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蓼沒和他計較,輕歎一聲寬慰起來,“我知道,你是因為他請來的那個江湖郎中,對他有這麽深的成見。當時我也有些氣惱,可是你想想,他對這些也不懂,那個人裝模作樣,招搖撞騙肯定不是一兩天了。要怪隻能怪那個騙子是不!”


    “那藥方的藥你可知是什麽?”


    紅蓼不同醫術,愣怔著搖了搖頭。


    “毒性烈,配出的藥也皆是性熱,猛烈之物。怕是這藥我喝不了幾副,就渾身燒灼而亡了。”連玨冷笑一聲,眼神投射出幾分陰狠的神色。


    “那……那也是那個郎中的錯,徐大哥可能,可能……可能也是被蒙騙的啊!”紅蓼說話有些吞吐不清。


    “你怎麽總是替著徐禹說話!”黑暗的夜他的眼眸明亮,紅蓼剛與他眸光相對,立馬避開。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她嘟嘟囔囔的替自己辯解,可聲音卻越來越小。


    “你今天在那裏又打聽到了什麽?”


    連玨此言一出,紅蓼忙問:“你疑神疑鬼的在鶯歌樓裏亂轉,究竟為了什麽?你也不與人說清……”紅蓼小聲埋怨的沒完。


    連玨一聲輕笑,對她說:“今日在那個房間裏,你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味道?”一聽這二字,紅蓼顰著眉細細想,“四處都香的讓人頭痛,隱約還有些迷藥的味道。”


    “青樓這種地方,迷藥這種東西實屬正常,意亂情迷,才能有的錢賺。我問你的是,你有沒有聞到,一股不太適合,有些奇怪的味道。”


    經連玨一說,紅蓼抵著頭認真的思考,氣味不是樣貌,哪能一下子就能想起。


    看她苦思不得其解,連玨開口提醒:“我聞到了一股有些腥臭的味道……可是卻想不出是什麽……”


    經他一提點,紅蓼也恍惚有了點印象,“是……是有……”


    “那個是?”


    “肉!”


    第25章 纏人


    二人異口同聲,紅蓼轉念一想。


    “這好端端的鶯歌樓,為何會有肉?”


    “不曉得,明日你我再去一次,那個房間是哪位姑娘的你可記得?”


    “叫……雪鵑。”


    “明日早些去,將她定下,我們好好同她說說。”


    紅蓼應了一聲,站起了身子,還沒邁出步,忽而被連玨拉住了手腕。


    “嗯……”連玨拉著她的手腕,停頓了許久方開口道:“明日要不你別去了。”


    “怎了?”


    “不是好地方,姑娘家不該去。”昏黑的房間看不到他的神色,不過從他吞吞吐吐的話語中,紅蓼也能猜到幾分。


    “你在擔心我?”


    他銀色的發一晃,忙開口說:“你……你這個還沒長開的小女娃子,誰會對你有肖想!不過是那裏魚龍混雜,萬一出事,我不好護著你。”


    連玨鬆開了手,輕咳了一聲。


    “我已知曉那個姑娘是誰,你在這兒好生呆著便是……”


    沒等連玨說完紅蓼插進了嘴:“我不用你護著!我小女娃兒怎麽了!”說完她氣哼哼的從廂房裏跑了出去。


    猛一推門,月關傾斜,看著她的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月夜裏。


    紅蓼心裏就像有一口氣頂在她心口上一樣,和連玨在一起結伴而行也快有兩個月了,這個人說話可真是越來越不中聽!


    *


    連玨從紅蓼門口踱步而過,這已是日上三竿,怎麽紅蓼房裏仍然沒動靜?


    走上前去,站在房門口,清了清嗓子,抬起手剛想敲門,又放了下來,退了回去,去了自己的房間。


    可還沒一炷香的時辰,他又踱步而來,站在房門口,小聲埋怨:“怎麽睡了這麽久?這馬上就晌午了,居然還不出來。”


    輕敲了兩下門,“狗尾草,太陽都升至中天了,你若再不起床,我便自己走了!”


    他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卻沒有一點點動靜。


    “狗尾草?”他又喊了幾聲。


    “你若再不出來,我便進去了!”站在門口的連玨豎著耳朵聽屋裏麵的紅蓼的回答。


    可是,等候良久,卻一點點聲響都沒有。


    “病了?”他臉上帶了幾分愁容,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裏極靜,東西都擺放的極為整齊,連玨輕步而入,四處看著,卻四處不見紅蓼身影。


    霎時間,連玨臉上愁雲密布,以紅蓼的性子,怕是自己跑去了鶯歌樓,連玨都沒細想直奔鶯歌樓而去。


    這時的鶯歌樓還極為冷清,大門緊閉,偶爾有幾個龜公出來打掃,再不見旁人。


    連玨看著眼前的鶯歌樓,雙眉緊促,再看向四周,直接進了一個茶館。


    “爺,喝茶啊!”小二見有人來,熱情的迎了上去。


    連玨四下張望一圈,都不見紅蓼身影,沒有回答轉身便走。


    不多時他將鶯歌樓周圍的幾個大小茶館酒肆全都跑了個遍,卻遍尋不到紅蓼很急。


    “死丫頭,脾氣還挺大!”他憤恨咒罵一聲,手不自覺已然握成了拳。


    轉了一圈,繞到了鶯歌樓後麵,他深吸一口氣,準備直接進去瞧瞧。


    紅蓼一直沒有音信,他著實放心不下。


    “連玨?”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喊我祖宗……”幾乎本能說出口的話,讓連玨愣了一下,他向聲音來處看去,一個穿著翠色羅煙裙的豆蔻少女蹦跳走來時,連玨長出了一口氣。


