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拂曉渾渾噩噩走在回寢室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會發生什麽。


    ‘砰’,拂曉揉著自己撞的有些疼的鼻子,抬頭看擋在自己麵前的這堵人牆。


    顧時也轉身看撞在自己背上的人,看見眼前的小人兒白瑩的小手揉著泛紅的秀鼻,望著自己的眼睛泛著點點漣漪,眼角的朱砂痣似是要印在人心上。看著麵前的人兒,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了,這真的不是來碰瓷的?


    拂曉看著眼前的一團龍氣,笑意止不住,天助我也。


    拂曉卜術學藝不精,但借麵前之人龍氣,配合五帝錢,若是能找到三枚秦半兩(秦始皇在統一六國後,在戰國秦半兩錢的基礎上加以改進,製作的圓形方孔的錢幣),占卜效果定是極佳。


    顧時看見眼前暗自竊喜的女孩,更是覺得自己判斷失誤,自己並不是自作多情,這還真是來碰瓷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得出這個結論,顧時卻沒有一絲反感。


    “你好,謝謝你剛借手機給我。我是拂曉。”


    “不用謝,我是顧時。”


    “顧時哥哥。”拂曉不由自主的喃呢出聲。


    拂曉抬頭看著對方,有些驚疑不定,自己怎會不由自主念出這個名字,而且感覺順口無比,好似已經喚過千萬遍。


    “恩~?你說什麽?”顧時沒有聽清拂曉呢喃什麽,略微彎腰低頭靠近拂曉。


    “沒什麽,顧師兄,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顧時聽見拂曉口中的顧師兄三字,明明是習以為常的三個字,此刻聽在耳裏卻有幾番不一樣的滋味,仿佛一根輕羽劃過心間。


    “拂曉,夜雨輕寒拂曉晴。”拂曉二字在顧時唇齒間流轉,鍾玉之音猶如山澗清泉,悅耳動聽。


    拂曉看著麵前男子,雖然隻見過兩麵,但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清悅的聲音讓人心生好感。


    “顧師兄,我想請你幫個小忙,不需要做什麽,很簡單的事,可以嗎?”拂曉眼巴巴的望著顧時,秋水般的明眸眼波流轉。


    顧時看著眼下身材嬌小的女孩,烏黑的頭發被挽起,木質簪子斜插在發中,露出白嫩可愛的耳垂,一雙明眸就直直地望著他,眼角的朱砂痣就像是無聲的邀請。


    被這樣濕漉漉的眼神看著,顧時到嘴邊的拒絕卻是說不出口了。


    得到顧時的應允,拂曉留下電話號碼約著晚上見麵,便急急向校外走去。


    顧時看著女孩離去的背影,裙角隨著女孩的走動,舞動起來,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現在情況不明,拂曉身無長物、靈氣不足,若是卦象應驗,天下大亂。不說常人,便是拂曉也難以應對。現在極需借助顧時身上龍氣精準預測占卜,符篆也需要多準備一些。


    拂曉再次站在‘不欺齋’,若不是需要秦半兩,拂曉是怎都不願再次出現在這裏,畢竟那個男人身上的死氣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


    想到上次那個男人斬釘截鐵的回答。拂曉有些無奈,不得不感歎命運弄人,縱使萬般不願還是不得不來到這裏。


    男人還是和上次一樣坐在鐵力木櫃台後麵,臉色比上次還要蒼白幾分。


    江嶸聞聲抬頭,看見來人,眼裏倒有了光彩,顯得不是那麽死氣沉沉。


    男人蒼白的臉上浮現笑意,“你來了。”


    “嗯,老板,你這個鋪裏可有秦半兩?”


    江嶸有些疑惑的看著拂曉,這可不是易得之物。


    “不知姑娘要這秦半兩何用?”


    “用途不便告知,但老板這若是有,價格不成問題。”


    江嶸看著眼前氣質斐然的女孩,想起一語大師之言。思緒飄遠。


    “江施主,老衲已在施主身上種下釋艮陣,現在發動聚靈陣。之後施主隻要不走出這家店鋪,身上的死氣便不會對你造成傷害,但這終非長久之計。令尊昨日懇請老衲替施主卜了一卦,這‘不欺齋’非常人可進,來者皆不凡,施主的一線生機便在來者。”身著布衣,慈眉善目的一語大師看著眼前被死氣壓住的人,眼中閃過精光,命不該絕,自是貴人相助,逢凶化吉。


    “來者皆不凡,是代表不止一人嗎?那我該如何知曉這一線生機在誰的身上。”


    “到那時,施主自會知曉。冰鳴一月天,拂曉陽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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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一語大師言說我這一線生機在她身上,我又何必吝惜這身外之物。江嶸伸手摸向頸間,觸到紅線,往外一拉,紅線下係著的五帝錢就隨著江嶸的動作劃出衣領。


    這五帝錢是母親多番勞苦才求來的,方孔通寶錢以紅線懸於頸間,銅錢曆經千萬人手之實,匯集百家之陽氣,可抵禦邪祟鬼魂。


    五帝錢有大五帝錢與小五帝錢之分,大五帝錢指的是秦半兩、漢五銖、唐朝的開元通寶、宋朝的宋元通寶和明朝的洪武通寶;小五帝錢,是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和嘉慶通寶。


