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相對的,此後修士們的修為含水量也越來越大,飛升率持續走低,整體水平落後上古時代太多太多,要是待在上古,怕是得隨時隨地被越階吊打。


    築基持續時間至少三天,連明階也不知徒兒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他隻想迅速回雲水宗丹脈取藥,以防萬一。


    可是,這裏也不能沒人照看,常嶽這尊大佛他能支使得動嗎……


    常嶽見連明階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沉著臉道:“你放心,有為父在,斷不會讓兒媳出什麽岔子,世間有的,腸山七坊都有,築基丹而已,便是當飯吃也供得起。”


    真正的財!大!氣!粗!


    連明階作為一名買酒都時常捉襟見肘的窮人,頭一次產生了要認下這位富爹的衝動。


    當然,他克製住了。


    連明階朝常嶽真誠道:“多謝閣主。”


    ……還是閣主,嘖,孩子真倔。


    其實十五原本並沒有打算在這裏築基,隻是沒有經驗,修煉著修煉著就自然而然的踏入了築基的門檻,而築基,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若是強行打斷,後果難以預料,所以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築基是一個將丹田中靈氣凝成靈水的過程,化氣為液,進一步強化靈氣的濃鬱程度,並且期間要大量攝入靈氣,補充日常消耗的分量,隻有丹田充盈,靈氣的轉化才更徹底。


    要在短期內引入如此多的靈氣,對經脈靈竅的壓力極大,稍有承受不住,身體就會崩潰,這也是築基開始後最痛苦的一個過程,半數的築基失敗的情況都是撲在這裏。


    而築基丹的一個作用就是提供大量靈力,而且因為是直接服用,所以不需要通過經脈,也就不用在這個環節遭罪。當然,如此一來,經脈未經擴張,靈竅也沒有疏通,即便是築基了,以後的修行也隻會更艱難,尤其是之後的結丹,拿煉氣期的經脈強度去承受結丹的靈氣衝擊,大概就是自殺的便捷途徑了,所以說服用築基丹與真正靠自己築基有本質的區別。


    不過修真界經過千百年的改進,也琢磨出來了一些彌補之法,譬如在築基後鍛體以擴張經脈之類,雖然路子野,但還是有所成效的。


    隻是如此一來,嗑藥的更多了。


    十五忍受著靈氣一遍遍衝擊經脈的痛苦,每一個靈竅都被瘋湧進來的靈氣攪動得裂開了口子,在脫韁的靈氣風中瑟瑟發抖,形成一個盤旋的風口。


    很快經脈也不夠靈力灌輸了,一根根紛紛脹成粗管,甚至直接鼓出一連串的球,纖細處更是直接炸裂,使得靈氣在體內瘋狂亂竄。十五連忙調動起一簇煉化的靈力去修補,可憐那一縷倔強的靈力在撒歡的靈氣風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戰戰兢兢的補好了一處,緊接著又新炸了幾處……


    內血透過蒼白的皮膚映出一道道可怖的鮮紅,卻無法直接滲出,隻得越積越多,沒過一會兒,七竅便成了血柱的突破口,鮮血從裏麵源源不絕的倒流出來,十五整個都染成了豔紅的血人,觸目驚心。


    然而連明階知道,最為驚險的還是在體內與外來靈氣的角力,一個不慎,四肢五髒均會爆裂,連明階心都懸在了嗓子眼,生怕一眨眼徒弟就成了一堆碎肉……呸呸,他瞎想什麽呢,小明這麽勤快聰明,築基而已,肯定沒問題的……


    十五雙眼緊閉,沒想到築基竟然是如此艱險的一個過程,稍不留神便會陷入崩潰的境地,此時全身上下已經痛到麻木了,十五咬緊牙關,這世上自然築基的幾率雖低,但成功的仍然不在少數,別人能做到的她為什麽不能?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連明階焦急的關注著徒兒的情況,十五身上的血已經凝成了深紅色的血塊,七竅也停止了向外溢血,連明階看著徒兒滿臉滿身的血汙,心如刀割,他自己築基的時候不覺得什麽,如今換到徒兒身上才發現這過程簡直就是用來摧殘別人的,若不是確定徒兒氣息猶在,他真恨不得將築基丹論斤給她灌下去。


    常嶽臉色沉沉,內心卻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子未免也太過緊張了,再說自己這個合體期老父親不還在杵在旁邊嗎?兒媳婦怎麽著也不可能出岔子的!


