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波庶吉士開始在翰林院的三年學習了,才散館的庶吉士們,滿懷入閣的豪情壯誌,被分到朝廷的各個衙門或者外放各地。太上皇的精神頭,比起三年前差了許多,等閑也不出慈恩宮了。今上終於開始磨刀霍霍,向著既往反對他、既往蔑視他、既往欺/辱他的人舉刀了。首當其衝的就是盤踞江南多年的土皇帝——甄家。


    甄家也曾想在今上登基後,向今上投誠、靠攏,幾次要把家裏的女兒,通過甄太貴妃送到宮裏。開始是想把庶女送入今上的內宮、或者大皇子做側妃、而後是二皇子,都被今上擋了回去。今年的選秀,恰好甄家的嫡女長成了,就送到京裏參加選秀。


    甄家這個女兒,是精心養育長大的。在秀女裏一站,不言不語地,僅僅憑儀態、外貌,就在全宮的女人裏拔了頭籌。當今卻冷笑著,讓皇後把此女賜給忠順郡王做側妃。


    “繁森,甄家想通過一女兒,就抹平了過去,做夢。”當今幼時所受的苦、所遭的罪,多是來源甄家母子。他要這一對太上嬌縱的母子知道,到了該還的時候了。他要讓太上看著,卻救不得。


    在今上的示意下,禦史台開始彈劾甄應嘉。有網羅的罪名,更多的是切實的事情。當今發了聖諭,命甄應嘉上京自辯。與聖諭同時下去的,還有五百禦林軍。


    今上叮囑領軍的繕國公世子,“這差事辦好,你就還是兵部做侍郎,要是辦不好,你就等著繕國公府被抄吧。”


    嚇得繕國公世子連連保證,就是肝腦塗地,也會辦好這差事。


    第260章 林海123


    出了內廷,牛世子帶著密旨去找賈赦, 問怎麽樣才算是辦好了差事。賈赦轉著眼睛, 也想不出來怎麽算好。末了, 讓人回府取了車, 落衙的時候,帶著牛世子乘車,進了林府。


    “林閣老, 還望您救我一救。”牛世子說著話, 就給林海下跪。


    “別,快起來,起來。”林海趕緊去扶。


    林海扶起牛世子, 問出來是為甄家去江南的事兒。


    “當今可給了你密旨?”林海揀重要的問。


    牛世子一愣,立即說道:“是。隻是讓我便宜行事。”


    “那你去江南, 就不能大張旗鼓地去了。到了以後莫擾民, 收集好甄家的罪狀,八百裏加急,送到京城來。要準確、要有苦主、要真的不能摻假, 禁得起刑部、大理寺還有聖人的複核。然後圍好甄家, 莫走了一個, 也莫死了一個。等再有聖旨下去, 當是抄甄家的聖旨了。抄甄家的時候, 千萬莫伸手, 別貪!甄家的東西, 今上看著呢。誰貪了一分銀子, 都是從聖人的口袋裏搶了那一分銀子。你知道聖人、朝廷有多缺銀子。也就這些了。”


    牛世子謝了林海,頭重腳輕地上了賈赦的車子,跟去榮國府。


    “恩侯,你說今上會要抄甄家嗎?太上還在啊。甄太貴妃還活著啊。”


    “甄太貴妃活著如何了?如今還管得了今上!你醒醒吧,甄太貴妃和太上要能管得了今上,忠順的親王早就不會變郡王了。你再看不明白,趕緊回家,把世子位置讓給你兒子算啦。”賈赦要不是看繕國公在軍隊、兵部的經營多年,勢力非同一般,早就不想鳥這沒腦子的牛世子了。


    “恩侯,可禦林軍那些人,怎麽可能在抄家的時候不伸手。”


    “你明天好好選人吧。選那些要前程,不貪財貨的人。你在兵部混了二十年,別說這點子令行禁止做不到。趕緊回去準備吧,別漏了口風,甄家要是轉移了錢財,就是你沒辦好差事了。”


    牛世子謝過賈赦的提醒,忐忑不安地回府,和自己老爹商量了半宿。


    翌日點選了五百禦林軍,帶著心腹家將,縱馬奔赴金陵。


    進了九月,林海幾番遴選後,終於確定了教授兒子四書五經的先生。是張昭推薦的他的舉人同年張啟功,因是同姓張,雖無親族關係,也往來密切一些。張先生已經五十多歲了,考了二次春闈不中,因父母親喪事又錯過二次春闈,再沒有勇氣去考了,就在家鄉做了塾師。這次兒子春闈中了同進士,外放去了貴州的一個中等縣城做縣令,全家舍不得這來之不易的七品官,又沒能力謀個好地方。聽說林閣老要為公子尋先生,就托到張昭那兒了,想在林海這裏結個善緣,為外放的兒子修一條回京的路子。


