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終於流露出真切的笑容,靜靜地朝著眼前的夕陽微笑。


    第一天到達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隻能在老姆登周遭的地方看一看,隻能第二天再去看別的地方。


    這一晚葉辭睡得格外不踏實,又或者是說她從來沒睡得踏實過,山間早晚的溫差是很大的,她穿得少,被子夠厚但仍舊阻擋不了寒冷。


    巴布魯看著她緊蹙的眉知道她做噩夢了。放在這處大陸她的人生可能才剛剛起步,年紀這麽小,又會遭遇到一些什麽樣的煩心事?


    半夜的時候她醒來了一次,看了看那個人型傀儡,似乎是嘲笑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又睡下了。


    第二天,她開始向人打聽碧羅雪山怎樣走,得回來的結論全都是這裏沒有大路去碧羅雪山,隻有野路,一來一回都要兩天的時間。


    葉辭思索一番過後還是選擇出發。


    山間的路並不好走,要想去碧羅雪山必須要經過知子羅再到陸金茶廠,再找到碧羅雪山的路。


    一直走到中午,她遇到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一口牙幾乎都掉光了,聽見葉辭問她路,用生硬的普通話夾雜著方言對她指明了路。葉辭本來想告辭離開的,可是老太太盛情相邀,邀她到她的家裏喝一口茶。


    葉辭也是長期混旅遊app的,雲南當地人熱情好客,在這種情況之下最好不要拒絕,而且頂著個大太陽走路也是挺難受的,瞄了瞄身後的巴布魯,也是累得不要不要的。


    於是她答應了老太太,開始去她的家。


    老姆登人口不多,雖然是一個旅行的地點,但是人真的不多,因為來這裏的交通真是十分不方便。


    老太太在前麵帶路,她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赤著腳,邊在前麵帶路邊對葉辭說話,臉上的笑容很深,看出她很高興。


    不過葉辭跟著她走了一小段路就有點兒後悔了,因為越走越偏僻,走著走著還要拐進一條下坡道繼續走。


    這期間還要從樹叢兩邊跳出一隻大鵝來,嚇了葉辭一跳。


    “小姑娘不要害怕,它是我養的,聽話得很。”老太太說著然後開始趕鵝了。


    葉辭:“……”農家的生活真滋味。


    再走了一小段路聽見有男人說話,看樣子應該是老太太的先生,看到葉辭也隻是淡淡瞥一眼,轉身就不見了。


    “小姑娘你是自己一個人來這裏玩兒嗎?”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葉辭發現自己坐在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裏,或許這屋子不能稱之為屋子。是用竹篾編成的,陽光和風能從外麵鏤空進來,屋裏的擺設也十分簡單,自曬的豬腿肉、臘腸等等,麵對著葉辭的是一條掛在竹竿上垂下來的巨大豬腿,上麵已經生了點黴,不知道風幹了多久。


    而老太太就坐在這條豬腿肉前麵問她要不要喝一點水。


    也隻是循例一問,她便拿了一個滿是汙垢的碗作勢要從茶煲裏給她裝。


    葉辭看著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茶碗,內心掙紮了一番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水壺對老太太說道:“我自己裝就可以了。”


    老太太似乎是太久沒有人和她說話了,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話,說了一會兒又問葉辭吃飯了沒有,她這裏有粥吃。


    然後葉辭就看見她拿了另外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碗從另外一個大茶煲裏倒了一碗粥出來。


    那碗粥該要怎樣形容呢?


    好吧,白水加上還沒有煮開的米混在一起可以叫“粥”?總之老太太喝得津津有味,而葉辭摸了摸自己幹癟的小書包,決定還是待會兒吃壓縮餅幹吧。


    老太太喝了一會兒粥之後,又不知道從哪裏抓了一大抓喜糖和巧克力給葉辭,巧克力是那種過年時會買的金幣巧克力,其中一個已經掉了半塊金幣了,老太太一無所覺,一咕嚕塞到葉辭的手上,笑吟吟地對她說:“喜糖,我二兒子明晚要回來這裏結婚了。”


    葉辭心中一動,來了點興趣,老實說她對雲南的風俗並不十分熟,但她看這家屋子真的不像要辦喜事的樣子。


    老太太在她愣神的時候,已經又說起來了,“是我二兒子要回來結婚,他在昆明工作,明晚就要回來了。”


    “那他娶的是這裏人嗎?”葉辭很配合地問道。


    “不是,他要走婚,找了一個摩梭的女孩,要隨她回寧蒗。”


    “這樣子麽?那老太太你舍得嗎?”葉辭覺得她可能不太舍得。不過兒子常年不在家,做父母的肯定想念他們。


    “兒大我們也管不了咯,小姑娘,吃點喜糖,祝福他們吧。”說著又笑了起來。


    後來葉辭又在她那裏坐了好一會兒,才站了起來往外走,老太太怕她迷路還特地送她出去,目送她離開。


    從老太太的屋子裏出來葉辭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剛剛像是被短暫隔離,她看到了這裏人們普遍的生活。


