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凜沒有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見她很高興,心中自然更加歡喜。


    回到客棧,葉清瑤對今天見到的老人產生了好奇:“我們剛剛見過的老人到底是做什麽的?”


    南宮凜回答她:“此人自稱妙手神卦,是個全天下仿製一流的高手。”


    葉清瑤明白了:“就是個造假的唄。”


    南宮凜笑著點頭:“不僅如此,他還有一個絕活,就是卜卦算命。”


    葉清瑤來了精神:“哦,還是個忽悠人的騙子。”


    在葉清瑤的印象裏,所有算卦解夢的大師都統稱為忽悠人的騙子。不過到了這裏,必然要顛覆一下她對這個行業的固有印象了。


    第二天他們在約好的時間到了老人那裏,今天不隻沒用等待,老人早早的就坐在廳裏等著他們到來。一見他們進來,滿臉都堆著熱情的笑。


    “二位可算來了,快來看看我這玉做的如何?”


    隻見桌子上擺著兩塊一模一樣看起來毫無差別的火炎玉,葉清瑤故意湊到近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真的是沒有區別啊。這手藝也太傳神了吧,那到底哪塊是真哪塊是假呢?


    老人賣了個關子:“不如這樣,你們猜對了,就可以立刻都拿走,要是猜錯了,就要把真的再留在我這裏兩天。”


    老人得意之下,竟然不認昨天說出口的話,耍起了賴。


    在葉清瑤還想猜一下的時候,南宮凜竟然完全沒有被老人的話影響,他走到桌邊,抬起一掌就想把兩塊玉都毀了,老人震驚,急急喊道:“右邊,是右邊。”


    南宮凜嗤笑一聲,這種小伎倆也到他麵前來現。


    老人擦了擦頭上急出的冷汗,連連歎氣:“唉,怕了你了,拿走吧,拿走吧,通通拿走。”


    說完也不理他們,一看就是心情抑鬱,氣得狠了。


    南宮凜哪有閑心管他的情緒,攬住葉清瑤就想往外走,可他們剛走出幾步,竟然被老人叫住了。


    “小姑娘,你來日恐有生死之劫啊。”老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南宮凜倏然回頭,雙眼似一道利劍盯住老人:“你說什麽?”


    葉清瑤徹底懵了,她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滿臉的不敢置信:“你說我,有生死劫?”


    開玩笑吧,這是火炎玉被他們拿走了,惱羞成怒,幹脆編出了這種瞎話來。


    老人搖搖頭,現在的後生怎麽都這麽不尊重前人的智慧。


    “老朽算了幾十年的命,不會看錯的,你最好相信我的話。”


    葉清瑤還是一臉你在騙我的表情,可南宮凜畢竟經曆了重生之事,對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不得不謹慎對待。


    “是什麽樣的生死劫,你把話說清楚,否則……”


    老人一臉高深莫測:“生死劫自然是非生即死,天機不可泄露啊。”


    他這話一出,葉清瑤更覺得他是在故意騙人了,沒好氣地說:“隨便扯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就想把話圓過去,我看你就是個不學無術的騙子。”


    她扯住南宮凜就要向外走,老人歎了口氣:“且慢,小姑娘,你的未來不屬於這裏,莫要沾染太多塵世因果,不然性命難保。”


    葉清瑤停住腳步,心中震驚,是他胡說八道蒙對了,還是真有幾分本事呢?


    南宮凜再要追問,老人已經離開廳中,一副不想多言的樣子。


    老人的話給他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冥冥之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未來會發生什麽事,可能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本來應該將此事問個明白,不過回毒宗的日期不能再耽擱了,他們這趟烈火門之行已經足夠久了,再耽擱下去,殷無極那邊不好交代,所以兩人決定立刻啟程回毒宗。此間的諸多疑問,就等來日有機會時再來探究。


    毒宗無極殿,殷無極正躺在床上痛苦的捂著頭,他的走火入魔征兆越來越明顯了,他感覺身體裏好像多了一個人,他的意誌已經一分為二,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吵鬧的他每天頭痛欲裂。


    這種症狀其實隻要不修煉他手中的《修羅訣》殘卷就能有所緩解,可他無法停下來,絕世武功對於任何一個江湖人來說都是充滿誘惑的東西,他又怎會例外。


    一個灰衣侍從上前給他端來了一杯烈酒,疼痛難忍的時候喝一些可以稍微壓下那種疼痛。侍從恭敬地把酒端給他,卻正趕上殷無極腦中劇烈一疼手上不穩的時候,那杯酒就這麽撒在了他身上。


    侍從跪下瑟瑟發抖,殷無極正在疼痛之時,心中戾氣叢生,一掌拍在侍從天靈蓋上,侍從七竅溢血,慘死當場。


    “沒用的東西,礙眼”殷無極扶著頭喘息。


    他大喝一聲:“來人!”


