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小國之間常年來戰事不斷,百越建國不過百年,都已經算是十分長久的王朝了。而其在這百年隻見吞並了許多周圍小國,直到數年前被楚軍一舉攻破,甚至其再南麵的一些小國自覺無法抵禦,直接投降以保平安,都成為了大楚的治下之境。


    這期間,拜月教從未出過手。所以雖然拜月教的名號在江湖中如雷貫耳,然而於史書上,卻是分毫記載也無。


    戰場之上,一個人縱然本領再強,除非是作為將領有行軍布陣的才能,否則不會起到很大作用,曆來南疆的守軍,也從不將偶爾出現在視線內的拜月教徒當做需要提防的對象。


    現在看來,也許先前迷路無法深入敵方的斥候,那些夜間掩人耳目的迷霧,全非偶然。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招數,若在合理的時機用出來,卻是令人防不勝防。


    再說回到那被俘的細作,蘇仁饒有興味地摩挲著下顎道:“那人雖是拜月教出身,卻是叛教出逃的。他腰間有處如同燙傷的疤痕,想來就是為了洗去教眾紋身時留下的痕跡。據他所言,同他一樣加入了叛軍的教徒還有不少,都是先時百越的貴族。當年他們因著入了拜月教才逃過一劫,現下又回來送死了。”


    他口中說的輕巧,神色卻難得的嚴肅起來。


    現如今大楚的統治雖不說如何清正廉明,至少也還算得上國泰民安。這些前朝遺民從前國破家亡時都沒能站出來反抗,現下突然身先士卒舍生忘死起來,自不會是不約而同地開竅了,一定是有人召集。


    隻可惜那細作致死也沒鬆口說出那位首領就是是誰。


    當然,縱然他不說,線索也還是有的。能夠短時間內將這些人召集起來,那人應該是位頗有威望的人物,說不準便是當年百越的皇族餘孽。


    聽到此處,陳青鸞便想起了之前曾來截殺蘇仁那個紫衣客,她還未開口,蘇仁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我也想過這人是否跟當初那個刺客有關,畢竟百越小國,皇室人丁不興旺。統共就沒有多少人,當年屠城之時還是按著族譜盡數對上了的。前些日子那個刺客若是所言非虛,也隻可能是找了死士替了,才能僥幸活命。實在難以想象還有其餘的漏網之魚。


    隻不過那日他手筋腳筋盡數被我挑斷,就算僥幸不死,這短短數月時間裏,不僅能養好了傷,還能召集舊部,起兵謀事,難道這拜月教當真是大羅金仙不成?”


    陳青鸞微一思索,猶豫著道:“說不準那紫衣客也是受人指示的,隻不過他當日已自稱是皇族之人,若是這叛軍首領比他地位還要高,難不成是當年僥幸生還的人裏,還有皇子皇女不成?”


    聽她這樣說,蘇仁眯起眼睛思索半晌,露出了厭惡的神色,語氣中帶著涼意,“倒還真有一個,算不得漏網之魚,隻不過是沒死在那次屠城中而已。”


    他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或者說,她在那之前,就早已是個死人了。”


    亡國的那代百越國主,乃是先代國主的庶出的兄弟,他年輕時與妻子伉儷情深,然,這世上哪能真有起死回生的事呢。而那女子懷有身孕時突發急病,藥石無靈,陷入長久的昏迷之後,大夫們都篤定她根本挨不到生產那日,叫那王爺還是早早準備後事,節哀順變。


    王爺表麵答應著,幾日之後人卻失蹤了,連帶著那懷有七個月身孕的妻子也不見蹤影,國君也派人四處尋找,也始終沒能尋到他。


    幾年之後,有傳言道,在拜月教的一處祭壇見到過此人,且已經成為了拜月教的教眾,他所侍奉著的那位聖女十分年幼,卻是同當年的王妃生的有幾分相似。


    又過得幾年,當時的百越國主身患重疾,這位王爺卻隻身回了國都,整日渾渾噩噩,偶爾清醒時有人問起他的妻女,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有一次酒醉之時,卻比平日裏看起來清醒些,那日他說:“兩個都死了,十年前就都死了,這世上哪能真有起死回生的事呢。那孩子天生就不是個活人,而是扒開母腹爬出來的‘白女’,我就不該信那拜月教聖女的鬼話,結果連她們的屍身都沒能護住。”說罷便嚎啕大哭起來。


