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起身躺上軟榻,沒過一陣便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很暗了,屋裏頭點了盞燈,喬璿衣起來去外頭吹吹風,尺素正好站在外頭。


    “現在什麽時辰了?”喬璿衣剛醒,嗓子還有些沙啞。


    “已經過了申時了,那頭已經用了晚膳。”


    喬璿衣閉了閉眼睛,怎麽給忘了呢,這一睡真是耽誤了時辰。


    顧瀲清送了何姝婉回去後才回來,瞧見喬璿衣的時候便問:“你怎麽不來用晚膳?奶奶臉色不太好看。”


    “妾身睡過頭了。”喬璿衣無奈的說,轉身往裏頭走,卻發現顧瀲清沒想進來的意思。


    他道:“這幾日公文有些多,不留在你這兒了。”


    喬璿衣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可還是點了點頭。


    看著他走的身影,喬璿衣總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得死死的,喘不上一口氣來。


    何姝婉很是合顧老太的心意,每日拉著她都要說上一番話,即使顧瀲清下了朝也將他拉住,硬是要他陪著何姝婉。


    顧瀲清何嚐不能理解老太太的意思,可他打心底就是把何姝婉當成妹妹,沒有本分心思。


    何姝婉走在前頭瞧上了一株花,便走到其旁邊道:“這花可真美。”


    顧瀲清看她喜歡,上前摘下來遞給她道:“喜歡就拿著吧。”


    正巧喬璿衣出來散散心,瞧見這幅場景,心裏更加憋著難受了。


    尺素看著急,正想勸喬璿衣回去呢,哪知這主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迎了上去。


    “表小姐喜歡看花?”說這話的時候,顧瀲清瞧著她臉色很僵硬。


    何姝婉接過他手中的花道:“是啊,最喜歡花,奈何不是每種都能碰,二夫人也喜歡?”


    喬璿衣勾起唇搖了搖頭:“我是閑著無趣出來走走,現在逛也逛完了,這就回去。”


    顧瀲清想著說道:“我同你一塊兒回去。”


    “不用了,”喬璿衣側過身道,“夫君還是留下吧。”


    何姝婉捏著花的手指僵硬了一陣,看向顧瀲清他還很茫然。


    “二夫人這是生氣了。”何姝婉歎了歎氣對他說道。


    顧瀲清想了想,抬腳跟了上去,將人留在了原地。


    巧兒來的時候何姝婉正好轉過頭,臉上有些薄涼的笑著說:“走吧。”


    那朵花掉在了地上,像是被遺棄的,在眾多凋零的花裏頭最好看,可顯得最單薄。


    “璿衣。”後頭人直直的跟了上來,喬璿衣將步子邁的最大,卻還是輕易的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急急地往後一拉,喬璿衣便衝進了他的懷裏頭,抬起臉,臉上都是淚痕。


    他歎氣,拿拇指替她擦了擦腮邊的眼淚:“你想多了。”


    喬璿衣吸了吸鼻子,“妾身這是被風吹的,沒想多。”


    “我隻當她是個妹妹。”顧瀲清隻管著自己解釋,摟著喬璿衣拿下巴抵著她的腦袋。


    喬璿衣聽著,才緩緩的將眼淚給止住。


    翌日喬璿衣想明白了,便陪著何姝婉在府裏頭走,被老太太看見後就一同坐下說了幾句話。


    字裏行間,喬璿衣能夠看出來老太太很是喜歡何姝婉,更是不加掩飾的想將她嫁給顧瀲清,對此喬璿衣裝傻充愣,愣是沒說任何話。


    何姝婉在府裏頭待了十幾日,眼瞧著快走了,顧老太總算憋不住來到了顧瀲清的書房。


    “衍兒啊,你瞧畫兒那丫頭如何?”顧老太本想著探探他的底。


    顧瀲清直說道:“奶奶,我知道您的心思,但我現在璿衣了。”


    “你就知道璿衣璿衣,這麽久了也沒見她肚子有什麽反應?畫丫頭雖然身體弱,可是養養的話還是能……”


    “奶奶!”顧瀲清急促的打斷了她的話,“同樣的事情我不想發生第二次,這是為畫兒好,我隻是把她當做妹妹罷了。”


    顧老太氣急了,坐在椅子上怒瞪顧瀲清,顧瀲清頗為無奈地轉頭看起了公文。


    原本喬璿衣想去廚房拿些吃的,哪知卻聽到了這樣的對話,心底突然覺得安心了許多,一個轉身看見何姝婉站在那兒,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衝她很是薄涼的笑了笑,緊接著她的衣袖像是翻飛的蝴蝶一樣,直直的墜落了下去。


    喬璿衣腦袋一片空白,看著她倒在了地上。


    第57章 君去


    “快,表小姐暈倒了。”耳邊是下人著急的喊聲,書房裏頭的人也出來了,顧瀲清來不及看她一眼就將何姝婉從地上抱起。


    來不及回琉璃閣,將安置在了她的房間裏頭。


    喬璿衣好一陣子才緩緩的挪動腳步進去,一群人圍在裏頭,大夫很快就被帶來了,把了把脈後說是舊疾便走了。


    顧老太這才環顧周身找到了喬璿衣的聲音,急促的走到她麵前喝道:“我讓你好好照顧著點她,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喬璿衣低下腦袋,“妾身知錯。”


    “知錯?要是畫兒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怎麽收拾你。”顧老太將狠話都放了出來。


    顧瀲清也實在聽不下去,出聲道:“奶奶別說了,都先出去吧。”


    一行人才撤出屋裏頭,顧瀲清看著顧老太還氣惱的模樣,轉身對喬璿衣道:“這幾日恐怕是難以挪動了,人恐怕要在你這兒待上幾日,你……能照顧嗎?”


