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兒應了是,就下去安排了。


    王熙鳳就繼續悶在屋裏的日子,吃飯時逗逗小丫頭,院子裏的事都交給平兒和豐兒。


    一日日過去,就臨近賈政生日,老太太和二太太每天都打發人過來問鳳姐身體情況,言下之意希望鳳姐能出來操持賈政的生日。而王熙鳳這些日子晝夜顛倒,白天誰過來看到的都是一幅昏沉沉睡不醒的樣子,直到賈政生日那日,王熙鳳仍是沒出屋門。倒是趙嬤嬤沒少擔心,每天來看,勸王熙鳳在屋子裏多走走,不然到生的時候困難。


    這一日到了賈政生日,寧榮二府人丁都齊聚慶賀,熱鬧非常。忽有門吏來報,道“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特來降旨。”嚇得賈赦賈政一幹人不知何事,忙忙地止了戲文,撤去酒席,擺香案,啟中門跪接。


    卻見那夏太監帶著一眾小太監,並不曾負詔捧敕,隻是滿麵笑容地宣了旨意,召賈政入朝,在臨敬殿陛見。


    賈政等不知何事,急忙更換朝服入宮。


    賈母等人在家忐忑不安地等著,直等了有二個時辰,忽見賴大等三四個管家氣喘籲籲地跑進儀門報喜,又說“奉老爺命,速請老太太帶領太太等進朝謝恩。”


    賈母換賴大進來,賴大稟道:“小的們在外等候多時,夏太監出來道喜,說咱們家大小姐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讓老太太帶領太太們去謝恩。”


    賈母等聽著方心神安定,不免喜氣盈腮。個個按品大妝起來,賈母領著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賈赦、賈珍也換了朝服,帶領賈蓉、賈薔伺奉賈母等人進宮。兩府下人莫不歡心鼓舞,個個麵上皆由得意之色,言笑不絕。


    第6章 紅樓6


    元春封妃的喜訊,使得寧國府和榮國府上下內外人等,全都歡天喜地。


    獨有寶玉卻像是沒有聽到這個喜訊的,悶悶不樂。你道是什麽緣故?原來是為了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兒。雖說王熙鳳那日未帶賈寶玉去水月庵,那秦鍾在鐵檻寺,為秦可卿守靈的時候,還是勾搭上了水月庵的智能兒。之後寶玉去鐵檻寺找秦鍾,就又帶寶玉去了一次,三人混在一起是難舍難分。哪知秦鍾回城不過幾日,那水月庵的智能私逃進城,找至秦鍾家下看視秦鍾,不意被秦業知覺,將智能逐出,將秦鍾打了一頓,自己氣的老病發作,三五日光景嗚呼死了.秦鍾本自怯弱,又帶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見老父氣死,此時悔痛無及,更又添了許多症候.因此寶玉心中悵然如有所失.雖聞得元春晉封之事,亦未解得愁悶.賈母等如何謝恩,如何回家,親朋如何來慶賀,寧榮兩處近日如何熱鬧,眾人如何得意,獨他一個皆視有如無,毫不曾介意,因此眾人嘲他越發呆了。


    王熙鳳倒不知道原著這一節還是沒有錯過。


    隻說賈府眾人謝恩回來,就大開宴席,廣邀親朋慶賀。賈母還不忘打發鴛鴦去看鳳姐,二太太也打發金釧帶著東西看鳳姐。王熙鳳白天是除了吃飯就是睡覺,躲過這許多操心的大事小情。


    又過了數日,王熙鳳獨自躺在炕上,摸著已經顯懷的小腹,感受偶爾的胎動。平兒和豐兒帶著小丫頭準備針線。就聽院子裏守著的小丫頭報旺兒媳婦來了,說是有二爺的信。平兒趕緊迎了旺兒媳婦進來,就見旺兒媳婦喜氣盈腮,殷殷地道:“給二奶奶道喜,二爺打發人回來送信,說是明天就到家了。”


    王熙鳳問道,“可是老太太那兒也知道了?”