    民間關於拜月教的傳說不少,多怪力亂神的都有。所以這件事到最後也沒個定論,不知是真是假。


    其時正逢百越上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先皇臨終之際便起了私信,沒傳位給自己的兒子,而是給了這位近十年未見的兄弟。


    這位王爺腦子始終不大清晰,況且也早就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了,故而也並未拒絕先皇的要求。而就在他繼任的第二年,大楚正式對百越用兵,不論是這位被拉來做祭的新皇帝,還是已經躲去了邊疆的前任太子,都沒能躲過殺身之禍。


    蘇仁聲音平靜,如同講故事一般地道:“當年屠城之後,所有百越皇室的屍身都被丟在了一個亂葬坑裏頭,後來每逢忌日,便有人在夜裏見到有個紅衣少女去祭拜,那少女不過十來歲的身形,樣貌卻是和那位王妃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陳青鸞聽他說完了,隻覺背後涼颼颼,“所以說百越皇族裏,其實還有這麽一位不知是死是活的公主?”她心知這樣的奇聞怪談,各地都有不少,有過戰亂的地方尤其多些。可是蘇仁曆來不敬鬼神,絕不會將道聽途說來的故事當真。


    不過,故意說來嚇她倒是有可能的。


    蘇仁垂眸看著她道:“莫要以為我是編了故事來逗你的,最先看到那紅衣少女的,正是當時隨軍的廠衛,否則我也不會將這故事當真。”


    陳青鸞雲挑眉,她遊過許多地方,拜月教的傳聞也聽過一些,多神乎其神的都有,然而其中多半是三分真七分假,假的那些也未必便是人家故弄玄虛,而多半是旁人自己臆想出來的,於是便猜測道:“既然那少女確有其人,那定是拜月教有法子救治這樣胎死腹中的嬰兒,又或者那女孩兒根本就是那位王妃所出,隻不過是別處尋來糊弄那王爺的。”


    可是拜月教曆來不問俗世,一個手中甚至沒有實權的小國親王,騙他這許多年又有什麽意義?


    蘇仁同陳青鸞的疑惑相同,他本也不欲往這怪力亂神的事上聯想,然而此次叛軍起兵當真是毫無征兆,且軍中還有原拜月教眾參與其中,實在由不得人不懷疑這二者隻見的關聯。


    陳青鸞正自思索著,突然想起一事,急匆匆地起身跳下床去,片刻之後便拿著幾本書回來了,一邊翻開一邊道:“這‘白女’的傳說民間流傳著不少,這些故事你看過沒?”


    蘇仁道:“當年戰後我並未在此處多留,也從沒想過還會有故地重遊的一日,並沒特意關注過這些真真假假的傳說。”


    他個性謹慎周全,奈何大小事務都等著他處理,實在沒功夫樣樣都記在心上。若不是今次拜月教也參與在內,怕是都想不起來這件事。


    陳青鸞將手裏的書依次翻到記載了“白女”的地方遞給蘇仁,那上邊的故事大同小異,整合起來便是:拜月教總壇處有座開鑿在山中的墓穴,乃是曆代教主長眠之所。山洞中有神靈加護,可保屍身不腐。若是那屍體乃是懷著足月女嬰的孕婦,那麽將屍體放入山洞之後,仍能將孩子生出來。


    白女在六歲之前不得見陽光,隻能食生血肉,否則必死。過了六歲之後能漸漸不那麽嬌貴,然而仍舊畏光且嗜血,素來被認為是不詳之物。更有人認為所有的白女都是被先代教主的鬼魂附了身,根本就不是活人。


    若是有此等不詳的習性,被親生父親嫌棄,倒也可以理解了。


    隻是不知這位貨真價實的末代公主,若當真參與進了戰局,所起到的是怎樣的作用。


    自那細作口中得知了有些有用的訊息之後,楚軍有了防備,再派出去的斥侯便終於不再空手而歸。


    那日蘇仁去軍營接洽之後,瀟瀟便女扮男裝,並同另外兩個廠衛一道,留在了軍中。這一回更是以督軍監察的名義,同那一隊預備繞遠路渡河的斥候一道去探查敵軍的動向。


    幾日之後的一個夜裏,瀟瀟被除她之外唯一一個生還者背回了營地,那人也是強撐著一口氣,抵達軍營之後便立時昏了過去,之後一直高燒不退,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而瀟瀟則在第二日醒了過來,她也是一身細碎的傷口,眼中卻是閃著光彩。


