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看著妻子在得知母親堅持不要抱這個孩子過去後, 露出她慣常的甜美、心滿意足的笑容, 很快就閉眼睡著了。


    賈赦呆呆地守著妻子,腦袋空空的不知道想什麽。


    張氏的奶娘進來把孩子抱給新生兒的乳母趙氏, 順便勸了賈赦一句。


    “大爺還是去躺躺,明兒好像有朝會呢。”


    賈赦點點頭, 回了自己的書房,吩咐守夜的丫鬟明早叫醒自己的時間, 胡亂洗漱一下,把自己摔到床上。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不曾想一覺睡到丫鬟叫醒他。


    賈代善父子倆破天荒地都沒有騎馬,而是乘車去上朝。賈赦看父親歪在車裏打盹,把車裏備著的薄毯輕輕地蓋上, 然後挺直了肩膀,讓父親能靠著自己睡的安穩一點兒。


    賈家父子乘車, 不如往日騎馬走的快, 故這一路遇到不少同去上朝的官員。給賈代善讓路的人多,也有賈代善需要讓路的。趕車的把式猜測自己老爺在補覺,就傷心地盡量把車趕得平穩。


    榮國府的馬車追求平穩,結果就是壓了後麵一串的官員,堪堪在午門開啟,方才趕到。


    吏部郝尚書現在是首輔了,他看到賈家父子從馬車裏出來,非常吃驚。除非落雨,下雪都堅持騎馬的榮國公父子, 改乘車了?


    “榮國公,你昨夜是做賊去了?”


    說話的寧親王,搶去了郝尚書要問的話。


    賈代善一抱拳說道:“昨夜府裏都在等送子娘娘駕臨,睡的晚了一點兒。”


    周圍官員趕緊抱拳道恭喜,一片熱鬧中淨鞭響起,聖人攜太子到了。


    散朝後,聖人六部九卿等官員無要事回稟,各回衙門理事。太子派了小內侍去傳賈赦到養心殿。


    養心殿裏,聖人正嘲弄賈代善呢。


    “老賈,你這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就少睡了個把時辰,朕看你才在朝會上就蔫得要站著睡著了。”


    賈代善捧著喝了聖人賜下的熱茶,搖搖頭說:“聖人,老臣怕是不能伺奉你到百年了。”


    呃,父親這說的是什麽話?賈赦進來養心殿恰好聽到了這一句。父親從解了寒毒後,活的越發精神了,這三四個月,隻看父親每日騎馬練槍的力度,賈赦都認為自己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再有三年,自己會打不過老爹的。


    聖人看賈代善抱慫,就關切問道:“老賈,你可是有什麽不舒服?”


    “謝聖人關心,臣就是老了,今兒坐車上朝,都是靠著恩侯一路睡過來的。唉,再不是年輕那時候了,二天二夜不睡,還能策馬跟隨聖人了。”


    賈代善唏噓不止,聽得聖人、太子動容,賈赦也感慨地望著父親。


    然後他就看到聖人,叫了梁九過來,點了一串好東西,百年的人參、靈芝、何首烏等等,給他的老伴讀回府滋補身子用。


    還打發內侍去太醫院傳話,吩咐高院判今兒去榮國府給賈代善診脈。


    讓賈赦實地觀摩了一次如何才是說合適的話。


    太子不管榮國公向聖人怎麽謝恩,他拉住賈赦說:“榮國公說你昨夜得了兒子,像誰?”


    “眼睛不像我。以後笑起來會有笑渦。”


    太子滿意了,小師妹最特別的就是那一雙無時無刻不在笑著的桃花眼,還有臉頰的那對笑渦。


    聖人聽了兒子和賈赦的對話,加入進去說:“那以後可是個俊俏的。”然後轉頭對賈代善說:“老賈,你可不好委屈了我的孫女婿啊。”


    賈代善點頭,連連稱是,“聖人放心,老臣回去就把他頂腦袋上。”


    聖人啐他,“才生了不到一日,你別閃了我孫女婿的腰。”


    聖人說著話,有讓內侍加了一些給初生嬰兒的東西,然後放了父子二人回府補眠。


    榮國公父子走了以後,聖人教導太子,“榮國公的身子,看起來比前幾年好多了。這老貨,到朕跟前還玩心眼。”


    “父皇,那您怎麽還賜下那麽多貴重藥材?”太子不解。


    “明允,那是賜給朝臣看的。忠心耿耿跟著皇家的臣子,哪怕隻是熬個夜,朕都記在心裏惦念呢。明白嗎?”