    老太太真的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她繼續上路,到了陸金茶廠,已經是下午了,向茶廠的老板打探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現自己離碧羅雪山還有很遠的距離。茶廠老板給了她一本碧羅雪山風景攝影的冊子,葉辭翻開查看,發現碧羅雪山是有一處聖湖的,一年四季都開滿了花,與世隔絕,非常漂亮。


    昨晚她發的夢中有路線圖,今天也是沿著路線圖去尋找,搞不懂黑鬥篷想要她做什麽,但是既然她和他交換了條件,也隻能遵循。


    因為她的性命已經係在他手上了。


    不服從也得服從。


    更何況,她所夢見的路線圖終點是在西北。


    這樣,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於家的靜子,大雪壓青鬆,神探天仙,立裏,jxin投喂的營養液,還有於家的靜子偷的雷_(:3」∠)_


    遇到老太太那段是我去老姆登的真實經曆,現在想來,覺得自己當時真是很大膽。


    第227章 趕活屍人10


    [jin江獨發·唯一正版]


    葉辭又向茶廠老板打聽了一下碧羅雪山的事情,發現從這裏去的人壓根不多, 要從這裏爬過去也起碼要大半天, 而且最近多雨, 道路更不好走。


    一切的條件都不利於爬山。


    可終歸是要先去探探路的。她兜裏的傀儡也躍躍欲試,好像有生命似的,想要跑出來到處亂轉。


    思索再三,還是告辭茶廠老板, 去爬碧羅雪山。


    第一天自然是不順利的, 折騰到夜晚才再次返回,整個人也是一身泥濘, 很不好受。


    還是茶廠老板接待了她。


    給了她酥油茶暖胃,也讓她住一晚。


    一個姑娘家家的,雖然沒有明說一些什麽,但來這裏的人聽到這麽難爬還要繼續爬的話,多半是有事的。


    葉辭這回沒有倔強拒絕, 她早已經不是很早很早之前那個覺得什麽都不需要別人幫助的叛逆少女了,一個人的能力有限, 而且她想盡快知道碧羅雪山那裏有什麽, 所以還是在茶廠裏歇了下來。


    “今天下午謝謝你。”葉辭在臨睡的時候對角落裏似乎要和黑暗都融為一體的黑色靈魂說道。


    “不謝。”巴布魯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口白牙,葉辭察覺他可能在笑,原來黑人在黑夜中笑起來真的隻能夠看到一排白色的牙齒的, 除此之外她什麽都看不見,完全和黑夜融為一體。


    如此,也有點兒心情問起巴布魯他的事情了, 下午的時候葉辭遇到了熊,按理來說,遇到熊的下場非死即傷,但是巴布魯及時提醒了她,讓她找地方躲避,這才逃過了一劫。


    茶廠老板也有說過深山裏有各種猛禽,但一般都是夜晚出沒,今天不知怎地,下午就出來覓食了。熊的個頭不大,可能是一隻剛獨立沒有多久的小熊,摸不清時間點便出來了。


    葉辭逃過了一劫,再想繼續前進已經沒有可能了,更何況,她察覺她好像很健康的身體也逐漸變得不太健康了,高原反應越來越嚴重,頭暈惡心這是常見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胸口痛,常常喘不上氣來,本來這些症狀還不明顯的,可現在越往前行,就越來越明顯了。


    她被趙曦顏刺穿的左手早已經好了,心髒被魚腸劍劃了的那一刀也好像沒什麽大礙了,不知道是她遭逢大劫之後好了,還是黑鬥篷那個符咒的作用。


    但饒是她的手好了,可是生命線那裏還是出現了斷層,距離她19歲的生日,也隻剩一個來月,她奶奶在信上說她活不過19,奶奶從來不會撒謊,現在看來也的確是這樣。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在她19歲之前能不能到西北也是一個未知之數。或許一個不留神死在路上也說不定。


    所以才這麽趕時間。


    不過現下還是問一問巴布魯是有什麽難題吧。


    “我來這裏是找人的。”巴布魯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開始緩緩說道。


    “找人?大老遠從非洲過來找人?”他有簡短介紹過自己的來曆,但也隻是說了自己從哪裏來,可是是怎樣來到這裏,又是來這裏幹什麽的,她沒有過問。


    一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來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就好像這樣,他終於出聲了。


    巴布魯似乎有些不知道該要怎樣說明自己的來曆,想了想才說道 :“我是非洲國家公園的一名護林員,後來被殺了。他們估計還不知道我死了,或者是當局政府隱瞞了我的死,可是我的妻子和女兒都被抓到這裏來,我循著自己的感覺飄了很久才飄到這裏來。可是一到這裏就迷路了,找不到她們。”


    葉辭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回事,呆了呆,猜測道:“你的妻子和女兒是中國人?或者是說非洲人?”