    原來在他們一行人成功深入林地後,不僅成功探查到了敵軍大營的所在位置,更自附近的山民口中得知,有一隊朝廷的兵馬被困在了北麵的山穀裏,那山穀狹長,一麵已經被落石封死,另一麵則是被叛軍嚴防死守,顯然那唯一的一處通道,外頭的軍隊想要攻進去也十分困難,所以是要將穀內的楚軍都活活困死在裏頭。


    既然知道了清平侯一行人如今還活著,那前去救援就是毋庸置疑的,問題就在於何時救,怎麽救。


    慕容鈞召集了將士們去中軍營帳中來商議對策。眾人各抒己見,有兩名素來與清平侯交好的參將表示此事刻不容緩,多拖一天就不知要被餓死多少將士。另一些人則認為此事不能操之過急,萬一這是個請君入甕的假消息,直接前去豈不正好種了敵人奸計?


    他自己的親信因著清平侯一路人乃是朝廷派來的,就算折損了也不是自家子弟兵,輪不到他們來心疼。況且之前被敵軍誘入了陷阱,也是清平侯自己下的決斷,這鍋也扣不到平王頭上去,所以自然是覺著越謹慎小心越好。


    爭執了許久仍舊沒有定論,而最終慕容鈞還是決定盡快前去救援。但是並非要集中兵力隻去山穀處救援,而是打算兵分兩路,其中一隊兵馬詐攻敵軍大營,另一隊則去那圍困清平侯一行人的山穀外埋伏。


    若是敵軍大營空虛,那便可以順勢攻下,也可逼那守在山穀的人回來救援,便可趁機將清平侯和他的人馬救出來;若是敵軍大營處兵力充足,那邊不斷騷擾佯攻,這樣另一派的人馬便可直接截殺山穀處的敵軍,待接應上了之後一齊撤退回來修整。


    這邊安排妥當之後,自然也將全部計劃上報到了蘇仁麵前,蘇仁掃了一眼那文書,不置可否地道:“這計策算不上完全,倒也可行,不過此番傾巢出動,平王可是要親自領兵?”


    傳信的親兵不知他是何意,老實地回答道:“主帥確實打算親自前往,佯攻的那一隊便是由他親自帶隊的先鋒軍。”


    身先士卒,去的還是最危險的那一處,慕容鈞此舉,還真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蘇仁垂眸,看向桌上鋪開的地圖,其中河東所有地形並城鎮繪製的都極為詳盡,而到了河西便簡陋許多,隻大概標出了幾處山脈與官道,又有自瀟瀟他們回來之後新添上的敵軍大營以及北麵的山穀。而靠近南麵的地方,則是一片空白。


    蘇仁纖長的手指點在那片空白之上,“百越歸我大楚多少年了?怎麽連個地圖都畫不出來?”


    那親兵聽了這問話竟然露出了同仇敵愾的神情來,他回道:“這地圖據說是之前自百越人那裏繼承來的,這麽些年來根本就沒人重新繪製過,也不知這些地方官成日裏都在做什麽。”


    他也是跟隨平王從封地來的親兵,並非當地人。初來乍到時見了那空白一片的地圖也是震驚兼氣憤。這些日子來,因為不熟悉地形吃了許多虧,一提起來還是難掩怒氣。


    “聽當地人說,河西那邊但凡是被林子掩蓋著的地方,都是拜月教的地盤,說他們曆來不參與世俗的事兒,所以也不好派人過去勘測。還不就是怕了那些裝神弄鬼的蠻子。”


    蘇仁對他的義憤填膺並不能感同身受,卻是在心內盤算起了別的事情,他以指輕叩桌麵,半晌之後道:“你去告訴平王,叫他留一隊精兵給我,到時候我要與他一同出發,親自領兵過河,有要緊的事要辦。”


    隨後,又補上一句:“若他問緣由,便說是私事,不能詳細說明,但若他不答應,那他要優先去救援被困的官兵而非收複失地,回頭便要有另一種說法了。”


