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袁……”


    “嗯。”


    “天哪,哥,你們玩真的啊,我以為你們隻是因為一起做節目搞得有點入戲,節目完了就掰了的那種呢。”


    “……怎麽感覺你把我們都想象得很渣啊,”方時珩一言難盡地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感覺這家夥是不是不知不覺間給自己加了什麽奇怪的渣男人設,“再說我也沒有跟其他女生‘入戲’過啊。”


    “那倒是那倒是。”小張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方時珩這工夫裏已經mark了十幾個菜譜,並且一邊說話手指還在一邊不停地往下劃頁麵。


    這時候,羅山終於匆匆趕到,進門的時候整個人還有點喘氣:“不好意思啊,稍微有點事耽誤了。”


    小張膽子肥,知道方時珩不會開口發難,煞有介事地笑著替他抱怨:“山哥,這也耽誤太久了吧!”


    “抱歉,”羅山也隨和地笑了一下,“但是等待是值得的,因為我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


    “哦?是什麽?”


    “有部新劇的劇組來跟我們接洽,想讓你去演男一號,劇本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怎麽說呢……我不太會具體描述,但是應該是你感興趣的。”


    不等兩人接話,羅山又緊接著繼續說:“最重要的是這部劇是彰榮影業投拍的!從導演到cast都是大手筆,估計消息一放出去又是個難搶的大餅,不過聽他們的意思,咱們這邊隻要沒問題,男一板上釘釘就是你的了。”


    雖然羅山說的話裏給出的信息有限,但是方時珩光是看他按捺不住高興的樣子,就知道這個資源分量確實不錯。


    評價一個資源好不好,以方時珩的角度,更看中的是劇本和選角的方麵。而以羅山作為經紀人的角度,自然更偏向於看資方出品方。


    彰榮影業在業內算是執牛耳者的地位了,出品多以正劇為主,服化道方麵也是出了名的高標準和嚴要求,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這份資源應當是個不錯的大餅。


    小張一聽也很激動,當場就想慫恿方時珩接下來。


    方時珩本人倒是高興當中還能保持一點淡定:“聽上去挺好的,我可以了解一下劇本嗎?”


    “當然可以。”羅山把手裏拿著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一部預計篇幅在五十集左右的電視連續劇,名字暫定為《暗眼》。


    《暗眼》,男主角是一個出生底層貧民窟的人,從小在混亂的環境中夾縫求生,為了生存加入了黑社會幫派,每天活在廝殺、碰撞和死亡威脅中,做了很多壞事,視公序良俗為無物,更是在法理與秩序的夾縫中狡詐穿梭。


    直到某一天搶劫一名退休老警官的時候,意外遇到了一些事情,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短暫而脆弱的羈絆,男主角從小到大第一次接觸到正確的價值與引導,在老警官的幫助下獲得了新的身份,使他能夠脫離幫派,重新開始生活。


    但是不久後他發現,雖然得到了救贖,他仍然無法脫離泥濘的過往,陽光下的新生讓他痛苦不堪,平衡被打破,茫然、失措、無序……痛苦而黑暗的過往時時刻刻糾纏著他,像無數雙從沼澤中伸出的手,它們緊緊的拉扯著他,隨時想要他再度回到深淵中。


    “我不太懂,”小張看到這裏,忍不住吐槽,“感覺男主有點作啊,他不是拚命想擺脫從前的生活嗎,明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重獲新生了,怎麽又渾身不舒服地想回以前的日子呢?”


    “在黑暗裏呆久了的人是適應不了陽光的,”方時珩平靜地回答,“就像夜裏突然開燈眼睛會痛一樣,對他來說,陽光可能也是讓人痛苦不堪的東西。”


    “……好吧,可能你們演員心思比較細膩吧,我是真的理解不了。”


    方時珩聽著小張這話,本來下意識地想詳細跟他聊聊這其中的人物情感,但是轉念一想,打定主意似的愉快一笑:“既然你理解不了,那這角色我非接不可了。”


    羅山也跟著老神在在地笑:“看吧,我就說你肯定感興趣。”


    小張聽不懂他們在這打機鋒,看看羅山又看看方時珩,一臉無辜:“怎麽,我又說錯什麽話了啊?接不接劇本關我什麽事?”