    旺兒媳婦說:“回二奶奶,是呢,還是先報去了老太太屋裏的。”


    就說在賈母的上房,寶玉聽到報信的說明日可到家了,方略有喜意。細問緣由,林如海已葬入祖塋,諸事妥當後方帶黛玉入京。一路平安。寶玉隻問了黛玉好,餘者也就不在意了。


    好容易盼到第二日午後,就聽小廝報:“璉二爺和林姑娘進府了。”一時間都聚在賈母的上房,賈母見了黛玉未免大哭一場,眾人圍上前安慰。寶玉細看黛玉,越發出落得超逸了,就隻圍在黛玉身前身後。賈璉見過賈母,大太太和二太太,不見鳳姐,禁不住問老太太,二太太說道:“鳳丫頭幫著你珍大哥哥操辦了蓉兒媳婦的後事,累病了,歇大半個月啦,這些日子整日在屋裏睡呢。”二太太接話道:“老太太給請了王太醫瞧了,隻說累了要好好休息,你這回來了,快回去瞧瞧,還盼著鳳丫頭管著這上上下下的事呢。”賈璉遂辭了老太太回去自己的院子。


    一路心裏忐忑,雖老太太和二太太輕描淡寫,隻說是累著了,不知道王熙鳳得累成啥樣,那樣好強的人居然連管家權都不要了。待回到自己的院子,守門的小丫頭見了賈璉,忙躬身福禮,“二爺回來了,二奶奶在屋裏呢。”賈璉進門,見一屋子丫頭圍著炭盆子做針線,見他進來,紛紛起身福禮,“給二爺請安”。一時鶯聲燕語,恍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聲聲清脆,獨不見王熙鳳。沒等他開口問,平兒上前道:“二爺安,奶奶在裏間呢。”然後轉身去挑內間門簾,又向豐兒等擺手,豐兒和眾人福身禮畢,就拿著手裏的東西向外走。


    賈璉進了裏間,就見王熙鳳穿著七八成新的大紅家常衣服,披著雪白狐狸毛披肩,雙手扣在凸出的腹部立在地中間,鬆鬆挽著墜馬髻,不施脂粉,也無釵環,麵色紅潤,目不轉睛笑看著他,禁不住呆住了。“這是,這是……?”平兒捂嘴笑,“二爺不認識奶奶了麽!”然後轉身撂下門簾子。


    王熙鳳就見一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男子,長身玉立,麵如傅粉,眉若刀裁,鼻直口方,一雙桃花眼笑意勾魂,眸光流轉間卻突然定住了,一雙桃花眼凝視在對麵女子的身上,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那林夕本身就是一超級顏控,雖前麵還曾腹誹王熙鳳個傻貨,但見了這樣的陽光燦爛的帥哥賈璉進來,也就理解原主,為何一顆心撲到賈璉身上了,非要嫁給賈璉了。


    麵對這麽俊美的帥哥,還不喜歡的女人,唯一的可能就是拉拉了。


    林夕麵對賈璉,這時禁不住在心裏讚一聲,“好一個俊俏兒郎。這可是比《紅樓》八七版本的扮演者要俊多了,也比得過零八版《射雕》裏的陽光美男楊康,還有那個陽光燦爛的跳水冠軍某亮,這個更陽光啊。”


    她臉上的笑意,傾刻間如流水傾瀉,飛花濺玉,心思流轉間,卻裝模作樣地,要給賈璉行禮,口中道著:“給二爺請安,恭迎二爺回府啦。”


    賈璉不等王熙鳳彎下身子,就托住她雙臂,“我的親親,鳳兒,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旺兒過去也沒說?還有,我剛從老太太那兒過來,老太太隻說你累著了,可是有什麽勾當?”