    太子點頭,記下榮國公這單子事兒。


    榮國府,張老夫人在早飯前去看了女兒、外孫,等到辰正過了將一刻了,賈母處理完府裏事務過來,當著女兒的麵,張老夫人就拉著賈母的手,愧疚難當地賠禮。


    “親家母,我這女兒自小養的嬌慣了,有些道理我舍不得狠下心教導。如今趁著您還有餘力,拜托親家母了。”


    然後就要深施福禮。


    賈母忙架住她,“親家母這是要從哪兒說起啊?可是老大家的有什麽不妥當?”


    “愧對親家母啊。當初瑚兒滿月的時候,我們過來看那不爭氣,見孩子仍同洗三的時候一樣,在她身邊養著。還以為您要照顧府上二爺、姑娘呢,那想到這不爭氣的,去鬧恩侯做了忤逆的事。”


    張老夫人說著那手帕在臉上一掩,“我是再沒臉見親家母了。”


    賈母隻能嗬嗬嗬……


    你姑娘不說,她的陪嫁也不會傳話回去?你會不問你姑娘的奶娘?


    但人家這麽說法的告罪,賈母隻好避重就輕了。


    “親家母,這事兒都過去多少年了,瑚兒都那麽大了呢。奶娘呢,快把小孫子抱來我瞧瞧,昨夜還未細看那孩子長得像誰呢。”


    張老夫人見賈母不接話,就知道這事兒在賈母心裏沒有過去。但見小外孫睡得香甜,也不好再說話了,隻能湊上前端詳孩子。


    外間傳來丫鬟的說話聲,跟著是賈赦壓低聲音的問話,一時聽不出來問的是什麽。


    賈母把孩子交給趙氏抱著,自己與張老夫人一點頭,走了出去。


    賈赦一看母親出來,趕緊施禮,“母親。”


    “回來這麽早?”


    “聖人給父親和兒子放假回府補眠。”賈赦笑著回話,“母親,父親在花廳等著要看看孩子。”


    “嗯,你進去抱。我先回去睡會了。”


    賈赦抱了孩子給賈代善看,賈代善看著孫子的五官輪廓,輕輕摸摸孫子的手指、臂骨,心裏讚同妻子的看法。


    “恩侯,這孩子身子骨比瑚哥兒要好,比珠哥兒也好,賈家的傳承,要是能落到他身上,一定會發揚光大。”


    賈赦一愣,旋即想到這孩子已經不可能領兵了,神色黯然道:“父親,是兒子行事魯莽了。”


    “時也命也,那時候你隻能順著說,難道你還能否了不成?” 賈代善搖頭說完,就讓賈赦把孩子送回去,自己回去書房琢磨給孩子起名了。


    賈赦把孩子抱回去,張老夫人紅著臉對賈赦說:“恩侯,我才知道瑚兒抱回你們房裏,是貞兒鬧你的緣故。她不懂事,你以後莫嬌縱她,有什麽事兒她再來鬧你,你和我說。”


    這不是在說張氏不懂事,也在說賈赦不懂事呢。


    賈赦赤紅了臉,呐呐不得語。


    還是張家大嫂看不過眼,給他解圍道:“母親,我們出來這許久,也該回去了。”


    賈赦要去送她們回府,張老夫人攔住,“恩侯,你也好好歇會兒,別仗著年輕就不曉得愛護自己。”


    好說歹說勸住了賈赦。


    賈赦另安排了妥當人送嶽母和兩位大舅嫂回府。


    張老夫人畢竟年歲已高,路上就瞌睡得睜不開眼睛,一路強撐著到家,婆媳三人都各自回房補眠。張老夫人歇過乏,就派人去把丈夫請過來,屏退左右把事情說了。


    “老頭子,你看這事兒可怎麽辦,這可真沒臉再去榮國府了。”


    “你今兒不是已經向榮國公夫人道歉了嘛。不知者不罪。雖說貞兒錯在先,要沒有恩侯和榮國公支撐,貞兒就是哭塌了泰山也沒用。”


    張老夫人瞪大渾濁的老眼看丈夫。


    “唉,老頭子,你不懂的。貞兒以後還要在榮國公夫人跟前的。”


    “有恩侯呢,她委屈不著的。你放寬心了。”


    “我怎麽放心得下,榮國公夫人今天的模樣,根本就是不想與我說這件事兒。我就怕啊,瑚兒的婚事,不能如我們的意了。”


