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開黃腔兒,“泡妞又不用腦袋。”


    小胖子不依不饒,“哎,你們家還用你搬年貨?你這是要當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四有新人,不對,五有新人嗎?”


    旁邊的胡楊嗤地笑了,“他倒是想當新人……你趕緊讓他去吧,反正他在這兒也是心如止水、和尚上身。”


    “還是那位?”小胖子來勁兒了,拽住商逸,“哥,就一分鍾,你等等,給句痛快話兒,這回是當真呢?”


    “真,比真金白銀還真!回頭等著叫嫂子吧。”


    小胖子怪叫,“你已經墮落到要結婚的地步了?”又問旁邊的胡楊,“他是不是被什麽妖物奪舍了?”


    商逸不理他們的調侃,徑直出來,開車去找溫婉。


    ☆、成功談戀愛


    商逸走近, 溫婉坐在超市入口椅子上正全神貫注地打遊戲,商逸也不提醒, 默默等她把這一局打完。


    溫婉餘光看到身邊的黑皮鞋, 抬頭, 咧嘴笑, 順手把遊戲退出來, “不好意思啊, 大過年的把你抻過來。”


    商逸沒搭她這話茬兒,打量那一購物車的東西,直接問, “這些都是給誰的?老頭兒老太太們?”


    溫婉耍貧, “你這樣說,溫先生、柳女士都會不高興的。”


    商逸了然,“賊不走空, 你等一會, 我也去買點小零碎兒。”


    溫婉揮手,“買你的去,我再重新通一下關。”


    溫婉接著屢敗屢戰。


    商逸沒進超市, 在商場轉悠, 給“老丈人、丈母娘”挑禮物。


    溫婉從被揍得滿臉血的遊戲裏抬頭,就看見商逸拎著的一堆盒子袋子。


    溫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指著某貴婦品牌護膚套裝,“這就是你買的小零碎?”


    “我們那有傳統——”


    溫婉等他繼續說。


    “不隻我們那兒,全國各地應該都有吧?過年了, 女婿上門,得帶點年貨啊。”商逸說得特別自然。


    “……”


    看溫婉沒接話兒,商逸趕忙把自己的身份調低,“準女婿——男朋友——”咬咬牙,“女兒的男性朋友,見了長輩,兩手空空,不像話。我們老商家,不興這麽辦事兒。”


    溫婉惡向膽邊生,站起來,抬手扯商逸的臉,“這到底是什麽物質的?”


    商逸僵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把禮物換到一邊拎著,空出手來,溫婉已經及時撤退了。商逸扼腕。


    既然心裏已經軟化,溫婉也就不那麽客氣了,“走吧。”


    商逸剛才沒抓住那隻黑手的遺憾瞬時就沒了,神情愉悅地充當起了壯勞力。


    按路程遠近,先在柳女士那兒停下。


    溫婉他們到的時候,柳旭和男朋友薛先生正要出門。


    柳女士頭發鬆鬆地挽著,穿了件顏色很跳的綠色大衣,顯得皮膚雪白。看看衣著光鮮的柳女士,再看看穿半舊棉襖的溫小姐,商逸感慨,一定是基因產生了突變。


    柳女士似乎對商逸的出現一點都不驚訝,閑嘮兩句家常,單看態度,活像對相處了八百年的老女婿。


    薛先生就正常多了,與商逸溫婉寒暄,脫了大衣,一副放棄外出的樣子,招待還不是繼女的溫婉和還不是繼女男朋友的商逸。


    溫婉趕忙攔住,“我們坐不住,馬上就得走。”


    商逸唯溫婉的馬腦袋是瞻,也表示同樣的意思,隻是更委婉。


    柳旭特別有丈母娘範兒地說,“行了,他們事兒多。大家一塊出門吧。”


    那堆年貨被放在牆角,全程沒人提。


    看著遠去的白色雪佛蘭和黑色法拉利,薛先生跟柳旭說,“兩人很登對。”


    柳旭道,“登不登對的不說,這個至少比原來那個肖建底線高,不是個光腳的,是個穿鞋的。”


    薛先生極具幽默感地接道,“還是個穿鑲金帶鑽一線品牌男鞋的。”


    柳旭沒笑,“不隻是錢的事。”


    商逸和溫婉被念叨著,誰也沒打噴嚏,繞過a醫大,又拐一個路口,來到周永年家小區。


    受柳女士要出門的提醒,溫婉提前給師母打了電話,沒想到還是碰到不願碰到的場景。


    梅師母正在吃中飯,和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大爺,這位大爺坐的正是老師周永年日常坐的位置。


    雙方互相介紹了一番,溫婉才知道,這位大爺是b大的物理係教授,與梅師母不隻是一所大學的同事,還都在一個公益組織裏。


    梅晴問溫婉和商逸吃飯沒。


    溫婉連忙說,“我們吃了飯來的。”


    不過略說兩句客氣話,溫婉和商逸就走了出來。


    商逸小心地看溫婉的臉色,“我們先去吃飯吧?”