    這些帝王所鑄的古錢是唯一留給後人的附有帝威的靈物,匯聚了華夏大地之靈氣、中華民族之靈氣、真命天子之靈氣、傳承百家之靈氣,是難得的靈物。


    而江嶸頸間的五帝錢,正是三枚秦半兩。


    江嶸解開頸間的繩扣,瘦的骨節凸顯的手握著紅線,將這三枚秦半兩置於櫃台上。


    拂曉看著這三枚秦半兩,品相極佳,現在還能見到這樣保存完整的,實為不易。錢文突起而狹長,略具弧形,無內外郭,背麵平素。更為難得的是,這幾枚秦半兩的靈氣中竟然含有幾絲龍氣。


    “我知曉這是老板的護身之物,老板自是不舍。拂曉便不語買賣,隻言借還,可否?”


    “拂曉?你叫拂曉!?”


    拂曉不知這店鋪老板為何會對自己的名字如此詫異。這倒不是江嶸失驚倒怪,江嶸這一身死氣伴隨自己已多年,期間但凡有點名氣的高人,江家都去拜訪過。


    江湖騙子也不是沒有,胡亂攀扯一通,牽強附會的解釋一番的‘大師’,江家趕出去的不知繁幾。


    也有真才實學之人,但看見江嶸身上的死氣,還沒有細看,便如有鬼怪追趕,擺手急走,請江家令請高明。


    這麽多年,唯一可以暫且壓製住死氣的便是‘一語大師’,一語大師談及自己的一線生機,更是念叨了一句‘冰鳴一月天,拂曉陽絕在’,現在知道眼前的女孩竟是叫做拂曉,江嶸這麽多年早已死寂的內心,如同墜入一顆巨石,引出一片驚濤駭浪,眼中的光彩更是耀眼。


    拂曉看著眼前突然生機迸發的人,有些吃驚。聚靈陣中的靈氣瘋狂進入這人體內,原本身上濃鬱的死氣居然有幾分被壓製住的情形。


    江嶸這些年,對自己的身體早已不抱希望,江家為這殘破身體費盡心力,靈器、法器、有名高人,能找到的俱是到此處,卻無人可解。


    因為這身死氣,常人不可近身,沾惹上動輒關乎生死。江嶸一直孤身一人,倒也看破生死,唯割舍不下的便是母親和蔚然。


    已經好幾次看見店外望著自己的母親和蔚然,不想讓自己發現。紅著眼眶,狀如路人的匆匆從門外經過。


    看著母親發間藏著的銀白,江嶸愧疚難言。而蔚然也從不知世事的青蔥少女成為如今風姿綽約、美麗端莊的京市名媛。江嶸不止一次勸過蔚然不要再等自己,畢竟自己這殘破身子,自己都了無期盼,何苦耽擱心尖尖上的人。


    等母親和蔚然離去,三十來歲的男人抬頭,希望能將快要湧出的淚光倒入眼中,他在越是努力不想讓悲傷蔓延,越是努力不想讓淚水流出,越是無法壓抑心中的哀痛,眼睛的淚水越積越多,隨時都會決堤而出,男人突然低下頭,雙手捂著臉似是不想讓人看見,但顫抖的雙肩,哽噎的抽泣,吞聲忍淚的姿態愈發散發著他的悲痛欲絕。


    現在看見了希望,江嶸看向拂曉的眼神不可謂不熱切,炙熱眼神,求生的欲望,引動聚靈陣的靈氣瘋狂注入體內。


    第7章


    拂曉看著櫃麵上的三枚錢幣,推至男人麵前,輕歎一聲。


    “我不知你是如何確認我是你的一線生機,但你我之間現在機緣未到。你身上的死氣確是有法可解,但是卻不是現在的我可以解的,且所需的法器十分難得。”


    拂曉現在就像一座玄門藏書閣,理論知識都有,但是身無長物,連件像樣的靈物法器都沒有;自身靈氣更是堪堪觸摸到煉精化氣境界邊緣,就算這樣還是靠著上世的經驗才能在這不足兩個月達成,這個世界靈氣實在太過稀薄。


    “隻要你能夠解除,一切東西都由我來備齊,事成之後,江某必當重謝。”


    如此年輕的女孩言之鑿鑿的說出自己身上死氣可解,確實顯得離奇,江嶸心有所慮,但還是選擇相信她,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這些物件都極其珍稀,若是要集齊少說也需要三五年,但你現在的身體怕是……”難以撐過,餘下的話拂曉沒有說出口,但江嶸明白這未盡之言是什麽意思,原本有了光彩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


    但若是找到這死氣源頭,截斷源頭,再配以靈物法器蘊養身體,這江老板身上的問題便可全解。


    這話拂曉未說出口,畢竟現在的修為在□□屯大劫下都有些自身難保,更何況去動這個棘手的死氣。


    “江老板,不必消沉。車到山前必有路,一語大師既言老板身上有一線生機,定會柳暗花明。”