    五個孩子一起讀書。張先生有些吃驚。


    林海隻好解釋,“林晨、林暮有些淘氣,非得長女管著些。林旻常在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搗蛋,而幼女心細,能幫先生盯著。”


    未上課,張先生就對林府的幾個孩子,有了初步印象。三個兒子都是頑皮的,分為明淘的、蔫壞的,管束的人是林閣老的倆女兒。


    林海與先生約好二個小的,先上半天,五日一休,以及束修等等。還贈送先生戒尺一把,隻說在鄉間怎麽管教頑童,在林府怎麽管教就好。


    開課前,林海把幾個孩子叫到主院。


    “明日你們要跟先生上課了,爹爹送了先生一把戒尺。與你們姐姐手裏的不同。姐姐多是拿戒尺嚇嚇你們,還沒有真的打過。可先生的戒尺,是不會憐惜你們的。犯錯就要挨打”


    林旻捅捅林曼,林曼嬌嬌地問:“爹爹,先生真的會打嗎?”


    “會。上課不好好聽課,要打。沒完成課業,要打。先生要教導你們,我和你們母親不會阻攔先生的。”


    “爹爹,兒子可不可以打回去?”林晨一句話驚呆一屋子的人。


    林海挽挽袖子,沉下臉,喝道:“林晨,你試試。”反了天了,還要打先生?


    林晨在林海的威壓下,瑟縮了一下,“爹爹,要是先生冤枉兒子呢?”林晨被林旻陷害,背了幾次黑鍋後,對林旻,敢冤枉我,打。


    “先生教了幾十年書,不會輕易被糊弄、冤枉你的。再說,還有姐姐陪你一起上課。”


    林晨看看黛玉,又看看母親,不甘地說:“爹爹,母親就冤枉兒子。是林旻打碎的花瓶,母親信林旻的話,說是兒子打碎的。林旻說謊,母親冤枉兒子。要不是兒子打了林旻,哼。”


    林海看紀氏,紀氏略有些不好意思。“晨兒,母親昨天不是查問清楚了嗎?”


    “爹爹,姐姐的芙蓉花釵,不是兒子打碎的,也不是三弟打碎的,是林旻打碎的。他賴到我倆頭上,林曼看到的。林曼也說謊。”黛玉的芙蓉花釵,林海掃過一眼,是程家送的生辰禮,顏色和式樣挺好看,玉質很一般。雖不貴重的,可看樣子,該是程泰選的東西。


    “林旻,怎麽回事兒?”


    “爹爹,兒子就是想看看,看看。姐姐藏起來了,不給看。沒拿好。”林旻一臉的無辜。


    “曼曼,說實話。”


    “爹爹,”林曼是個愛撒嬌的小女娃,看父親嚴厲了,眼淚立即一雙一對地落下來,“四哥,四哥,讓女兒和姐姐說,二哥和三哥搶花釵,把花釵摔碎了。”


    林海問紀氏,“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紀氏賠笑,“花釵是春闈時候的事情。花瓶的事兒,是昨兒晚飯前的事兒。”說起那羊脂玉的花瓶,紀氏心疼的不得了,那是林海去年送她的生辰禮之一,她非常喜歡。平日裏怕被孩子打碎了,都是看看就收起來。昨兒把那花瓶拿出來,是因為林海回來的早,她讓丫鬟去剪幾支顏色豔麗的菊花插瓶,想著吃飯前,能一起賞賞花。可前麵小廝來報信,說老爺那裏來了客人。她隨手放下花瓶,出去問是什麽人。等她問明白是榮國侯和繕國公世子來了,再回來,就那麽一會兒,就看到心愛的花瓶碎了。唉!——昨晚好容易安撫住被誤會的林晨,哄好被打哭林旻。怎麽今晚兒,林晨又提了出來?


    聽聽孩子之間的稱呼,二哥、三弟,這倆當哥哥的一夥兒,把弟弟妹妹叫成林旻、林曼。看來林旻的蔫壞搗蛋,已經影響到兄弟姐妹的關係了。得好好梳理清楚幾個孩子之間的事兒,不然越積越深的小事情,影響兄弟感情就不好了。


    “林晨、林暮,還有什麽事兒,都說出來吧。爹爹給你們做主,不會委屈你們的。”


    林暮癟嘴,“爹爹,林旻今天說我是小娘養的,不能和他一塊上學。”


    林晨拉拉林暮的手,看那意思是想安慰林暮。


    “林旻,過來。”


    林旻慢吞吞走到林海跟前,“爹爹。”林旻覷著林海臉色,心虛地笑著:“爹爹。”


    “這話是誰教給你的?”


