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現代水果攤販們的各種瞞天大法,易長安慢慢回憶道:“有些水果一時不熟,可以灑些白酒用袋子密封,過兩天自然就熟軟了。


    如果怕不甜,還可以把果子泡進糖水裏,糖分慢慢透過果皮浸入果肉,自然就甜了。想要果皮變紅,可以加些熱水泡著……”


    燕恒不由睜大了眼,轉念卻又搖了搖頭。


    陳嶽兩眼卻亮了起來:“長安,那你覺得他又如何能讓千裏之外的人看到他呢?還有那塊玉佩!如果這件事圓不好,他一樣是個欺君之罪。”


    這時空可沒有飛機,但是易長安沒親眼見過,也不相信真有什麽飛人,除非那個玄清子真在天上飛一圈給她看!


    聽到陳嶽的問題,易長安仔細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段古代野史:“我記得以前看過一本閑書,寫著很久以前有個朝代,有道人想廣收信徒借以牟利,也是對外宣稱自己有無上法力,可以日行千裏。


    頭一日他在某地,第二日卻在千日之外現身,還了千裏之外的特產出來,月餘之後,也有那邊的人過來證明當日那道人曾經當眾做法。”


    這不是跟玄清子如今的情形相似麽?!燕恒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之後呢?”


    “之後,那道人被當地官府以妖法惑眾給抓了,要當眾燒死,信徒們大鬧了一場,官府就出麵說明,如果那道人真有大神通,豈會懼怕這些凡火?如果燒不死,今後那道人再做什麽,官府都不管了!”


    易長安頓了頓,喝了口茶,見燕恒和陳嶽兩人都緊緊盯著自己,忙繼續說了下去:“官府特意挑了個晴天,將那道人綁了出來,眼看著柴火高高碼起,還灑了油就要點火,道人終於扛不住招認了。


    原來他是雙生子,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哥哥,兩人之間就約定好了,演了這一通戲來欺騙百姓,借此收攬信徒奉上香火銀子……”


    很多看起來玄妙的事,說出來竟然如此簡單——燕恒不由目瞪口呆。


    陳嶽想到易長安雖然不是孿生子,卻能夠假冒易梁,自然兩人也是長得極像,可見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隻是他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如果玄清子真有一個孿生兄弟在越州照此行事,那皇上的玉佩又如何解釋?”


    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可以分別在兩地從事,但是燕皇賜下的那塊玉佩卻是做不得假的,越州的潘園主人此時應該拿著玉佩在趕往燕京的路上呢。


    易長安奇怪道:“這事不是更簡單嗎?玄清子那天不是直接求皇上賜下一塊玉佩嗎,皇上身上佩帶的玉佩式樣應該都是有數的吧?


    他肯定是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塊差不多式樣的玉佩,讓他的孿生兄弟拿著玉佩去見人唄,隻要事先說了是皇上親賜,打開匣子讓那潘園主人看上一眼,就馬上把匣子封好,在來燕京的路上再暗中以真充假就是了。”


    燕恒和陳嶽兩人茅塞頓開。他們並不是想不到裏麵的關竅,隻是先前的思路都被玄清子顯露的那一身“神通”給一下子懾住了,並沒有往那些方麵去想,被易長安這麽一說,立時就回過味兒來了。


    易長安連忙申明:“這些都隻是我的假設啊,前提是玄清子真有這麽一個孿生兄弟或者是長得跟他極肖似的人。”


    燕恒點了點頭:“長安放心,我明白的。如果這事確實如此的話,我想著他既能在第二天憑空拿出蟠桃,又能把那塊禦賜的玉佩拿出去換了假的,那麽宮中肯定會有人跟他通聲氣——”


    燕慎竟然能在宮中無聲無息安插下這些人手了……此事他必須要暗查出來才行!


    陳嶽的臉色也微微一變:“去越州是周大人領旨後親自過去的……”


    燕皇對這件事極其看重,也格外擔心其中有什麽差錯,所以下旨讓錦衣衛指揮同知周良保親自往越州跑一趟;如果這事後來發現是假的,那周良保那裏肯定逃脫不了失察欺君的罪責,隻怕還會往重裏去罰!


    周良保對陳嶽有知遇之恩,陳嶽怎麽能讓他陷入這種境地?陳嶽當即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向燕恒告辭:“被長安這一點,臣如夢初醒,隻怕要失禮先行一步了。”


    易長安也連忙站起身來:“時辰也不早了,明日就要上衙,臣也該回去了。”


    燕恒心中有事,也想回去讓人立即去查找那為玄清子往宮外傳遞消息的暗樁,順勢也起身站了起來:“那就一起走吧。”停了片刻,有些擔憂地看了易長安一眼,又格外交待了一聲,“鈺山,長安,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沒有明證之前,切不可對外說漏半分!”


