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雙手握拳,罕見地急急發問,“大將軍,我們要準備去東京嗎?”


    扈三娘再度點頭,“是我去,你們留在梁山鎮守。”


    武鬆立即站起來,孫新也跟著站起來,倆人異口同聲地說:“大將軍,我跟你去。”


    扈三娘笑笑讓他倆坐下,緩緩說道:“我一個人去東京就可以了。你們跟去了,隻會是增添我的負累的。”


    扈三娘這話太傷人了,讓武鬆情不自禁就想到昨夜的尷尬。


    他立即說:“大將軍,到了東京,末將聽從你的安排,還是隻做接應。在東京不像梁山,有諸多的近衛幫手,萬一有點兒什麽雜事兒,也好有人給你跑腿,或者回山來報信。”


    武鬆說的很在理,其他人都點頭稱是,然後考慮自己沒去過東京的,就積極爭取陪扈三娘入京。


    公孫勝建議道:“大將軍,我們梁山在東京有店鋪,大將軍可以去那裏落腳,萬事也方便。”


    武鬆立即反對。


    “不好。大將軍不要去那裏落腳。”


    孫立也緊跟著說道:“那些人去汴梁已久,萬一那個變了心思,把大將軍的行蹤告訴給官府知曉,會白白增添麻煩的。這正是該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時候。”


    公孫勝赧然,“孫將軍、武二郎,你們倆說的有道理,怪貧道沒想周全。”


    林衝則憂心忡忡,“大將軍一定要去東京嗎?”


    扈三娘點頭。


    “與其等官家下一次派過來二三十萬的大軍,把梁山團團圍住三年,令我們陷入被動;或者是我們現在選擇一府一路地逐個攻打,動輒死傷萬計的軍卒。不如我主動除去一些龍子鳳孫,威懾朝廷、逼迫趙佶禪位來的好。”


    武鬆立即就支持,“大將軍這法子好。不如我們多去一些人,殺光趙家子孫,大將軍就可以登基了。”


    林衝一臉的苦澀、滿心的遺憾,勉強笑著說:“大將軍,末將不能陪你去京師,怕誤了你的大事兒。”


    京師認識自己的人太多,要是自己陪扈三娘去京師,無疑會給扈三娘帶去麻煩的。


    “但末將會替你看好梁山的。”


    這話也就林衝敢說了。因為他一直是梁山排在前位的三朝元老級人物,他跺跺腳梁山也要抖抖。林衝火拚王倫的事情,也在梁山的老人心裏留有不可磨滅的印象。至於後來上梁山的,不僅聽說了林衝的“豐功偉績”,看到過林衝強橫的武力。跟在扈三娘削了宋江的大好頭顱後,對林衝的倚重、信任,也是有目共睹的。


    於是扈三娘站起來,笑著對林衝和所有人抱拳說:“那就拜托你了。也請各位相幫,看護好我們大家的梁山。”


    裴宣站起來鄭重點頭,應諾了此事。蔣敬早就明顯地傾向到扈三娘這頭,而柴進還不如他夫人反應的快,等有資格說話表態的人都站起來了,他落後一拍紅著臉緊著點頭。


    裴宣就問扈三娘,“大將軍準備帶誰去東京?”


    扈三娘想想說道:“武二郎吧。再挑三五個激靈一點的近衛。”


    武鬆立即喜形於色、眉開眼笑,孫新就耷拉了臉,花榮很不高興地說:“大將軍,京中認識我的人也不多,我可以陪你去東京的。”


    扈三娘笑著調侃花榮:“我們的小李廣相貌英俊,兵部隻要見過你的人,就不會忘記的。”


    花榮一愣,然後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外貌,居然也會成為護衛大將軍進京的障礙?