    王熙鳳順著賈璉的手站起來,心下滿意賈璉急切關心的表現。心想自己賺了三十年的便宜啊,就算是跌到紅樓這個結局抄家的坑,得這麽個美男相伴,算來抄家還有個十來年的光景,總會有法子的,現在可得趁著賈璉和王熙鳳的關係尚好,收了這賈璉心。


    “二爺,你總算回來了。”嬌軟軟一聲鶯啼,便珠淚漣漣,靠到賈璉懷裏,揪住賈璉胸前的衣服,心裏給自己的表現發個小金人。


    “鳳兒,鳳兒,別哭,快別哭。”那璉二慌不迭地一手摟著王熙鳳,一手去抹淚,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什麽時候見這胭脂虎服過軟,更別提掉眼淚了,賈璉覺得自己的心給一隻小手揪得生疼。


    “二爺,二爺。”王熙鳳的淚如扭開自來水的龍頭。這女人啊,心再要強,孤身遇到自己不能掌控的環境,一旦有人關心安慰,還是一個帥哥,委屈就更加了三分,穿越的不甘、害怕,湧上心頭,不就是嘴賤拍了王熙鳳幾句,就值當給丟到這紅樓裏來,還拍了林如海呢,紅樓看的次數多,裏麵的人物拍了不少呢,還個個都得穿啊。


    璉二就覺得一顆心都給揉捏碎了,摟著鳳姐就是一陣哄:“不哭啊,鳳兒,不哭啊,你這是要你家二爺的命,疼碎你家二爺的心哪!有什麽委屈,說給二爺聽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二爺也給你把氣出了。”


    鳳姐一聽上刀山下火海,就禁不住噗哧一笑,食指點著璉二的嘴唇,“哪裏舍得二爺上刀山下火海,有二爺給出氣這句話就夠了。”


    璉兒見得鳳姐兒粉麵珠淚仍在滾落,朱唇輕啟刹那笑顏如花綻放,神魂不守,順勢允住鳳姐兒的食指尖,輕輕一咬,鳳姐兒抽回食指,嗔了璉兒一眼,拖長音道:“二爺。”


    璉兒摟抱著鳳姐兒,輕撫其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給我的鳳兒氣受。”見鳳姐情緒略平複,就哄著人,“先洗洗臉,再給爺說說,好不好?”待鳳姐兒點頭,就朝外間喊平兒,“趕緊的,伺候你家奶奶淨麵。”


    平兒豐兒帶著大大小小的丫頭,端盆攜巾進來,伺候賈璉和王熙鳳淨麵。賈璉淨麵後又脫掉外麵的大衣裳,換了家常錦袍,看鳳姐兒隻是薄敷麵脂,不沾朱粉,禁不住拿起螺黛,要給鳳姐兒畫眉。鳳姐兒由著璉兒畫眉,平兒在一旁裏湊趣說:“奶奶這螺黛不知道多久沒用了,總算是二爺回來了,不然脂粉鋪子的掌櫃都擔心要關了鋪子呢。”


    璉二聽得一笑就抖下手,遂放下螺黛。鳳姐輕嗔賈璉一眼,說平兒,“快給你家二爺擺酒吧。”平兒笑:“哪裏還要奶奶吩咐,已經打發了擺在外間,還請二爺二奶奶入席。”又轉身對賈璉道:“這些日子,奶奶是足不出戶,食不知味的。昨兒知道二爺今兒回來,就打發人要廚房預備了二爺愛吃的,心心念念二爺在外麵吃苦了呢。”


    璉二看著嬌妻美妾,往日的胭脂虎不見威風,成了自己懷裏的家貓,常日裏乖順溫柔的平兒卻嬌語婉轉,一句句說著的妻子對自己的惦念,心下熨帖,就扶了鳳姐去外間炕上坐好,又殷殷接過平兒手裏的薄被蓋到鳳姐腿上,拉一拉鳳姐的披肩,也不說坐去鳳姐對麵,徑自挨著鳳姐坐下。平兒和豐兒與眾丫鬟又上來再次拜見,端上茶來。


