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分家那日,兒子就說了,我賈赦另立一支,從此後就不再相見吧。”


    “老大,老大。”


    賈赦不管賈母怎麽喊,起身就走。賈璉趕緊起來給賈母施禮,匆匆追趕賈赦而去。


    賈母抖著手,指著賈赦背影,對賈珍說:“你看他,你看他,他哪裏還有我這個母親?!”


    一大屋子的人就湧過去安慰賈母,賈珍看自己再呆下去也沒啥意思,就安慰幾句,帶賈蓉回府了。


    賈珍帶賈蓉出了榮國府,就打發賈蓉道:“你不用跟我回去,剛才的事情你已經看到了,不妨就說與你那些狐朋狗友。”


    賈母見那二對父子都走了,一會兒也就氣息平複了,揮手讓眾人都下去,鴛鴦不放心,“老太太,留鴛鴦陪著說說話兒吧”


    賈母留下鴛鴦,餘人散去。


    賈母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坐著,良久良久,長長出了口氣,“老大,老大,莫怨母親,你也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今日舍了你,我這心和油煎的一樣。可母親不是隻有你一個啊。這榮國府現在沒一個在朝廷上能說了話的,都得罪了,這賈家還有活路嗎?”


    賈璉跟在後麵緊趕慢趕,在賈赦衝出了榮國府後,追上賈赦。“父親,父親。”


    “回府。”


    父子倆帶隨從風馳電掣,流星趕月,奔回榮國侯府。


    賈赦一路衝在前麵,雖然他這些年沉湎酒色,弓馬疏忽,但也不是賈璉這樣的繡花枕頭能比擬的。賈璉自覺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地追趕,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賈赦在衝到府門前要下馬時,摔了下來。


    一行人嚇得魂飛魄散,門房也嚇得魂不附體,那馬是陪伴賈赦多年的,見賈赦就那麽樣躺在地上,吸遛遛圍著賈赦打轉。


    賈璉紅著眼跳下馬撲過去,“父親,父親。”就要去抱賈赦。


    賈赦身邊的長隨忙止住他,吩咐門房,“拿板子來抬老爺。”


    賈璉也醒過悶來,接著喊:“趕緊拿帖子去請太醫,多去幾個人,周圍的郎中都請來。”


    第31章 紅樓31


    31


    賈璉帶眾人把賈赦抬進門, 送去西麵賈赦的院子。賈赦的長隨已經拿帖子去請太醫,還有幾個直接去請州的郎中。


    賈璉急得團團轉, 想想還是應該告訴鳳姐知道,就派小廝去後院。


    鳳姐聽說賈赦摔下馬, 心裏就一嗝楞,賈赦要是除了什麽事兒, 那賈璉現在就是紙糊的窗戶, 有點風雨就抵不了。忙急急打發人說, “迎春,你坐在這院子裏,幫奶娘給嫂子看好大姐兒;平兒, 你去太太院子裏,告訴把門的婆子,管好院子不得出來一個人, 飯會送進去。要是放了太太出來,我提腳發賣了她幾個一大家子。”然後想想又說:“平兒,你告訴琮哥的奶娘,琮哥放學回府, 帶好琮哥在自己院子, 不得出來走動。否則就扒了她的皮;司琪,你姑娘的院子你回去管著,關了院門不能出來一個人。”


    然後帶著豐兒幾個自己的心腹丫頭婆子和院子裏的小廝, 匆匆往西院去。


    進了賈赦的院子, 就見丫鬟婆子小廝, 還有跟賈赦出門的長隨,滿院子亂串。鳳姐呼喝一聲,賈璉聽到鳳姐的聲音趕忙出來。“我的姑奶奶,你怎麽過來了?”就急急扶住鳳姐。


    鳳姐靠在賈璉耳邊說:“讓小廝在房門口站兩流,婆子到院子門口站兩流,長隨都到前院倒座去。趕緊的。”


    賈璉立即按鳳姐說的吩咐下去,院子裏剩下的十來個丫頭也呐呐地在房門口站定了。


    鳳姐就指著豐兒說:“你給我管著這院子裏的婆子看好門,不得二爺的話,誰也不許出院子。丫頭小廝們再在院子裏亂串,你給我記好人,回頭二爺扒了他的皮。”


    轉過頭對賈芸說:“芸兒,你把正院前麵二進給嬸子看好了,當值的不準隨便走動。”


    賈芸應聲去了。鳳姐這才扶著賈璉的手往裏走,“老爺怎樣了?”