    秦明小聲勸阻他,“舅兄,隻要兵部有認識你的人,就會給大將軍增添危險的。”


    花榮訕訕落座,不再爭搶了。


    扈三娘接著說:“挑武鬆同去,是因為他在京裏沒什麽相熟的人。孫立,你去前寨接武鬆的位置,幫著你兄弟孫新管好前寨。”


    孫立起身應了,他心裏明白扈三娘這樣安排,是因為自己弟弟有些“軟和”的秉性,擔心他壓服不了前寨的人。


    扈三娘把山寨的事務,逐項做了仔細的安排,明著還是交給了晁蓋坐鎮。暗裏提醒秦明、花榮注意吳用,別讓他挑唆了晁蓋等弄出什麽意外來,遇事與林衝、孫立等多商量。然後檢查武鬆從安太醫那裏拿來的幾個□□,讓金大堅準備好的身份證明,又見了武鬆挑出來的那幾個近衛。緊著忙亂了小半夜,才事無巨細妥當了。


    翌日清晨,在林衝和秦明等的護送下,帶了武鬆和那幾個伶俐的近衛,便服輕裝悄悄離開梁山。幾個人一路走到濟寧府,扈三娘扮作初次離家出門行商、實則是到東京遊玩的公子哥,而武鬆等人扮作隨從護衛,買了幾匹健壯的騾子,徑直往東京汴梁而去。


    五百裏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一路上曉行夜宿,在吃飯、住店的時候,難免會看到一些不平之事。但找事的人看他們幾個都高體壯,又是掛劍帶刀、看起來不好惹的模樣,從來都是繞著他們這夥人走,而不敢上來找麻煩。


    等到了東京汴梁,扈三娘領著他們往北麵去。繞城兜了半圈,選了西邊的萬勝門進城。這裏往來的都是販賣豬羊,以及其它東京需要的必要菜蔬等物的人。往來的人群形形色色,最是他們這樣赳赳武夫的遮掩。饒是如此,那些守城的軍卒見他們不是販貨的商人模樣,還是拿了他們的身份憑證,仔細對著人看了許多次。


    武鬆十指緊扣他那不離身的寶刀柄,那是扈三娘特意吩咐林公孫勝量身給他打造的。他站在扈三娘的身側,垂眉斂目、不動聲色地任由軍卒查驗。扈三娘早告誡過他,要是他不能忍住脾氣惹事,那就隨時打發他回梁山。而那幾個親衛都是伶俐人,從來把聽從扈三娘的吩咐放在第一位的,站在扈三娘的身後,隨便軍卒怎麽打量他們。


    見兩個軍卒沒挑出什麽不實之處了,扈三娘輕咳一聲給武鬆一個眼色,武鬆把袖子裏早準備好的錢袋子,丟給那倆軍卒。軍卒收了額外的進城費,雖有些猶疑但還是放了他們進城。


    扈三娘帶著他們穿街過巷往大梁門進內城,然後直接轉去熱鬧的大相國寺。在那附近挑了一家高聳 “彩樓歡門”的酒樓,把騾子交給店裏滿麵春風迎出來的小乙照料,上樓要了房間。那招待扈三娘一行人的小乙也是機靈的,從武鬆吩咐了一句上特色菜肴,就帶著人左一盤又一碟,上了十幾個幹果碟,要不是扈三娘看擺滿了桌子就喊停,看樣子他會再上滿一張桌子的幹果碟。


    扈三娘抽出扇子,在手心裏敲著說那小乙,“我這不是宴客,他們隻是我的隨從。你那撿實在的灸羊肉、燒雞、胡肉餅、肉羹這幾樣送上來就可以了。再去幫我找個妥當的莊宅牙人來,我要賃個房子來住半年。”


    那小乙知道自己使錯了勁,訕訕地打躬作揖,留了四樣幹果又上了四樣鮮果,還招呼送來洗臉水,伺候他們都洗手洗臉、吃用果子後,把涼菜、熱菜、肉餅、湯水一道道地擺了上來。


    武鬆是第一次上這樣的店麵,更別提那幾個小夥子了。每樣菜的味道都鮮美、份量也足夠,他們又是在扈三娘身邊跟久了的人,悶聲不響地吃了一個嘴飽肚圓。要不是有扈三娘不許,武鬆都想叫壇烈酒來配這樣的好菜。


    扈三娘他們吃用好了,酒樓的小乙也帶了莊宅牙人來了。那牙人早從小乙那裏知道了扈三娘一行人的打算,上來就推薦了一個三間兩進的院子。位置就在大相國寺的附近,周圍環境不錯,轉過兩條街的不遠處,就是瓦舍等極為熱鬧的地方。


    扈三娘笑著問:“有麽有在皇宮大內附近的啊?”


