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彥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倆人對話。


    “這個責任肯定在我們。”張遠帆惆悵道,“但現在還有幾天,說不定就會有人定這一場了。而且我不要全部,你們就退一半……這樣行嗎?”


    經理道:“我們是按合同來的。這個真的沒辦法,除非你們自己能找到過來頂替的人,讓他們把定金交給你。”


    張遠帆正頭疼,扭頭就見到了正要跟他打招呼的江彥。


    “你怎麽在這?”張遠帆驚訝,又上下打量了下江彥,“哇,兄弟你今天有點帥啊!”


    江彥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哪天不帥?”


    倆人有段時間沒見了,江彥最近忙著變鵝,上次張遠帆去給他送包子他也沒見上。這會兒突然碰到,倆人都挺高興。


    “你怎麽了?”江彥問,“剛剛是要退什麽錢?”


    張遠帆把來龍去脈說了一下,見那經理趁機走遠了,搖頭歎了口氣:“算了,我看回去能不能勸一下,定金好歹兩萬多呢。你呢?”張遠帆看他這穿著,笑道:“你就差戴一個新郎的大紅花了,今天怎麽穿這麽正式?”


    江彥指了指後麵的宴會廳通道,笑了笑:“今天是學長和王嫣姐的婚禮。”


    張遠帆瞪大了眼。


    “怎麽在這?”他有些驚訝,“這裏也太偏了吧。我跟何青是圖便宜,他們圖什麽?都是大人物吧?”


    江彥心想,大概就是圖這裏偏遠吧。


    “那你跟王天奇怎麽樣了?”張遠帆問。


    “我們……”江彥頓了頓,決定跟他說實話,“我們沒在一塊。我跟學長……”


    張遠帆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一邊搭著江彥的肩膀朝自己的車子走去,示意倆人上車說話。


    江彥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進去。


    他得跟張遠帆說一聲,自己這個伴郎怕是當不成了,就今天這情況,幸虧程以寬沒安排他的事情,要不然多耽誤事。而且他跟程以寬的事情,他也不想瞞著張遠帆。


    那邊是何青詢問情況,一聽酒店不退,就有些上火,嚷嚷著讓張遠帆回去,不用管自己爸媽。張遠帆應了兩句,忙道:“彥彥在這呢,我倆聊完再跟你說。”


    他掛掉電話,扭頭繼續問:“你剛剛說你跟學長怎麽了?”


    江彥臉上紅了紅:“我一直暗戀的就是他。”


    張遠帆張大了嘴:“!!”


    江彥又道:“他跟我表白了……”


    張遠帆這下反應激烈了一些,他急轉過身子,難以置信道:“他不是在結婚嗎?”


    “他跟王嫣姐是形婚。”江彥道,“兩人都是應付家裏的。”


    張遠帆:”……“


    江彥又道:“還有個事得跟你說一下。”


    他怕傷好友感情,實在編不出好的謊話,琢磨半天,隻得說:“我過幾天可能會出去一趟……正好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伴郎你還有其他人選嗎?”


    “你要出去一趟?”張遠帆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麽,小心地問他:“你是要出去走走嗎?”


    江彥胡亂地點了點頭,歉意地看著他。


    “沒事,伴郎我找我表弟也行,不耽誤。”張遠帆說完,欲言又止地看了過來,在他頭上揉了揉,“你出去走走也行,定好去哪兒了嗎?別忘了跟我和何青說一聲。途中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江彥心裏發虛,低下頭應了一聲。


    他還有事,看了看外麵正要下車,就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小區物業來電。


    “是江先生嗎?你在外麵嗎?”物業人員在那邊問,“6#樓中層起火了,不知道是你家還是你樓上。”


    江彥心裏咯噔一聲。張遠帆在一旁也聽到了,不等他說話,立刻啟動車子朝江彥家趕去。


    江彥急忙問:“火勢大嗎?”


