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已經變成幹屍的嫻娉往火裏一扔,隨手抓住了第二個人,不由分說咬了上去。


    “美味!美味!”花月宮人看著已經瘋魔的嫦嫣紛紛避開,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青衣白衫的男子手持利劍,從天而降。


    “紅蓼在哪!”他劍鋒指在嫦嫣的喉上。


    “哈哈哈!死了!你就不了她的!”她希望看他們絕望的樣子,連玨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這裏,居然聽到的是這句話。


    “她死了,就在你剛來之前!被那些火,燒成了灰!”嫦嫣伸出利爪,向連玨攻去,連玨劍鋒一側,將劍拋出反手握住劍花一轉,將嫦嫣的攻勢破除,劍鋒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再問你一遍,紅蓼在哪!”他俊秀的五官陰森可怖,咬牙切齒的每句話,都讓聞者膽寒。


    “死了!死了!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害死的她!哈哈哈哈!”嫦嫣已經連恐懼都沒有了,看著被怒火灼燒的連玨,無盡的快感從心裏迸發。


    “你害死的她,為了給你解毒,她才死的!你強占了她,奪了她的生命,你才是殺了她的……”銀色的劍鋒直直刺入了嫦嫣的心口,他奮力一拔鮮血如注而出。嫦嫣頓時如同一堆破布癱軟的倒在了地上。


    “啊!!!”他仰天長嘯,聲音震起了林中鳥獸,但是都難消他心頭的痛苦!連玨心頭的積鬱太深,他恨所有花月宮人,恨自己,為什麽不早來一點!為什麽!


    花月宮人看到嫦嫣死了,紛紛跪在地上,這個男人有多可怕,僅僅兩招,就將嫦嫣殺了!


    “饒命……”不知是誰顫巍巍的聲音傳來,連玨劍眉緊蹙拿起劍向那人刺去。


    斬楓看到此景大驚,他拿起大刀想將他的劍打落,可是誰知連玨反手一劍又一個花月宮人死在了地上。


    “你瘋了!你殺再多的花月宮人,紅蓼也不可能活回來了!”


    斬楓衝到了那些人麵前,“快走!”連玨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一個花月宮人從他身邊走過,他一劍穿心,那人倒在了地上。


    今日,連玨就是花月宮的奪命閻羅!


    集結武林眾人趕來的京墨,看到了血光衝天的花月宮,已經難以言說眼前場景。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師父!”京墨看到衣服已經讓血浸濕的連玨,一個輕功飛了過去,他的身上,劍上都是血,地上躺滿了花月宮人。


    站在連玨對麵的斬楓,也好不到哪去,他武藝在連玨之下,僅是抵擋就已經廢了太多力氣,身上也有不少地方,在和他打鬥的時候受傷。


    清瀟觀門規,第一條,便是不可殺生,而現在連玨不僅僅殺了生,還近乎於屠了整個花月宮。


    “清瀟觀掌門肆意殺戮,這與魔教有何區別!”被召集而來的人看到此景,也覺觸目驚心。


    龍湖教堂主龍海,從人群裏站了出來,舉著他亮晃晃的大刀,站在了連玨麵前,前些日子他剛在連玨這裏吃了虧,今日可算有機會討來了!


    連玨已經殺紅了眼,他低著頭,眼眸微挑,就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看著獵物。


    “滾!”


    “老子今天就來替天行道!”他說著拿著大刀就砍了過去,京墨見勢衝到了連玨的麵前,而連玨伸出手將他推開,青鋒劍一揮,龍海手上的大刀就被他打落在地。


    “不可!”斬楓也衝了上去,他用力將龍海推了出去,京墨從背後死死地抓住連玨。


    “師父!不可殺生!”


    隻聽當啷一身,連玨手上的青鋒劍應聲落地。


    連玨隨之,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第58章 來世往生


    自那日花月宮一役,連玨就從武林中消失了。


    隻是每次談起那日,大家還是一副驚恐失措。


    “連公子,今日準備去何處?”一個穿著白衣青衫的男子坐於馬車中,一個十歲上下的童子,伴其左右,駕車牽馬。


    “李大人府上。”


    今日正是江南雨季,綿綿的細雨從天空中落下,如織如蜜,牽扯綿連,遠處的黛山在細雨中尤顯朦朧美麗,宛若帶著麵紗的少女,眼波迷離。


    已經五年了,那日他氣急攻心昏死在了花月宮,武林眾人要將他殺了以防後患,是清瀟觀的弟子擋在了他的身前,斬楓將他帶走,去了附近城鎮的客棧,整整十日,他不吃不喝,猶如死人一樣躺在床上,隻要他一合眼就能聽到那時嫦嫣對他說的話。


    “你害死的她,為了給你解毒,她才死的!你強占了她,奪了她的生命,你才是殺了她的……”


    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看到了紅蓼,她還和曾經一樣,對著他笑,可是就是不說話,他不知,她是否一直怪罪他,怪他自私,怪他來的太遲。


    這五年,每一刻他都沒有忘記過紅蓼,而他的身邊隻有當時從她手腕上拿下來的金鐲。


    這個,她曾經用來藏毒的金鐲。


    “連公子到了。”小虎子停下了車,連玨從車上下來,李府的管家早在門口等候。


    “終於等到連公子了,請連公子務必救救我們家少爺啊!”