    那牙人笑著回道:“這相國寺就在皇宮的宣德門前。要想看官家,這裏最是便宜的。”


    “如此就去看看吧。二郎,你去結帳。”


    牙人推薦的房子不錯,位置也挺好的,後院還可以養那幾匹騾子,可就是貴了一些。扈三娘示意武鬆去敲定了租賃協議,付了租金。那牙人又帶了武鬆等去賣棉被、床帳的店鋪,買回一應必須之物,等安頓下來,東京已經進入燈火輝煌的不夜城時辰了。


    第615章 扈三娘51


    扈三娘把東京汴梁要注意的事項, 尤其是無憂洞等陰暗之處指點給武鬆等人後,讓他們自己去東京閑逛,順便把那幾匹騾子寄養去車馬店。


    武鬆守在扈三娘的門外不肯走。


    “武二郎,你怎麽不與他們一起去逛逛?”


    “大公子的身邊得留一個人聽命。”


    扈三娘隻好隨武鬆守在門外了,自己端坐在正堂的長榻上練功。快將近子時, 那幾個近衛高高興興地說笑著回來, 武鬆給幾個人安排好了值夜順序, 才放心回去休息。


    童貫帶著大軍差不多是日夜兼程地往回趕,奈何催促的再緊,十來萬的京營軍卒仍是按著習慣的憊懶, 走起來也用了七八天才接近了京師。童貫顧不得拖延的大軍,命令將官把軍卒徑直帶回去原來營地,自己帶著親衛打馬進京。他顧不得進京後時辰已晚,匆匆進宮求見道君皇帝。


    道君皇帝趙佶正與鄆王趙楷在書房談論書畫, 擺在他麵前長案上的是草書的千字文, 字體儼然是他最近琢磨得趨於大成的新字體。他端詳自己才寫成的得意佳作, 越看越開心,隻覺得這幅字稱心如意、也讓他躊躇滿誌。


    “父皇的字越發高貴優雅、飄逸灑脫, 單憑這字體,已然可在史冊與書聖齊名。”


    趙佶得意,撚須露出會心的笑容。


    “若能如此, 也不廢朕幾十年的苦心了。”


    鄆王趙楷出生於道君皇帝登基改元的建中靖國元年,是唯一得道君皇帝心意的皇子。其他諸皇子加起來也不如他一人。即便算上早已經立為太子的元嫡長子,也是這樣的結果。


    趙楷的生母是頗得道君皇帝寵愛的王貴妃, 他名為第三子,但因道君皇帝的次子早夭,他實際是道君皇帝的第二子。他簡在帝心,也不是僅僅因為生母王貴妃的緣故,更多的還因為他自小就聰慧得遠超太子和其他兄弟,在詩詞歌賦上很早就能與道君皇帝應答、以至酬唱。及年歲漸長,他在繪畫方麵尤其是工筆花鳥,竟然可與道君皇帝探討、切磋。


    更令他的支持者信賴、推崇他的是幾年前,他隱姓埋名參加科舉考試,竟一路披靡,進入了殿試。並在殿試中發揮的更是出色,奪得了頭名狀元。


    雖然道君皇帝在高興之餘,最後還是把第二名提做了狀元。但他多年以來,與道君皇帝已經不僅僅是興趣相投、愛好一致的父子、知己,道君皇帝這幾年來對他的器重、重用等等,無處不在昭示他在太子之上。


    太子從小到大、從裏到外都比不過鄆王。道君皇帝為鄆王往來禁中便利,在命鄆王做了提舉皇城司後,又在禁中與鄆王府之間修建了飛橋複道,以便利鄆王往來。這樣的殊寵,也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


    朝野內外鼓動廢太子立鄆王,已經從潛流擺到了台麵。其中以太宰王黼為首,內宦出身的太師童貫緊隨其後,有隱相之稱的檢校太傅梁師成積極呼應,再就是楊戩、還有蔡京的長子領樞密院院事的蔡攸,也積極支持改立鄆王為太子。


    父子倆言笑晏晏,突兀闖進來的童貫打斷了祥和的美好氣氛。


    “官家,”童貫因是道君皇帝的信重宦官,有事可直接進出他的書房、寢殿。他已在進殿前,就打聽好道君皇帝在與鄆王論書法。他知道道君皇帝正是心情高興的時候,進門就跪到在地,淒慘慘地哀呼一聲。


    鄆王趕緊說:“童太師這是怎麽了?在哪裏受了委屈?”