    更何況,這小丫頭進展明明很順利啊,流血什麽的不都是修真界的常規操作嗎?雖說人修本體孱弱,但畢竟有修為傍身,這種情況也隻是看著嚇人罷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吊著,就死不了。


    十五此時已經成功熬過了失敗率最高的第一階段,雖然經脈靈竅都被折騰的夠嗆,恐怕需要很長時間的調養,但好歹是存夠了需要的靈氣,隻待煉化後再全數凝為靈液,便可大功告成!


    她全然不知,識海中那株潛伏許久的魔植掩藏在一片黑霧中,鮮紅的葉片舒展開來,柔嫩的枝芽處竟緩緩生出一朵漆黑的苞蕾,安靜而妖異的蜷縮成一團。


    ……


    離照此時窩了一肚子的火,他信誓旦旦的篤定那擄走雲水宗弟子的小賊肯定來自陰身派,於是在那鳥不拉屎的藏屍崖邊郊遊魂一樣晃蕩了整整兩天,結果隻等來了歲師侄的飛信傳書:救命。


    本來就弄丟了兩個人,並且為此殫精竭慮開始大把掉頭發的離照:……


    要是回去的時候隻剩自己一個人,掌門和春師姐會如何對待自己呢?


    離照打了個哆嗦,急忙往南疆石林趕去,珊珊尚未結丹,讓她一個人去守蠱鴛派究竟是哪個蠢貨的主意!


    飛信傳書本就不快,橫跨南疆石林和藏屍崖送到他手上恐怕至少得一整天,離照一張臉烏漆嘛黑的,他火急火燎的順著飛信殘留的氣息追過去,元嬰期的威勢一路外放,根本毫不收斂,將附近的小修士驚得四下逃散,這來勢洶洶的元嬰大能,還是離他遠一些為好,免得無端被殃及。


    離照這趟差事辦得實在太憋屈了,一肚子火沒處撒,他這回倒要瞧瞧究竟是誰這麽膽大包天敢對雲水宗親傳弟子下手,皮都給他扒下來!


    第47章 蠱鴛


    日暮西山, 豔麗的晚霞由天際焚來, 直將整個穹宇燒得通紅,這不詳的赤色籠罩住山川大河,壓的人心中無端端惶恐難安。


    離照遠遠的就聞到了一陣濃鬱的血腥味, 他深吸了一口氣, 眸光明滅不定,與此同時腳下踏雲如風,疾馳而去。


    幾息之間他便見到了一片高聳的石林,平地之上, 幾十根白岩柱拔地而起,石柱下,則是:


    屍山, 血海,無數死蟲。


    幸好,一根頂端被削平的巨石柱上還站著幾個活人,歲珊珊抱著重傷的右臂, 冷淡的俯瞰下麵堆積成山的殘肢碎屍, 她身後還有幾名衣著破爛、蓬頭垢麵的雲水宗弟子,個個麵白如紙, 互相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立。


    離照連忙飛身過去,眉心緊蹙,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幾個小弟子一見到離照,神色頓時激動起來,連慘白的臉上也浮現出兩抹紅暈, 還未來得及開口,雙眼便顫巍巍的滾下了數行苦淚。


    弟子們結結巴巴的開口,語無倫次,離照隻聽清“蠱蟲”、“複仇”、“醜姑娘”幾個詞語,他眉頭皺的更緊,揚手止住了他們的陳述,回過頭朝歲珊珊又問了一遍:“這裏發生了什麽?”