    “現在在冒黑煙,我們物業的人已經過去滅火了,消防也馬上就到。”物業人員道,“你先快回吧。”


    江彥這幾天雖然沒做飯,但家裏電器不少,現在冬天風大,火勢一旦蔓延後果將不堪設想。他心裏著急,又登陸微信業主群,果然見有人在群裏發了照片,看視角是對麵樓拍的,濃煙從他們樓上冒出來,上下幾層都被淹在黑煙後麵。


    “太嚇人了。”有人問,“這幾戶的業主在嗎?家裏有沒有人?”


    群裏亂七八糟說什麽的都有。張遠帆把車開的飛快,江彥越看越緊張,急得直拿手機敲腿。


    等他們趕到小區,果然消防已經來了。物業的人在下麵站著,周圍有不少鄰居圍觀。江彥忙找人問情況,這才知道是樓上的孩子在家裏玩蠟燭,結果把儲物室的垃圾給點了。


    那儲物室是開發商贈送的另一個入戶口,幸虧那家放的易燃物比較少,又做了隔斷,要不然火勢蔓延到裏麵的廚房,後果不堪設想。


    消防已經把火滅了,正在上麵檢查有無其他隱患。張遠帆陪著江彥上去看了一圈,除了外牆保溫層被燒了一點外,其他的倒是沒有太大損失。


    “還好人沒在家。”張遠帆站在牆邊看了看,心有餘悸道,“要不然萬一燒進來就太危險了。現在孩子怎麽這麽熊呢!”


    他說完想了想,又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江彥的肩膀:“彥彥……這也說明個理,有失就有得。所以你要碰上什麽事,可別隻想不好的一麵。”


    “我沒碰上什麽事啊。”江彥聽他這話有些奇怪,沒多想,笑著趕人,“你快回去吧,你老丈人還在等著呢。”


    他把張遠帆打發走,自己又檢查了一遍線路和燃氣,這才鬆了口氣。


    程以寬那邊還沒來得及說一聲,江彥想起這事,忙拿出手機跟他聯係。


    上麵隻有一條短信,是程以寬五分鍾前發的:“我到了,你在哪兒呢?”


    江彥有些激動,忙轉身往外走,同時發信息讓他稍等一會兒。


    然而短信才編了個開頭,江彥就覺眼前開始天旋地轉。


    他心裏大驚,仍執意想往門口走去。眼皮越來越沉,江彥撐著往前走出兩步,急得要哭……最後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看情況吧。我這邊的過戶做完了就行。到時候就跟大家說一聲,我們離了。”王嫣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嗯對……其實無所謂,來的人我們也不認識。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不過程以寬也備份了,前兩天他通知日期推遲的時候就把號碼都存下來了……你這樣不行,領證絕逼不可以……”


    江彥在沙發上趴著,懨懨地耷拉著腦袋。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那條短信,程以寬還在等他嗎?


    今天為什麽又變鵝了呢?自己當人才當了一個小時。


    不想活了。江彥越想越難過,總這樣還有什麽意思。


    王嫣好像在跟朋友聊天,邊聊邊給他遞東西吃。江彥心情低落,轉開了腦袋。


    怎麽辦呢?程以寬會一直等嗎?


    江彥忍不住擔心,又暗暗猜測,會不會給王嫣打電話呢?


    應該會吧,畢竟婚禮還沒結束。


    江彥這會讓突然很想聽聽程以寬的聲音,隻要能聽到聲音,他就能放心一些。


    王嫣跟朋友通完電話,要去洗手間,才走出兩步,就見麻瓜默默地跟了上來。


    她詫異地看它一眼,低頭摸了摸鵝腦袋,安慰道:“麻瓜今天是不是嚇到了?沒事,我們已經回家了。”


    這鵝看樣不太有精神,王嫣不放心,進了洗手間也隻掩一半門,方便麻瓜進來。


    江彥不敢進去,便站在門口伸出腦袋,閉著眼聽裏麵的手機有沒有動靜。


    王嫣很快發現今天的麻瓜有點奇怪,本來吃東西吃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吃了,還開始黏起人來。


