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魔尊3


    在蘇曼姿為之色變,正要放開療傷的手防衛之時,那道劍光卻隻是劈在洞口的結界上。


    一聲脆響後,結界被粉碎。


    趙坦坦走入洞中,將懷裏紫金葫蘆放在魔尊手旁,便一聲不吭地轉身,向洞外走去。


    身後傳來蘇曼姿的一聲抽氣,趙坦坦沒來得及回頭,便聽到個嘶啞的聲音:“別走!”魔尊月白竟已醒來。


    趙坦坦腳下沒有停頓,幾步便已跨出洞穴,身後仍傳來魔尊急急的聲音:“不要走!”


    就好像千年前凡界的皇宮裏,那個尚青春少艾的新帝,百般挽留要離開皇宮的蓮紋時,那充滿深情與焦急的一聲聲呼喚。仿佛隻要她回頭留下,便會有他全心全意的對待,會有無盡的幸福時光在等待她。


    但若真是那般,那麽千年前帝王與皇後早已白頭偕老,又哪來今日的魔尊月白與改頭換麵的趙坦坦?


    身後重傷初醒的魔尊,推開要扶著他的蘇曼姿,抱著紫金葫蘆踉踉蹌蹌地上前:“至少,你把它帶走,它是……”


    沒等他說完,趙坦坦已馭劍離開,頭也沒回,再沒看他一眼,隻是腳下青劍有些不穩。


    崔塵本就在離她不遠處,趙坦坦隻飛了一點距離,便到了他身旁,被他及時扶住。


    “師妹……”他欲又止,有力的雙手扶著回到他身邊的趙坦坦,竟有些發顫,而眼底的血絲卻在逐漸散去。


    這一刻,趙坦坦卻無意中窺見了,這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強大的慕白道尊,眼底潛藏的那絲脆弱。


    她突然明白為何崔塵會在離自己這般近的位置——那並非僅僅在等著自己,也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當初是我先拋下你,獨自飛升上界,如今又有什麽權利阻止你做出選擇?”知道趙坦坦的察覺,崔塵苦笑,“可若是你真的又選了他……我不知自己最後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所以我隻能在這樣的距離等著你的答案。”


    隻是在那樣的時刻,他突然明白為何那個凡間的男人會入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一切都隻在一念之間,隻看心中之人是否肯渡化他。


    幸好,她還是回來他身邊。


    趙坦坦伸手反握住崔塵的手,正要說話卻忽地麵色一變。


    她感應到了異常,顫聲道:“水華鏈。水華鏈所在的位置出事了!”


    水華鏈是她的護身法寶,當年她潛入皇宮時,曾私下贈予宮中出生不久,便失去親生母親的小皇子護身。


    這些年來,她都快忘記了水華鏈這回事,但在鳳葆消失沒有多久的此時,她卻突然感應到來自水華鏈的示警,以及那絲熟悉的邪氣。


    她剛接觸到過的,屬於鳳葆的邪氣。


    鳳葆竟是逃往了皇宮之中?


    趙坦坦心頭一跳,握著崔塵的手不自覺用力,問道:“‘春不老’莫非不怕皇宮裏的禁法結界?”


    雖然已經隱約猜到,但看到崔塵點頭,她的心還是沉了沉。


    也許,鳳葆根本就一直潛藏於皇宮內……


    是了,自從千年前,皇宮設下重重禁法結界機關之後,便幾乎成了所有修真者的禁忌之地。但也因此,這樣一個鮮少有修真者踏足的禁地,對於鳳葆來說,何嚐不是一個在邪術練成之前,能夠放心潛伏之所?


    趙坦坦曾有過一次被鳳葆追殺的經曆,正是躲到皇宮中才逃過一劫,那時她以為是因為神秘大能也懼怕禁法。但如今想來,也許那次之所以能逃過一劫,不過是因為鳳葆暫時不想暴露她不懼怕禁法結界的事,怕被人依此發現自己的藏身地。


    但此刻,從來沒有過反應的水華鏈卻示警了,是鳳葆在皇宮裏做了什麽?那帶著水華鏈的小皇子是否還安然?


    趙坦坦心中升起一絲焦急和恐慌,她卻張了張嘴,終是有所顧慮,沒有說出來。


    崔塵覺察到了她的情緒,也明白她在顧慮什麽,拉緊了她的手道:“我們這就去皇宮。雖然皇宮裏禁法,但她也受傷了,邪術的施展多少會受到影響,不如趁此機會徹底了結了此事。”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旁邊傳來另一個聲音:“崔道友,我也願同去。”


    卻是剛被紫萌解救出來的岑雲鶴,他拉著自家師弟何雲寧,飛掠到崔塵與趙坦坦身邊,帶著感激向他們一禮,而後道:“我們雖實力遜色,但對於陣法還算有研究,上次又曾因……曾因機緣巧合,被凡間皇帝請去維護宮中法陣機關。因此願意一同前往,試一試解除那些禁法的陣法機關。”