    幾個虎口逃生的小弟子戰戰兢兢的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偷瞄離照,心中一陣雀躍,沒想到宗門竟然會為了救他們幾個新晉弟子派出一位掌脈。


    隻可惜來晚了……


    歲珊珊冷著一張臉,開口道:“底下是蠱鴛派一處營地,擄人的正是蠱鴛派的人。”


    離照不解,蠱鴛派又不是陰身派:“他們要人做什麽?”


    “養蠱。”歲珊珊頓了頓,又道:“用活人養蠱。”


    “對對對,他們會往人身體裏放蟲卵,等蠱蟲吃人血肉長大後就開膛取蠱,屍身還要被丟進石洞裏喂蟲子。”一個寬額頭的弟子大著膽子道,他在這裏待的兩日簡直生不如死,肚子裏養著蟲子,還天天看著抬進抬出的屍體,差點就崩潰自盡了。


    離照臉色發青,他伸手將方才開口的寬額頭提溜出來,撕開領口準備檢查一番。


    寬額頭忙捂住脖子阻止道:“沒了沒了,現在沒了。”


    歲珊珊道:“他們體內的蠱蟲已經被取出來了。”


    “你取……的?”離照有些懷疑,不是他瞧不起師侄,但蠱鴛派的蟲子一向非同小可,這用活人血肉飼養的蠱蟲肯定更為難纏,歲師侄修為才至築基後期,取蟲或許能做到,可要不傷及寄主……


    還未等離照質疑完,歲珊珊就搖頭否認,一名弟子解釋道:“是有個醜姑娘出手相助……”


    話音未落,他便被寬額頭摁了下去:“什麽醜姑娘,人家可是救了我們。”


    那弟子縮著腦袋:“我這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嘛。”


    歲珊珊將視線從石柱下的屍體上移開,投向西邊晚霞最絢麗的方向,道:“是一位煉氣期的女修。”


    煉氣期……


    越說越不靠譜了,離照腦門青筋亂蹦:“你確定是煉氣期?”


    “那位姑娘修為雖然不高,但能催動蠱蟲,可不得了,下頭這些喪心病狂的魔修都被她殺了。”寬額頭說了一會兒又以一種驚歎的語氣說道:“她好像很久以前就被捉進來了,但體內的蟲卵一直沒孵化,蠱鴛派的那群惡人也不在意,隻把她鎖在地牢裏,阿興救她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木木呆呆的樣子,誰想到轉眼就引動蠱蟲,把這裏的魔修屠得一幹二淨。”


    離照:“阿興是誰?”


    一個小修士訥訥的道:“是弟子的同鄉,從小腦子就比我們好使,在路上想辦法留記號的就是他,雖然後來被發現了……但是阿興真的很聰明,把地牢的兩個牢頭騙的團團轉,我們差點就逃出來了……”


    離照問道:“他人呢?”


    小修士低下腦袋不說話了,寬額頭小聲道:“我們半路被發現了,他為了護住那位姑娘,被魔修的蟲子……吃了。”


    離照沉默,半晌才開口:“你們說的那個姑娘呢?”


    “她走了。”歲珊珊淡淡道:“師叔,我們也回去吧,這裏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被發現,蠱鴛派分林而居,要是被他們拖住就麻煩了。”


    離照略一思索,從儲物袋裏取出一艘飛舟,讓弟子們挨個上去,同時右手掐訣,一團赤色火焰淩空飛下,石林中的屍堆頓時火花四濺,燒出一陣肉香來……


    ……


    腸山七坊,七寶閣。


    十五將最後一縷靈氣凝成靈液,終於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守了足足三日的連明階急忙上前,將徒弟打橫抱起,絲毫不介意她身上的血汙腥氣。


    尿布都洗過,還會在意這些?