    如果被抓了,又是來了雲南,就算藏得再隱蔽,也不可能不被發現的,因為膚色和種族是非常明顯的因素。


    所以她猜測他的妻子,至少他的妻子不是黑皮膚。


    “我妻子是亞洲人,女兒的膚色也偏亞洲人的黃皮膚,她們都會說中文,所以要將她們藏起來並不是難事。”


    “是什麽人要抓她們?他們為什麽要抓她們?”


    “非洲護林員的工作說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我那是買人人頭的工作。”巴布魯也沒有隱瞞了,他都已經是鬼了,鬼還有什麽秘密可言?


    所以他繼續說完剛剛的話,“動物走私你知道嗎?”


    葉辭大概明白了,點了點頭,“所以你是為了保護動物從而去殺偷獵者?”


    “是啊。”巴布魯苦笑了一聲,“我們這樣一群人20歲甚至更早的時候就被訓練成殺人機器,一旦遇到偷獵者,就會動手。有時候是我們贏了,有時候我們這邊也會死人。他們來森林公園大多數是盜獵犀牛角……”他說到這裏好像不願意說下去,有些事情太過慘烈,總會超出人們的想象之外。


    葉辭沒有追問,她聽得出他情緒的波動,而且他的職業“護林員”和想象中的極大不同,並非是如他們這裏的那般整理整理園草,喂喂動物的那種輕鬆工作。做護林員做到要買人人頭的,究竟是怎樣的一份工作?


    “犀牛角可以入藥你知道吧?你們國家有一種藥丸的主要成分就是犀牛角,能治百病,這種思想在亞洲國家裏十分流行,他們都相信犀牛角是萬能的,而且能給他們帶來好運,所以地下黑市一直都有犀牛角的交易。而我們的工作就是保護犀牛,不被他們有機可乘。”


    “偷獵者為了快速取到犀牛的角,通常會直接將犀牛殺死,將它們的角連角帶皮從臉上割下來,我們每每發現犀牛死去的時候都已經無能為力。”


    有些事情真的不想回憶,他活著的時候每天的工作就是麵對這一些,有人問他為什麽要做這樣危險的工作,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的妻子是研究犀牛的動物學家,在一起接觸久了便產生了感情了,自然而然在一起。


    非洲是動物的王國,各種各樣的動物都在那裏,其中世界上90%的白犀牛都在那裏,然而這種笨重卻美麗的生物卻因著人類的貪婪和無知,還有巨大的利益驅動之下而變得日益稀少,總有一天會滅絕。


    一個物種的滅絕代表著是人性泯滅的一個新高度,他既然選擇了這份工作,也是非洲人,也想盡自己的一份綿力,這樣,即使將來老了,他也能帶著自己的女兒去看一看犀牛,對她說:“爸爸媽媽都有份保護它們的啊。”


    但是現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她長大,就已經長辭人世。


    巴布魯終究是沒有將這件事說完,他側過了頭,沉默地坐在桌邊,漆黑的手指抹了抹眼睛。


    葉辭暗歎了一口氣,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故事,而且這樣的故事好像超出了她所能管的範疇之外,茫茫人海找人,不啻於大海裏撈針。


    可她不想這麽快就拒絕他,他能夠來這裏,肯定是有一定的線索,如果他們是同一路線,而她又力所能及的話,她會選擇幫他。


    那一晚她仍舊睡得不好,陸金茶廠比知子羅要高幾百米,有兩千多米的高度了,在她身體狀況日益下降的情況下,能好好休息也是奇跡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她就起來爬山,有巴布魯在她身邊,她也不用太擔心危險。兩人好像達成了某種共識,都沉默地沒有提昨晚說起的事情。


    這次爬山較昨天順利,雖然葉辭因著海拔的升高和道路的難行從而狠狠喘了好幾口氣,還以為自己真的爬不過去,不過在看見傳說中的聖湖時,還真的是鬆了一口氣。


    她找到了這處聖湖,兜裏的傀儡也突然蹦躂了出來,蹦蹦跳跳連滾帶爬地到了聖湖河邊,伸出爪子指了指湖邊向她示意,好像讓她喝水。


    “喝水?”葉辭搞不懂這傀儡要她做什麽,她來這裏不是要找養屍河嗎?聖湖不可能是養屍河吧?


    不然真是紮心了老鐵。


    她坐在草地上不動,現在夏天,這片草原上開滿了花,偶爾會有幾個當地人來這裏轉湖祈福,看到葉辭會友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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