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趙慶年為什麽要殺12個人,而每個人都是女孩嗎?甚至是連自己的女兒都下得去手?”吳卓爾壓下心底的思緒,睜開眼睛再次看向祁白。


    “是不是和他所要雕刻的東西有關?”除此之外,祁白還真想不到趙慶年為什麽隻殺女孩。


    “是,又不是。”吳卓爾繼續道:“春花的媽媽也是雕刻家,當時她發現自己的丈夫殺人取骨的時候曾經來找過我。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精神錯亂,將她轉介到我的科室,是我接待了她和小春花。”


    “春花的媽媽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大多數都是關於趙慶年的,說他如何利用自己雕刻藝術家的身份誘哄小女孩到自己的家裏,待這些小女孩放下了戒心之後便將她們殺害。如果遇到強烈反抗的,還會先-奸-後殺,簡直是禽獸不如。”


    “他之所以專門挑小女孩下手,那是因為聽信了一個所謂的傳說,說是童女的骨頭更有靈性,能雕刻出更好的佛雕出來。他一心一意隻雕刻吉祥天,藏傳佛教的守護者,也是因為吉祥天本來就是一名女子,所以他堅信用童女雕刻出來的會更神聖。”


    “所以他一直一直都物色適合的童女,覷準時機將她們給殺害。再取她們的骨雕琢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因為他是知名雕刻師,而被他殺害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是和家裏有一些矛盾的,每次他都會造成這些女孩離家出走失蹤的假象,以轉移警方的注意力,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失敗。”


    “這其實還得益於他家裏有一個大型的地下室,地下室能做多少齷齪的事情,大概不需要我細說,你們也能猜得出來。”


    吳卓爾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真的無多了,所以還是選擇將這些事情給說出來。


    在一般情況之下,他並不願意和祁白為敵。祁白是他的知己好友,也是他的良師益友,而他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心情也是複雜。


    可他並不後悔自己做過這些事情,他的時間真的無多了,再不說出來也是沒有任何機會了。


    是以,現在他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既然春花的媽媽知道她的丈夫殺人取骨,又是藏屍地下室,為什麽她不報案,而是要去找你?”葉辭問道。


    她對那處發生了命案的地下室十分有印象,總覺得這個案件有許多地方有前後矛盾。


    不論春花的媽媽是在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的丈夫有不妥的,一旦發現了,不應該是立即報案嗎?


    可是現在的情況好像並不是這樣,這個案件本身就撲朔迷離。


    吳卓爾神色變得黯然,“那是因為春花曾經多次被她的父親囚禁毒打,並揚言如果春花的媽媽敢去報案的話,她將永遠都不會見到春花。趙慶年就是一個瘋子,春花的媽媽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根本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也不敢逃跑,真的害怕趙慶年這個瘋子瘋起來會將春花殺害。”


    “然而,到後來,趙慶年所做的‘好事’終於曝光,他還是用春花來威脅她,讓她成為自己的代罪羔羊,任由她被判死刑,保全了他自己的性命。隻是,春花最終還是逃不過死劫。警方當時認為春花是本案中死的最後一個人,第12個人。”


    “為什麽趙慶年會喪心病狂到選擇自己的女兒作為最後一個殺害對象?”葉辭繼續問道。


    她其實還是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春花的媽媽在得知趙慶年有對自己女兒不利的意圖時,為什麽不帶著她離開?


    她有經濟能力也有獨立能力,帶著女兒離開並不是什麽難的事情吧?


    為什麽會被趙慶年威脅至此?


    “趙慶年所選擇的每個女孩都是精挑細選的,包括她們的年齡、身高、出生月份等等,每一個女孩就代表一個月份,或者說是一個星座。在他自己的構想裏,就是想將十二星座的吉祥天給湊齊,興許還真的能根據黃道十二宮上的曆法得到長生天的保佑。”


    吳卓爾其實也是研究了這個案件很久了,趙慶年雖然殺了12個人,可是他將所有責任都推卸給了春花的媽媽,為了活命,也不惜拿自己的女兒作威脅,如果春花的媽媽稍有不遂他意的,他都會對春花做出一些不可估量的殘暴行為。


    那次春花的媽媽已經是接近情緒崩潰的邊緣了,所有醫生都認為她的精神有問題,她有妄想症所以才變成了這樣。


    也是因為這樣,最後才轉介到神外這裏,供他研究。具體看看她是出了什麽問題。


    吳卓爾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自然是想幫助她們的,這可是一個大案,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險也是要揭露出來的。然而春花的媽媽卻是哀求他不要幫這個忙,否則真的會越幫越忙。


