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大了,也許要他牽著她送到別的男人的手中。


    這錯過的命運蹉跎多麽可恨啊。


    屋內的燈亮的燈火通明,桌上還放著攤開的書,可他不想看,也沒有心思看。徑直的躺在床上,看著帳子上繡的花草。


    抬起手,指腹上的胭脂紅的亮眼,他靜靜的看著,而後輕輕的貼在自己的唇上。


    這樣的話,是不是離她更近了?


    燈芯炸了一下,夜更深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叔叔真的很悶騷哦


    嘻嘻嘻


    第24章 相思苦


    除夕,屋外頭的炮仗聲都沒停過,石榴一早就從床上鑽起來,府裏散了許多奴仆出去,如今許多事情便要自己親曆而為。


    炸果子、紮香腸、鹵豬頭肉、悶呆鵝.......


    順天府的除夕俗套又熱鬧,石榴在廚房裏隻待了一會兒便被嬤嬤們趕出去。屋外頭冷,娘身體雖大好可還是不能出來吹風,爹還在大理寺處理公務,丹桂也回去團年了,偌大的任府隻剩下她一個閑人。


    任霽月坐在窗頭看著書,心思卻不知道遊離去哪了,打昨夜裏起他便一個夢生著一個夢,夢裏的姑娘紅唇豔的讓人心生躁動,他看的口幹舌燥,再一定睛,發現那人居然是石榴!


    那一瞬間,他喜意未上心頭,就被一種惶恐給深深裹住,有些東西當真是憋不住,牢牢的壓抑在心裏麵可還是會從眼睛裏冒出來。


    任霽月如今都不敢盯著石榴的眼睛,他怕自己忍不住流露出一點半絲那令人難堪的感情來。


    更怕她眼裏疏離而惡心的目光。


    他從前想,行走在世上,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他也不會皺皺眉。


    可自打把那個姑娘放在心的最尖尖處,他便變得出離的脆弱,隻要她一個眼神,他便可以一腳登上極樂,一腳跌入地獄。


    生死由她定,苦樂隨她去。


    除夕的中午照舊是吃年飯,可今年桌上少了任施章,多了個任霽月。任老太爺今日一掃往日悠閑的度日姿態,通身整理的亮堂、容光煥發。先將祭品供奉給祖宗,馮管家點燃香燭遞給每個人,而後又說了晌冗長的祝詞,眾人終於落定坐在桌上吃年飯。


    石榴和她娘坐在圓桌的下席,老太爺坐在上席,而任霽月恰好夾在石榴和老太爺之間。


    桌上的菜肴大多油膩而肥潤,石榴不大愛吃,又不敢在老太爺麵前挑挑揀揀,隻夾了一筷子菜心在自己的碗裏。


    那菜心的位置不遠不近恰好在任霽月的麵前,任霽月自今日夢醒後便一直有些恍惚,正抬頭又看到那一截柔荑不要命的躥到他跟前來。他屏息片刻、身體僵硬的不行。


    任老爺子給自己舀了一勺子佛跳牆,見任霽月沒動靜,拿了勺子給他舀了一碗:“看你確實瘦了可見讀書的確辛苦。”


    任霽月趕忙回神,往日的溫文爾雅倒是有些捉襟見肘了,趕忙笑道:“還好,隻是昨日看書看了有些晚。”


    任老爺子滿意的點頭:“不錯,倒是個上進的。”


    崔貞曆來便和老太爺關係處的不大好,再說了老太爺的庶子進府對她而言隻有壞處沒有好處。一看到他們你言我語、言笑晏晏倒是像把她和石榴摒棄了出去。這麽一想,於是更沒胃口了。


    一轉頭,瞧見任霽月眼底一片青黑,神色也有些倦意,忽然問道:“小叔如今有十五了吧?”


    任霽月點點頭:“是,嫂嫂。”


    崔貞將手裏的筷子放下,拿著手帕輕輕擦了擦嘴道:“聽說也有些官家女子送上山上學字,小叔在山中住了那麽些時日可有合眼的?”