    又有幾名侍從前來把地上的同伴屍體抬走處理掉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十次了。尤其這幾日,殷無極的症狀越來越嚴重,隻要有一丁點兒不讓他滿意就是身死的下場。


    無極殿每日抬出侍從的屍體已經變成常態,侍從們戰戰兢兢生怕觸怒他,可就算萬般小心之下,還是每天都在死人。


    直到有人來傳:“宗主,莫長老到了。”


    殷無極沉吟片刻後,道:“讓他進來。”


    殿內侍奉的侍從們悄悄地鬆了口氣,至少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不由感激起這位莫長老來,希望他多來幾次才好。


    莫停姿態從容的走進來,不像是什麽邪派長老,更像一個氣質儒雅的讀書人。


    他向殷無極施禮後,觀他麵色不好,還關切問道:“宗主可是有恙在身,今日看著麵色不好。”


    殷無極生性多疑,就算莫停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他也不會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他,他掩飾性的揉了揉額頭道:“昨日睡得晚了,今早起床難免有一些頭疼,倒是沒什麽大礙。”


    莫停垂眸掩住眼中的那絲譏諷,語氣誠然:“頭疼雖是小恙,宗主也要注意些,莫要拖得嚴重了。”


    殷無極強忍頭痛欲裂的痛苦,還要裝的身體無礙,語氣中不免帶上了一絲不耐煩:“好了,你今日來可有事?”


    莫停正色道:“回稟宗主,屬下今日是前來匯報風邪長老失蹤一事的。”


    殷無極最近一直頭疼,身體出了狀況無暇他顧,對此事更是一無所知,他強打精神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莫停:“就在南宮凜出發去烈火門那一日。”


    他說罷觀察著殷無極的臉色,果然見他麵帶驚疑之色:“以你的意思,此事與南宮凜有關?”


    莫停猶豫了一下:“此事尚需查明,也許風邪隻是突然發現了血液特殊的人,出去尋找也未可知。”


    殷無極點頭:“許是巧合,南宮凜與風邪無冤無仇,未必會對他下手。”


    莫停附和道:“宗主說的是。”


    殷無極已經再難忍受那股痛意,隻想快點打發了莫停:“你可還有別的事?”


    莫停聽出了殷無極語氣中的不耐:“屬下沒別的事了,這就告退了。”


    他飛速的往殷無極的臉上掃了一眼,眼眶發黑,目中帶著血絲,表情甚至有些猙獰,看來殷無極這次凶多吉少了。


    他轉過身,嘴角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殷無極,你也有今天。


    不疾不徐的走出殿外,那裏已經站著一個人,見他出來,恭敬地行禮:“主人。”


    這人麵色黝黑,長得又高又瘦,身材極度不協調。


    莫停四下望了望,確定無人注意他們,問道:“你那日說風邪被南宮凜所殺的情形可是真的?”


    那人回答:“千真萬確,屬下親眼所見。”


    莫停若有所思:“按理來說,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又在風邪身邊潛伏多年,我應當相信你的話,可你說的那種武功我聞所未聞,這世間真的存在讓人連屍骨都消散的武功嗎?”


    黑瘦男子道:“屬下也不敢相信,可風邪死於那種功法的確是屬下親眼所見,絕無虛言。”


    莫停歎息:“也罷,我便信你一次,如今隻等南宮凜回來了,該與他攤牌了。”


    黑瘦男子跟在莫停身後,看著他蕭瑟的背影,強忍眼中的酸意。他麵上悲戚,哪裏還有跟在風邪身邊時的狡詐陰險。


    南宮凜與葉清瑤回毒宗這一路趕得十分急,這與他們去烈火門時的愜意對比強烈,這麽多天也還是沒有暮起和臨霜的消息,葉清瑤每次去問南宮凜,他隻是說:“隻要他們活著,會回到毒宗的。”