    ……


    這件事後來成為了吳卓爾一生之中最沉重的一個遺憾。


    現在提起來仍然後悔。


    剛開始的時候,其實春花的媽媽並沒有明確說出趙慶年那些齷齪的事情,隻是用各種暗喻來比喻這些事情,而他當時也沒有想到這些事情這麽嚴重。


    一直到後來,趙慶年的事情開始敗露,而她為了春花的安全,不得不被趙慶年威脅,待吳卓爾再想幫忙的時候,已經遲了。


    春花的媽媽將所有的罪行都摟在了身上,案件已經定罪,她即日被處死,以泄民憤。


    而她自以為辛辛苦苦護下來的女兒在她死後一個星期之後也被發現死在家裏的地下室裏。


    趙慶年早已經是不知所蹤。


    這個案子到了這裏,也結了案。


    大概是當時洛城的警察害怕這個案件又有什麽別的岔子,不想再節外生枝,所以很快就將案件封存存檔,不再做別的調查。


    再後來春花的頭顱骨輾轉落到吳卓爾手上,而他也將這個案件深藏在心裏良久。


    一直到了今天。


    殺人從來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這個社會有法製也有應有的秩序。隻是,好人總是得不到應有的對待,而惡人,從此逍遙法外,什麽都不需要承擔,也可以逃過懲罰。


    他快要死了,真的很想在死之前做一些自己想做卻是來不及做的事情啊。


    所以他選擇了這條路,選擇了以暴製暴的這條路。


    他並不後悔,一點兒都不後悔。


    因為,他所想做的,都做完了。


    他並沒有禍害任何無辜,也為含冤死去的人討到了一個說法。


    他為自己而自豪和驕傲。


    但是祁白和葉辭卻真的是為他感到可惜。


    又或者是,其實心裏還是挺矛盾的,他所殺的那些人,都牽出來別人不知道的案件,牽出陳年冤案,給原本應該遭受懲罰的凶手以懲罰——


    無論是從出發點還是結果來看,他都是做了一件好事。


    一件不為塵世俗規所容納的好事。


    “吳先生,你還有人要殺嗎?”這個問題雖然問得別扭,但是葉辭的語氣非常認真,表情也嚴肅。


    第335章 血祭壇城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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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吳卓爾搖搖頭,“我殺夠了。”


    他計劃就是殺這四個人, 多了他可不會殺。


    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了極端, 但是從畫出了那些油畫之後, 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


    而他,也不後悔。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計劃?”葉辭繼續問道。


    “沒什麽計劃。我這副身體是活不過3個月了。”吳卓爾歎道。


    他頹然坐到了身後的凳子上,眼神黯黯,似乎失去了目標。


    拉姆給他行了鄭重一禮, 而後看向葉辭和祁白, 對他們說道:“你們想知道趙慶年的後續事情嗎?”


    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吳卓爾既然都這麽坦蕩坦誠他所做過的事情,而她又何必遮遮掩掩?


    葉辭點頭,“自然是想的。”


    她沒有接觸過趙慶年,可是從她所見過的幻境還有吳卓爾對他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趙慶年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他甚至是有心理變態的傾向,或是有什麽精神疾病。


    這處洞穴應該是他在逃到西北之後居住的地方。洞穴簡陋, 陰冷,但是自製的長木桌子上還是放了各種各樣的刻刀, 當然也有各種動物頭骨和人類骨頭, 所雕刻成的骨雕整齊放在同樣是自製的木架子上。


    他雕刻了各種各樣的骨雕,不再是隻雕刻吉祥天了,而是擴展到各種珍禽異獸, 藏傳佛教的各種神佛,以及繁複華麗的飾品。


    他的一雙手早已經到了巧奪天工的地步。


    可是即便如此,他在死時仍然露出震驚甚至乎是激賞的表情。


    或許吳卓爾的刀工比他的更好, 又或許是他遇到了知己,死在他手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他在逃離了洛城之後,始終是堅持著自己的事業和愛好,從不間斷。


    “我認識他,大概也是在七、八年前,當時他是獨自一個人非常落魄地來到這裏的,但是他有一手好技藝,也願意助人為樂,漸漸地得到了我們族裏人的接納。”


