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景陽崗七上八下共一十五裏路,武鬆仗著酒興兒,一路走上崗來。


    此時天色已晚,一輪明月高上東山,晚風吹來,陣陣涼意。


    武鬆行走多時,此時酒勁兒上來,腳步有些踉踉蹌蹌,見到路邊有一塊大青石,正好歇歇。


    武鬆放下棍子,拂去石上枯枝落葉,把破包袱兒扔上當個枕頭,仰身躺下。


    睡在恍恍惚惚之間,武鬆鼻間聞到一陣腥膻之味,迷糊間睜開眼來,月光下隻見一個碩大的虎頭,張開血盆大口,在自己麵前晃蕩,嗅來嗅去!


    這隻吊睛白額大虎,本是別山上走來這景陽崗,因崗上少有其它野獸,餓了就出來捕食行人。


    這幾日被一眾獵戶驅趕得東躲西藏,一連幾日未曾進食,日間又被獵戶射中前腿,中了一支藥箭,又累又餓,隻得冒死出來尋找食物。


    見到青石上躺著一物,不知生死,老虎是一般不吃死物的,湊上前來,嗅一嗅,武鬆酒喝得多,又吃上一些豬頭肉,口氣難聞,老虎正在猶豫之間,驚醒了武鬆。


    武鬆心頭大駭,酒頓時醒去大半,大叫一聲,翻身一滾,順勢將石邊棍子搶在手中。


    老虎被武鬆叫聲嚇得一愣,見武鬆翻身站起,繞過青石,張口便咬。


    武鬆逃無可逃,月光下望著虎頭,掄起棍子就是猛地一棍。


    “嘭”的一聲,結結實實打在老虎頭上,一時用力過猛,棍子斷成兩截!


    老虎本就饑餓乏力,前腿上藥箭麻痹,當頭被狠敲了一棍,一頭栽下,半天爬不起來!


    武鬆見老虎失威,抓爬不起,一時福隨心至,一跨身,壓在老虎背上,雙手掄起半截棍子,打鼓一般,敲了上百下。


    隻打得這隻老虎鼓睛吐舌七竊流紅,折騰了半個時辰。


    武鬆見老虎不再掙紮,隻有微微抽搐的份,在放下心來,起身抱起石頭,對著虎頭又砸了幾下,老虎才徹底死透!


    一陣晨風吹來,武鬆才發現渾身汗透,心中後怕不已!


    不久,天色大亮,有幾個持弓挺叉的獵戶上得崗來,遇見武鬆,見老虎死在一旁,盡皆大喜。


    武鬆本是潑皮出身,添油加醋一番,把自己赤手空拳打死老虎吹噓了一通。


    獵戶信以為真,趕忙下山去,到村裏叫上人拿來杠子,將死虎抬下崗,簇擁著武鬆到清河縣來領賞。


    為了壯大聲勢,在村長家借了一匹拉車的馬,剪幾尺紅布,斜斜係在武鬆肩頭,組織十幾人,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在清河縣遊了幾條街,最後向衙門裏頭來。


    李縣令聽人報知,景陽崗的老虎被人打殺了,也很高興,畢竟自己境界連連出了人命,影響政績,這下好了,去除了禍患,太平無事。


    衙役們喝起堂威,李縣令登階坐堂,命人傳打虎英雄來見。


    四個獵戶抬著老虎,與武鬆上堂來見李縣令。


    四獵戶放下老虎,齊齊跪下。武鬆在堂下叩頭,


    “小人武鬆,叩見大爺!”


    李縣令看時,見武鬆七尺身軀,體量偉岸,虎臂熊腰,頗有氣勢。


    “果然是條漢子,不然怎麽打得這猛虎!師爺去取賞格來!”


    不一會,坐案師爺自庫房中取了白銀五十兩上堂。


    “本縣不食言,武鬆,這白銀五十兩,賞給你了,領下去吧!”


    武鬆又叩了一個頭。


    “謝大爺賞!”


    起身接了銀子,


    李縣令見武鬆生得齊整,武力過人,起了愛才之心!


    “武鬆,本縣衙門暫缺一領班的都頭,我有心抬舉你委任,你可願意?”


    武鬆一聽,還有這等好事?自己一直在找份營生過生活,這都頭既體麵,薪俸也不少。正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哪有不答應!


    又翻身跪下叩頭。


    “多謝大爺抬舉,小人願意!”


    “那好!師爺,你替他錄好身份隸牘,辦妥實了,武鬆明日便可站班聽衙,都下去吧!”


    武鬆得了五十兩銀子,又領了一份都頭的職務,當晚宿在縣衙內,第二日起早,出了縣衙,來吃早飯。


    出門未走幾步,被人扯住衣服,低頭一看,正是自己哥哥武大。


    “昨日聽說有個打虎的壯士,名叫武鬆,我疑心是你,今早特地關心,果然是兄弟!”


    武大比武鬆矮了半截,昨日因被嶽秀山支使,做那漏糖的工具,不曾出來看熱鬧,但也聽聞了打虎之事,疑是他弟弟武鬆,今早賣炊餅時,便看顧著衙門裏進出的人!


    “原來是哥哥,幾時搬到這清河縣來?現在住哪裏?”


    “自你嫂嫂死後,那年大旱,在陽穀縣待不下去,就搬到這清河縣來,現住在紫石街上。兄弟且住,待我賣過炊餅,一起回家去!”


    “哥哥不慌,我現今領了縣裏都頭的職務,上午有些公事,下了班再與哥哥同去!”


    “那好!我在這裏等你!”


    嶽秀山在家裏把炊餅籠子堆一鍋上,騰出一口大鍋涮盡,將昨日過漏後的幹淨糖水一桶桶倒入鍋中,叫迎兒添上幹柴,燒起大火熬煮。


    煮了大半個時辰,滿鍋水隻剩下小半兒時,嶽秀山用筷子挑起看,有些儼稠拉絲,叫迎水退了火。


    將糖水舀於缸中,又在缸中垂下幾絲麻線,蓋上蓋子,等糖水冷卻結晶。


    剛剛做完這些,就聽得武大一路嚷嚷著進來!後麵還跟著一人,身著衙門班頭打扮!


    “六姐!這是我兄弟武鬆來家!”


    武鬆?


    嶽秀山水滸傳還是看過,但真的武鬆倒也見過,不由吃了一驚!


    水滸傳裏,這貨可是要自己命的家夥。


    抬眼看時,隻見武鬆生得與武大大不相同,身型高大,孔武有力,淡金色麵龐,也算濃眉大眼,一點不似與武大一母所生。


    “叔叔來家,屋裏請坐!”


    嶽秀山叉手福了福,打了一個招呼!自己不是單純的潘金蓮,怕他幹嘛!


    不料想,武鬆一見嶽秀山,眼睛都直了。


    這怎麽可能?


    憑哥哥的相貌和財力,怎麽可能娶到這般美貌的娘子?


    滿頭烏發高挽,簡單插上一支鳳頭銀釵,麵如鵝卵,眉似春山,眼含秋水映翠色,口若春風綻桃花。瓊鼻通玉柱,桃腮染醉顏。身材高挑,凸凹有致,十指纖纖,穿搭典雅。


    武鬆浪蕩江湖幾年,哪有不與潑皮光棍賭錢嫖院,自然也見過不少女人,從未見過如些完美的女子,一時間愣愣地看呆了,不知說話!


    “兄弟!這是你嫂子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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