    賈璉遂問別後諸事,鳳姐靠過璉兒肩膀,方蹙眉輕歎:“我年紀輕輕的,哪裏就管得了那麽些事。二爺也知道家裏這些個刁奴,常日裏有二爺在家震懾著,還有那仗著資格老,偷奸耍滑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欺上瞞下,中飽私囊,還編排我管家嚴厲呢。”一聲歎息,夾著濃濃心酸直撲賈璉心窩。那璉二聽得也心酸,端著茶盞給鳳姐,“二奶奶辛苦,累二奶奶操心,都是小生的不是。”


    鳳姐笑嗔璉二,“那裏就敢當二爺賠不是。我這人心直嘴笨,人家給個棒槌,我就當針了。臉又軟,擱不住珍大哥哥和太太的三言二語,就被架到火上烤,去操持東府的喪事。現在想來珍大嫂子那裏就病到到了不能幹,是礙著珍大哥哥,心裏不願意幹。我辭了幾回,太太不允。二爺知道我的,太太略略不高興,不舒服,我就嚇的也睡不安穩了。那裏擎得住太太說我貪圖享受,不肯好好學習料理家事。”鳳姐說著又抽出帕子攢眼淚,璉二摟著鳳姐拍肩安慰。就聽鳳姐繼續說道:“我是撚著把汗兒呢!揪著心呢!沒有二爺在家裏給我撐著。咱家那些管事奶奶們,沒一個好纏的。二爺知道的,從有了大姐,我這身上就不利索,好容易在二爺出門前好了一些,接了東府的事沒幾日,就感覺不好……”哽哽咽咽,一顆珠淚滾落,直滴到璉二心上。


    第7章 紅樓7


    璉二知道素日裏鳳姐恨不能把太太的話當聖旨,看來這回是真的委屈了呢。


    又聽鳳姐接著道:“咱家這裏的奴才,日常裏都是遇事就躲,推到油瓶都不扶的。甚至挑撥離間,從中撈好處的更多了。而那東府裏的,就更甚了三分。可笑珍大奶奶扭心,珍大哥哥再三在太太跟前討情,說隻要我幫幾天,我哪裏知道是幾十天呢。太太做情麵應了,我隻得每天再早起一些,安頓了家事,再去東府,忙到夜裏回家。最後忙完回家,大姐兒好容易見到娘了,隻抱著我脖子不撒手。”


    鳳姐接過平兒遞來的白水,喝了口,又道:“我年輕,處事沒那麽周全,可能珍大哥哥,現在該後悔抱怨了,你明兒見了他,好歹陪個不是,解釋二句,誰叫他錯委了人呢。”


    璉二拍拍鳳姐,“你幫他就夠了,他那裏哪敢再抱怨。”一語未了,二門上的小廝傳報:“老爺在大書房等著二爺呢。”賈璉聽了,忙忙整衣去了。


    不大會兒,賈璉就轉了回來,這麵酒饌剛剛擺好。夫妻對坐,平兒在地下持壺斟酒,就見趙嬤嬤走了進來。賈璉和鳳姐急忙讓吃酒,叫她上炕去。趙嬤嬤再三不肯,平兒等早於炕沿設下一幾,又擺了腳踏,趙嬤嬤就在腳踏上坐了。


    璉二從桌上揀二盤肴饌給她放幾上自吃。


    鳳姐道,“嬤嬤嚼不動那些個的。”跟著又問平兒,“早起我叫你把那碗爛爛的火腿燉肘子留著給嬤嬤的,趕緊叫她們熱了端了來吧。”


    複又對賈璉說道:“這些日子多虧了嬤嬤照應的。”


    “嬤嬤嚐一嚐你兒子帶回來的好惠泉酒。”


    趙嬤嬤道:“我喝呢。奶奶這時候喝個一鍾半盞的就可以了,隻要不多了就好。我這會子跑來倒不是為了酒飯,倒是正經事,二爺和二奶奶得記在心裏,好歹立即去辦了。”