    “夫君,旻兒還……”紀氏看丈夫變臉,想為幼子求情。


    “夫人!”林海打斷紀氏的話,臉色沉了下來。


    “林旻,這話你聽誰說的?”林海看林旻在瞧紀氏,壓沉了聲音,喝問起來。


    林旻有點被嚇住了,磕巴起來。“爹,爹,不是我說的。兒子昨晚帶妹妹進來,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就拉著妹妹躲到裏間。二哥和三哥在我和妹妹後麵進來,春柳姐姐問是誰打碎的花瓶。後來二哥、三哥出去了,兒子就記住說三哥是小娘養的,不該和二哥一樣讀書。”


    紀氏房裏的幾個大丫頭,嚇得立即就跪了下去。


    “林旻,你知道小娘是什麽意思嗎?”


    林旻晃頭。“不知道。”


    “晏晏,這話你聽林旻說過嗎?”


    黛玉搖頭。“爹爹”黛玉也要哭了,弟弟妹妹都歸她管的。“爹爹,女兒不知道。”


    “爹爹,妹妹和我一起躲在裏間,她也聽到了。”


    林曼一看父親看她,噙著淚珠點頭。“爹爹,女兒聽到了,女兒沒說。”


    “林晨,林暮,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母親、姐姐?”


    “告訴母親,母親會說林旻還小,大了懂事就好了。”


    “林暮?”


    “爹爹,姐姐是女孩子,我和二哥要保護姐姐的,這點小事兒,不用靠姐姐。”


    “你想怎麽辦?”


    “要不是爹爹問起,兒子早和二哥商量好了,再打林旻一頓。今晚爹爹回來吃飯,那就明晚打。”林暮說的很輕鬆。


    “哇,”林旻大哭起來,“爹爹,二哥昨晚就打我了。 ”


    黛玉凶林旻,“閉嘴,不許哭。昨晚是你該挨打。”


    林旻立即收聲,開始抽噎著打嗝。紀氏心疼,但看林海把林旻摟懷裏,輕輕地給他抹著胸口順氣,就沒動也沒說話。好在林旻,一會兒止住了打嗝。


    林海更頭疼了,他教黛玉的“打”,如今在林晨、林暮身上看到“效果”了。


    第261章 林海124


    林海壓著心氣,慢慢捋著幾個孩子之間的事兒。仨個大的, 遇事就“打”, 與他對黛玉的教導方式分不開。黛玉因身體的弱, 帶來性格的軟,是需要強悍一點的處事手段。林晨天生的霸道性格,遇事也同樣喊“打”,就不美了。倒是林暮,與林晨在一起的多了,行事大方坦率了很多。當著紀氏的麵, 也敢說打林旻。看來這半年, 紀氏做的很好, 沒讓林暮覺得庶子該對嫡子低頭。不過,現在不能說他們仨, 遇事就喊打的不對。不然就是出爾反爾, 會把孩子教糊塗、教混亂了。


    他決定先從林旻下手,林曼先放放。


    “林旻,”林海把小兒子摟在懷裏,輕輕捋著他後背順氣, 等林旻平靜下來,才問他, “知道姐姐為什麽說你昨晚該打嗎?”


    林旻憋了好一會兒,看躲不過了, 才回答, “爹爹, 兒子錯了,不該打碎了花瓶。”


    “還有呢?”


    這回等的時間更久了。林旻靠在林海懷裏不吭聲,紀氏擔心地看看,複又低下頭。


    氣氛壓抑,壓到後來,林旻又要哭。黛玉從白薇手裏拿過戒尺,“啪”地在桌麵一敲。


    “爹爹,”林旻帶著哭音說:“爹爹,兒子不該推到二哥身上,說二哥打碎的。二哥、三哥一起玩,都不帶我。”


    “現在這樣他倆能帶你玩嗎?”


    林旻搖頭。


    林晨插話說:“爹爹,是他跑不快,跟不上我和三弟,他和林曼玩手絹最好。”


    林暮點頭,支持林晨的說法。


    “爹爹,琮表哥過來的時候,林曼也不和我玩,姐姐追二哥三哥,沒人和我玩。”林旻也不管戒尺了,放聲大哭起來。


    “林旻,你有小廝啊。” 林晨忍不住說林旻。


    “我不要和小廝玩,我要和二哥玩,和三哥玩。”


    “林晨、林暮,兄友弟恭,姐姐教過沒有?”林海抱著林旻輕拍著後背哄。


    林晨和林暮垂頭了,“教過。”


    “姐姐怎麽帶你倆的?你倆怎麽帶弟弟、妹妹的?”


    “爹爹,兒子錯了。” 林晨、林暮兩個異口同聲。


    “好啦,林旻,你別哭啦,你又不是林曼。下回我們帶你玩。”林晨耐著性子說林旻。


    林旻哭聲小了,他知道哥哥答應了,就不會騙他。


    林海讓林旻站好,“林旻,哥哥不帶你玩,你可以跟爹爹說,跟母親說,跟姐姐說,用打碎東西,推給哥哥們,這樣是沒用的。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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