    “父親昏迷不醒。”


    進得賈赦臥房,屋子裏又是幾個亂轉,不知道幹什麽的丫頭,鳳姐急聲嗬斥;“都去外麵堂前站著。”趕了這幾個丫頭出去。


    鳳姐積威日久,往日賈赦的東院,鳳姐不涉足,丫頭婆子也不怎麽怕她。一個個多是抱著我是老爺院子裏的奴才,就是犯到你這個管家奶奶手裏,你是做兒媳婦的,也不好管公爹院子裏的人。今見賈赦昏迷,賈璉扶著鳳姐,給鳳姐撐腰,頓時一個個都乖乖聽話站區改站的位置了。


    轉過屏風就見賈赦閉眼躺在床上,鳳姐心想,就是從馬上摔下來,撐著2米多高,能摔個怎麽樣?除非是摔倒頭了。


    遂問賈璉:“二爺,你可看到老爺是怎麽摔下來的?”


    賈璉不疑有他,就說:“父親要下馬,就從馬上摔下來了。”


    “頭先著地的?”


    “不是,不是。是左邊身子先著地。”


    “跟著的人呢?就周圍沒個長隨?沒人扶著老爺下馬嗎?”


    “鳳兒,父親從那府裏衝出來,騎的太快,我帶人再後麵一路都趕不上,遠遠看到父親到府門前想下馬,就甩下來了。”


    “馬帶住了,摔下來的?”


    “是啊是啊。”


    外麵就有賈芸的聲音,“大夫,裏麵請。”


    鳳姐示意賈璉,去接賈芸和郎中,自己轉去了床後。


    賈璉、賈芸請了郎中進來。等那郎中扶脈。半晌那郎中皺眉,“脈象雜亂,恕本人看不出究竟。當不是摔傷導致的昏迷不醒。”


    賈璉大駭。


    這時候又有郎中陸續進來,一個個都仔細扶脈,然後搖頭。其中一個說道,“從停了的馬上摔下來,當不會是如此,這雜亂的脈象,看著倒是用了藥,奔馬馳騁激發了藥性似的。”


    賈璉白著臉,聲音都聽不出調了,“可有解藥?”


    那郎中揖手為禮,“不知貴府老爺每日都用什麽藥?今日可吃了什麽特別的?”


    “我父身子康健,不曾用藥。昨日、今日,我們父子都飲食一處,再無其它。”


    賈璉轉著腦袋想不出來。


    那郎中眼轉四處,賈芸就伶俐上前,請其他郎中去前院了。


    那郎中才開口說:“貴府老爺看著身子康健,實則內裏虛空。脈象顯示長期心情抑鬱,酒色不忌,早已傷了根本,不是天人永固之相。腎損肝鬱,脾胃不協,所以這藥在馳騁之下,立時發作。”


    賈璉躬身作揖,急道:“還請先生用藥,救我父一命。”


    那郎中則說:“我隻知這是中毒,不知是中的什麽毒藥。隻能給你尋常解毒藥方,你還是另尋高人。”


    賈璉千恩萬謝,請郎中去堂屋開藥方了。


    鳳姐聽說是中毒,嗬嗬,原擔心摔傷了腦袋,這時代可無法開顱手術的。這中毒,當是靈泉的小菜啊。


    賈璉和郎中一出去,鳳姐就從床後轉出來,拿起床頭的茶杯,給賈赦喂了半口水,聽著屋外動靜又轉回床後。


    賈璉多多給了診金,送了那郎中走,又帶了太醫回來。


    這太醫賈璉和鳳姐都沒有見過,聽說是太醫院院判的族侄。賈璉趕緊行禮,“高太醫,請。”


    高太醫把了許久的脈,方放下賈赦的手腕,隻是不知該不該說。賈璉看高太醫猶豫,有前麵郎中中毒的話墊底,施禮後對太醫道:“請高太醫直言。”


    高太醫道:“應是中毒。不知是何種毒藥。未曾見過。”


    賈璉躬身施禮再拜,“可否代請高院判?”