    “你作何去了?”沒等紅蓼走進,連玨開口問道。


    “我……我去買了些吃的,還去打了兩壺酒。”紅蓼笑著將自己籃子裏的東西,遞過去給他瞧。


    連玨沒有心思管她買了什麽,看她安妥的站在自己麵前,心裏就穩當了不少。


    “不過,祖宗你來這兒幹嘛?”看他頭發披散,衣服還未穿戴整齊,紅蓼上下打量了他好幾遍。


    “我……我來看看鶯歌樓。”連玨一下子偏開了臉,極為認真的看著鶯歌樓,不時還嘀咕著。


    紅蓼輕聳肩膀,將籃子挎好,對連玨說:“那你好好看,我先回去了。”


    “我也走。”她話音一落,連玨趕緊接上。


    紅蓼總覺得今日的連玨有些怪,卻又想不出是哪裏。她向前走著,連玨跟在她身後,走一步,跟一步,這樣的連玨居然讓她感覺有點……


    纏人。


    “祖宗,您放心吧!我今晚就在宅子裏呆著,哪兒不去。”被連玨這樣盯著她總有些不自在。


    “你還是隨我去吧!”放在眼前,總比看不到強,雖然鶯歌樓這樣的地方有些亂,他一直陪在她身側應該也沒什麽事。


    “人言道,女人心海底針,您這堂堂七尺男兒,說話出爾反爾,也挺讓人猜不透的。”


    聽著紅蓼挖苦自己的話,連玨俊顏抽搐了一下,想說個話替自己辯解一二,可卻沒一句適合的。


    *


    直至傍晚,天色欲晚,二人換好衣裝,立於宅門側。


    紅蓼忍不住掃著連玨,今日的連玨似乎較之往常總有些異常。


    早上莫名其妙的跑去了鶯歌樓,回來之後,簡直是步步緊跟,就連她在房內換衣,他都守在門側。


    紅蓼表情有些凝重,她有些怯怕會不會連玨已經察覺她是花月宮的人,步步緊跟是等著她露出馬腳?


    紅蓼不敢多想,這些日子二人看起來相處愉快,可是連玨自從中毒之後似乎對萬事皆有防備,再加之她之前幾次的莽撞,萬一連玨真的察覺出來,任務一旦失敗,她兩邊都不好。


    “想什麽呢?”連玨的聲音在耳畔一響,紅蓼嬌小的身子嚇得顫了一下。


    看她這個樣子,連玨居然抿唇一笑。


    “沒什麽……就是想昨日在那個房間裏可……還有什麽異常。”紅蓼目光躲閃著,隨口編了個謊。胸口的心髒,卻還是安定不下來。


    “等下切莫多言,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立於鶯歌樓前,南街華燈初上,有幾個穿著豔麗的女子款步而出,雲鬢金釵,黛眉紅唇,手中拿著一方紅巾,盈盈笑著。


    連玨拉起紅蓼的手腕,向鶯歌樓走去,昨日連玨到訪,鶯歌樓早已傳遍。這一頭銀發著實過於奇異,姑娘們看到他紛紛簇擁而來。


    “連公子,今日又來了?”酥軟到了骨子裏的聲音從紅唇慢慢流出,一剪秋水含情目,恨不得把連玨扒了吃掉。


    連玨帶著疏遠的笑容,向內行去。


    老鴇聽聞他又來了,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哎呀!我的連公子呦!您又來啦!真是鶯歌樓三生有福啊!”秋娘手中的手絹上下甩著,簡直比見了活神仙還要激動。


    “昨日聽得舍妹說,遇到一個極為投緣的小姊妹,她想來,又有些怕,我便隨她來了。”


    “我的小姐啊,你若是想見隨便說一聲就是了,來來,想見誰同我說。”


    “雪鵑。”


    一提到這個名字,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圍在他們身邊的那些姑娘,三三兩兩的撤開了。


    看秋娘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連玨也很明白,拿出了一錠銀子送上前去。


    “哎!行!您要見誰都行!”秋娘一下子把銀子握在了手裏,給旁邊的龜公使了個眼色,然後對他們說:“雪鵑剛去了一位客人那裏,您在這裏稍等片刻。等會有西域舞姬獻舞,您二位先看會,喝喝茶,等下好了,就請您過去。”說話間,已經將二人引到了一處圓桌前,並送上了茶水糕點。


    “您二位坐會,坐會。”秋娘將他們安頓好了才離開。


    一聲胡琴聲響,一個身穿薄紗臉帶麵罩的女子,走上了中間的圓台,四下裏男人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腳踝手腕上都帶著鈴鐺串成的首飾,每當她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是一陣悅耳的聲響。


    紅蓼側首看了一眼身邊的連玨,看他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個跳舞的西域舞姬,紅蓼鄙夷道:“天下男子一個樣,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路了。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來這兒是為了打聽事情,都是借口!”


    連玨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說:“你仔細看那個舞姬,你有沒有覺得……她有些不一樣?”


    紅蓼瞥了一眼,“哪兒不一樣?長得不是一般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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