    道君皇帝就說:“先起來,好好地跪什麽。快過來看看朕的這幅字。”


    童貫隻好爬起來,湊到書案前,禁不住開口讚道:“官家的字猶如靈動善舞的簪花小娘子,清麗峻秀、不染凡塵。”


    道君皇帝心情好,便開口說道:“如此就賞你了。”


    童貫彎腰打躬笑著謝賞。


    鄆王趙楷借機說道:“父皇,天色已晚,兒子就回去了。”


    道君皇帝想著童貫剛才的那一跪,點點頭,叫了一個小黃門送鄆王由飛橋複道出宮。


    “說吧,是什麽事兒?”


    道君皇帝帶鄆王走了以後,沉下臉問童貫。他記起童貫被自己派去京東東路圍剿梁山泊的山匪。


    童貫立即再度跪下,端出無比害怕的模樣說:“官家,老奴差點就不得回來了。”


    他舔著幹澀的嘴唇,費力地咽下唾液,繼續說道:“官家,老奴辜負了你,沒能剿滅了梁山。”


    道君皇帝緊張起來,“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十萬大軍啊,都沒有了?”


    童貫趕緊說:“官家,老奴帶去的十萬軍卒,還有九萬餘。就是不知道那些山匪從哪裏得來的火炮,靈巧異常,居然在船上就能開炮。夜裏隔著幾裏地,能把炮彈打到大營裏。白天隔著寬闊浩渺的水泊,老奴又沒有船隻能攻打梁山。原打算在梁山外圍紮營,以圖困死他們。可沒想到那些山匪居然有那麽可怕的迷藥……”


    童貫是真的害怕了。那麽多的親衛環護著自己,還能被梁山得手,想想就要嚇死了好不好?


    “嗯?你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童貫也算是能領兵打仗的得力臣子。不然道君皇帝也不會在童貫蕩平了方臘那些反賊後,再用童貫去剿滅梁山的。


    “官家,八日前的夜裏,我在中軍大帳裏,不說中軍的兩萬軍卒,就是帳裏帳外還有數十的禁軍親衛,就無知無覺地被抓去了梁山。”


    道君皇帝很疑惑,他臉色發白,有點被童貫的話嚇著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是禁軍親衛做了梁山泊賊匪的內應?”


    童貫搖頭。


    “是那梁山泊的女賊首親自闖進了中軍大帳。也不知道她投的是什麽迷藥,大帳裏的十幾個親衛都與我一起失去了知覺。然後那賊首攜我去梁山,隔日下山後才知道,軍中有將領親策駿馬都沒追上她。”


    “那些賊匪可有……”


    道君皇帝上下仔細打量童貫,沒發現他有什麽明顯的傷處。


    “那些山匪也沒有樣怎麽老奴。隻是那梁山的女匪首讓老奴帶信給官家,”童貫思忖著先把最壞的消息說了,再做其他計較吧。


    “她要官家在半月內下禪位詔書於她,不然就拿趙氏子孫來……”


    道君皇帝氣得變了臉色,要自己禪位給一個外姓的女人?是失心瘋吧!


    他咬牙切齒發狠道:“明日點將,盡起京師的百萬軍卒,踏平梁山。”


    “官家,官家不可以啊。”


    童貫趕緊出聲阻攔,“他們那火炮,老奴一直沒找到應對的法子。那女匪首說朝廷防得了三個月防不了三年。再派軍隊去圍剿梁山,來一次她就要收割一個皇子的性命。”


    道君皇帝惴惴不安。


    “他們敢來東京大內謀算皇子?”


    “官家,老奴在中軍大帳還被她抓去,哪個王府的護衛,會比得了……再則,那女匪說了,她可以用百門火炮一起發射**彈,那什麽樣的軍隊能抗住啊。聽說最先去討伐梁山的呼延灼,就是全軍都中了迷藥而被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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