    高太醫遲疑下說:“我盡力去說服院判出手。”頓了頓,又說:“院判現隻為今上扶脈,若賈大人能請動程蔭,當可得今上允許製定院判出診。”


    賈璉苦著臉,還是千恩萬謝高太醫指點,又多多拜謝他請他幫忙,封了厚厚的診金送了出門。


    現在的榮國侯府是鴉鵲無聲,人人閉口斂目。


    隨著剛剛出門的那些郎中回了各自藥堂,榮國侯府侯爺從馬上摔下來,昏迷不醒,但不是摔傷導致的昏迷就蔓延開來。


    賈蓉和他的一幫子狐朋狗友在酒樓喝酒喧鬧,就有人問他:“你家老太太可管了那榮國侯爺啦?”


    賈蓉正等著人來問呢。


    “今天天沒亮,就被我父親揪去了侯府,和我赦叔祖、璉二叔一起吃的早餐。然後就去西府見老太太。我的天,你們是沒看到啊,我是嚇得一聲不敢出。”


    眾人趕緊問他。


    賈蓉掉夠眾人胃口才說赦叔祖:“老太太質問赦叔祖要是帶璉二叔去收咱家的那些老親,還有常往來的四王八公,欠了的朝廷的銀子。是要賈家從此一個親友不剩?我那赦叔祖費了老半天才說出,他已經另立一支了。”


    有人插話:“這話說出去你們誰信啊?到底是賈家的血脈呢。”


    符合聲眾。


    賈蓉說:“老太太也這麽說。難道你們有在場聽?既然都知道了,我就不說了。”


    就有人上來灌酒,“敢不說,今兒灌死你個小兔崽子。”


    賈蓉連連告饒。


    “我璉二叔叔幫赦叔祖說,就是赦叔祖去收欠款,那也是當今聖上的皇命,難道赦叔祖還敢抗旨?那可是要殺頭的。”


    眾人一下子緘默。


    “後來你們猜,我赦叔祖說了啥?”不等眾人問,賈蓉就說:“‘母親想要我這條命?’”


    眾人一下子都瞪大眼睛,望著賈蓉。


    “老太太接著說的就是什麽府裏以後還要依靠家裏的這些老親,輩輩往來的那些個人什麽的。然後我赦叔祖就說,分家那日,他就說了,另立一支的。還說從此後就不再相見了。然後我赦叔祖就衝出西府騎馬離開了。”


    眾人七嘴八舌說了一通欠銀什麽的,酒足飯飽,該知道的也知道了,各自回家了。


    賈赦就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前麵都是自己經曆過的,兒子遭遇意外,妻子難產鬱鬱而終,父親傷心長孫夭折,憂慮自己朝不保夕。


    自己記得妻子說的,要把璉兒帶大,為了能活著、也為了璉兒能活著就那麽渾渾噩噩在東院裏蹉跎歲月。東府的蓉哥兒媳婦風光大葬,而後就是娘娘得封,修建省親園子,自己的東院就覺得縮小的更小了。。。。。。


    賈赦覺得糊塗,自己不是搬出來了嗎?怎麽就又縮在東院了?


    第32章 紅樓32


    32


    賈璉在送走高太醫後, 就進來和鳳姐說要去請程蔭,見鳳姐不解, 就說:“程蔭程大人是吏部侍郎,是今上的伴讀, 和今上莫逆。如果能請動他去和今上說,讓高院判出手, 父親得救的機會就大些。”


    鳳姐一聽趕緊說:“那得準備點什麽?”


    賈璉說:“那程蔭的門極其難進, 更不收禮。”


    “這可怎麽好?”這樣的實權人物, 還是要早點建立關係才好。


    賈赦就道:“我去試試,你和芸兒待這兒守著吧。”


    賈芸就說:“璉二叔,還是我去好, 先看看那程大人是什麽意思,若不成,二叔再去也知個方向。”


    賈璉就說:“芸兒, 小心些,別觸怒了程大人。”


    賈芸道:“璉二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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