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目光慈愛而柔和,平靜地注視著他。


    可他分明從媽媽眼底捕捉到了一絲倦意,隻一閃而過,他有些在意,愣著接過橘子,掐了一半扔進嘴裏,酸甜可口,邊嚼著說:“真沒事?”


    “沒事。”媽媽怨道,“你都多久沒回來了?這麽幾天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就上周出差回來給我打了電話,這都多久了,你自己說?”


    他想了想,是很久沒給家中打電話了,竟連爸去外地的事都不知道。


    “最近太忙了。”


    “忙什麽啊?忙著和蔚蔚在一塊兒,存心破壞蔚蔚和行止的事兒?”


    說來說去,終是說到了這層,他皺了皺眉,想來媽媽是在聲討上周他強行帶走林蔚,爽約了那頓和方行止的“相親飯”的事情。


    “哪叫破壞啊?說的真難聽。”他據理力爭。


    媽媽凝視他:“我跟你說,什麽事兒都可以,這件事我不同意。”


    “為什麽啊——”他萬分不解,扯著嗓頂撞,“怎麽就不行了?為什麽是我就不行?方行止就可以?”


    “行止那事兒是我答應你二舅的。行止都三十多了,這事兒不能再拖了。”


    “外頭女人那麽多,你介紹別人不行嗎?”他越說越來氣,“非得是林蔚?”


    “你喜歡蔚蔚?”


    “……”


    他默認,把半個橘子塞入嘴中,鼓著腮幫不說話了。


    “川川,我都跟你說過了,你們不合適的。”媽媽歎著,有些語塞,也不知怎麽才能把這層道理跟他說通。


    他從小就愛欺負蔚蔚,而蔚蔚那孩子性子軟,人也沉悶,不愛吐露心聲,若是跟川川在一起了,免不了要受多少委屈,將來肯定是要遭罪的。


    他們不合適。


    許嘉川最需要一個比他還要混賬強勢的伴侶,最好能把他製得心服口服,讓他一敗塗地,從此夾著尾巴做人。


    老話說:這叫一物降一物。


    林蔚不是這樣的人。


    他不說話了,媽媽也不知該說什麽,看他臉色越來越差,沉沉歎出一口氣:“總之這個事吧,你二舅媽那邊催的緊——就先讓他們相處一陣,不行再說?我也好交代呀。”


    “什麽年代了,還指腹為婚呢?”他冷笑,“你問過林蔚了嗎?問她喜歡方行止了嗎?”


    媽媽的語氣淩厲了些:“那你問過蔚蔚,她喜歡你嗎?”


    “……”他一哽,半個爭辯的字也說不出了。


    他沒問過。


    他甚至不敢篤定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甚至,沒有勇氣問出口。


    “行了,這話我也不多說了。你是個大孩子了,懂點事。”


    “是,我都這麽大了,你還怪我不懂事?我不懂事的話,之前你攛掇他倆,我說什麽了嗎?我不懂事,你一說難受我就立馬開車回來?”他火氣被燎起,心煩的要命,一拍大腿從沙發起來,“如果以身體為由騙我回來是為了跟我說這些,還是算了吧——我走了。”


    “川川。”媽媽叫住他,態度也緩和下來,“留下吃個午飯再走吧,你爸不在,我一個人吃不下。”


    ——


    林蔚的腳傷明顯比自己想象中好的快很多。


    不知是否是這幾日他一直在身邊照料她的緣故。


    她的車一直扔在公司樓下的停車坪,下午好不容易能提早下班了,傳達室的大爺找到她說停車坪的管理人員讓她把車挪走。


    最近在抓市容,成天扔在那裏不好看,也是占用資源。


    她心感不悅,上車坐了很久。


    車久無人開,一股子難聞的皮質坐墊味道在周圍逸散開來,她吸吸鼻子,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哭。


    直到遠方人影幢幢,漸行漸少,她拿了塊滌棉布子把內座和內玻璃反反複複擦了幾遍。


    車的門窗這些時日一直封死,按理來說應該落不上灰,她卻執拗地一遍遍擦拭,也不知自己這樣做有什麽意義。


    今天隻要一閑下來,就會想到許嘉川。


    想到從小到大的事情,想到從前今日,越來越無法心安,隻得逼迫自己做些神經緊繃,高強度的工作,不讓自己有一刻空閑,才能避免大腦放空的時候無休無止地想他。


    他也像是賭氣了一樣,一整天沒有聯係自己。


    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七年間,彼此之間可有可無的狀態,昨夜之前發生的所有都是一場夢。


    她早上還特意在樓下等了半刻鍾,等不到他,到最後越覺得自己可笑,才妥協了,打車來上班。


    思至此,她愈發難以心安。


    帶上車門,活動一下腳腕,覺得稍靈巧了些,開車在路上慢慢滑行,經過軟件園的路口,她心沉下,車頭一扭,直奔港城三院。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忘了補充!本文是雙c


    大家放心~


    !!感謝訂閱。


    還有就是,emmm其實我不太會寫純甜的。


    比較喜歡波折一些的,但是我保證不會太虐的


    本文的基調應該是甜——鹹——甜


    大家不用擔心會成虐文_(:_」∠)_


    (溢出屏幕的求生欲)


    感恩你們的陪伴~


    我會認真完結的,完整地給你們講完這個故事


    第30章 想見他 ...