    任霽月放下碗,笑意卻未達到眼底:“山中習書繁忙,倒是沒和她們交往過。”


    崔貞隻當他是害羞,如今他家小叔沒有母親,父親又這麽大年紀,府中倒是沒有個能替他操勞的人。


    都說張嫂如母,雖然如今任霽月年歲尚小,可要挑挑揀揀尋個好媳婦時間也不多了。崔貞輕輕取笑他:“小叔是不是害羞了?”


    任霽月有些煩悶,他不願崔貞在石榴麵前把這個話題繼續講出去,這讓他在這有些無地自容。


    石榴聽她娘這麽一說,也起了興趣。他家小叔剛來府裏時焉壞焉壞的,還把她丟到池塘裏去,如今倒是將那些跋扈的性子收斂幹淨了,不說話時的確有些和光同塵的君子形象。


    和他相熟了,又在大家眼皮子地下,石榴倒是有些膽大妄為了,她眨眨眼問:“小叔叔你真有喜歡的人啦?誰?能跟我說說麽?”


    任霽月聽她說了這話,隻覺得自己的心肺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人掐的粉碎,他咬著後槽牙沒說句話。


    石榴越發欺負的他厲害:“咦!小叔叔你不說話便是默認了?我們山中才幾個姑娘啊?難道是謝婉?這個不行,她喜歡的是姚坦之,難道是丹桂?丹桂嘛......”石榴想到丹桂睡覺流口水說夢話,忽然便覺得她家小叔叔心性甚堅韌。


    任霽月的心海裏一片冰一片火。


    他聽她一句一句惹人割心的話隻覺得沒個盼頭,又憤恨自己如今坐在這連將滿心熱血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石榴本就有點人來瘋,順著杆子往上逑,欲說的更多,任老太爺淡淡撇撇眼:“才回來一天山上學的規矩都忘幹淨了?整日將喜歡這個喜歡那個的放在嘴裏,莫不是想著嫁人了?正好你娘在順天府物色了這麽久的人家,不如我們便順著正月把你嫁出去如何?”


    石榴和任霽月同時嚇得筷子就磕在桌上。


    石榴立馬苦巴巴的擠眼淚:“老太爺讓我多留兩年吧,大儒說我愚笨,還有很多東西未教給我,若你現在把我嫁出去這不是丟咋們梅林任家的臉麽?”


    任老太爺發現他這小孫女上山後臉皮都是練厚了,被她說的話給氣笑,沒個好氣兒道:“你還知道自己蠢,也不知像誰?”


    像誰,像誰?


    不是您一直說我爹蠢麽?我爹是你兒子,我像我爹,你說我到底像誰?


    石榴在心裏悱惻,一抬眸,看到任霽月白透了的臉,大概是緩過來了,額上還有略略一層虛汗。小叔叔怎麽啦?


    她可著緊的瞧。又聽老太爺道:“崔貞,今日施章在大理寺辦公不回來,可再怎麽說到底是除夕,你盛些菜送給他去,也讓他沾沾年味兒。”


    大理寺?


    有什麽地方能比這個地方消息更靈通?


    石榴心念一動,立馬站起來:“娘讓我去送吧,我好久未見爹,再說了你現在還不能吹風,要是又病了怎麽辦?”


    聽到她這麽一說,任老太爺又哼了聲。


    崔貞瞧瞧外麵刮的風,也不推脫,將菜肴整理好了放在食盒裏,臨別時又反複叮囑她不要貪玩。


    府外的石板路上鋪了一層紅色的炮仗碎屑,綿延一片像是看不到盡頭似得。


    真像她那年大婚時任府外鋪的紅毯。


    崔貞靠在門框上,冷風吹過又捂著嘴咳了幾聲。


    也不知她這個身體還能不能撐到石榴出閨的日子。


    若是不能,為娘的替她裁一身合身的嫁衣也是極好的。


    *


    除夕的大理寺門可羅雀,隻有蕭瑟的冬風卷著枯萎了的棕黃色樹葉。大理寺門前避風的地方窩著兩個侍衛,大概是冷的厲害,二人縮在角落裏吃著挑子販賣的辣毛肚,每人手裏捏著一泥壇子燒刀酒,也算是蹭了蹭年味。


    見有轎子落在大理寺前,二人立馬將東西踹到石獅子底下,細細一瞧原來是少卿家的姑奶奶,二人知她年紀小又好說話,舔著臉去說些軟和話:“任姑奶奶來找少卿大人麽?”