    陳嶽身為錦衣衛,向來知道輕重,此事幹係重大,沒有證據他是絕對不會對外說半個字的;燕恒擔心的是易長安。


    燕恒不說讀書破成卷,但是皇家藏書何其之多,也從未看到過易長安說的相關內容,易長安說起這些事卻是信手拈來,輕輕鬆鬆說是從閑書裏看到的,渾然並不以為是禁忌,燕恒怕她不懂裏麵的深淺,特意叮囑了一句,就怕萬一外麵聽到一丁點兒風聲,會先對易長安不利。


    易長安連忙點頭應下了:“殿下放心,臣省得。”


    候著燕恒先走了,陳嶽叫了輛馬車,帶著易長安上了車,神色間卻有些悶悶不樂的。


    易長安隻以為他是為剛才的事情憂心,低聲安慰了兩句:“陳嶽,現在擔心也沒有用,有什麽事慢慢來吧。”


    陳嶽伸手將她的手攏在自己掌心裏,卻不肯說自己剛才是有些吃味了;先前燕恒在易長安跟前並沒有自稱“孤”,易長安一時忘記稱“臣”,而是很自然地跟燕恒“你”“我”相稱……


    這樣的熟稔稱呼,讓陳嶽心裏隱隱還是有些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珍寶,隨時被人覬覦著一樣。


    聽到易長安安慰自己,陳嶽心中一動,殷殷看著易長安:“我把你調到錦衣衛來好不好?”


    第323章 禮物


    陳嶽怎麽提起這件事了?易長安正在訝然,馬車已經駛到了陳府門外,隻得先跟著陳嶽下了車,等到進了陳嶽的臥室以後,才把話問了出來:“怎麽突然間又提起這事了?”


    當初陳嶽還不知道自己是女子的時候,就一心想把自己收攏進錦衣衛裏,後來倒是沒有再提起這一茬了,今天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讓陳嶽又起了這個想法呢?


    易長安想了想,追問了一句:“是不是現在局勢有些緊張?”所以陳嶽才想著把她隨時放到他的羽翼下護著?


    陳嶽心頭有些赧然,剛才他是一時衝動了,其實現在從實際情況來看,易長安跟在他後麵也不一定就很好,當然也不一定不好……


    他隻是想到燕恒隨時可能找易長安說話,還用那麽平易熟稔的語氣說話,心裏就不舒服!陳嶽不想把那點小心思泄出來,另外尋了一套說辭:


    “你不是覺得,隻想安心辦案子,不想理那麽多利害關係嗎?進了錦衣衛跟著我辦事,你就可以不用考慮那麽多事了,隻管安心查案就行。”


    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其中的利害,陳嶽都可以幫她一肩擔著。


    易長安卻半低了頭,沉吟了片刻才抬眼看向陳嶽:“我的想法改了;我不應該置身事外,很多事對我來說不過是多想周全一些的工夫,對你來說卻可能是很重要。


    陳嶽,我覺得現在朝廷治下很好,今天那麽多人歡歡喜喜地逛街賞燈,大家都盼著盛世安穩;我既然有一些能力,也該好好出一份力,把那些想做亂的黑手都查出來。


    我想去刑部,這樣得到的信息也會更多一些,平冤反錯中有什麽發現,我就能及時通知你,或許還能幫著你今後做事更方便些。”


    燕京城及大燕其他三十五州的死刑案件均須由刑部複審,此外刑部還受理來自通政司及敲了登聞鼓而轉來的各類上訴案件,案件多,裏麵接觸的案情也會更複雜,裏麵彎彎繞繞的關係也更加錯綜複雜。


    陳嶽沒想到易長安竟然動了去刑部的念頭,一是為了天下穩定,二是為了他……


    相較與易長安的心思,陳嶽不由愧怍起來,用力將易長安摟進懷裏,悶悶應了一聲:“好,回頭我就找人疏通疏通,上次破的案子正好給你述功。”


    京官眾多,能進六部的卻不簡單,何況易長安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燕京府推官了,述功後要進六部,肯定還要往上走一步,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麵擠,易長安想要順利進去,確實也要費一番工夫。


    易長安從陳嶽懷裏掙出腦袋來:“上次太子殿下問過我有什麽打算,不如我去找他幫——”