    縱是傍晚時刻, 港城三院這家港城市數一數二的三甲級醫院的停車場也被塞得滿滿當當,一眼望不到空位。


    林蔚在保安的指揮下把車開入醫院大樓右後方略空閑的地下停車場, 熄了火才下來, 五米開外, 一道雪白的身影落入自己眼底。


    辛蕊著一身利落精練的白色套裝, 腰線掐得纖細嫋嫋, 揚手關住身側一輛白色保時捷的車門, 緊跟著從主駕駛座下來了個西裝筆挺, 理著寸頭的男人。


    晟夏。


    與上次的發型不同,林蔚差點沒有認出。


    林蔚與他們相隔不過五米遠,中間隔著一個車位,辛蕊才一打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她,下意識望向身邊的晟夏。


    晟夏一轉頭, 跟隨辛蕊的目光注意到了林蔚。


    眼前沒了劉海的遮擋, 兩道眉濃又粗黑, 壓低了, 眸光沉了又沉, 輕輕別開頭, 攬住辛蕊向停車場與醫院大樓連接的直升梯處走去。


    林蔚聳肩, 麵無表情地從車中拿出自己的包, 步伐輕緩,徑直停車場出口而去。


    有意不和他們碰到一條線上。


    時近十月,沒幾日就是中秋,港城的天色到了這時節一向沉得早。天邊暗潮翻湧, 壓著一層厚重烏黑的雲,看起來快下雨了一樣。


    才想著,上了大樓前的台階,飄下來幾滴雨落在她眼睫上。


    輕垂片刻,再睜開時,視線氳濕,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前路,聽到救護車的鳴笛逼仄地響徹在身後,前方一片潔白聳動,車燈閃爍不定,蔚然成一片模糊,頃刻間,擔架被幾個醫生護士扶著往裏飛送而去。


    其中一道身影,很像是許嘉川。


    她下意識揉了揉眼,想看清一些,一晃神,步伐不穩,踩空了一級台階,差點摔倒之際,身後一股力量即時將她攙扶住。


    是個男人。


    他左腕的表盤玻璃泛著冷冽的光,著一身黑色西裝,玫瑰金色袖扣,袖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肌理緊致的手腕,力道很足。


    林蔚隻能看到這些特征。


    他實在太高,沒能看清他的容貌,隻聽他沉聲說了句“小心”,見她站穩了,他便鬆開她的小臂,側身繞開,闊步向大廳內走去。


    她暗歎自己今日總在想心事,注意力實在難以集中,再一抬頭,剛才救護車的方向已然空空如也。


    徒留一陣蕭瑟的風和細密的小雨,掠過她的臉。


    很涼。


    去前台掛好號,她便循著指示牌乘梯上到四樓。


    傍晚,號倒是走得很快,她先去了骨科。


    科室內坐班留診的是個中年女大夫,連連打著哈欠,看起來很沒精神,撩著水腫的眼皮,根據她腳腕的情況說了幾句,轉身去裏麵倒了杯熱水出來,剛想再囑咐兩句,聽林蔚遲疑著問:“大夫,產科,這會兒忙嗎?”


    “產科啊,”女大夫悠悠揚揚地打了個哈欠,“不太清楚,應該挺忙的吧。丫頭,你哪兒不舒服啊?”


    “我啊,”她尷尬地笑了笑,順口編了個理由,“例假,最近不太正常。”


    “懷孕啦?”


    “……呃,也不是吧。”


    “你去樓下,他們科室裏應該有人。抽個血化驗一下,做個激素六項,很快的。再不放心了,做個b超。”


    “啊?還要做b超啊?”


    女大夫笑了笑:“那得看是什麽情況啊。就他們產科,有個挺帥的男大夫,那有些小姑娘來,本來化驗一下就完事兒了,還非得留在那兒做個b超。啥情況,你懂吧?”


    林蔚“哦”了聲,沉吟片刻,試探道:“有多帥啊?”


    “就許大夫那麽帥唄。”


    女大夫還未回答,一道清亮亮的嗓音貫入這方。駱迦進來,先是隨口回答了林蔚,又朝中年女大夫笑眯眯地問好:“周大夫,陳大夫還沒來跟你交班啊?”


    周梅煞有介事地點頭,不悅地道:“天天遲到。這新人啊,就是一點都靠不住,誰像你們科的許嘉川一樣?可別說呢,就脾氣不太好,其他還真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那是——是我們撿到寶了啊。再說了,許大夫不是脾氣差,就是話少,也不怎麽愛笑,就看起來不好相處。你知道的嘛,我們科啊,有時候是那些家屬太刁鑽,存心找你麻煩的話,任誰都掛不住笑臉。”駱迦說了一通,眼角一勾,才認出了坐在科室裏的人是林蔚,想起那次“輪椅之恥”,她唇角的笑容僵了幾秒,再刻意揚起:“是你啊?”


    林蔚挑了挑眉,算是默認,沒吱聲。


    周梅望了望她們二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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