    常嶽將連明階帶到一處清池,命人準備好藥浴,便一臉微妙的離開了:童養媳就是好啊,看起來鴛鴦浴都是家常便飯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抱孫子,希望能生個女孩兒,然後給他這個爺爺帶,養的白白胖胖還要聰明,絕不能被像兒子這樣的傻小子給騙走了……


    常嶽想了又想,最終陰沉著臉叫來仆侍,附耳說了許久,仆侍摸著暈乎乎的腦袋轉身就跑去書坊,閣主要找:


    《育女心經:防狼一萬招》


    ……


    幾名灰衣小仆拎了木桶過來,將空蕩蕩的清池注滿熱水,接著投入幾籃靈花幹草,沒過多久,池裏便氤氳出一陣好聞的草木藥香,池水也漸漸成了淡綠色。小仆給池邊的法陣裝好靈石,以維持水溫,隨後極有秩序的依次退下,從始至終都低著頭,動作利落幹淨,不曾多嘴半句 。


    連明階將布帕浸過熱水,擰到半幹後才開始給徒弟擦拭,深色的血塊沾到帕子就溶成一灘鮮紅,等把臉擦幹淨了,整個池子都變了色,蒸騰出淡淡的血腥氣。


    連明階黑著臉叫人重新換了一遍水,等人走光後便接著給徒弟洗,隻是這臉都擦完了,接下來洗哪裏呢?連明階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十五血跡斑斑的衣裙上,雲水宗的弟子服雖然看起來長得一毛一樣,但男式和女式還是有細微的差別,連明階瞅著徒弟的領口瞧了半天,將布帕攥成了皺巴巴的一團,他腦海中忽然蹦出常嶽的一句話:


    這是你媳婦兒吧。


    連明階耳根頓時紅了起來,手剛抬了一半又霍然放下,他起身走到門外,將帕子扔給一個侍女,陰森森的道:“你去。”


    侍女被這話裏的寒氣嚇得直哆嗦,她服了服身,低頭彎腰,心驚膽戰的退到房間裏,卻一腳踩到了十五的衣帶,險些跌進水池。


    這麽粗心的人怎麽能照顧好小明?連明階太陽穴突突直跳,三兩步走回來從侍女手裏搶過布帕,冷聲道:“出去。”


    侍女兩隻水亮的大眼睛登時就紅了,她長得漂亮,管事喜歡,所以平時隻做些守門的輕活,頂多受貴客調/戲兩句,還沒被人這麽吼過,現下隻覺得羞憤難當,幾乎是淚奔而逃。


    連明階將十五半摟在懷裏,麵上嚴肅而認真,一本正經的道:“那些侍女粗手粗腳的定然沒有為師細致,小明你是不是也嫌棄他們。”


    十五雙眸緊閉,顯然還在昏睡中。


    連明階等了一會兒,又道:“小明不說話,為師就當你默認了。”


    十五仍然沒有反應。


    連明階遂高興的解起扣子來。


    小明雖然長大了,但果然還是最喜歡他這個師傅的!


    等脫去一件罩衫和中裙,連明階才抱起十五緩緩走到水池裏,解開她頭上束發的長繩,滿頭青絲瞬間滑落,將十五蒼白的臉蛋也襯出幾分嬌俏。


    連明階撩起池水為十五打濕長發,一寸一寸洗去灰塵和血跡,不知不覺間,滿頭大汗。


    徒弟這頭發也忒長了!能不能剪短一點!


    十五兀自昏睡,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她身上隻剩一件薄薄的裏衣,在水池中輕飄飄的浮著,纖瘦如玉的肌膚若隱若現。


    然而連明階仍舊在同十五的一頭長發戰鬥,根本無暇顧及其它,最後耗盡了所有精力,累趴在池沿上,腦子裏隻剩下“理發”兩個大字。


    據說後來的某一天,連明階揣著一把剪刀追了十五半座山,成功的把徒弟那捧快到腳踝的長發一刀兩段。


    ……


    常嶽臉色一如既往的沉,他端著一盞靈茶,眼中映出離照忐忑的身形,涼颼颼的道:“離掌脈辦事效率很高啊。”


    離照麵容浮動,扯出一抹假笑:“前輩言重了,其餘弟子已經先行回宗門複命,離照特意來此接連師侄和小明,若是逾期未歸,恐怕掌門會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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