    “因為時珩最近很熱衷挑戰這種複雜人物。”


    方演員本人接過話來,一臉誌在必得地拍住小張的肩:“我的目標就是,通過入木三分的演繹,讓你徹底理解這個角色。”


    -


    事後方時珩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的轉型之作《長夜之下》根本就還沒有上映,這次這位導演是怎麽放心大膽地來找他合作的。


    羅山格外欣慰地告訴他:“是長夜的劉導向他推薦的你。所以說,這次也是你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角色啊。”


    方時珩一時間百感交集,當初在片場的時候,導演也沒怎麽特意地表揚過他,最多說一句“做得不錯”就算是好的評價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表現沒什麽亮點,屬於不至於拖後腿但也不出彩的程度,沒想到導演實則內心裏如此器重他。


    沒有什麽比受到認可更令人欣慰了。


    雖然有這層關係做保證,角色基本能內定下來,但試鏡還是要去走個過場。方時珩拿了台本回家,打算專心研究一下。


    回到家中的時候,方時珩一邊換鞋,一邊自然地說“我回來了”。


    一如既往地無人應答。家裏安安靜靜的幾乎沒別的動靜,隻有樓上琴房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


    袁鹿茴一天當中有大部分時間都泡在琴房裏,方時珩不在家的時候如此,有時候即使他回家了,也並不能把她從專注的音樂創作中拉出來。


    在音樂方麵,袁鹿茴對自己的要求相當高,除開每天必須的氣息和發聲練習,她還額外掌握了好幾樣樂器,其中鋼琴和吉他是練習生時期就開始學習的,現在閑下來,她又饒有興致地研究起了小提琴和薩克斯。


    方時珩一般不太打擾她,兩個人經常一起呆在琴房裏專注地各做各的,一個練歌一個寫人物分析。等到袁鹿茴手頭上的事停下來,他們才親昵一會兒,再一起去客廳找點吃的。


    但今天,方時珩太想分享好消息,有點按捺不住,在琴房裏坐了一會兒後,沒忍住地主動打斷了袁鹿茴的工作。


    “小鹿,我……想跟你聊聊天。”


    “嗯?”袁鹿茴扭頭,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這人心情很好,“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啊?你看起來很開心誒。”


    “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嗎?”


    袁鹿茴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方時珩走上前去,摟上她的腰把人順勢拉進自己懷裏,臉埋在女朋友脖頸處滿足地蹭了蹭:“之前合作電影的那個導演好像對我很滿意,受他的引薦,我接到了不錯的新劇本。”


    袁鹿茴的興致也迅速被勾起來了,索性把手頭的練習暫停,跟自家男朋友一起走到客廳去。


    準備好零食,開了兩罐酸奶,兩個人挑個最舒服的姿勢一起窩在沙發上,研究起了劇本。


    袁鹿茴拿著劇本一頁一頁翻看,方時珩從背後圈著她,隨著她翻看的進度,不時出聲講解。


    袁鹿茴饒有興致地碎碎念:“這個角色初期好像就是一個街頭小混混的樣子,好有趣啊,想看你演小混混是什麽樣子……”


    “我也沒演過這種類型,很想試一試。”


    “雖然能看出他本性不壞,但是也蠻心狠手辣的誒。”


    “我覺得挺正常的,處在惡劣的生活環境下還強行要求他遵守道德上的一些約束,那樣在角色塑造上有點過於理想化了。”


    “嗯,是的呢……”


    袁鹿茴很快看到了被助理小張吐槽的情節出現的地方,在這裏她相反安靜了下來,像是完全沉浸進去在進行某種思考一樣,沒有發表什麽評價。


    方時珩對於她的看法很感興趣:“這裏你怎麽看?會覺得無法理解男主角的心態嗎?”


    袁鹿茴手指抵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給出答案:“我能理解。”


    方時珩眼睛一亮。


    “怎麽說呢,站在我們正常人的角度,會覺得他曾經的那種生活非常不可理喻——危機四伏、疲於奔命、沒有任何道德和人情可言的環境,光是想想就很可怕,我們會認為,能離開這樣的環境過上正常的生活,是非常可貴的,所以不會理解男主角還想重新回到那個深淵的心態。”


    “但是,就像長久不見光線的眼睛突然看到陽光有可能會瞎一樣,‘正常’的生活,對他來說可能並不是恩賜,而是另一種牢籠,一種他活在其中會時刻被灼燒著的牢籠。”