    岑雲鶴本想說上次曾因凡間皇帝找不到雪衣居士,而拜托恰好到皇宮的他們維護陣法機關,卻感到自己衣袖被何雲寧扯了下,旋即想起雪衣剛因護主而死。他不由看眼趙坦坦,怕觸動她傷心事,及時略去了這段話。


    而他的提議令眾人眼中一亮:若是能成功解除皇宮中禁法的源頭,那麽對付鳳葆就有把握了。


    “崔道友,我修為雖不如那邪修,但也願盡綿薄之力,若要前往皇宮,還請加我一個。”薛逸含也上前來。


    隻要想起自己身為瓊華掌教,卻對身邊之人疏於防範,險些因此害了全瓊華派,他便自責不已。此時既要前往皇宮鏟除邪修,哪怕岑雲二人最後無法解除禁法,所有人依舊無法在皇宮內施展靈力,但加他一人總能多份力量。


    薛逸含此一出。許是出於激憤,又或者真想為修真界鏟除這一毒瘤。其餘各派中實力數得上數的修士,亦紛紛表示願意共同參與鏟除妖邪。


    崔塵並未推拒,而是麵露欣然之色,向眾人還以一禮:“那就有勞諸位。”


    他在萬年前,曾經是萬人敬仰的慕白道尊,也曾不止一次承擔過整個修真界的安危。但如今的修真界是這些後起之輩的修真界,而修真界的安危也從來不是單獨一人的責任,隻要大家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並願意共同為之付出,他自然不會阻止。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始終不曾離去的魔尊月白。


    此時這附近人數極多,有從撕裂空間形成的洞穴裏被救出來的修士,也有從芙蕖仙境中出來的各派幸存者,整個上空幾乎都被修士們占據。


    然而魔尊卻麵對著將近整個修真界的修士,在蘇曼姿的輕聲勸說下,依然沒有避開離去的意思,隻是幽幽凝望站在崔塵身側的趙坦坦。而因著鳳葆這化神期邪修,不久前差點就滅了將近整個修者界門派,幸存下來的眾位修士群情激憤,暫時也未想起身邊還站著一個曾令他們聞風喪膽的存在。


    在大部分修為較高的修士表示要參與剿滅邪修時,魔尊用那嘶啞的嗓音,插進了話:“皇宮之中的法陣,本就是我千年前親自設計,又請天下奇人異士一同布置。不如就讓我這個最熟悉的人,親自去解除禁法效果吧。”


    雖然聲音比較低,卻偏偏聽來十分清晰,場中頓時為之一靜。


    是啊,眾人這才恍然想起,魔尊月白曾經正是千年前凡界的帝王,當年皇宮之主。


    皇宮中陣法機關重重,複雜又深奧,非常人能解,否則這禁法之陣早就於千年間被人解除了。


    如今比起隻偶然接觸過一次那些陣法機關的岑何師兄弟,要解除皇宮裏的禁法效果,魔尊這個曾經的皇宮主人,皇宮中重重陣法的始作俑者,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第246章 魔尊4


    但也有想起與魔尊深仇大恨的修士站出來,怒喝道:“你這惡魔,千年來毀傷我多少修真弟子,如今假惺惺說要幫我等解除皇宮禁法效果,誰曉得你到底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番話頓時引起眾多人的共鳴,千年來魔尊對修真界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多太大。


    就算不提從前失陷的佛道聖地“小須彌”,單隻數年前的仙魔大戰,便不知死傷多少修士,連天才如崔塵都在那次吃了魔尊的虧,差點身中惜瀾花毒墮魔。


    更別說,哪怕此刻也依舊死心塌地跟在魔尊身畔的蘇曼姿,也曾是魔尊從瓊華派劫走的。


    一時無數仇視的目光落在魔尊身上,甚至鄙夷地落在蘇曼姿身上,似下一息眾修士便會合力,將重傷在身的魔尊徹底消滅。


    蘇曼姿愈發焦急地想拉魔尊離去,魔尊卻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用那雙布滿疤痕的眼睛遠遠望著趙坦坦,臉上不知是悵然還是痛悔。


    最後他收回視線,歎了聲,向憤怒的眾人道:“我知你們恨不能食我肉寢我皮,但希望能先給我點時間,待將一切了結,我願給你們所有人一個交代。”


    趙坦坦注意到,他沒有再在眾人麵前用“本尊”這個自稱。


    曾經他自稱過“朕”,坐在凡界至尊的寶座上指點萬裏江山,承擔著天下百姓的命運。後來哪怕入了魔,他也是自稱“本座”的魔中尊者,意念稍動便能決定無數人生死。


    但這一刻,他終於拋卻了由這些身份帶來的自稱,與其背後代表的意義。他似乎終於意識到這些,並不能帶給他真正想要的或者真正想留住的。


    “各位且慢。”崔塵出聲阻止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不如就讓他去吧。”


    崔塵在修真界也不算無名之輩,又傳聞與飛升上界的慕白道尊頗有淵源,且從仙劍大會到此回還曾多次出手相助各派,他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分量。何況他所說的也確實有道理,眾人對魔尊一觸即發的圍剿暫時停了下來。


