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鞋子也應該換一下,我看你們女孩子不是都穿那種雪地靴麽,那種暖和,你回頭叫你助理也買一雙……”杜亞夫看著她腳上的皮靴又開始建議。


    周見琛聽著,便突然闔上了劇本。


    梁音詫異抬頭,周見琛已經走到她跟前,“先去對個戲吧。”


    梁音有些錯愕,可還是站了起來,“好。”


    “呦,見琛還主動對起戲來了?”兩人一走,杜亞夫還有些詫異。


    攝影指導倒又像是勘破了一般,笑著說道:“見琛估計是剛才被程青青傷著了。”


    程青青,正是剛才怎麽都進不去狀態的女明星。


    梁音跟著周見琛往現場走去,小田手機卻又響起,一看,是鍾嘉年打來的電話。


    趕緊走到邊上,又小聲接聽。


    “喂,老板?”雖然已經來了梁音身邊,但她對鍾嘉年的稱呼依然沒有變。


    “小田啊,音音在拍戲嗎?”電話裏,鍾嘉年問道。


    “嗯,音姐正在拍戲。”小田回道。


    “怎麽樣啊,她一切挺好的吧?”鍾嘉年又關心的說道。


    “嗯,音姐挺好的。”小田看了一眼遠處梁音的身影,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又什麽都沒說。她自然也看出了周見琛對梁音的不同,可是她畢竟不是多嘴的人。


    “那就好,你替我好好照顧她啊,等我忙完這一陣我就過來給她探探班。”鍾嘉年對陳華恩放心的很,他拍的戲他投資了從來不過來看,不過這回梁音在,他倒是怎麽也要抽空過來看看。


    音音是鍾家出去的人,他怎麽也要多關心些。


    “好的,我會轉告音姐的。”小田回道。


    “好,那沒事就掛了。”鍾嘉年說了句,便又掛斷了電話。他忙得很,整天跟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周見琛已經走到了現場,正等著梁音過來。邊上燈光美術在做著最後的布景,見到他紛紛打著招呼,他卻一個也沒理。


    等到梁音到了後,卻又開口就是一句,“你不冷嗎?”


    梁音有些訝異,他又已收回視線冷冷道:“對戲吧。”


    梁音便隻能回了一個,“嗯。”她已經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是指鞋子的事。


    要對的戲是一場重頭戲,也就是劇本最早開始的時候,周見琛飾演的周兆宗懷疑徐夢白是一直潛伏著的地-下黨,便特意前來試探。


    兩人都已做好準備,對戲的過程很順利。隻是梁音明顯感覺得出來,周見琛一直壓著情緒。他全程冷著臉,說話也是簡潔明了。


    梁音知道,卻也隻能保持沉默。


    等到一場戲對完,就又開始拍攝。


    周見琛仿佛徹底進入了狀態,將周兆宗最開始時的輕佻和犀利演繹的入木三分,他逼問著徐夢白,試圖從她身上找出一絲破綻。梁音飾演的徐夢白卻是從容自若,看似嬌蠻,實則步步為營,將周兆宗所有的攻勢全部化解。


    一場戲,戲裏戲外兩人皆是高手過招,酣暢淋漓。


    等到最後,周兆宗將走之時一個轉身將徐夢白逼入沙發之時,陳華恩這才喊了一聲“cut”!


    全場又都緩了一口氣,早上所有人都被程青青與周見琛的對手戲虐得半死,這回看到他和梁音這麽長的戲份都能從頭演到尾,不由都在心中感慨人比人比死人。


    一個演員一直失誤,不但連累別的演員,同時也連累了整個劇組。


    沙發邊,原本彎著身將梁音逼在角落的周見琛也站直了身,隻是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還坐在沙發上的梁音直接問道:“你知道我喜歡你吧?”


    他的眼神變得濃重又冷靜,仿佛一場戲演完,所有的情緒終於得以宣泄。


    梁音看著他,卻一下呆在了當場。


    第22章


    這一天晚上,梁音久久不能睡著。


    台燈開著,她坐在床頭看著劇本,可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此時已是夜裏十一點。


    白天時候,周見琛說完那句話就轉身走了,隻留她一個人愣在當場。之後又是拍攝,可是除了台詞,他再沒跟她說過一句話。有對手戲的時候,他也看著她,可是眼神已讓她看不清。他好像純粹的演繹著周兆宗這個角色,再無其他。


    可是她還是能看得出他的心思的,他沉默著不說話,眼神轉涼,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寫著他的傷心。


    後來八點收工,大家一起去吃宵夜,她去了,他也隻是一句“不去了,有點累”,然後就轉身走開。


    他是傷心的,就好像被她刺痛。他說出了那句話,等著她回答,她不回答,他便一直等著。


    沉默以對,隻等你回答。


    可是,她又能怎麽回答呢?