    慕容鈞聽了此事,不由得犯起了難,他對蘇仁始終是不大放心的。然而拋開他本身的權勢不提,監軍有向上稟報訊息的權力,好與不好全憑他說,實在是得罪不得,也隻好答應了。又將自己身邊的親信楊淩楊副將叫來,命他到時候帶一隊精兵,聽候蘇監軍的差遣。並且叮囑他不論發生何時,都盡量不要與他起衝突,隻要他沒做出通敵賣國之類的罪行,便由他去。


    而陳青鸞則是一直都被瞞的死死的,直到這一日天還沒亮,她迷迷糊糊地摸著身側空出來的地方已經沒了熱氣,一個激靈跳起身來,披著外衣衝到了院子裏,正遇上已經收拾妥當正要出發的蘇仁一行人。


    她輕咬下唇,麵上顯出薄怒,“就這麽瞞著我,是怕我也要跟著去不成?”


    蘇仁笑道:“怎麽會?你一向都是最有分寸的,但這一回的事,也隻好我親自走一趟,早告訴你也是白叫你擔心。”


    陳青鸞見他不過是說些安慰之語,半字也不提究竟是要去做什麽,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管你去做什麽,前些天還說什麽不會身先士卒,叫我放心。這才幾日便不算數了。”


    她強行起來,然而其實還沒睡醒,雙眼微紅又水汪汪地,就如同剛哭過一般。蘇仁難得見她這樣的神情,隻覺十分可愛,心下一動,俯身吻了下去。


    陳青鸞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完,未料到他突然發難,待掙紮開時就見滿院子的人都在偷眼看向這邊,一時麵上掛不住,在蘇仁胸口狠狠錘了一圈便跑回了屋內。


    蘇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拐了個彎消失在視線之中,才回過身來,目光卻是冷冷地掃過在場諸人。那些低頭速度慢了而與他視線相交的,都覺著自己的眼珠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所謂奇襲,自然不可能是光明正大的去。慕容鈞先前放出消息要在第二日午時出發,卻是於前一天夜裏突然傳令集合,即刻渡河。


    這突如其來的大舉進攻,對岸果然沒有防備,雖有小隊人馬在沿岸巡邏,也都被楚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殺,完全來不及將消息傳遞回去。


    進攻的號角吹響,至關重要的一役拉開了序幕。


    而蘇仁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卻是自登岸後便一路往南,深入密林之間。


    楊淩見他們竟是逐漸遠離了戰局,心內對不能隨著主將一同上陣殺敵一事十分遺憾,便忍不住問蘇仁道:“監軍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做什麽?”


    蘇仁冷笑一聲道:“帶你們立功去,那叛軍的首領,就在南麵,你信不信?”


    楊淩心中有些不屑,然而終究還是記著慕容鈞叮囑的話,沒講出什麽難聽的話來,隻是放滿了速度,同蘇仁拉開了一小段距離,就仿佛不願同東廠這些人為伍一般。


    疊嶂重重,密林深處,若是有人自遠處眺望,便可看到一隊人馬正在徐徐向南行進。


    打頭的是訓練有素的斥候,接下來是以蘇仁為中心的東廠廠衛,最後則是由楊淩所帶領的那一隊精兵。


    起先還勉強有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可以走,隨後便完全成了沒有人跡的野林。身側俱是二人勉強才能合抱的巨樹,往上延伸了不知多高,枝葉茂盛濃密。腳下根係重疊纏繞,上頭又生著青苔,綠油油滑溜溜。頭頂藤蔓低垂交纏,陽光自縫隙中透下來,也隻剩了一二分,根本無法驅散林中的濕寒。


    這樣走了一陣,隊伍越拉越長,幾乎成了單線。


    楊副將愁眉緊鎖,心道這監軍的太監這是發哪門子瘋,帶他們到林子裏擺一字長蛇陣來了。


    然而既然已經領了平王的命令,他雖然心中有氣,也還是忍了下來,隻不停安慰自己:有他帶著這隊人來陪蘇仁胡鬧,那麽他就不會將手伸到主戰場去添亂了。


    然而這話能安慰的了自己,卻穩定不了軍心,越往密林中深入,眾人就漸漸察覺出不對來。


    早先一路上還能偶爾看到飛鳥走獸的痕跡,後來便連蟲鳴之聲都聽不到了,林中死寂一片,隻能聽到他們自己沉重的腳步聲。


    人心惶惶之間,一個士兵突然停下了腳步,身後的人撞到他身上,剛要罵娘,卻見前頭的人腿都在打顫,指著頭上顫聲道:“蛇,有蛇!”