    不等易長安說完,陳嶽就黑了臉,假裝凶狠地在她臀上拍了一記:“不許你去找他;這件事我自有安排!”隻是拍過後又不舍,下意識地幫她揉了揉。


    易長安不由低低“啊”了一聲,扭著身子想躲,卻被陳嶽牢牢圈住了:“我的新年禮物還一直沒來得及送給你呢。”不由分說地帶著易長安走到博古架邊,撥弄開關打開了牆上的一處暗洞,從洞裏掏出了一隻盒子遞了過來,“打開看看。”


    陳嶽本來想把這隻盒子在除夕子時那一刻送給易長安的,隻是那天易長安卻送了他一份意外的“禮物”,他食髓知味,纏綿一晚後卻是一時忘記了,之後又發生了鄭郎中的命案,更是一門心思忙到那些差事上去了。


    直到今天回來,陳嶽急匆匆地趕去找易長安,心底才把這事記到了心裏,一回來就捧了出來。


    易長安看著手中的那隻燦若雲錦的金絲楠木盒子,不由有些好奇;陳嶽打算送她的新年禮物?會是什麽呢?


    盒子不過比巴掌大些,要說裝一件首飾倒是合適,但是如果隻是裝一件首飾,陳嶽卻犯不著把這盒子放進牆中的暗洞裏……


    易長安輕輕打開了木盒,詫異地拿起了裏麵的一塊金色的牌子:“這是什麽?”


    牌子一入手,就甸甸得沉,明顯是真金鑄造。易長安吃驚地看清了正麵陽刻的被龍紋纏繞的“免死”兩個字,一時失聲:“這是免死金牌?”


    原來真的有這玩意兒?


    陳嶽低低應了一聲:“對,這是我上次向皇上討得的免死金牌,有了這麵金牌,除了永不在赫免之列謀逆、叛降、貪賄、不道等五罪以外,其他罪由皆可既往不綹。”


    易長安受明史影響,一直覺得錦衣衛是個高風險職業,明史中曆任錦衣衛指揮同知裏麵,就沒有幾個最後能得了善終的。


    錦衣衛就是皇帝手中的刀,過剛易折,過銳易毀,陳嶽有這麵免死金牌,今後就算有個什麽萬一,也是一道妥妥的護身符了。


    易長安連忙將木盒遞了回去:“這麽重要的東西,你趕緊拿好啊,這可是救命符呢,你給我做什麽,我又用不上——”


    陳嶽緊緊捉住了易長安的手:“這是上次火器研製成功後,皇上論功賞的,本來就該是你的,何況你有了這道符,萬一被人發現了也不怕,我以後去再遠的地方辦差,心裏也能安心……”


    被人發現……陳嶽擔心她被人發現會獲罪,竟早早就替她籌劃好了……易長安心緒一陣翻滾,看著陳嶽這些天因為辛苦而有些削瘦的下頷,眼睛有些發酸,連忙低下了頭:“好,那我先收著。你出去這麽些天也累了,趕緊洗漱先睡了吧,我——”


    “我打算明天就去越州。”


    易長安猛地抬起頭來:“你又要走?!”


    陳嶽不舍地撫了撫她的臉,輕輕點了點頭:“周大人正在歸途中,我會通知他想辦法在路上耽擱些時間,然後帶人去越州尋找證據。


    我覺得玄清子很有可能就是有一個孿生兄弟在越州跟他演雙簧。既然敢出麵弄鬼,我就一定要把那人找到!”


    先前聽燕恒的話音,皇上明顯對玄清子親近了不少,如果他這裏再不加快行動,等周良保帶著潘園主人從越州回來,證明了玄清子確實去過越州摘取蟠桃,隻怕皇上會對玄清子深信不疑了;這可不是好事,誰知道玄清子借著仙靈山的名頭,會引著皇上去做什麽?


    易長安也很快想到了裏麵的關節,想著陳嶽才回來小半天,竟然明天又要走,就連今天想兩個人好好過的上元夜,也被人中途打岔沒能過好,心裏既不舍又難過,卻還是強撐著開了口:“明天又要趕路,那你快點洗漱了好休息,不然累壞了可不是好玩的。”


    陳嶽卻緊緊箍著易長安不肯鬆手:“我們一起去洗!上元節我送你的禮物是那盞花燈和我自己,你都說好了收下的……你放心,我不累,我就是想你想得緊……長安,長安好不好……”