    房間裏靜的可怕,梁音坐著,心裏愈發的沉。


    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對她的喜歡,一開始還有些遲疑,可是當他送來那些東西時,她就徹底明白。


    可是她如何能接受,那雙雪地靴很暖和,可是她終究不能將它穿上。


    那太私密,跨越著太多的關係。


    梁音不知道周見琛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自己,曾經他說過喜歡她的話,可後來隻是澄清,那便仿佛隻是一句玩笑,不值一提。後來機場重逢,他也隻是淡淡,她料想他是性子使然,彼時她也滿腹心事,也就不曾放在心上。後來,他讓助理送她回家,自己陷入輿論漩渦,後來,他又親自出麵澄清,洗清她所有嫌疑,她的心上終於察覺出了一絲端倪。可是沒有依據,一切也就稍縱即逝,不曾留下痕跡。


    直到昨天,他的吻落下,她終於又有了一瞬的知悉,等到後來他將她唇邊的口紅擦去、等到他送來又那些東西,她又徹底確定。


    她從來是個敏銳的人,曾經因為鍾名禎仿佛隔絕了所有,可是現在,全然洞悉。


    他那個吻,太真摯,那場吻戲曾想掌握著自己的節奏,可一度被打亂。她不曾跟誰有過這麽熱烈的吻,那一瞬間,她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跳動的心。


    可是,也就隻能如此了。


    她愛了鍾名禎十幾年,雖已結束,可是始終沒有想過再去開始。


    他沒有明說,她便隻能委婉的告訴他,謝謝你的好意,可是,對不起。她沒有穿那雙鞋,便是表達了她的心意。


    她不夠圓滑,她想,這大概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可是誰曾想,他看到了,沉默了,當她以為這件事就會這麽過去時,卻又將一切挑明。


    “你知道我喜歡你吧”,仿佛怕她不明白,仿佛又心有不甘。


    偏偏,又帶著那種再清楚不過的傷心。


    梁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喜歡她,又為什麽喜歡她,可是那種傷心,讓她不得安寧。


    劇本闔上,又拿起手機,打開微博,第一條,卻是他的消息。


    卻是分享了一首歌曲。


    時間,十分鍾前。


    梁音看著,心一下觸動。


    她原以為他早該睡下,沒想到他一直都醒著。


    評論下,也早已沸騰。


    ——我天!琛哥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琛哥分享這歌是什麽意思啊?


    ——總感覺琛哥心情很低落啊……


    ——媽呀這歌好傷感,想我琛哥三更半夜聽這樣的歌我的心都要碎了!


    ——所以琛哥是想分享給誰聽……


    除此之外,還有:


    ——謝謝琛哥分享岑夜的新歌,祝琛哥新片大火!


    梁音看著,又將微博點進他主頁,上麵,是他最近發的幾條微博。


    目光落在他昨天發的那條微博上時,她的心又一瞬滯住。


    ——這家粥不錯。


    一張照片,簡單幾個字,卻能說明太多東西。


    翻看著其他幾條微博,曾經的一個念頭終於得以印證,她的目光也終於顫動。


    周見琛發過的微博,確實與她有關。


    那天他發了一張桌子的照片,是在他送她回家之後;後來他發了一張阿昭的照片,是在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找助理之後;昨天這一張,是在給她送來海鮮粥之後;至於今天……


    梁音聽著那歌詞,統統明白。


    ——他真的很喜歡你,卻從不曾提及……


    他已經很久很久不發微博了,可是最近卻頻繁發起,一共六條,除了一開始的那聲“嗬”,還有後來的那條轉發,全部與她有所關聯。


    可是就算是那條《青誠訣》的轉發,也是在未她澄清之後……


    梁音的心愈發複雜,周見琛的感情似乎變得鮮明,可也愈發沉甸甸。


    刷新微博,周見琛的微博卻又有了更新。


    周見琛:不客氣。//岑夜:謝謝琛哥的喜歡。


    這條微博一發,又是評論無數。沒人想到周見琛這麽晚還在刷著微博,更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回複。


    梁音看著,卻一下了然。


    他一直不睡,或許就是一直在等。


    等著她給他回答。


    你知道我喜歡你吧?


    知道,或者不知道,然後呢,她總該有個回複。


    梁音的目光顫動,最終,還是打開微信又找出他的名字。


    周見琛,直白,沒有掩飾。頭像也是他在廣場上放鴿子的樣子。那裏,好像就是她所住了五年的城市。


    梁音遲疑半晌,還是打出了那幾個字——


    ——周見琛,你應該找個更適合你的人。


    她終究是不適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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