    身後的人本還有些不解,這地界就算住在城裏,院子中偶爾爬進挑條蛇都不奇怪,更何況是林子裏,一抬頭卻也被嚇得不敢言語,隻見在他們頭頂粗壯的枝幹上,盤踞著一條通體雪白的巨蟒,那蟒蛇直徑三尺有餘,血紅的眼睛幾乎同人頭一樣大,怕是一張口便能輕而易舉的將個成年人一口吞下。頎長的身子延伸到了看不見的地方,不知身長幾何。


    那蛇吐著信子帶出濃濃的腥氣,探頭向下看著,在它身下的士兵們動都不敢動,生怕引起了這龐然巨物的興趣,被填了它的牙縫。


    蘇仁回望見了這等場景,半天驚詫之色也無,隻讓人將一個牛皮水袋傳遞下去,並叫他們將裏邊的東西倒一點塗在身上,這樣便可叫那巨蟒不會襲擊他們。


    打頭的士兵揭開蓋子,隻聞到一股腥氣,倒在手心裏的液體粘稠暗紅,竟是不知何物的血液。


    自來野獸容易受到血腥味的勾引而激發凶性,有的士兵猶猶豫豫地不敢將那血塗到身上,生怕是蘇仁將他們當了喂蛇的誘餌,轉頭卻見他身邊的廠衛也往身上塗了血,才將信將疑地照做了。


    隨後,蘇仁又傳令下去,叫人加快腳步,這血液的效用最多隻有半天,若是耽誤了時辰,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麽。


    一行人匆匆又上了路,那巨蟒遙遙跟著隊尾,壓的身下幹枯的死藤吱呀作響,直叫人膽戰心驚,卻是當真沒有下來傷人。士兵們見蘇仁這法子當真有效,也就鬆了一口氣。那巨蟒遠遠跟了一段,便不見了蹤影。


    然而接下來,更令人不安的事情就發生了,一行人走著走著,便發覺周圍的景色似曾相識,仿若鬼打牆一般。有那不信邪的將衣袖撕下一塊來纏在樹枝上,果然走了一段路之後,便又看到前方的枝丫上係著黃色的布條迎風飛舞。


    士兵們正自慌亂之間,卻見有個傳令的廠衛又自前方回來,命一個士兵去旁邊的一棵樹下站定,且叫他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許離開。


    其餘人繼續前進之後,果然沒有再看到之前留下的標記,此後每擱一盞茶的功夫,蘇仁便會留下一個人,或是樹下,或是岩石旁邊,亦或是一塊不起眼的空地,也不知究竟是何道理。


    副將楊淩眉頭深鎖,他身邊的親兵盡數被留在了林中之後,便成了隊尾墊後的,好在蘇仁到底給他留了點麵子,沒將他也留在林子裏站樁。


    士兵們用的差不多了之後,蘇仁身邊的廠衛也逐漸被留下。直到穿過密林之後,偌大一支隊伍,隻剩下二十餘人。


    眼前的平原之上綠草茵茵,前方不遠處有做青石壘成的建築物,蘇仁帶著剩餘的人馬徑直朝那邊走去。


    楊淩加快了教程追上蘇仁道:“監軍,再往前真的能找到叛軍的頭目?就算真找到了,咱們就剩這麽點人手,又如何擒得住他。”


    蘇仁瞥了他一眼道:“誰跟你說是來抓人的?本督可是帶了大禮來拜會此間的主人呢。”


    楊淩吃了一驚,差點以為這閹狗當真是要通敵賣國,還故弄玄虛地帶了他們這一隊人來,好叫主將大人不做防備,正要發作。卻突然感到一陣陰風襲來,一陣女子的嬌笑不知從何處傳來,縹緲如鬼魅。


    那聲音笑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口道:“來者何人,膽敢擅闖我教祭壇,可是活的不耐煩了麽?”


    蘇仁朗聲道:“冒昧前來,乃是想要討一味丹藥。”


    那暗處的女子冷哼一聲,“教中之物,不可泄露給外人,你們若還想活命,便速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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