    她上廁所,這鵝在門口站著。她上樓卸妝,換衣服,這鵝也走哪兒跟哪兒,一會兒睜眼一會兒閉眼,非得在她身後,或者看著她的手機出神。可是喊他他也有反應,看著而已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她一邊忙事一邊觀察這鵝,一直等到傍晚要出門,才把這家夥抱去鵝屋。


    麻瓜仍是拍打著翅膀要跟著她。王嫣把房門關上,心裏放心不下,又把鵝屋的監控打開,用手機查看著。


    而另一邊的程以寬仍是等在酒店裏。


    宴席已經散了,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各回了各的家,他爸媽也回去了。酒店已經跟他結算過費用。一直到六點多,見他還在休息室,這才派服務員過來提醒。


    “您好,程先生,這件休息室您隻租到下午六點。”


    “哦。”程以寬愣了會兒神,摸了摸身上的錢包,“我可以續一下嗎?”


    “可以是可以……”服務員猶豫道,“但這裏隻有沙發,您要休息的話,去樓上的客房怎麽樣?”


    程以寬搖了搖頭,道:“不用。”


    他把卡遞過去,人卻仍站在窗邊的位置上朝外看,“這張卡沒有密碼。”


    服務員心裏暗道這人奇怪,明明是個新郎官,本人英俊不凡,新娘也足夠漂亮,這一下午卻跟丟了魂似的一直在這杵著。她拿著卡去樓下辦了手續,又給這位怪人把簽單送上去。


    之後忙事,她也忍不住留意二樓的那位。這一留意就是一整晚,這一晚,那位客人沒出來,沒要吃的,也沒要被褥枕頭。服務員好奇他怎麽休息過夜,又擔心這人別有什麽想不開。那休息室雖然在二樓,但裏麵似乎有些陶瓷杯具,別發生什麽壞事就好。


    她心裏記掛著,直到第二天她跟同事換班要走,才見這位從休息室出來。


    這人仍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神色有些倦怠,好在不像是想不開的樣子。


    程以寬無視周圍投來的好奇打量的目光,他上了停在酒店門口的車,腦子裏隻有張遠帆那句:“他出去走走了,去散散心。”


    第32章


    江彥是喜歡自己的, 程以寬一直無比確信這一點。


    他們去日料店的時候, 江彥像小鹿一樣巴巴的看著自己,等著自己誇他好看。他們去學校的時候, 江彥在他靠過去的第一時間就閉上了眼。


    他喜歡自己。


    程以寬坐在沙發上, 雙手蓋住臉, 心想,可是這份喜歡能有多少?是他年少時求而不得的執念, 還是經年累月的愛慕……


    這是他一直不確定的事情。


    自從重遇以來, 江彥一直回避跟自己見麵,信息回複的也不多。


    尤其是他表白之後, 前後一周的時間, 倆人一共才見過兩次麵。而這幾天江彥並沒有找新工作。昨天婚禮也是, 一直等到開始,江彥也沒來。那他是因為不能接受自己結婚,所以不想來?還是覺得自己結婚跟他毫無關係,所以不必來?


    無論哪種解釋, 聽起來都不太讓人好受。


    可是程以寬也沒有任何立場去要求。


    他現在腦子裏都是張遠帆的那番話。張遠帆跟他不熟, 之前一直十分熱情, 隻有今天早上才


    表現出了顯而易見的冷淡。


    程以寬說問他有沒有江彥的其他聯係方式。


    “你是一直喜歡彥彥還是突然喜歡的?”張遠帆在那邊問他,“如果是一直喜歡,畢業的這兩年你在哪兒?怎麽從來不說呢?如果你是轉一圈沒發現更好的,又突然喜歡的他,那你憑什麽來打擾江彥現在的生活?我們好不容易給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對象,對方喜歡, 他也願意。你卻說攪亂就給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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