    拉姆開始緩緩敘述她和趙慶年相識的往事,“我是薩巴族人,你們所想要尋找的那個民族的幸存者。薩巴族,你們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葉辭、祁白甚至是吳卓爾他們的,很明顯地,葉辭和祁白都是一副等她解答的神色,而吳卓爾的眼神則是躲閃了一下。


    拉姆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了眼裏,不動聲色地繼續說下去,“薩巴族人全族一共122口人於一夜之間在薩巴村裏消失,那是被人用了咒法轉移到別的地方。他們需要的是薩巴族人的靈魂、顱骨甚至是他們的血肉。他們要將薩巴族人都利用殆盡,以得到他們的目的。”


    “天葬的時候,是否有薩巴族人的遺體?”葉辭聽她說到這裏忍不住作聲,“還有更早之前的,在拉姆拉措聖湖旁邊發現的那堆骨骸……是不是也是薩巴族人的遺體?”


    如果將這些線索聯係起來看的話,那麽事實的真相是八、九不離十了。


    “你早已經猜出來了?”拉姆側目看她,眼裏似乎有激賞。


    “心裏隻是一直有這個想法,但是具體的猜測也隻是在你剛剛說出來的一些線索才連接起來。”


    葉辭答道,心裏已經想得更深遠了。


    她已經推測出了是誰做出這件事情了。


    但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聽拉姆說出餘下的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說得對,事實的確如此。薩巴族人因是身上有所謂奇特的力量所以一直都受人覬覦,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薩巴族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異能,就算沒有異能,他們的血肉都是引導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極佳媒介。所以,那個人覷準時機,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們要用薩巴族人來幹什麽?”葉辭繼續問道。


    拉姆聽見她問出這個問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環視了洞穴一周,對她說道:“這裏的人骨骨雕,大多數都是薩巴族人的身上的骨頭雕刻而成。而這些作品都是趙慶年的傑作。”


    “金馬拉縣城的骨雕也是非常著名的一樣特產,隻是隨著政製的改造,骨雕掩於曆史之後,沒有多少人知道罷了。”


    拉姆將餘下的話說完,葉辭已經是能將麗江那裏遇到過的事情綜合在一起了。


    但她依然是沒有插話,想要聽完她和趙慶年之間的故事。


    趙慶年在12骨雕殺人案之後便離開了洛城,輾轉各地之後最終還是到了藏地,繼續開始他在洛城未完的事業。


    在骨雕案之中他應是憑借僥幸逃過了一劫,所以根本就沒有把那12條人命給放在心上。在他的心目中隻有雕刻和藝術,其他的一切與他無關。


    然而,大概是長期的顛沛流離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混沌而落魄,藏地之人因著宗教信仰的關係,又是1953年解放軍進入藏地結束了他們的農奴製度,所以這裏的人普遍友善而寬容。對於趙慶年這個無家可歸但又有一手好技藝的人也是真誠以待。


    他最後是在薩巴族中留了下來,認識了拉姆,和她相親相愛,最後還結了婚,但是兩人之間並沒有孩子。


    拉姆在此之前是寡婦,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兒過活。她是唐卡畫師,族裏畫唐卡最好的人當屬她,而趙慶年又是雕刻師,兩人共同話題十分之多,再加上他對她的女兒很不錯,所以兩人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然而好景不長,趙慶年骨子裏對骨雕的執著仍舊深刻存在,12骨雕殺人案他所選取的是12個不同月份出生的女孩,然而最後並沒有集齊12個骨雕。到了現在,他的生活又重新穩定下來了,邪惡的欲-望又逐漸浮出心底,這一次他看上了拉姆的那對雙胞胎女兒。


    也因此而引發了一係列的慘劇。


    “他將我的大女兒殺了,人皮製成了人麵鼓,骨頭做成了雕刻。那時候佛學院的那幫人也在找我們薩巴族,開始進行他們的一係列計劃。”


    拉姆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裏盡是憤恨,雖然趙慶年已經死了,但她還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我們薩巴族本來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被他們這樣一尋找,我們更加是陷入了被動之中,寢食難安。趙慶年就是一個叛徒,每次每次我們的蹤跡都能被佛學院的那幫人發現,每次每次我們都要麵臨滅頂之災,我們的族人日益減少,從原來的三百餘人一直隻到今天的122口人,可是到了最後還是改變不了被滅族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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