    夫妻倆趕緊讓嬤嬤說,趙嬤嬤就道:“想來二爺還不知道奶奶的身子的事。”


    賈璉點點頭。


    嬤嬤接著說:“也是你母親在天保佑。”雙手合十,往天上一拜,“二爺哪,老奴伺候你長大,就盼著你好好的,生兒育女,承爵做官,也攜帶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奶哥哥。”


    鳳姐笑道:“嬤嬤,你的倆奶哥哥,你這個奶兒子時刻記得呢。你放心,有你的奶兒子,就有那倆個奶哥哥的,就是我肚子裏這個也記得你的好。二爺照顧他奶哥哥,誰敢說一個不字。”


    璉二也應聲必照顧自己的奶哥哥。


    趙嬤嬤感激道;“有二奶奶看著,我是再放心二爺不過的呢。有二爺二奶奶做主,我就再沒愁得了。”


    趙嬤嬤一口飲了平兒斟的酒,卻道:“老奴說的要立即去辦的事,確是二爺該去看看大老爺的。”


    賈璉卻知道自己父親,向來看自己,那是十分的不順眼的。


    於是他隻是說道:“你們趕緊吃飯,還要到珍大哥哥那裏商量事。”


    鳳姐道:“可就是的,別誤了正事,才剛老爺叫你說什麽?”


    賈璉道:“說省親的事。”


    鳳姐忙問道:“省親的事準了?”


    賈璉笑道:“雖不十分準,也有了□□分了。”


    鳳姐笑道:“這可是當今的恩典呢。”沉了會兒又說:“有件事,二爺去珍大哥哥那前,必要二爺知道首尾。二爺可知老太太、二太太等家裏人,為何不知我懷了身子嗎?”


    賈璉吃驚地張著嘴,瞪大眼睛看鳳姐。


    “二爺,給蓉哥媳婦安靈回來後,老太太看我不爽利,就讓王太醫來看診。王太醫隻說我是累了,也沒開方子,說合了丸藥給我補補身子,吃個十天盡夠了。我雖是身上不爽,不知道自己懷了有四個月了,但我是生過大姐兒的,怎麽會一點也沒懷疑?恰好王太醫的藥丸子是第二天送來,就請奶嬤嬤拿了幾丸藥,去街上找多幾家藥堂問詢。”


    鳳姐又搽眼淚,“嬤嬤,還是你和二爺說吧。”


    趙嬤嬤大飲一口酒,“二爺,你可不知,老奴問了以後,這心哪,跟油煎的。七八家口碑好的藥堂,家家說那藥是補身子的好藥,通經活血通絡,就是有身子的不能吃,不然吃個十天半月,必會滑胎。”


    璉二這時候,已經是目瞪口呆了。


    他呐呐地話不成調,“王太醫是太醫院有名的,來咱們家走動幾十年了,怎麽會這樣?”


    鳳姐掩麵而泣,“二爺,誰能想到、誰能信了呢,那王太醫怎麽會把不出喜脈?這孩子現在,現在我肚子裏,可是會動的了。”


    趙嬤嬤放下酒杯,勸道“二爺,老奴勸你去看看大老爺。那天問了藥丸子是滑胎的,大老爺傷心地說舍了一個兒子、讓了府邸正堂還不夠,剩下這個,還要絕了子嗣嗎?讓老奴告訴二奶奶隻說頭暈,病的起不來了,躲在屋裏,凡事不要管。隻等你回來。所以家下人等,除了這屋裏的就沒人知道奶奶有身子了。”


    鳳姐飲聲含悲,“二爺,若我再落了這一個,這快五個月的身子,十當十要壞了身子,往後我們沒了嫡子,那大老爺的爵位?老太太眼裏心裏隻有寶玉,這一大家子裏,熱熱鬧鬧的都籌劃著省親,是要我等二爺回來一起哭?二爺,你隻說給我出氣,廚房日日給我送的都是大熱的菜肴,要不就是大寒的,涼性的菜,餐餐不斷。即沒人知道,怎麽會這樣?”