    溫婉點頭,“去學校門口的粥店喝粥。”


    坐在店裏,雖然溫婉臉上看不出什麽,但商逸覺得溫婉情緒不佳,“師母有個伴兒,是個好事。”


    溫婉點頭,“我知道這個道理。師母一個人,太孤單了,還是應該再找個伴侶,兩個人互相扶持走完後半輩子。隻是——看見那位老先生坐在老師的椅子上,有點傷感。”


    商逸明白這種感受,拍拍溫婉搭在桌邊的胳膊,溫聲道,“周老師這樣的人,是不會湮沒無聞,被人遺忘的。”


    溫婉再點點頭。我們應該迎接未來,雖然不免緬懷過去。


    商逸摸摸溫婉的頭。


    下午接著去給溫先生送年貨。


    院子門口貼著春聯,大門虛掩著,溫婉和商逸推門進去。拉開屋門,就聽見單田芳的聲音,“且說那程咬金來到……”


    溫廣鳴躺在躺椅上,身上搭個紅色碎花麵兒的小褥子,睡得正香。


    看著溫廣鳴那不修邊幅的樣子,商逸終於確定溫婉還是遺傳,不是基因突變。


    溫婉聽姐姐說了,前陣子,爹和幾個老朋友想組個臨時樂隊,開新年演唱會,但最後沒成。票賣不出去,回頭白忙活還好,保不齊得賠錢。幾個老頭也就偃旗息鼓了。


    溫婉和商逸進來,到底還是驚醒了溫廣鳴。


    溫廣鳴有點尷尬,“提前補覺,省得今晚熬不住。”


    商逸也知道了溫婉的嘴硬遺傳自誰。


    溫廣鳴招呼溫婉和商逸坐。


    溫廣鳴與商逸也不算陌生。


    與柳女士一樣,溫先生與商逸也是聊家常加閑扯,從全麵禁鞭炮到南北方都雨水偏少,從今年的柑橘不甜到春節聯歡晚會請沒請王菲,混沒把商逸當外人的感覺。


    再想到一向自來熟的溫暖,商逸覺得溫婉或許是溫家唯一一個“見外”的人。


    扯到年夜飯時,溫先生狀似無意地問溫婉,“你三十兒晚上在哪兒過?”


    “您呢?”溫婉問。


    “我就在家包點餃子吃唄。”


    “算我一份。”


    溫廣鳴笑了,有點兒興興頭頭的意思,“咱們吃茴香餡兒還是白菜還是三鮮還是什麽的?”年輕的時候不覺得跟家人過年有什麽重要的,上晚會,參加活動,與朋友聚會,甚至跟紅顏知己出去旅遊,孩子交給老人。等到上年紀了,再想找家人一起過年,已經湊不到了。


    又聊了一會,商逸看看表,辭別出來,溫婉出來送他,麵無表情地說,“你看我家就是這樣,沒個正常人,據說這種家庭出來的都心理不健全,情感容易出問題,你要考慮清楚。”


    商逸緩緩地笑了,“不敢改變初心。”


    溫婉認真地看著他,嘴角翹起來,手背到身後,歪著頭,“那行,你跪安吧。”


    商逸拿手虛點溫婉,笑道,“我走了。”


    剛走出幾步,溫婉叫他,“商逸!”


    商逸回頭,好看的眉毛挑起。


    “新年快樂。”


    商逸心裏覺得滿滿的,這個傲氣的、較真兒的、漂亮的、矯情的、背上能扛三萬斤的溫婉啊……


    “行了,收到啦,快回去陪老丈人吧。”


    “……”


    兩個溫情脈脈的男女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歲月靜好。


    過完年,還沒到元宵節,番州、朔海、定波等南方多地爆出重症呼吸道流行病疫情,已經有七人死亡,引起社會一片恐慌。


    ☆、疫情


    溫婉給向南生打電話。


    向南生的聲音似乎比上次還要疲憊, 但依舊溫柔,“溫婉。”


    “方便說話?”


    “方便, ”向南生放下筷子, 抹抹嘴, “你說。”


    “現在情況真的已經那麽壞了嗎?”


    向南生笑道, “你要是了解到的是這裏已經被外星人占據, 就沒那麽壞, ”他的笑容淡下來,“要是說外麵人心惶惶,醫院裏人滿為患, 呼吸機都不夠用了, 就是真的。”


    溫婉咬咬嘴唇,接著向他打聽現在的治療方案。


    向南生告訴她,現在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推薦治療方案。本來大家以為現在流行的是強感冒, 以及強感冒與各種流感、別的呼吸道疾病交叉重疊的狀態, 但它的傳染性之強、病程發展之快、對人體破壞性之大,尤其在它麵前,傳統抗病毒·藥物的實效, 讓專家們不得不產生其它的懷疑。也就是說, 目前對這種新型致病源到底是什麽,是衣原體、支原體、超級細菌感染還是什麽新型病毒, 尚說不清楚。


    慣常的治療方案也一個個敗下陣來。朔海市醫院作為朔海最大最權威的醫院,接診的人最多——院裏緊急騰空了一座小樓當呼吸科住院部,現在把病人分成幾個對照組, 專家們會診,調整出幾種方案,每個組一種治療方案,不知什麽時候能摸索出最佳的那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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