    張太傅不以為然,“這事兒你莫管了。貞兒就是委屈一點兒,也好過瑚兒和她不親、和外家也不親的。以後瑚兒過來你該怎樣就怎樣。至於瑚兒的婚事,以後我與榮國公和女婿說,你千萬記得別與貞兒提,她拿不住事情的。”


    老夫妻商議妥當,張老夫人讓人再仔細核對洗三禮,是否弄的妥當。


    老太傅閉目養神沉思,耳邊是老妻核對零碎小禮物的聲音。自己三十歲才出仕,小心謹慎二十年,得了教導太子和賈赦的機會,苦心孤詣地為兒子、女兒奠基、鋪路,原以為女兒能順利入住東宮,可惜最後因天性差了一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如今好在這才出生的小娃娃,就是以後嫡公主的駙馬,自己沒白費了一場心思。自家也算是與皇家有了轉彎的聯係,不愁再下一代沒有機會。


    長子性子耿介,留在禦史台以後會得罪更多的人。刑部吳尚書被聖人厭惡,也就是這半年的就得提前致仕的事兒。該把長子遷到刑部去了。


    次子這性子就好,等他庶吉士三年科滿,選個差不多的地方外放,不愁他起不來。


    唉,就是老三和女兒一樣,天性都有缺憾,倒是個愁人的事情。


    張瓚回房就被妻子叫住,妻子把事情與他一說。張瓚立即漲紅了臉。


    “妹妹胡鬧,恩侯也不是個東西。”


    “夫君,他們這麽做,傳揚出去會損害張家女兒的名聲。咱們閨女也七歲了呢。”


    公婆的打算,大嫂也猜出了幾分,但她不敢和丈夫透露,丈夫的性子太正直、君子了。要是他知道了公婆的謀算,定會阻攔的。再說看著賈瑚,大嫂真心覺得是再好沒有的女婿人選。


    她的目的很簡單,“夫君,你看怎麽能把妹妹做的這事兒壓下去。別損了張家姑娘的名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綜英美]拯救中二進行時,by冬喵,吸血鬼男友x剛下界的神明,一句話簡介:女主是個平凡的神,和超自然生物及超級英雄一起浪的日常。


    第481章 紅樓賈母30


    張瓚認真地想了一會兒, 可以他那樣耿介、剛正的君子秉性, 能想出什麽來。


    半晌,他搖頭對妻子說:“妹妹錯了, 就是錯了,想掩蓋倒不如真誠地去給榮國公夫人認錯、道歉, 以取得榮國公夫人的原諒。”


    “母親今早兒向榮國公夫人道歉了,榮國公夫人隻說‘事情過去多少年了, 瑚哥兒都那麽大了。’然後就避而不談這件事兒了。那態度,唉!我都臊的慌。夫君,她看起來不像是能接受我們道歉、原諒我們的。”


    “那就更應該去道歉了。負荊請罪。”張瓚堅持。


    “妹妹做錯在先,隻有父母出麵,坦誠地向榮國公夫人承認教女不到, 才是正確的行事法子。你想用別的什麽法子,把妹妹這事兒壓下去不說、不認錯, 不要忘記人在做天在看, 公道自在人心。哪天爆出來,才是真的壞了張家姑娘的名聲了。”


    大嫂急得眼淚要掉下來了,“夫君,是妾身不好,沒照管好妹妹。”


    張瓚搖頭,“蘭英,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不該你來擔責任。母親能教導咱們的昭兒,也就能教好妹妹。妹妹這事兒的根子, 不在你,而是在張家的所有人身上。隻因為她小時候長的討喜,行事乖巧,從來也沒什麽出格的舉動,也就沒出過什麽事兒,需要父親插手教導的。再則瑚哥兒這事,與榮國府男人也有關,榮國公和妹夫要擔大部分責任的。他們不同意,憑妹妹一個人做不來。”


    他拍拍妻子的手,安慰道:“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我和父親去和榮國府的男人商量。”


    大嫂拉拉丈夫的衣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公婆的打算和丈夫說了。


    張瓚蹭地一下站起來,“這事兒堅決不行。父親致仕後,我現在就是一個四品的禦史中丞,榮國府與咱們家的門第相差太大,齊大非偶。我去勸父母親打消了這念頭。”


    “夫君,您這樣去說,公公婆婆該怪罪妾身把這事兒說給你了。”


    大嫂難堪地扯著丈夫的袖子不放手。


    “夫君,您再想想好嗎,母親叮囑過妾身不和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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