    璉二一杯酒倒入嘴裏,眼睛發紅,拍拍王熙鳳,“鳳兒,不怕啊,不怕。你二爺回來了就會護你周全。”


    他又轉臉對嬤嬤說“嬤嬤,什麽叫舍了一個兒子讓了府?”


    王熙鳳讓其他人都下去,平兒自己站到門口看著。


    趙嬤嬤就說:“府裏封了口的,誰敢說這事,是要全家發賣的。當初你上麵那個大了五、六歲的哥哥,是老太爺的心頭肉,三歲由老太爺親自發蒙,那聰明伶俐的,比得上現在的寶玉。那年老千歲壞了事,大老爺原是老千歲的伴讀,老太爺就命他在家裏避著。趕上家裏宴客,你母親正懷著你,短了精神,等老太爺要找你那哥哥時,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大爺在哪裏,最末了在湖裏找到了。伺候的人當晚就全被仗斃了,你母親掙命生下你就去了,然後不久老太爺也去了,再後來二老爺就搬進正院。大老爺也是難啊。二爺還是先去看看大老爺吧。”


    璉二捂著臉許久,悶悶地道:“家裏哥兒,哪個沒有十個八個的丫頭、小廝跟著,怎麽就沒人知道了?”


    鳳姐喊平兒,投了熱巾子給賈璉搽臉,那酒就再喝不下去了。


    賈璉陰沉著臉起來,“嬤嬤,你照應鳳兒些,我去東院看看大老爺。”


    趙嬤嬤連著聲應著,“誰家兒子出遠門,當爹的不是天天心頭惦記著,這回來,該當去看看你父親呢。”


    鳳姐忙說:“帶著林姑娘的單子,讓大老爺看怎麽辦?家裏寅吃卯糧,真要修省親的園子,可是大手筆的銀子,要是挪用林姑娘的東西,二太太又是喜歡薛大妹妹的。老太太是往八十上數的了,都修了園子了,往後可怎麽辦?聽說不少府都欠了朝廷的銀子,哪□□廷追銀子,咱家沒上朝的,怕是要到家門口才知道呢。”


    賈璉有些愣神,“林妹妹不是和寶玉訂親了麽?怎麽又有薛大妹妹什麽事?”


    鳳姐笑,“我的二爺呦,老太太說訂親,林姑父那裏,可是有三媒六聘的、得了婚書的憑據?隻是老太太說,二老爺二太太可沒說訂親了。現在林姑娘又沒個兄弟,老太太就是長命百歲,二房出了貴妃的,不給寶玉選個金枝玉葉的,也得順著自己親娘的心願吧,老太太還能扭著來不成,最後誰會給林姑娘出頭?再說了,挪了林姑娘家財修園子,家主可是我們大老爺頂賬的。”


    賈璉轉不過勁來,“二房用了林姑娘的修園子,以後寶玉要是不娶林姑娘,要大老爺頂賬?”


    “可不是,不要大老爺就是你了,老太太會讓寶玉頂嗎?再不然,林妹妹就得留在咱們家了。那個留……”


    賈璉激靈靈打個冷顫,讀出王熙鳳眼裏含義,想著林姑父的絕望無奈,林妹妹的可憐無依,到底不忍心,“怎麽也是自家親戚,姑母也就這麽一點骨血,怎麽能?”


    謀財害命的話,賈璉到底是沒能說出口。


    賈璉帶小廝一路向東院去,路上遇到奴才不停地拜見,他心裏有事,故隻是擺擺手不予理會。


    第8章 紅樓8


    賈璉一路直奔東院賈赦的書房,老遠就見林之孝點頭哈腰迎過來,“二爺來了,給二爺請安。”


    賈璉擺擺手,“大老爺可在書房?”“在呢,老爺聽說二爺到家了,就在書房等著二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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