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便有樞密院差役,尋到家裏,給徐玄生送來調令。


    徐玄生大喜,攜調令去吏部交換了官誥文書,又去兵部領取了印信。


    雖然從禁軍軍都虞侯到廂都指揮使,都是從五品的官,甚至京官曆來比地方官無形中高一兩級,從地位上來說甚至還下降了。


    但這廝都指揮使是同時授遊騎將軍散秩,是實除掌據兵權的地方大員,權力卻不是清貴的都虞侯可比。


    弄完備手續,回到出租屋裏,來旺帶著來喜,早把行李收拾完備,馬匹備好鞍鐙。隻待徐玄生回來,便好出發。


    “賊配軍!磨磨蹭蹭幹嘛,還不啟程!爺已等得不耐煩了!”


    徐玄生和嶽秀山剛走出大門,便聽到門外有人大聲喝斥。


    原來是隔壁家在哭哭啼啼,正是可憐複可悲的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林衝,披枷帶鎖,被兩個差役押著,回家來辭別自家娘子,準備發配去滄州。


    那日在校場,徐玄生的善意提醒沒有點醒局中的林衝,還是帶著寶刀去了殿前都指揮司,沒見到殿帥高俅,反被當成刺客被人坑了,判成個謀殺未遂,刺字發配。


    可憐林娘子張氏,哭得梨花帶雨一般,而林衝這等莽漢子,不去安慰自家娘子,為了體現自己的大丈夫英雄氣概,不願拖累娘子和嶽父,居然一紙休書,將張氏休掉撇開,自己一走了之。


    徐玄生愛莫能助,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林衝還在此地,還沒逼上梁山,那麽,梁山好漢至少現在還沒聚在一塊,自己還有時間作出安排,以防報複!


    林衝隨著差役走了,留下門前哭昏過去的張氏,好在她父親張教頭,將人弄回家去,閉了門戶。


    徐玄生和嶽秀山雙雙上馬,來旺來喜各趕著一輛馬車,隨行還有四名兵部配備的健卒,畢竟徐玄生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軍官,在東京不算什麽,到了地方也是一軍指揮使,帶上四名護軍,不算什麽。


    一行人穿街過巷,出了東京城,望東平府而去。


    一路無事,幾人曉行晚宿,一日,剛進入山東境內不遠,已是近午時分。


    徐玄生見眾人有些饑渴了,指揮著前麵官道旁的一處樹林。


    “大家緊走幾步,去樹林下歇息,吃一些幹糧充饑。”


    大家在樹林裏歇下,來旺剛將幾匹馬攏在一起,想要牽去一旁啃食一些青草,飲一下馬。


    忽聽得前麵人聲鼓噪,閃出三十幾個人來,一見架勢,就知道不好。


    為頭的是兩個騎著馬的漢子,這兩匹矮小精瘦的老馬,明顯不是戰馬,像是拉車的挽馬,因不習慣被人騎跨,一路走得別別扭扭,不斷地扭項顛臀。


    兩名騎手也好像馭馬術不咋的,緊張地騎在上麵,連旁人都擔心會被馬顛下來。


    “他娘的!這畜牲真是不識英雄好漢!爺能騎你,是你的福氣!”


    三十多歲的黃臉高大漢子,索性跳下馬,將手中韁繩扔給身後的嘍囉。


    “抬爺的大斧來!”


    兩個扛著大斧頭的嘍囉吭哧吭哧地跑上前,


    黃臉漢子右手一伸,單臂將大斧從二人肩頭摘走,扭腰舞一個盤龍斧花,


    “吭”的一聲,將斧尾鐏往地上一戳,左手掐腰,右手扶斧!


    “此山是我……!”


    徐玄生與嶽秀山像看戲一樣,眼睜睜瞧著這一小隊人馬出場亮相,打算聽他們報叫名號。


    “且慢!”


    忽聽得有人高叫,隻見路的另一頭也是三騎馬領著二十來號人,向這裏趕過來。


    “胡老二,休要吃獨食!見者有份!”


    當頭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騎一匹黑馬,馬鞍後叮叮當當掛著一對海碗大的鐵錘,


    “趙當家的!你們還講不講點綠林規矩?這裏是山東地界,你們是河南的,這爪子伸得太長了吧!”


    後麵來的一撥人裏,一個四十多歲的精瘦中年人,催馬上前,向胡老二的,拱拱手。


    “胡當家的,你也知道,河南屬於京幾之地,官兵剿得厲害,兄弟們日子不好過啊!


    這一樁財路,我們也是從河南一路跟過來的,正準備尋機動手,誰料胡當家的也看上了。


    大家都是綠林一條道上的,錢財事小,義氣為先,不可為了這一點小小的財物,傷了和氣,大家見者有份,咱兩家平分了如何?”


    “放你娘的狗屁!”


    胡二這邊的另一個頭領,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大胖子,倒提著一把大關刀,向前一步,與胡二站成一排。


    “大家早有約定,人貨到了誰家的地盤,就是誰家碗裏的吃食!


    我們憑什麽讓你姓趙的,往自家碗裏伸筷子?”


    “吭當”一聲,趙家這邊當頭的二十多歲青年,一聽火氣,跳下馬來,將一雙鐵錘取在手中,雙錘一碰,高聲叫道。


    “來來來!別耍嘴皮子,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咱倆幹一場。贏家通吃,輸家滾蛋!”


    “你他娘耍威風耍到河南來了!幹就幹,誰怕誰!”


    大胖子大關刀一橫,毫無懼色,踏步向前!


    兩人年紀差不太多,都是火爆脾氣!


    “且慢!”


    “先別動手!”


    兩方為首的連忙叫住自家的人。


    姓胡的首領拉住大胖子,他心裏計算著,雙方火拚,自家沒有多少勝算。


    胖子就算不輸於那使錘的楞小子,但自己未必是那姓趙的對手,別看姓趙的精瘦矮小,但一對蜈頭鉤,早已名聲在外,最是陰狠毒辣。何況對方還多出一名高手,沒人應付。


    這一趟買賣,明麵上四馬兩車,油水卻實是很足,但還不值得冒險拚命。


    而姓趙的也是盤算過了,這一趟財貨起碼超過千兩價值,實在是一樁大買賣。


    雖然己方勝算不小,但畢竟過界來搶食,吃相有些不雅,會被同道中人看低。


    若不是如今饑荒將始,商客極少,官兵又巡查得緊,也不會盯著這一單死死不放,如果雙方能坐下來商量,和氣生財解決,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開打呀!怎麽慫了?


    綠林中的好漢,都是憑真本事吃飯!


    不打一場,知道誰是英雄?誰是狗熊?誰是憑本事吃江湖飯,誰是欺蒙拐騙混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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