    男人的氣息灼熱而危險,像會燙傷人的岩漿,易長安卻被那一聲低磁的輕喚喚暈了頭,舌尖半天也舍不得說出一個“不好”來……


    第324章 熨帖


    天際泛出了一片魚肚白,晨曦微微照亮了窗戶。


    遮得嚴實的床幃被輕輕撩開了一角,讓外麵的晨光隱約照了進來。陳嶽側身撐著,貪戀地俯看著睡在身側的易長安。


    才嚐了滋味兒的男人曠了半個月,昨天夜裏何止是“小別勝新婚”,直折騰了大半宿才肯放手歇下,可是一想到今天又要走,陳嶽心裏依舊是萬分不舍。


    易長安的眼瞼下還帶著淡淡的青影,臉頰卻是淡淡的嫣粉,整個人如同被精心澆灌的花兒,透出一番茁茁滋潤的氣息,舒展又明媚。


    陳嶽這時才悟了女人是花,要靠男人來養的話外音,想到這朵花兒是自己精心養護的,男人的滿足感頓時油然而生。


    給易長安掖好了被角,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陳嶽出去吩咐了些事,再轉回來時,看到床幃已經高高揭起,連忙疾步走了過去按住了易長安的肩:“時辰還早,再睡會兒,節後第一天上衙不用那麽準點的。”目光落在她胸前露出的一片白皙上,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來。


    白嫩的胸口上還留著青紫的吻痕,讓陳嶽立時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易長安一聲聲被撞得支離破碎的,春意羞染的臉,媚波輕蕩的淚眼,還有那雙緊緊纏在他腰身的修長玉腿……


    易長安紅著臉飛快地將被子拉起來遮住了自己的胸口,一開口聲音卻有些微啞:“我要沐浴……”都怪陳嶽這混蛋,要了一次又一次永不靨足似的,她總覺得那裏黏黏得不舒服。


    陳嶽忙遞了一盞溫水過來,候著易長安喝了,接了空盞擱在櫃子上:“先歇著,我現在就去打熱水過來。”


    易長安依言又躺了下來,正在睡意朦朧間,陳嶽已經轉身回來,揭了被子用披風裹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熱水都備好了,我帶你去沐浴。”


    易長安身上隻虛虛著了一件中衣,才從溫暖的被窩裏出來,即使有披風裹著,也忍不住往陳嶽懷裏縮了縮:“冷……”


    因為疲憊,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跟隻小奶貓兒似的縮在他懷裏,恁般可憐;剛才撩起又被壓下的火一下子就從下腹騰了上來,陳嶽飛快地看了一眼漏壺,腳步生風地抱著易長安進了浴室。


    披風和衣衫被胡亂丟在地上,還在閉著眼昏昏半睡的易長安剛剛因為被熱水的包裹舒服地輕哼了一聲,就詫然地睜大了眼。


    浴桶裏七分滿的熱水因為兩個人坐了進來,已經溢出桶沿嘩嘩地往地上淌去,陳嶽抱著易長安坐在自己腿上,強硬地擠了進去,掐著她的腰慢慢動了起來:“長安,你睡你的……”


    他這樣子還讓她怎麽睡?易長安氣得一口咬在陳嶽肩上,卻換來了男人更凶猛地衝撞,浴桶裏的水猛烈晃蕩起來,很快就將浴室的地麵淌濕了大半。


    直到易長安腦中一片空白,不受控製地哭了出來,陳嶽才低吼了一聲,在折磨得他要命的那處釋放了自己。緊緊抱著易長安,撫著她光潔的脊背,陳嶽長長籲了一聲:“長安,我真想把你一起帶走!”


    易長安胸口的起伏慢慢平息下來,雙手捧著陳嶽的臉,端正對著自己:“那我辭官不做了好不好?”


    “辭官?”陳嶽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你不覺得會空負了你這一身本事嗎?而且光讓你呆在內宅,我怕你會悶死。”


    陳嶽從來不認為易長安要跟普通女子一樣,過著相夫教子的日子,他一直覺得易長安跟男人一樣,完全可以大有作為,這樣的人才困守內宅,實在是太讓人可惜!


    易長安本來也是事業型的女人,還真做不來這個時代的賢妻良母,剛才也是一時情動說了那樣的話;被陳嶽這一點,很快就醒回了神來,雙臂勾著陳嶽的脖子將頭倚了過去,喃喃道:“可是我想給你生幾個孩子,我們一起把兒女養大……”


    一個家,一個溫馨的家,家裏有長安,有長安給他生的幾個孩子,甚至以後,還會有孩子生下的一群孫子,熱熱鬧鬧地圍著他們說話……


    想著那樣的情形,陳嶽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捧著易長安的臉親了一口,鳳眸中滿是認真和堅定:“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以後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我們一起把兒女養大,我還要帶著你到處去遊覽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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