    各派掌教相互交流過後,勉強同意了魔尊的提議,比起目前身受重傷幾乎沒什麽威脅的魔尊,還是那化神期修為邪修的威脅更大。


    不但引誘門中女弟子犧牲同門性命來修煉邪術,待其邪術有成之後,竟還吸收作為自己的血食,如同養蠱一般。此等陰損的招數,防不勝防,簡直駭人聽聞,歹毒至極,還不如魔尊光明正大地挑起仙魔之戰,在交戰中見分曉。


    崔塵始終站在趙坦坦身側,此時望向魔尊,這個曾經得到過他所沒得到的,卻又親手毀去的人……他的目光極度複雜:“魔尊,你造下的孽罄竹難書,不是簡單能抹去的,隻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魔尊沒有接受蘇曼姿的攙扶,隻是靠著身邊的樹費力地喘息著,聞他苦笑兩聲:“我雖是魔,卻從來出必行……”說著他似想起了什麽,神情間閃過痛悔,再也沒有出聲。


    這一次除了紫萌被留下善後外,前往皇宮的,都是整個修真界中舉足輕重的高手,因此趕路的速度非常快,僅僅不到一炷香時間,便已到達深夜的皇宮之外。


    岑何二人一到宮牆外,便聽從魔尊所,席地而坐,喚出琴笛布下與外界隔絕的結界,以防傷及皇宮外的凡人。


    而其餘人等,則讓開一條道,靜等魔尊來解除皇宮內的禁法。


    魔尊站在皇宮前,臉上沒有其他人那般或緊張或凝重,隻是複雜地望了幾眼皇宮,伸出手來,手指隨著岑何二人的樂聲輕輕撥動。


    沒有人看清他究竟在這刹那變換了多少種手勢,隻能感覺到虛空中光影飛快地旋轉,隨後化為一道道光束,如離弦的箭般迅速射入皇宮的各處角落。


    魔尊月白,果然是這世上對於陣法最為精通之人,若是修真界有這般人物,必定會是人人敬仰的陣法大家。可惜,他卻是個為禍人間、被所有人唾棄的魔。


    這一刻,不知多少修士心內暗暗生出一絲惋惜。


    整座皇宮隨著光箭依次的射入,驟然五色光華大盛,但很快又如同被狂瀾席卷般,光華又次第湮滅,最終恢複為沉寂在夜色中的漆黑宮城。


    做完這一切,並沒有費去多少時間。但本已重傷的魔尊,卻踉蹌著跌坐在地上,呼吸粗重,麵色慘白,顯然傷勢因這一番施為,又加重了一分。


    趙坦坦的手動了動,隨即看到蘇曼姿及時扶住了魔尊。


    她吸了口氣,轉頭卻望見崔塵正沉沉地看著自己,想來也看到了她方才反射性的動作。


    “師兄……”


    她正要說話,想說那不過是看到別人倒下時,本能的反應罷了。


    崔塵卻一把拉住她道:“走吧,去找鳳葆。”竟是不想聽她說話的樣子。


    趙坦坦暗歎口氣,隻得隨他向皇宮內飛掠。


    循著水華鏈感應給她的位置找去,直到尋至冷宮中蓮樂宮遺址處。然而除了那被纏繞在枯藤上的孩子外,這附近並未能發現鳳葆的身影。


    趙坦坦遙遙便望見那孩子手腕上閃著幽幽光澤的水華鏈,心中不由痛恨鳳葆竟連那麽小的娃兒都不放過。


    她當年贈水華鏈,是為了給這孩子護身,卻不想鳳葆竟然就潛藏在這宮裏。恐怕就是這條帶有她氣息的鏈子,反而令鳳葆注意到了這個無辜的孩子。


    若是這小娃娃有什麽好歹,她真是難辭其咎。


    一時心中升起的愧疚,令趙坦坦想衝上前上前解救,卻被崔塵一把拉住。


    “小心有陷阱。”崔塵凝眉觀察著周遭,輕聲道。


    趙坦坦被這一拉,也冷靜了下來。


    狡詐陰險如鳳葆,能在千年前不惜身份假作村女,做小伏低地瞞過帝王,潛入這皇宮之內,隻為將她置於困境而後百般折磨。


    又怎會故意利用水華鏈引了她來,而沒有設下任何陷阱?


    那被枯藤纏住的孩子約莫四五歲的模樣,長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此時他顯然意識清醒著,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來人,並沒有像普通孩子那般恐懼地啼哭。


    出於對鳳葆的提防,隨同而來的幾名修士也沒敢輕舉妄動,隻用神識掃向四周,在禁法效果逐漸散去的冷中之中,排查是否有什麽埋伏。


    最後還是崔塵先有了行動,他手中神劍紫光一現,旁邊的廢墟便無聲地被劈出一道深溝,露出後麵被嚇呆的人。


    旁邊已有其他修士伸手一抓,將此人抓到了眾人的包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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