    喬璿衣點了點頭,“妾身一定好好照顧著她。”


    顧老太緊蹙著眉頭,哼了哼聲之後便走了。


    何姝婉躺了整整一夜沒醒來,翌日喬璿衣坐在外頭做針線活,聽到屋裏頭有了動靜,進去一看原是何姝婉坐起來了。


    “你醒了。”喬璿衣鬆了口氣,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一邊,搬來凳子在床榻邊坐下。


    何姝婉的臉還是很白,一絲血色也沒有,虛弱的笑道:“讓二夫人擔心了。”


    “我去給你端藥來。”喬璿衣搖了搖頭,起身就要出去,卻被何姝婉抓住了衣袖,她用的力氣很小,輕輕一甩就能甩開。


    何姝婉目光黯淡,聲音輕微道:“二夫人,我有話想對你說。”


    尺素端著藥進屋,正好碰見喬璿衣從裏頭出來,雙眼還有些紅潤的走了出去。


    她納悶的端著藥進去,何姝婉看見她道:“把藥拿過來吧。”


    喬璿衣站在外頭的樹邊,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眼睛還很濕潤。


    腦子裏滿是何姝婉說的話盤旋在她周圍,喬璿衣站了很久很久。


    不過養了兩三日,何姝婉能下床走動了,卻提出要回去,顧老太擔憂想留她下來,但她很堅定,於是也沒法子,隻好將她送走了。


    走了不過半個月有餘,府門外頭卻來了小廝鬆了一封書信,說是要給喬璿衣的。


    喬璿衣將信接在手裏頭的時候,管家不斷地歎氣猶豫了半天才說道:“表小姐去了,在去之前寫了這封信,讓人帶過來的。”


    喬璿衣聽著,緊緊地捏住了信封,喉嚨裏哽咽著,雙眼滿滿的紅潤起來衝他點了點頭。


    躺在軟榻上,喬璿衣拆開那封信細瞧了半天,雙眼漸漸模糊連字跡也看不清楚,捧著書信便開始哭了起來。


    原本她以為她愛顧瀲清已經是世間少有的了,卻沒有想到何姝婉那樣的感情,到死也沒有消散。


    知道自己與顧瀲清之間絕無可能,也不覺得絕望。


    那日何姝婉說她自己活不過雙十年華,卻沒想到去的就這樣早。


    顧瀲清直到深夜才回府,聽說了何姝婉的事情後,也覺得很惋惜,看到喬璿衣房間裏頭的蠟燭還亮著,便走進去看了看。


    喬璿衣睡在軟榻上,眼睫上還沾著淚水,似乎是剛睡過去不久,手垂下來還捏著紙,雙眼都苦得通紅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


    顧瀲清歎了口氣,將她手中的紙拿出來放在了桌上,轉而將人抱起放到床上拿被褥蓋起來,半俯著身子拿拇指摩挲著她的眼角,半晌才起身出去。


    又是接連幾天的滂沱大雨,喬璿衣已經幾日沒有見到顧瀲清了,每每眉心褶皺時尺素都會說他忙,可到底在忙些什麽呢?


    她站在門口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動了動身子才覺得腿麻了。


    喬璿衣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屋簷下等著人,也沒期待能見到他,而朦朧的雨中卻出現了一柄傘,一抹墨黑色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緩緩而來。


    放下傘,顧瀲清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笑著道:“瞧你這副樣子,念得緊了吧。”


    喬璿衣點了點頭,上前抱住他的腰,不管他身上被淋濕了,都不肯鬆開。


    燈籠裏透出澄黃色的暖意,打在二人的身上,與外頭的冷雨相較,顯得暖意。


    顧瀲清知道她念自己念的緊,可到底有些話還是得說。


    “再過幾日,我要去滁州。”顧瀲清低下頭看了她的發頂說道。


    喬璿衣抬頭與他對視,“為何?”


    顧瀲清緊緊地環著她,將腦袋靠在她的肩窩裏頭,吞吐氣息道:“滁州瘟疫,皇上特命我與幾個大臣一塊兒去。”


    喬璿衣聽見瘟疫二字,急的眼睛都紅了,“你又不是大夫,去那兒做什麽?”


    顧瀲清看她又氣又急的模樣,甚是可人,撫了撫她的臉頰,抬頭輕啄了一口笑道:“沒事的,我會回來的。”


    即便他這樣保證,可喬璿衣還是紅了眼睛,眼瞧著都要掉金豆子了,他立刻吻住她的唇,唇齒之間的氣息融為一體,她閉上了眼睛。


    雨下的那樣大,屋簷下卻照出了另一番景象。


    顧瀲清走得那日正好是晴天,喬璿衣紅著眼睛眼看著他出了城門口。


    自從顧瀲清走了以後,喬璿衣瘦了許多,偶爾寄回來的一封家信她能看上幾日,鸞娘看著也心疼,便拉著她到處逛逛去,顧瀲清這一走就是半個月。


    外頭電閃雷鳴的,似乎還沒到停雨的季節,喬璿衣也想著辦法讓自己有些事幹,就拿著針線活做了起來,一道雷鳴閃過,喬璿衣嚇得一哆嗦,將手指戳出了個洞,白布上頓時就顯出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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