    到後麵她也懶得問了,反正問什麽男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肯好好回答。


    毒宗再遠以他們這趕路的架勢也很快就到了,毒宗大門依然是緊閉著的,據說是為了預防強敵,敵人來襲時,機關石門就是毒宗的第一道屏障。


    這次南宮凜已經是毒宗的祭魂堂堂主了,待遇自然不一般,多了好多人出來迎接他。江湖上消息傳得快,南宮凜經曆烈火門一戰已經名動江湖,成為很多人敬仰的對象了,當然這“很多人”都是些正道口中的邪魔外道。


    眾多人之中要屬毒宗長老莫停的分量最重,葉清瑤對這位長老印象頗深,因為他整個人與這毒宗的氣質極為不符,成日裏帶著柔和的笑,一點都不凶神惡煞。


    她看著莫停不免就走神了,可她身邊的南宮凜不知道,還以為她看莫停看呆了。


    南宮凜看著莫停的眼神有些不善,他故意提高了聲音:“怎敢勞動莫長老親自來接?”


    他說是這麽說,可麵上一絲客氣也無,反而眼中閃著寒光,好似下一刻就要化成利劍讓莫停殞命當場。


    葉清瑤正走神呢不妨被南宮凜忽然提高的聲音驚醒,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還不清楚眼前二人的機鋒。


    莫停眼睛一眯,他覺得南宮凜與去烈火門之前好像不太一樣了,他心裏有了在乎的東西。


    他目光掃過呆愣的葉清瑤,得出了結論,看來是一個女人。


    莫停:“南宮兄弟客氣了,你為宗主做事,又凱旋而歸,我等同屬毒宗,自然要為你接風洗塵。”


    南宮凜冷冷的與他對視:“那就有勞莫長老了。”


    路上車馬勞頓,葉清瑤已經有好幾日沒有睡好了,此時困得睜不開眼睛。南宮凜看她一臉倦容,心中憐惜,忍不住關切道:“你且回去休息吧。”


    葉清瑤如蒙大赦,她剛才站在那裏聽他們說話都已經要睡著了。


    南宮凜派了兩個祭魂堂的人送葉清瑤回去休息,自己跟著莫停去見殷無極了。


    本來兩人也不太熟,毫無交集,南宮凜更是冷漠的性子,本不該在路上聊起來,可今天莫停不知為何轉了性,一直在主動與他搭話,就算南宮凜愛答不理他也絲毫不介意。


    “南宮兄弟此次在烈火門的一戰,真是令在下敬佩,與群雄對陣竟然絲毫不落下風,不知南宮兄弟在習武一事上可有什麽訣竅,進境如此之快。”


    他話中的試探之意如此明顯,南宮凜怎麽會聽不明白,他故意咳了兩聲,裝成傷重未愈的樣子:“不過是僥幸留下一條性命,當不得莫長老如此誇讚。”


    南宮凜不接他的話茬,就是不提關於武功的隻字片語,莫停多次試探無果,而此時他們人已經在無極殿外,自然不可能再聊這個話題。


    侍從從裏麵出來說:“宗主已經在裏麵等候多時了,莫長老,南宮堂主,二位請隨我來。”


    二人跟著侍從進入了無極殿,殷無極一改那天麵對莫停之時的虛弱狂躁,精神爍爍,麵上都泛著紅光,仿佛一夜之間年輕了好幾歲一般。


    二人同聲道:“拜見宗主。”


    殷無極今日心情不錯:“不必多禮。”


    他看了看南宮凜,眼中期待之意盡顯:“火炎玉可拿回來了?”


    南宮凜上前一步:“自然,宗主請看。”


    說完從懷中拿出一塊用黑布包裹著的圓形玉石,掀開罩在上麵的黑布,火炎玉的光芒幾乎要刺傷殷無極的眼睛。


    他立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激動地從南宮凜手中拿過火炎玉,眼中滿是貪婪,這件武林至寶終於屬於他殷無極了。


    “好,好,此事做得圓滿,本座甚是欣慰。”


    殷無極拿著火炎玉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看了無數遍,才小心的又用黑布蓋上,隨身放著,謹慎極了。


    剛才火炎玉一現出真容,連殿內的侍從都看直了眼,心道天下竟有此等寶物,可莫停卻隻淡淡的掃了一眼,就再也沒有把眼神放在那塊玉上,他看向南宮凜,若有所思。


    殷無極得到了火炎玉就迫不及待想看看它的效用,他對南宮凜道:“連番趕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你的功勞本座不會忘的,你且等著好消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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