了很多東西,又像是空落落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事情沒到最壞的地步,公司的意思是讓她不做任何回應,那麽她隻要安靜裝死,等公關來處理這件事,以大眾的忘性,估計過上一段時間,也就沒事了。


    但是她無法做到兩眼一閉兩耳不聞,就這麽讓一切過去。


    首先就有一件最令她介意的事情擺在麵前——到底是誰出賣了她。


    在年會那麽亂糟糟的場合,密切地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合適的姿勢的瞬間,這不可能是臨時起意或是無意間拍攝到的巧合。


    這個人一定是有備而來,並且在比那天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有此預謀。


    年會全部是內部人員參加,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都指望著藝人為他們提高效益,不至於處心積慮去害她,那麽做出這種事的,隻能是在藝人這個群體本身之中。


    想到這些她就渾身發寒——她尊敬的帥氣的前輩們,她愛護的可愛的後輩們,就是在這些人當中,在平時號稱是一個“family”的氛圍裏,存在著一雙陰暗的眼睛。


    袁鹿茴渾渾噩噩地,在雜亂地思緒中麻木地往前走。


    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遵循習慣地走到了她的專屬訓練室前。


    鄭遙一直跟在她身後,兩人一起走進訓練室,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時無言。


    “鹿茴……”


    “對不起。”鄭遙剛打算開口,袁鹿茴便打斷了他,滿腹懊悔地低下了頭,“都是我的錯,我昨天不該任性去約會,也不該那麽不小心,被狗仔拍到,連累哥哥你的名譽也受到了損害。”


    鄭遙心情也十分艱澀,但還是勉強地笑著安慰她:“傻丫頭,你道什麽歉,是無良媒體故意編造事實,這些人為了噱頭什麽都做得出來,你就算再小心,他們也能無中生有給你杜撰出一堆黑料。”


    袁鹿茴不說話。


    “好了,你不要那麽沮喪,事情沒到最糟糕的地步。假的就是假的,說出花兒來也變不成真的,有公司替你辟謠和公關,必要的時候還會走法律手段,這件事情會過去的。再說,當紅的明星誰沒被黑過呢?你就當這是一次修煉,是變得更強大之前,老天給你的考驗。”


    “我知道,哥,但我沒法不介意。”袁鹿茴悶聲道,“八卦雜誌就算了,反正他們為了賺錢什麽都敢編,可是公司的藝人裏居然有人在整我,我真的想不通。”


    她困惑又沮喪地把頭埋到雙膝之間:“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公司裏人緣還算可以,無論前輩還是後輩,關係都相處的很好,也沒有過什麽得罪人的地方,怎麽就……”


    鄭遙原本想安慰她“紅就是原罪”,可是內心卻突然記起了什麽,讓他微微一怔。


    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袁鹿茴自己不知情的,關於她“得罪”了什麽人的事情。


    如果是為這件事情而招致的報複,那倒是很有可能,而且那個人也足夠了解袁鹿茴,可以很方便地掌握她的一些信息……但是這樣說的話時間就對不上了,年會的時候她們之間還什麽都沒發生吧,不可能是那時候就處心積慮想要報複……


    鄭遙思考了一下,覺得邏輯上並不能完全說得過去。


    但他看著袁鹿茴茫然而困惑的樣子,覺得這件事,還是得讓她這個當事人知道。


    “鹿茴,其實你確實得罪過一個人。”他說。


    “誰?”


    “寧翩。”


    聽到這個名字,袁鹿茴一愣:“翩翩?怎麽可能?我哪裏得罪過她了?”


    鄭遙語氣凝重地,告訴了她這個唯獨她本人還蒙在鼓裏的事實——


    “你的新歌,是原本要給她的。那時候她都已經拿到demo,並且在錄音室試錄過一次音了,但是總監臨時改變主意,換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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