    石榴提著食盒點點頭。


    二人提著口氣,有些偷懶後被抓包的窘迫,石榴了然:“我不說出去。”


    兩人大喜,忙不跌的把她迎了進去。


    這是任石榴第一次大理寺,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嚴肅更古板一些。一進門便高懸的明鏡和鋒利的刀刃。


    有侍從得了消息將她引到任施章那邊去。


    書房內,案桌上堆積了數不清的案諜,任施章聽到腳步聲,抬起疲倦的眼。


    “爹。”石榴提著食盒,放在桌子上。


    任施章看著她,板著臉道:“瘦了,是不是在山上故意不吃東西。”


    石榴聽得哈哈大笑,一邊將食盒打開,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任施章果然聽見自己肚子的回響聲。


    石榴一麵把飯菜端出來,一邊高興的說:“我不是瘦了,是抽條了,你不回去不知道呢,我如今比娘都高了那麽點。”


    任施章招招手,“過來,爹看看。”


    一比,果然丫頭躥了個頭。他一時心潮迭起,既高興女兒長大了,又傷心女兒不能在膝下承歡多少時間了。


    如此想著,原先嚼在嘴裏的飯菜都如蠟一般索然無味。


    石榴還沒等她爹吃完飯,便被他哄了出來。按著任施章的意思,這大理寺和天牢臨近,不知冤死了多少人,纏了多少惡鬼孤魂。女兒家終是體弱,若是纏上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那便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石榴乖巧的點頭,出了門卻朝大理寺後院走。


    聽說大理寺後院堆積了從開朝以來到如今所有的消息和記錄。從太、祖皇帝開始他就不停的在各地安插密探,將收集起來的情報密封在大理寺的秘閣。這個習慣承襲到如今,若是石榴能找到這個地方倒是能知道不少消息。


    她倒是要看看,在夢裏任府大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該開虐了(微笑臉)


    第25章 孤月寒


    繞了好半晌的路,左右皆是一模一樣朱紅色牆,抬起頭,唯看的見飛簷下描繪的或藍或紅的圖案。青石小路堆滿了積雪,人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初始石榴還覺得好玩,可走來走去便覺得煩躁乏味,加之又冷起來,真可是窘迫的很。


    原是她想的太簡單,一模一樣的房子那間才是秘閣?再說了,這麽重要的東西皇帝不派人重兵把守麽?


    正頹廢著,忽聽到一道渾厚的聲音,定睛一看隻見一個帶刀的黑衣男子從一件狹小的屋子裏出來。


    約莫也是個探子,懷裏揣著一本折子,左右觀望了會兒才從圍牆裏翻了出去。


    石榴湊到牆根處看的清楚,待人走後,順著他剛剛的路途找到那間小閣便溜了進去。


    屋內沒有點燈,暗沉沉的隱約可見到數排博古架,上麵書籍古玩應有盡有,可能是太久無人居住,上麵落滿了灰。


    石榴蹲下來,那地上灰塵本來頗厚,黑衣人從這裏出來必定落了腳印。果不其然順著腳印過去,隻見一道兩人寬的博古架放在眼前,上麵亂七八糟堆了好多層書。


    石榴心裏微起漣漪,莫不是這裏便是秘閣?


    她幸喜至於,伸手去摸書,卻不知湊巧碰到了什麽機關,博古架朝後一轉,她沒站穩便跌了進去。


    這裏麵比外麵更黑,伸手不見五指,除了聽見水落在地上的聲音旁的倒是什麽都沒有了。


    石榴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膝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胳膊。


    她朝前探腳,是平地。將腳落實在地上,才輕輕喊了聲:“有沒有人?”


    無人應答,她癟嘴幾乎快哭了,回頭去推進來的那麵牆,卻怎麽也推不動。無法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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