    袁鹿茴說到這裏下意識地看向方時珩,擔心自己表達得還不夠,她補充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裏麵有提到,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坐很久牢的人,出獄之後也會想方設法地重新回到監獄裏去,因為他們已經無法適應外麵的生活,牢獄對他們來說相反才是安全的。”


    “……我理解得對嗎?”袁鹿茴征詢似的望向方時珩。


    方時珩心裏都讚同得快要給她鼓掌了。


    即使同樣是文藝方麵的從業者,每個人對於“情”之一字的理解力和同理心也是大大不同的。


    世間萬情,如七彩之蝶,不是所有人都擁有足夠敏感的直覺去體察一些不被主流理解的感情。


    而袁鹿茴果然沒有讓他失望,擁有這份直覺,方時珩從來不懷疑她會真正脫離偶像的範疇,成為一個“藝術家”。


    “我說得不對嗎……”被方時珩直勾勾地盯著,袁鹿茴緊張得舔了舔嘴唇。


    “不,是太對了,”方時珩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上午我的助理說不能理解這個地方,我還打算好好跟你探討一下,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袁鹿茴被誇得高興,笑眯眯地說:“那我接著往下看啦。”


    接下來的情節就是正常套路了。


    意識到了自己是個注定無法接受光明的人,男主角感到痛苦而悲哀,內心無比煎熬。


    他原先的幫派也再度找上門來,經曆一係列事件,作為他人生導師和支柱的老警官不幸身死,把這一切歸咎到自己身上的男主決定以自己的方式贖罪,也因此下定決心——


    既然無法離開泥沼,那麽他就做光明背後的陰影,做一顆埋藏在黑暗中的星火光芒的種子。


    他成為了警方的線人,即點明全劇的名字——黑暗中的眼睛,“暗眼”。


    “後麵差不多就是常規的臥底劇情了呢。”袁鹿茴看到這裏,頭緒基本上理得差不多了,快速瀏覽完後麵的內容,合上了劇本。


    “你覺得怎麽樣?”方時珩問。


    “還是剛才說到的那個點,男主角的心態特別難演繹啊,表現得不好的話,觀眾很難理解吧,甚至可能會覺得男主做作啊怪異啊什麽的。”


    “嗯。我也是這麽認為。”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沒問題,”袁鹿茴信心滿滿地拍拍方時珩的肩膀,“我好期待啊!”


    “被你這樣一說,壓力好像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啊?那我不期待你了!你隨便演吧演成什麽樣我都不關心的!”


    “等等,不要突然一下變冷漠啊!那你還是繼續期待我吧……”


    “好!那哥哥加油!”


    兩個人笑嘻嘻地在沙發上鬧成一團,窗外陽光燦爛。


    -


    試鏡說是隻需要走個過場,方時珩還是毫不懈怠地好好準備了一番,火力全開地把最佳狀態展現給了導演。


    沒出什麽意外,男主角人選就這樣敲定了下來,方時珩馬不停蹄地進入備戰狀態,人物小傳寫了一張又一張。


    與此同時,《長夜之下》的宣傳期也開始了。


    發布會、點映會、專訪,行程接踵而至,方時珩不是新人了,如今也不用再費心維持什麽“人設”,應對這些場合遊刃有餘、得心應手。


    唯一的一點小麻煩是,劇組為了增加一點話題性和熱度,似乎有意在主創裏麵拉兩個人炒一下cp。


    炒cp的首選當然是飾演警察的王聞天,和飾演關鍵證人的莊穎。


    這部劇沒有戲份特別多的女性角色,不存在“女主角”一說,相對分量最重的就是莊穎的角色——無意間目睹案發現場的唯一目擊者,作為打破案件僵局的關鍵證人,後期屢次遇險。


    從劇情發展上來看,跟多次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她的“警官”的飾演者王聞天炒cp,當然是最為合適。


    劇組看起來也是這麽打算的,在設置提問環節和互動環節的時候,話題也有意往他們兩個身上帶。


    諸如問兩人拍攝過程中有沒有什麽印象深刻的互動,在片場有沒有發生過什麽趣事,對方戲裏戲外有哪些反差等等。


    不在話題中心的方時珩樂得清閑,像個花瓶一樣麵帶微笑地站在旁邊,不時點點頭附和一下。


    但是莊穎卻有意把他也扯進話題:“其實時珩才是反差最大的人,而且我們在片場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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