    他殺了太多人,他身上血債深重,他唯有用這個方法償還,以求得紅蓼能得到半分慰藉。


    連玨臉上帶著疏離淺淡的微笑,就好似不是人間煙火的深山隱者,他隨著李府管家往府內行


    去。自從紅蓼走後,許多事情都已經提不起他的興致了。那日的場景,他已記不真切,在花月宮主說紅蓼死了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少爺發燒已經多日了。”進了廂房內,床上躺著一個被病痛折磨的枯瘦的男孩,男孩兩頰凹陷,嘴唇煞白,額頭上盡是冷汗。


    連玨稍作診斷,拿起紙筆寫下藥方。


    “早晚服用,連服十日,十日後,我再來。”


    他說完,不等管家多問,起身離開,小虎子迅速跟上他跑了過去,邊跑邊對管家說:“一定要記得!必須按時服用!”


    “連公子診費!”管家追了出去。


    “拿出五石糧,分給此地百姓。”


    連玨話音一落,然後消失在了靡靡雨霧中。


    “連公子,等會是回去還是再去下一家?”小童看他蹬車坐穩,一躍而上,


    “回去。”


    連玨眼眸微閉,雨絲落下的聲音傳入耳內,不知為何,今日的他,總是想著那日的事情,久


    久難以釋懷。


    小虎子不說話,駕著馬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馬鞭,馬兒行的不快,在這個落雨的江南時節,阡陌小路上僅有他們二人。


    “連公子,您何時願意收我為徒?”小童子又開始詢問了,兩年前的那個冬日,連玨將垂死的他搭救,將他的凍傷醫治好後,他就跟在了他的身邊,隻是可惜,無論多少次懇求連玨,連玨都不願意收他為徒。


    “好生駕車,我不收徒。”連玨闔目回答,這雨讓他心亂。


    “連公子一身好醫術,若是日後沒了人繼承豈不是一件壞事?”小虎子極力勸說,可是連玨就是不依。


    “勝於我者,千千萬萬,何苦執著我一人。你為何一直居於我的小築,何時離開?”


    聽連玨下了逐客令,小童兒也不敢多問,隻能繼續駕著車,往前行。


    “連公子!”小童忽然大喊起來。


    “何事?”許是小孩子脾性,總是大驚小怪。


    “那裏有個人!”小童說著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連玨睜開眼,看到馬車前趴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


    小虎子極力的想將老嫗翻轉身子,可是他個小力氣也弱,連玨見狀,走上前幫忙,當見到那人容貌時,連玨心頭一顫。


    是嗎?


    不是吧!


    但,若真的是呢?


    連玨將老嫗抱起,放在了車上,對童兒說:“快點回去!”


    小虎子應了一聲,重重的抽打了下馬兒,馬兒腳步快了許多。


    連玨將手搭在了那人的手腕上,這樣的脈象還能活著,真不知該是喜,是憂。


    “連公子,我來吧!”小童要去幫忙,連玨沒有搭理,將老嫗抱起,向小築內走去。


    “去把幽若找來。”


    小虎子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坐在小築的竹亭裏,連玨的神情難得有一分不安,斬楓穿過綿綿的雨絲走了過來,這樣的連玨,他已經許久沒見到了。


    “今日,可遇到了什麽事?”斬楓坐在了連玨對麵,他神色裏的焦灼不難發現。


    “幽若呢?”


    “她在幫那位老嫗淨身。那人的身體……如此之差?”斬楓試探詢問,想要套出連玨的話。


    連玨垂下頭,目光停留在地上,一言不發,自從那日之後,連玨的話愈發的少了,他治病救人,從不收分文,但仍有不少被他醫治的病患,送來錢財,這處小築,便是此地的一個巨商,為他們修建的。


    遠離人群,遺世獨立,小築隻是一個一進院落,本來巨商想要給他們修一個三進三出的大院落,還要給他們送些侍女仆役,連玨斷然拒絕。


    幽若疾步走進了竹亭,見到幽若來了,連玨猛然站起。


    幽若臉上帶著喜氣,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連公子所言甚是,那位老嫗的後背上有一朵牡丹!”


    連玨一聽這話,暗淡疏離的眼神頓時充滿光彩,他越過二人衝入了雨中快步向旁邊西廂房跑去。


    幽若已經幫她沐浴她身上的泥汙也已經洗去,連玨坐在床邊,伸出手撫摸過她蒼老的容顏眼神裏愛意無限。


    他找了她這麽多年,甚至每一日醒來都開始說服自己,紅蓼已經死去,就連斬楓都勸過他不要太過執著,讓紅蓼好好上路。


    可是,上天仍是眷愛他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居然就這樣尋到了她,她現在就在自己身邊。


    斬楓聽聞後跑過過來,想要進屋卻被幽若攔住,“喂!連公子好不容易才尋到紅蓼姑娘,你過去搗什麽亂,去看看小熙兒醒了沒?”


    連玨在花月宮一戰之後才知道,幽若和斬楓已經成了親,斬楓將連玨帶走,幽若也跟來了,那段時日,多虧了幽若從娘家帶來的那些銀子,不然三人還不知麵對什麽樣的光景,不過好在,日子漸漸好轉,三人生活也富足起來,斬楓和幽若,現在還有了一個孩子。


    連玨握著紅蓼的手,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他有點期待,有點擔心,紅蓼睜開眼看到他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連公子,紅蓼姑娘的藥。”幽若將熬好的藥送了過來,連玨謝過將藥接下。


    “紅蓼姑娘如何?”


    “還沒醒。”


    連玨不知,她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那年為了采藥留下的腿傷,現在那條腿已經完全畸形,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衰敗,全身上下,除了眉眼還有幾分相似之外已經看不出一點她曾經的模樣了。


    一勺一勺將藥喂下,既然天意讓他們得以相見,他就不會再隨隨便便讓她從自己身邊離開。


    床上的人身子一顫,紅蓼已經許久沒有睡這麽舒服的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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