    眼下最重要的是這全城彌漫的死氣。拂曉想著不禁有些頭疼,上世那般亂世之中也不會如眼下這般混亂的局麵。拂曉來這世界不足兩月,就遇到倆件棘手的難事。


    這江老板身上的死氣,還可暫且擱置,容後處理。但這漫天死氣卻是刻不容緩。拂曉想著,焦急的形色露於臉上。


    江嶸看著拂曉臉上的愁思,“拂曉大師,可是有什麽難題,若是有需要江某的地方盡可直言,若是能幫到拂曉大師,江某自當竭力。”


    罷了,罷了。拂曉本是不願趟江老板這身渾水的,但現在情況緊急,拂曉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借用江家的能力倒不失為便捷之路。


    這一語大師倒是一語成讖,這趟渾水我是不得不趟了。


    “江老板不必稱我大師,喚我拂曉便是。江老板足不出戶,可是知曉外界情形?”


    “江某托大,拂曉喚我一聲江大哥便是,江老板倒是別扭。江某雖是被困於這置錐之地,但還算‘耳聰目明’。”


    “那江大哥現在可否讓人拍全國各地的街上行人的視頻?”


    江嶸雖是疑惑拂曉為何要這些視頻,但還是立即撥通了電話,吩咐下去,立刻拍攝並將視頻傳回來。


    “拂曉,這視頻傳回來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如去茶室等待。”說話間便將拂曉引向茶室。


    拂曉一向是從善如流,跟在江嶸身後,步入茶室。淨幾明窗,漫漫茶香,倒有禪意。拂曉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拂曉理理裙擺,依窗而坐,“江大哥,借你這茶室一用,約人在此處相見,可行?”


    “這茶室倒不是江某吝嗇不借,隻是我這‘不欺齋’常人難進,更別說我這一身氣息,你是這三年唯一活生生站在我麵前同我交談的人。我這幾年,倒真有‘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裏客江幹。’的感受。”


    江嶸說著這話,一身的落寂。“不知不覺多言了幾句,見諒,容忍江某嘮叨幾句。”


    拂曉看著這樣的江嶸,唏噓不已,死氣不同於生病,縱使身患重病,也還有至親之人陪伴身邊。江嶸這一身死氣生靈難近,忍受著死氣的痛苦,親人的愛而不親。一人獨居在此,諷刺的是,能陪伴他的卻隻有這一身死氣。


    “江大哥不必如此,我很喜歡聽江大哥說話呢?”拂曉俏皮的對著江嶸笑道。


    江嶸看著麵前的女孩故意露出的俏皮笑臉,不由想到當年的蔚然也是這般靈動,拂曉的話語更是讓他內心溫暖熨帖不已。


    “赴約之人不是常人,江大哥自是放心。”說話間,拂曉將‘不欺齋’的地址發給了顧時。


    話說在市中心顧氏集團經理辦公室裏,看著自己費盡口舌也不為所動的堂兄,顧栗加強自己的攻勢,更加眼淚汪汪的望著自家堂兄,像隻嗷嗷待哺的幼獸。


    “堂兄,求你了,我都在趙家那小子麵前放話了,求求你,就把那輛帕加尼zonda cinque roadster借給我玩玩吧,就一小會兒。”


    ‘嗡嗡’辦公桌上的手機振動兩聲,顧時分神看了一眼屏幕的新消息提醒‘顧師兄,別忘了之前的約定,我在京市琉璃廠的不欺齋等你,麽麽噠。’


    顧時劍眉微皺,‘麽麽噠’這般親密的話語,看來這小姑娘的確對自己有意,但自己對這些主動的女孩一向敬而遠之,更是怕了太過積極的女生。


    但是自己已經答應幫她,食言而肥實在不是自己的作風,顧時倍感頭疼。


    顧栗看著堂兄漸漸黑下去的臉色、皺起的眉頭,看來自己把人鬧煩了,口中的話逐漸消音。話頭一轉。


    “堂兄,我想起導師布置的課題總結還沒有寫完,我先回學校了。”顧栗別的不會,察言觀色的本事無人能及。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拂曉是怎麽也想不到這個‘麽麽噠’會產生這樣奇妙的誤會,畢竟肖瀟、周意給自己發的消息後麵都墜著這三個字,拂曉一直認為這是這個世界特有的語末助詞,就像以前的之乎者也一般。


    若是拂曉知道它的真正意義,打斷手也不會給顧時發這三個字。


    而在茶室和拂曉聊天的江嶸更是難得開心,從茶道藝術聊到佛道玄學,現代科技,人性解讀。江嶸博聞強識,涉獵廣泛,以獨到的眼光,刁鑽的視角給拂曉展現了一個生動的現代世界。


    拂曉也是捧著茶杯,聽得津津有味。


    “江大哥,稍等,人來了,我去接一下。”拂曉感知到街口龍氣的出現,放下茶杯,走出不欺齋。


    果不其然,身形挺拔如同一棵青竹的男子緩緩從街口踱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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